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馬克翻譯理論視角下《當你老了》的翻譯策略

曾雨

摘 要：彼得·紐馬克作為杰出的翻譯理論家，提出了許多的翻譯理論，為國內(nèi)外翻譯界提供了豐富的理論指導。他對翻譯文本的類型進行了分類，在翻譯方法上創(chuàng)造性的提出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同時，他進一步擴大了他的理論，并提出了相關(guān)的翻譯方法。它為翻譯理論的繁榮做出了重要貢獻。本文以袁可嘉和冰心的《當你老了》漢譯本為例，從紐馬克理論的角度，對譯本的翻譯策略進行賞析，分析其翻譯精妙之處，旨在說明紐馬克翻譯理論能對詩歌翻譯產(chǎn)生啟發(fā)性，發(fā)揮指導作用。

關(guān)鍵詞：彼得·紐馬克；表達型文本；語義翻譯；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當你老了》

因袁可嘉和冰心的兩個漢譯本均出自20世紀三四十年代，而紐馬克翻譯理論形成于20世紀80年代以后，因此筆者非意在說明紐馬克翻譯理論就對這兩個譯本有指導作用，而是采用倒推分析法，從紐馬克翻譯理論角度賞析譯本的翻譯精妙之處，從而得出結(jié)論：紐馬克翻譯理論可以運用至詩歌翻譯，且能發(fā)揮良好的指導作用。

一、引言

詩歌是國家精神文明和民族文化民粹的集中體現(xiàn)，是一種語言高度簡練、

神形兼?zhèn)涞奈膶W作品。但由于其自身的特點，如：韻律鮮明、語言鮮明、意境深遠等，另外，中文詩歌可能一個字就能傳達一種語意，但印歐語系一個語意單元一般對應多個音節(jié)，這就給詩歌翻譯帶來困難和挑戰(zhàn)。同時做到對仗工整、內(nèi)容忠實的譯作少之又少。因此一直以來，關(guān)于詩歌的可譯性問題都眾說紛紜。但筆者認為，正如英國詩人戴維所說，“真正的好詩是經(jīng)得起翻譯的”。本文選取的浪漫詩歌名篇《當你老了》的兩個漢譯本正是這一說法的有力輔證。從紐馬克翻譯理論出發(fā)，通過對譯本翻譯策略的賞析，對翻譯精妙之處的探討，不難發(fā)現(xiàn)：用紐馬克的這個翻譯理論來指導的詩歌翻譯，也就是使用恰當?shù)姆g策略指導的譯文，表達更流暢，內(nèi)容更忠實?？梢娎碚搶嵺`的指導是至關(guān)重要的。

二、紐馬克翻譯理論與詩歌翻譯

彼得紐馬克是翻譯理論界的巨匠，他的翻譯理論也是譯學界里程碑式的發(fā)展。他在許多翻譯理論問題上創(chuàng)新性的見解豐富和拓展了人們看待翻譯問題的視點，也為翻譯理論研究開辟了新途徑。

（一）文本類型

在紐馬克看來，翻譯是文本的翻譯，研究翻譯不能離開文本。因此，紐馬克根據(jù)Buhler和Jacobsen的語言功能理論，根據(jù)不同的內(nèi)容和文體，將所有的文本劃分為三大范疇：表達型文本、信息型文本和呼喚型文本。（陳凱，張建輝，2008， 142）

典型的表達文本包括：嚴肅的文學作品，權(quán)威性言論，各種法律和法律文件，以及知名機構(gòu)的科學，哲學和學術(shù)著作，以及自傳，散文和個人信件。（陳凱，張建輝，2008： 142）針對這樣的表達型文本，譯者需要達成的主要翻譯目標是表達作者的感情，傳達原文的意思。因此，在翻譯時原作者的寫作風格和原文的語言形式不可偏廢。由此可見，表達型文本側(cè)重于原作者和原文，不會首先考慮讀者期待。綜上可知，詩歌作為嚴肅文學，非通俗小說，屬于表達型文本。在翻譯這類文本時，譯者應尤其注意對原文中的一些特有表達的翻譯處理，如：固定搭配、隱喻、特有句型和表達，這些“特色”都應盡可能保留。

（二）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

紐馬克于1981年出版了《翻譯問題探索》，他認為：不同的文本類型應當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主要為語義翻譯法和交際翻譯法。雖然這兩種翻譯方法在定義、特點和適用范圍等方面都有所不同，但在翻譯實踐中，“語義翻譯法和交際翻譯法并不是截然分開的，而是相輔相承?！保ㄔ纾?2003： 1）

