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山
住進城里多年,可是我的心卻時常游走在北運河旁的小路上。北運河水晝夜不息,不慌不忙地流淌,映照著日月星辰,映照著兩岸風景,也映照著我思鄉(xiāng)的心。
父老鄉(xiāng)親的低矮土房就建在運河兩岸。清晨,人們或種田或種菜或捕魚或放鴨,忙碌在金色的運河旁,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揮灑著辛勤的汗水,期盼著豐盈的收獲。傍晚,結伴同家的有扛著犁耙的農人,有牧童搖鞭驅趕的牛羊,有搖搖擺擺左顧右盼的鵝鴨……不同的“語言”喧鬧在運河水映照的火紅晚霞里,頗似一幅鄉(xiāng)土味兒十足的風景麗。
常言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農人種田之余,打魚摸蝦的也不在少數(shù)??窗?,身披蓑衣專注垂釣的老翁,小船上低低歌唱搖櫓撒網(wǎng)的村姑,扎著猛子摸蚌掏蟹的頑童,更有捌著纜繩來同擺渡的船家……運河里洋溢著無限的情趣與生機。
父親和大能叔善于合伙用粘網(wǎng)捉魚。大能叔比父親年輕,水性也好,因此總是南父親放網(wǎng),大能叔游著泳一片兒接一片兒地往對岸拉。那網(wǎng)有一指眼兒的、二指眼兒的、三指眼兒的……“眼兒”的大小不同,捕的魚大小也不一樣。把網(wǎng)下好,人可以用長竹竿擊水趕魚使之倉皇游躍撞網(wǎng),也可以不管它去干別的事情,過一兩個小時再來起網(wǎng)。有一回,可能是趕上“那撥兒”了,起網(wǎng)時,只見二指眼兒的粘網(wǎng)沉了下去,拉--來一看,發(fā)現(xiàn)粘的全是尺八長的噘嘴鰱子。刷白刷白,活蹦亂跳,父親和大能叔一個接一個地從緊勒的網(wǎng)眼里往外擇;我的任務是提著魚簍接魚,可是提著提著就提不動了,因為魚簍太重了……
兒時的許多情景至今難忘:除了跟著父親和大能叔到北運河捕魚,還有觀賞那些給漁者送飯的女人。中午時分,女人們一手挎著竹籃兒,一手提著水罐兒,三二兩兩抄小道兒或走大路款款地朝運河邊走來。她們在我心里之所以是一道溫柔而亮麗的風景,不是因為她們多么年輕漂亮,也不是因為她們的衣裙多么鮮艷奪目,而是因為她們嘴里一遍又一遍輕輕哼唱的歌謠:“魚兒肥,鴨兒叫,運河邊兒的女兒俏;苦瓜苦,甜瓜甜,運河邊兒的男兒是好漢;京城大,京城富,不及運河邊兒的青蘿卜。”
是啊,運河猶如慈愛寬厚的母親河,用甘甜的乳汁滋潤著兩岸的土地,不儀生長著旺盛的五谷,生長著蔥郁的果木,更生長著各種新鮮水嫩的無公害蔬菜。那“歌謠”里說的青蘿卜,自古就頗負盛名,有“蘿卜賽梨”之譽。
站在高樓的陽臺上,遙望古老而又年輕的北運河,思緒飛揚、感慨萬千,“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我始終篤信是故鄉(xiāng)那條明鏡般的北運河,把我的天空照亮!無論我身居何處,都會滿懷信心,以穩(wěn)健的腳步向前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