鮮為人知的“國?！?/h1>
2018-09-30 03:12:28寧肅
北京紀事 2018年10期
寧肅
“國保”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簡稱，而非“國家珍寶”的文字含義。不過，國家級重點文物也是國家的歷史文化瑰寶，稱“國寶”也不過分。崇禮住宅，正是如此，只是鮮為人知而已。
目前，基于北京冬奧會的關系，作為重要比賽場地的河北省張家口市崇禮縣名聲大噪。但此“崇禮”是一個人名，指的是清朝光緒年間的大學士崇禮。其實，崇禮住宅也是地名，地處北京市東城區(qū)東四六條的63號院和65號院。這兩個門牌的院子，原為崇禮大學士的宅第，現(xiàn)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當?shù)谝淮巫哌M這里，我頗不以為意。崇禮住宅，這名真夠低調(diào)，是崇禮縣的駐京辦事處吧？待看到那塊“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我知道又錯啦。
北京爺們兒熱情，一見我和隨行的老師在門口直“咔嚓”，就主動上前介紹起來：“知道吧？蔣四爺?shù)恼??！?/p>
其實，此宅主人行四不假，但并非姓蔣。后查資料：“崇禮是漢軍正白旗人，姓姜?！贝蟾湃藗兘凶吡艘魞?，以訛傳訛，誤以為“蔣”。據(jù)有關資料：崇禮咸豐七年（公元1857年）開始做官，初任清漪園苑丞，后任內(nèi)務府大臣、粵海關監(jiān)督等職。光緒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擢升為東閣大學士轉(zhuǎn)文淵閣大學士。
坊間傳說，此公“庸人多厚?！?，因受慈禧太后賞識而官運亨通。不僅官做得大，而且結(jié)得皇親，崇禮的女兒嫁給了光緒皇帝的弟弟，也就是宣統(tǒng)皇帝的叔叔載濤。這讓崇禮大學士身價大增，以至于當年八國聯(lián)軍攻打京城嚇得慈禧老人家西逃，臨行時“酌派留京辦事大臣”，把皇城管理與洋人交涉的大權重托于崇禮大學士，可見信任之至。后來，聯(lián)軍撤走，慈禧還朝，認為崇禮大學士斡旋有功、決斷得力，于是賞地建府。隨之，一個坐北朝南、棟宇華麗，僅遜王府，占地上萬平方米的大宅院冠之東城。
整個宅子原有房屋300多間，剩不到一半了?，F(xiàn)在分兩個門牌兒，但實際是3個院子，分東路、中路和西路。無論從建筑規(guī)模，還是從精美程度上講，崇禮住宅在當時都堪稱“東城之冠”。
這崇禮住宅是“京城四大院子”之一，也是網(wǎng)傳“京城最難進的院子”。因為歷史原因，崇禮住宅這個第三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是不對外開放的。后來，經(jīng)過解釋得以進院，這才有了幾番前往崇禮住宅的經(jīng)歷，還跟這院里的大媽老哥們混了點小交情。
崇禮住宅的文物保護標志牌，就掛在東路院大門旁邊。這三路院子內(nèi)部本來互相連通，臨街開著3座街門。不過現(xiàn)在隔開了，西院兒是單獨的，東院兒是原來的東路和中路。但中路的正門早就封了，只開東門兒。東門是廣亮門的配置標準，但也給封著，可惜了那對漂亮的抱鼓石門墩兒。大概是為進車方便，封了臨街朝南的大門洞兒，卻緊挨著朝東往胡同里開了個大得多的豁口，安著大鐵門。
一進大門，左手是倒座房，右手有北房。北房的墻根兒是一長溜的細竹和葡萄架，以及各種花卉?？磥?，不是一般的大雜院。據(jù)有關資料：東路現(xiàn)有三進院落，第一進院有正房9間，明間為過道門。進門后，由對面的兩卷垂花門和廊廡組成第二進院。進垂花門即為內(nèi)宅，由正房、廂房組成一座規(guī)整的四合院：正房 3間，硬山合瓦卷棚頂、箍頭脊，帶排山勾滴，東西各帶耳房兩間;東西廂房各3間，硬山合瓦箍頭脊，南面各帶耳房一間，正房、廂房和垂花門之間，都有抄手廊相連接?？磥?，這三進院才是整個住宅的核心。估計，3間正房是崇禮的寢室及內(nèi)客廳。