原虹說過，在語義翻譯中，目標文本應該在目標語言的語義和句法結(jié)構(gòu)的上下文中盡可能準確地再現(xiàn)源文本的語境意義?！埃?003： 1）。由此可見，語義翻譯能更更大程度地再現(xiàn)原文的形式甚至原文作者的寫作意圖。另一方面，交際翻譯聚焦于信息，側(cè)重于讓讀者思考、感受和行動。也就是說，交際翻譯偏向于從目標語言出發(fā)，將目標語文化考慮其中，從而使目標語讀者能從內(nèi)容和形式上都接受譯本，也能使譯本不再局限于對原文語言的簡單復制。

在翻譯諸如詩歌這類的文學作品時，原文的形式要特別注意，形式的歪曲可能影響內(nèi)容的表達。因此， 譯者首先要忠實原文作者， 其次是譯文語言， 最后才考慮讀者。（劉金龍 王英，2004： 114）就原文美學價值而言，采用語義翻譯有利于對其最大化地保留。由此可知，在文學翻譯中，語義翻譯的使用大于交際翻譯，從而使譯本具有較高的藝術(shù)價值，而不僅是起到交流作用，而詩歌翻譯正是語義翻譯保留原文美的極好說明。

（三）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

“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的概念并不是最理想的，因為任何翻譯都不可能與原始語義不可分割，也不是人們思想的交流和溝通。因此，上述方法容易引起人們的誤解和批評?！保钍快蹋?998： 48）為了能有機結(jié)合二者，1994年，紐馬克將其進一步凝練糅合和，提出了一種新的翻譯概念即“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并不是否定和推翻之前的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只是在它們的基礎(chǔ)上，對它們的一種緊密結(jié)合和有機聯(lián)動。

“源文本的語言越重要，譯文就越要貼近源文本”（蔡萍，2009：80）；源文本質(zhì)量越高，譯文就越要貼近源文本。而源文本的重要性和質(zhì)量取決于原作的價值、原作者的造詣、源語言的表達等等。在使用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時，翻譯目標應是：詞的本義、內(nèi)涵意義、用法等都應一一保留。雖然存有不小難度，但這也是紐馬克對翻譯發(fā)放進一步擴展延伸的初衷所在。

三、紐馬克翻譯理論與《當你老了》翻譯

當你老了（袁可嘉譯）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a）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b）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b）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c）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a）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b）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c）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a）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a）

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b）

在頭頂?shù)纳缴纤従忰庵阶樱?（b）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a）

當你老了（冰心譯）

當你老了，頭發(fā)花白，睡意沉沉，（a）

倦坐在爐邊，取下這本書來，（b）

慢慢讀著，追夢當年的眼神，（a）

那柔美的神采與深幽的暈影；（c）

多少人愛過你青春的片影，（a）

愛過你的美貌，以虛偽或是真情，（a）

惟獨一人愛你那朝圣者的心，（b）

愛你哀戚的臉上歲月的留痕；（c）

在爐柵邊，你彎下了腰，（a）

低語著，帶著淺淺的傷感，（b）

愛情是怎樣逝去，又怎樣步上群山，（b）

怎樣在繁星之間藏住了臉。（a）

（一）文本類型與《當你老了》

由文本類型理論可知，《當你老了》作為典型詩歌，屬于表達型文本。針對此類文本，紐馬克認為，譯者翻譯時應側(cè)重于立足原作者。遵循準確客觀的原則，原文的語境意義和原作者的寫作風格都應最大程度地保留和再現(xiàn)。相對于一般文體，詩歌最顯著的特點是具有音樂的美和韻律。就《當你老了》的韻律而言，全詩各節(jié)按abba押韻，這是一種歷史悠久，嚴肅不嬉的韻腳。（黨元明，2010：73）這樣的寫作特點，使得原文意境更為細膩，有一種贊美之意，除此之外也表現(xiàn)了詩歌特有的形式，讀起來的感受也更為莊重。袁可嘉和冰心在對這一特征進行處理時，都有意將原詩的節(jié)奏韻律和譯詩相結(jié)合，從而使譯詩和原文一樣，給讀者以美好贊揚之感，從而達到翻譯目標，滿足讀者期待。兩首譯詩的最后一節(jié)四句對這一點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其韻律和原文幾乎完全吻合。

同時，雙音節(jié)詞，如“bending”， “beside”， “moments”等詞貫穿全詩，展現(xiàn)了年老的愛人腳步遲緩，神情滄桑。這種語音使整首詩的節(jié)奏更加鮮明強化，更加和諧統(tǒng)一。另一方面，由于全音階元音的發(fā)音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它創(chuàng)造了一種非常古老而動搖的藝術(shù)效果，這與整個詩歌的情緒是一致的。又達到深化主題的效果。在譯詩用詞方面，袁可嘉和冰心都遵循了原詩雙音節(jié)詞頻現(xiàn)的特點，因此，在二者的譯文中，皆較多地使用了漢語雙音節(jié)詞，如“衰老”“紅光”“緩緩”等，使譯詩盡可能地忠實于原文形式。