應該說，這里房屋保存尚好，三路院子大的框架完好，格局基本保留，構(gòu)件無甚遺失。雖然也有自建房等違章建筑，但相對較少。看來，這里的居民比較自律，對自建相對克制。一問才知道，大多是某某部的老干部，既有一定的領導修養(yǎng)，又長期居住有感情嘛。時近中午，逆光里，合瓦清水脊的老房厚重而深沉著，房頂上卻有叫不上名的小草及小花活潑著。頗具暖意的，是那過道上的門，很具民國風，驚艷而迷離，莫名地，心生歡喜。其實，更接地氣的，是“呲啦啦”的炒菜聲及滿院的飄香。頓感，這個大雜院兒，大而不雜，貴而可親。
東路的四進院，是11間后罩房。不過，要從院外東側(cè)的胡同繞到北面進，現(xiàn)隔成了另一個院子。據(jù)說曾長期作為鍋爐房，現(xiàn)已閑置，已無多少深宅之韻。
東院還有一部分，即中路的花園。中路最南端本是原大門，有3間之闊，且配倒座房東二西三，可見氣派，但早已封堵，據(jù)說曾為洗澡房，現(xiàn)改為居住。據(jù)說，第一進院曾有假山、游廊、水池和水座，但眼前水池已填、假山不在。取代假山的，是一座后建的紅磚房。當然，該院的最大亮點是戲臺，一座面闊五間、卷棚合瓦懸山建筑，高距七級臺階之上，很有氣度。第一次到此，我就定格了一個溫馨的畫面：一個耄耋老婦安詳端坐，她的已不年輕的女兒在給她染著指甲。一問，才知明天是老人家的85歲生日。這是一個喜氣、大氣、美氣的北京老大媽，友善、親切與幸?？偸窃谒难凵衽c眉宇間洋溢著。
看著老人坐在太陽下的圈椅里，染著紅指甲的手里捻動著銀杏葉，我竟然有些羨慕的情緒。老人家教我用吸管吃柿子。先把柿子洗凈擦干，插上一根粗粗的吸管，“吃吧，不流湯兒”。
第二進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院的花卉樹木，不愧“花園”稱號。特別是一棵高大的銀杏，據(jù)說已有300多年的樹齡。該院的主建筑是一座面闊5間的戲樓，前出六檁卷棚抱廈3間，兩側(cè)有耳房各兩間。大式硬山合瓦卷棚頂箍頭脊，帶排山勾滴，木構(gòu)架上繪箍頭彩畫。彩繪，這么精致而清晰的彩繪，已經(jīng)百年而不褪色。我走訪了這么多的古建筑，保存如此之好的彩繪絕對稀罕?？梢韵胂?，當年的達官貴人們在此品茶看戲的情景，該有多么得意、恣意。遐想之中，忽聽一句：“這東耳房曾是岡村寧次的指揮室?！辈粌H如此，西側(cè)緊挨的大戲樓是他的參謀作戰(zhàn)部，東側(cè)相接的是東路的三進院，正是他的下榻之處，當年有門相通。
說起岡村寧次，不得不提這崇禮住宅的變遷。據(jù)說，崇禮大學士建的這個高規(guī)格大宅院，他也沒享受多久，于光緒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卒。崇禮死后，家境沒落。民國后，崇禮后人生活窘迫，只得出售宅院聊以度日。于是，宅院易手，輾轉(zhuǎn)多個高官富人。相傳，二十九軍宋哲元部將劉汝明重金購得此宅。在挖水池時，意外掘出大量金銀珠寶，其價值遠在房價之上，消息一時轟動全城，甚至還掀起了一股深宅大院的“尋寶熱”。后來，此宅轉(zhuǎn)手到清末重臣張之洞之子張燕卿手中。這個偽新民會頭子，竟引狼入室，將崇禮住宅獻于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岡村寧次?？梢韵胍?，當年這里的緊張氣氛，仿佛聽到了不斷的“哈伊！”及電臺的滴答聲。
在這戲樓之后還有正房5間，原為佛堂，且有疊石假山一座，上置六柱灰筒瓦圓攢尖頂涼亭，相當小巧而精致。據(jù)說，當年假山下有坑道。這該算中路的三進院吧，只是已與中路院落隔離，現(xiàn)走西院大門。
從東院出來，順東四六條大街往西。其間，一排倒座房的后墻上竟有一溜兒拴馬環(huán)，據(jù)說當年這里曾有馬號?！斑@物件兒，稀罕！”跟我們轉(zhuǎn)悠的老哥說，“這西院兒，當年是崇禮他兄弟和他侄子住的。他兄弟不才，但侄子存恒曾官至江寧織造?！?/p>
這是一組典型的晚清大型四合院建筑群，包括四進，獨自開門，自成體系。從四合院的標準配置講，這西路院兒最棒！
進門影壁一座，北房5間過廳，與倒座房圍成一進院，有外客廳的說法。所謂外客廳，就是拜見深宅之主，先在大門內(nèi)候著的地方。一進院的亮點，該是影壁上的兩個大字“戩轂”，似被砸過，有些模糊。看我們在那里端詳，老哥告訴我們“撿谷”。我知道，北京爺們兒逗哏兒，他是說那兩字的發(fā)音。后來百度方知，《詩經(jīng)·小雅》中有句：“天保定爾，俾爾戩轂?！边@里，戩表示福，轂表示祿。
二進院有正房3間，東西各帶耳房兩間，另有東西廂房各3間。正房、廂房與前院的北房，由抄手廊相連接，組成一個標準的四合院。此院，有內(nèi)客廳的說法。也就是說，聽到傳喚，在外客廳候著的客人，才能經(jīng)人領進內(nèi)客廳。既有外客廳，又有內(nèi)客廳，可見院落主人的威嚴。頗顯規(guī)格的，還有那建筑的精致，連廂房與耳房都是。僅就那門板的圖案與窗欞的造型，就足以反映古建筑的成色與年輪。房門裙板文飾上，雕的是“五福捧壽”，真夠講究。細看，是陽刻的五只蝙蝠捧著中間的“壽”字。甚至，這里的游廊還鋪著地磚，圖案花樣西式，據(jù)說來自日偽時期。
還有，二進院的綠植相當亮眼，比如核桃樹、石榴樹、柿子樹、山楂樹、香椿樹和紫藤架，周遭圍攏，遮蔽了老宅子的窗戶甚至是房檐。
而且，兩廂房之外各自形成一個跨院。東跨院北房3間，為兩卷勾連搭式，帶前廊后廈，據(jù)說“室內(nèi)的硬木槅扇上刻有清代書法家鄧石如題寫的蘇東坡詩詞”，故推測此房為書齋。我更好奇的是那窗上的玻璃。據(jù)說，外看灰色里看藍，產(chǎn)地德國?！罢媸侵形骱翔?，奇材奇韻呀！”
三進院的格局與二進的無異，只是有座垂花門，且正房為5間，耳房與廂房的配置與二進相同。與二進院相比，三進的更加生活化。院里牽著兩條長長的鐵絲，掛著若干件衣服。這院里，有好幾只貓，大的小的，不同花色。據(jù)說，都是些流浪貓，但沒人轟趕。于是，它們也成了這里的?？停踔潦谴笤旱囊粏T。那些貓很通人性，特友好，隨你拍照。甚至跟著你走、跟你玩。嚇得隨行的老師直警告：“我可屬鼠的，別再靠近我了喲?！?/p>
三進院還有個重大亮點，就是東跨院有北房5間，帶前廊，名“懷恩堂”。其東側(cè)有假山疊石，其實就是中路院的三進院。雖為佛堂，卻似花園，兩棵繁茂的西府海棠蔥郁，我想花開時節(jié)會非常漂亮，該是寶黛吟詩的好去處吧。但主人不讓拍照，只好看看便罷。
從東邊的游廊往北面四進院走，竟有一段長長的葫蘆架掛在天空，藍天白云下的小葫蘆靈動趣妙，又是一幅美圖，不禁伸手觸摸，好生快意。四進院主要是11間后罩房，西側(cè)還有小院，但我沒進，當時被廊下那一溜鳥籠勾引了，上前逗得鳥聲啾啾，開心不已。更見窗臺及跟前的小圓桌上，密密地擺著紅紅的大柿子，真?zhèn)€饞人呢。
當我再一次回訪，主要驗證崇禮住宅到底是幾進？其實，真可以叫五進院。因為，西院二進里的垂花門，通過游廊與二進的正房、耳房合圍成一個小院，據(jù)說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們平日的游戲場所。