由此可見，在譯詩時，明確文本類型，確定核心原則，從而決定譯文的風格選詞等方面。

（二）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與《當你老了》

“語義翻譯”要求譯作盡可能忠實和還原原文的語言特色及其寫作風格。如果目標語言和源語言的語意和語音單元能夠?qū)崿F(xiàn)對應，譯詩時在選詞上除準確之外，應該盡量做到精確。

原詩第一行“grey”這個詞生動表現(xiàn)了頭發(fā)將白未白的一種過渡狀態(tài)，如此細微的變化都能觀察并記在心上，體現(xiàn)了詩人之愛的細致和專心。而且灰色還會給人一種晦暗模糊枯燥無聊的感覺，更能體現(xiàn)出老年人百無聊賴的生活狀態(tài)，奠定了全文的略帶傷感的基調(diào)。因此，冰心譯為“花白”，在選詞和感情色彩上都做到了忠實于原文。除此之外，詩里的“dream”在意境上也和“grey”有異曲同工之妙，表達出主人公意識不自覺的飄向過去如做夢一般的狀態(tài)。因此，冰心譯為動態(tài)的“追夢”，將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在譯文中完美體現(xiàn)，貼合原作。

當然，關(guān)于詩歌翻譯到底用語義翻譯還是交際翻譯，不是非黑即白的關(guān)系，有時兩者有機結(jié)合可能會有更好的結(jié)果。

（三）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與《當你老了》

紐馬克對“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 " 的定義是： 原作或譯語文本的語言越重要， 就越要緊貼原文翻譯。（李亞秋，2007， 181）一些文本的語言原本就非常重要，詩歌就是最充分語言表達的體現(xiàn)。因此，讓原文讀者讀來順順當當，感受詩歌之美是譯者主要的任務。鑒于此，根據(jù)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的基本定義，詩歌翻譯應該盡可能貼近原文。

賞析袁可嘉、冰心的譯本，如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it， and dream of a soft look.”這兩句描寫的是一幅寧靜安詳?shù)漠嬅妫阂晃焕先嗽诨馉t邊坐著，庸懶的打著噸，閑著無聊翻開這部詩集。在這幅想象畫面里只有老人一個人在靜靜的讀詩，回憶，感嘆……詩人只是一個旁觀者默默記錄著主人公的活動，沒有直接和主人公交流。同時，“take down this book”， “slowly read”和“dream of the soft look”是三個并列的謂語，而不是祈使句。因此，譯者在翻譯的時候應該保持原詩陳述的語氣，還原詩一個寧靜的畫面。冰心譯文“……倦坐在爐邊，取下這本書來”，使用陳述語氣很好的再現(xiàn)了此時的畫面。

由此可見，若適當運用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對于翻譯，尤其是詩歌翻譯，可以盡量不“因形損義，因義害形”，最大限度的忠實和再現(xiàn)原文的語言和意義。

四、結(jié)論

紐馬克認為，翻譯既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shù)。雖然“詩無達詁，譯無定評”。但對于詩歌翻譯的“忠實性”一直是毋庸置疑的。任何表達功能型的文本，特別是像《當你老了》這樣的詩歌翻譯，其翻譯都應傾向于源語言及原文化，更側(cè)重于語義翻譯，同時，在翻譯時輔以關(guān)聯(lián)翻譯法，則其譯作可以在語言和語境等方面都盡可能的貼近甚至還原原文。本文選擇《當你老了》的袁可嘉和冰心兩個譯本，不作對比作用，只是正如王國維所說，“孤證不為證”，兩個譯本都可以運用紐馬克理論進行賞析，找到其翻譯精妙之處?？梢姡~馬克翻譯理論對于詩歌翻譯是可以產(chǎn)生指導作用的，且具有可行性。由此可見，在科學有效的翻譯理論指導下，翻譯好詩歌不無可能。

同時，雖然紐馬克的翻譯理論為詩歌翻譯提供了新的理論基礎(chǔ)和切入點，但其理論也不是盡善盡美。例如，“紐馬克的翻譯理論主要以印歐語系為研究對象，對于其他語系的翻譯還需在不同的翻譯實踐中不斷檢驗和修正?！保ú唐迹?009：81）但瑕不掩瑜，通過賞析《當你老了》的譯本，可見他的翻譯理論對翻譯實踐，尤其是詩歌翻譯，可以產(chǎn)生啟發(fā)作用和指導意義。（指導老師：范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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