之所以一訪二訪再訪，是因每次走進這里都有收獲，都有享受。回訪是可以享受那古樹新葉的活力，那老磚殘瓦的質(zhì)地，那門窗文飾里的精美，甚至是那道道木紋里的夢幻。
（編輯·韓旭）
hanxu71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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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shù)谝淮巫哌M這里，我頗不以為意。崇禮住宅，這名真夠低調(diào)，是崇禮縣的駐京辦事處吧？待看到那塊“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我知道又錯啦。
北京爺們兒熱情，一見我和隨行的老師在門口直“咔嚓”，就主動上前介紹起來：“知道吧？蔣四爺?shù)恼??！?/p>
其實，此宅主人行四不假，但并非姓蔣。后查資料：“崇禮是漢軍正白旗人，姓姜?！贝蟾湃藗兘凶吡艘魞?，以訛傳訛，誤以為“蔣”。據(jù)有關資料：崇禮咸豐七年（公元1857年）開始做官，初任清漪園苑丞，后任內(nèi)務府大臣、粵海關監(jiān)督等職。光緒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擢升為東閣大學士轉(zhuǎn)文淵閣大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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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宅子原有房屋300多間，剩不到一半了?，F(xiàn)在分兩個門牌兒，但實際是3個院子，分東路、中路和西路。無論從建筑規(guī)模，還是從精美程度上講，崇禮住宅在當時都堪稱“東城之冠”。
這崇禮住宅是“京城四大院子”之一，也是網(wǎng)傳“京城最難進的院子”。因為歷史原因，崇禮住宅這個第三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是不對外開放的。后來，經(jīng)過解釋得以進院，這才有了幾番前往崇禮住宅的經(jīng)歷，還跟這院里的大媽老哥們混了點小交情。
崇禮住宅的文物保護標志牌，就掛在東路院大門旁邊。這三路院子內(nèi)部本來互相連通，臨街開著3座街門。不過現(xiàn)在隔開了，西院兒是單獨的，東院兒是原來的東路和中路。但中路的正門早就封了，只開東門兒。東門是廣亮門的配置標準，但也給封著，可惜了那對漂亮的抱鼓石門墩兒。大概是為進車方便，封了臨街朝南的大門洞兒，卻緊挨著朝東往胡同里開了個大得多的豁口，安著大鐵門。
一進大門，左手是倒座房，右手有北房。北房的墻根兒是一長溜的細竹和葡萄架，以及各種花卉?？磥?，不是一般的大雜院。據(jù)有關資料：東路現(xiàn)有三進院落，第一進院有正房9間，明間為過道門。進門后，由對面的兩卷垂花門和廊廡組成第二進院。進垂花門即為內(nèi)宅，由正房、廂房組成一座規(guī)整的四合院：正房 3間，硬山合瓦卷棚頂、箍頭脊，帶排山勾滴，東西各帶耳房兩間;東西廂房各3間，硬山合瓦箍頭脊，南面各帶耳房一間，正房、廂房和垂花門之間，都有抄手廊相連接?？磥?，這三進院才是整個住宅的核心。估計，3間正房是崇禮的寢室及內(nèi)客廳。
應該說，這里房屋保存尚好，三路院子大的框架完好，格局基本保留，構(gòu)件無甚遺失。雖然也有自建房等違章建筑，但相對較少。看來，這里的居民比較自律，對自建相對克制。一問才知道，大多是某某部的老干部，既有一定的領導修養(yǎng)，又長期居住有感情嘛。時近中午，逆光里，合瓦清水脊的老房厚重而深沉著，房頂上卻有叫不上名的小草及小花活潑著。頗具暖意的，是那過道上的門，很具民國風，驚艷而迷離，莫名地，心生歡喜。其實，更接地氣的，是“呲啦啦”的炒菜聲及滿院的飄香。頓感，這個大雜院兒，大而不雜，貴而可親。
東路的四進院，是11間后罩房。不過，要從院外東側(cè)的胡同繞到北面進，現(xiàn)隔成了另一個院子。據(jù)說曾長期作為鍋爐房，現(xiàn)已閑置，已無多少深宅之韻。
東院還有一部分，即中路的花園。中路最南端本是原大門，有3間之闊，且配倒座房東二西三，可見氣派，但早已封堵，據(jù)說曾為洗澡房，現(xiàn)改為居住。據(jù)說，第一進院曾有假山、游廊、水池和水座，但眼前水池已填、假山不在。取代假山的，是一座后建的紅磚房。當然，該院的最大亮點是戲臺，一座面闊五間、卷棚合瓦懸山建筑，高距七級臺階之上，很有氣度。第一次到此，我就定格了一個溫馨的畫面：一個耄耋老婦安詳端坐，她的已不年輕的女兒在給她染著指甲。一問，才知明天是老人家的85歲生日。這是一個喜氣、大氣、美氣的北京老大媽，友善、親切與幸?？偸窃谒难凵衽c眉宇間洋溢著。
看著老人坐在太陽下的圈椅里，染著紅指甲的手里捻動著銀杏葉，我竟然有些羨慕的情緒。老人家教我用吸管吃柿子。先把柿子洗凈擦干，插上一根粗粗的吸管，“吃吧，不流湯兒”。
第二進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院的花卉樹木，不愧“花園”稱號。特別是一棵高大的銀杏，據(jù)說已有300多年的樹齡。該院的主建筑是一座面闊5間的戲樓，前出六檁卷棚抱廈3間，兩側(cè)有耳房各兩間。大式硬山合瓦卷棚頂箍頭脊，帶排山勾滴，木構(gòu)架上繪箍頭彩畫。彩繪，這么精致而清晰的彩繪，已經(jīng)百年而不褪色。我走訪了這么多的古建筑，保存如此之好的彩繪絕對稀罕?？梢韵胂?，當年的達官貴人們在此品茶看戲的情景，該有多么得意、恣意。遐想之中，忽聽一句：“這東耳房曾是岡村寧次的指揮室?！辈粌H如此，西側(cè)緊挨的大戲樓是他的參謀作戰(zhàn)部，東側(cè)相接的是東路的三進院，正是他的下榻之處，當年有門相通。
說起岡村寧次，不得不提這崇禮住宅的變遷。據(jù)說，崇禮大學士建的這個高規(guī)格大宅院，他也沒享受多久，于光緒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卒。崇禮死后，家境沒落。民國后，崇禮后人生活窘迫，只得出售宅院聊以度日。于是，宅院易手，輾轉(zhuǎn)多個高官富人。相傳，二十九軍宋哲元部將劉汝明重金購得此宅。在挖水池時，意外掘出大量金銀珠寶，其價值遠在房價之上，消息一時轟動全城，甚至還掀起了一股深宅大院的“尋寶熱”。后來，此宅轉(zhuǎn)手到清末重臣張之洞之子張燕卿手中。這個偽新民會頭子，竟引狼入室，將崇禮住宅獻于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岡村寧次?？梢韵胍?，當年這里的緊張氣氛，仿佛聽到了不斷的“哈伊！”及電臺的滴答聲。
在這戲樓之后還有正房5間，原為佛堂，且有疊石假山一座，上置六柱灰筒瓦圓攢尖頂涼亭，相當小巧而精致。據(jù)說，當年假山下有坑道。這該算中路的三進院吧，只是已與中路院落隔離，現(xiàn)走西院大門。
從東院出來，順東四六條大街往西。其間，一排倒座房的后墻上竟有一溜兒拴馬環(huán)，據(jù)說當年這里曾有馬號?！斑@物件兒，稀罕！”跟我們轉(zhuǎn)悠的老哥說，“這西院兒，當年是崇禮他兄弟和他侄子住的。他兄弟不才，但侄子存恒曾官至江寧織造?！?/p>
這是一組典型的晚清大型四合院建筑群，包括四進，獨自開門，自成體系。從四合院的標準配置講，這西路院兒最棒！
進門影壁一座，北房5間過廳，與倒座房圍成一進院，有外客廳的說法。所謂外客廳，就是拜見深宅之主，先在大門內(nèi)候著的地方。一進院的亮點，該是影壁上的兩個大字“戩轂”，似被砸過，有些模糊。看我們在那里端詳，老哥告訴我們“撿谷”。我知道，北京爺們兒逗哏兒，他是說那兩字的發(fā)音。后來百度方知，《詩經(jīng)·小雅》中有句：“天保定爾，俾爾戩轂?！边@里，戩表示福，轂表示祿。
二進院有正房3間，東西各帶耳房兩間，另有東西廂房各3間。正房、廂房與前院的北房，由抄手廊相連接，組成一個標準的四合院。此院，有內(nèi)客廳的說法。也就是說，聽到傳喚，在外客廳候著的客人，才能經(jīng)人領進內(nèi)客廳。既有外客廳，又有內(nèi)客廳，可見院落主人的威嚴。頗顯規(guī)格的，還有那建筑的精致，連廂房與耳房都是。僅就那門板的圖案與窗欞的造型，就足以反映古建筑的成色與年輪。房門裙板文飾上，雕的是“五福捧壽”，真夠講究。細看，是陽刻的五只蝙蝠捧著中間的“壽”字。甚至，這里的游廊還鋪著地磚，圖案花樣西式，據(jù)說來自日偽時期。
還有，二進院的綠植相當亮眼，比如核桃樹、石榴樹、柿子樹、山楂樹、香椿樹和紫藤架，周遭圍攏，遮蔽了老宅子的窗戶甚至是房檐。
而且，兩廂房之外各自形成一個跨院。東跨院北房3間，為兩卷勾連搭式，帶前廊后廈，據(jù)說“室內(nèi)的硬木槅扇上刻有清代書法家鄧石如題寫的蘇東坡詩詞”，故推測此房為書齋。我更好奇的是那窗上的玻璃。據(jù)說，外看灰色里看藍，產(chǎn)地德國?！罢媸侵形骱翔?，奇材奇韻呀！”
三進院的格局與二進的無異，只是有座垂花門，且正房為5間，耳房與廂房的配置與二進相同。與二進院相比，三進的更加生活化。院里牽著兩條長長的鐵絲，掛著若干件衣服。這院里，有好幾只貓，大的小的，不同花色。據(jù)說，都是些流浪貓，但沒人轟趕。于是，它們也成了這里的?？停踔潦谴笤旱囊粏T。那些貓很通人性，特友好，隨你拍照。甚至跟著你走、跟你玩。嚇得隨行的老師直警告：“我可屬鼠的，別再靠近我了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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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邊的游廊往北面四進院走，竟有一段長長的葫蘆架掛在天空，藍天白云下的小葫蘆靈動趣妙，又是一幅美圖，不禁伸手觸摸，好生快意。四進院主要是11間后罩房，西側(cè)還有小院，但我沒進，當時被廊下那一溜鳥籠勾引了，上前逗得鳥聲啾啾，開心不已。更見窗臺及跟前的小圓桌上，密密地擺著紅紅的大柿子，真?zhèn)€饞人呢。
當我再一次回訪，主要驗證崇禮住宅到底是幾進？其實，真可以叫五進院。因為，西院二進里的垂花門，通過游廊與二進的正房、耳房合圍成一個小院，據(jù)說是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們平日的游戲場所。
之所以一訪二訪再訪，是因每次走進這里都有收獲，都有享受。回訪是可以享受那古樹新葉的活力，那老磚殘瓦的質(zhì)地，那門窗文飾里的精美，甚至是那道道木紋里的夢幻。
（編輯·韓旭）
hanxu71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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