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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王觀世音經(jīng)》的源流和傳承
      ——先行研究與現(xiàn)存文本綜述〔1 〕

      2018-09-02 01:35:32池麗梅
      隋唐遼宋金元史論叢 2018年0期
      關鍵詞:文本

      池麗梅

      提起漢傳佛典中最爲短小的佛經(jīng),大多數(shù)人都會聯(lián)想到玄奘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下文簡稱《心經(jīng)》)。事實上,還有另外一部更爲傳奇的佛典,其早期版本僅由249個漢字組成,較《心經(jīng)》傳統(tǒng)版本的262字還要少13個字。這部佛典,就是誕生於中國北朝時代並且在民間生生不息延傳至今的《高王觀世音經(jīng)》(該經(jīng)別名衆(zhòng)多,下文採用其俗稱《高王經(jīng)》)。雖説該經(jīng)的普及程度遠遠不及《心經(jīng)》或《法華經(jīng)·普門品》(俗稱《觀音經(jīng)》)等衆(zhòng)人耳熟能詳?shù)姆鸾?jīng),但是作爲一部中國的草根佛經(jīng),《高王經(jīng)》不但富有傳奇色彩,並且和前兩部佛教“真經(jīng)”也不無關聯(lián)。

      首先,《高王經(jīng)》是以《觀音經(jīng)》及觀音信仰在北朝的普及興盛爲時代和宗教背景應運而生的中國撰述經(jīng)典,換句話説也就是一部佛教的疑僞經(jīng)典。在北朝的華北地區(qū),曾經(jīng)湧現(xiàn)衆(zhòng)多的“草根經(jīng)典”用於簡潔平易地闡釋《觀音經(jīng)》,都自命爲“佛説觀世音經(jīng)”;遺憾的是,除《高王經(jīng)》以外,幾乎失傳殆盡。而《高王經(jīng)》能夠得以傳世,除了該經(jīng)的實踐特色以外還有政治因素的影響?!陡咄踅?jīng)》中的“高王”,就是東魏時代不可一世的權臣武將高歡。《高王經(jīng)》以高歡冠稱經(jīng)名,顯示了高歡對於該經(jīng)的弘傳和普及的助力和影響。本爲衆(zhòng)中之一的“佛説觀世音經(jīng)”,由於高歡的政治勢力的介入,開始冠以“高王”之稱(即《高王觀世音經(jīng)》,或簡稱《高王經(jīng)》),並在同類經(jīng)典中鶴立雞群,佔據(jù)了流通與傳承的絶對優(yōu)勢。而《高王經(jīng)》的流傳和普及,反之也賦予了高歡統(tǒng)治勢力以神聖性,有效樹立了這位權臣在民間,尤其是河北一帶的威望。當權者利用佛教來鞏固強化政治統(tǒng)治的現(xiàn)象並不少見,但是以人名來冠稱佛經(jīng)實爲罕見。在這個意義上,《高王經(jīng)》堪稱研究中古佛教與政治關係的另一絶佳事例。

      另外,自武周時代至唐開元年間,《高王經(jīng)》經(jīng)歷過短暫的入藏。作爲一部“草根經(jīng)典”,能夠證明《高王經(jīng)》來歷的,唯有一段離奇的神僧夢授的傳説。也就是説,和大部分傳世僞經(jīng)不同,《高王經(jīng)》從未試圖僞裝成西天佛説的“真經(jīng)”。但是,就在《高王經(jīng)》華麗變身成爲入藏典籍之際,還是在形式上經(jīng)歷了一定程度的包裝。並且,當時用於打造《高王經(jīng)》的參考模式,就是《心經(jīng)》這塊極具權威的模板。可以説,無論是《高王經(jīng)》的起源還是後來的歷史演變,都爲我們思考中國佛教僞經(jīng)的形成與接受提供了嶄新的視角。

      關於《高王經(jīng)》的研究,日本學者的起步是最早的,並且每一次都源於新資料的發(fā)現(xiàn)。例如,塚本善隆於1934年訪華考察房山雲(yún)居寺時,首次注意到雷音洞的石刻《大王觀世音經(jīng)》(即《高王經(jīng)》)。時至20世紀60年代,在整理出口常順藏吐魯番本時,其中的《折刀經(jīng)》寫本(亦即《高王經(jīng)》)再次引起日本學者的關注。此後至今的半個世紀左右,在日本、中國(包括臺灣地區(qū))爲主的佛教史學、佛教文獻學、佛教美術史學學者的共同推動之下,已經(jīng)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和衆(zhòng)多的成果。在文本的搜集和整理方面,先學們已經(jīng)發(fā)掘了至少14種北朝隋唐五代的文本,包括5種造像經(jīng)碑本、4種石刻經(jīng)本、5種敦煌吐魯番出土寫本。另外,還有幾種宋代以後的寫本、刊本也開始逐步應用於相關研究。在這些堅實的文獻學基礎之上,學者們在《高王經(jīng)》的經(jīng)名來歷、文本的譜系、信仰源流這三個方面,都展示了全方位的拓寬和深入。

      雖然《高王經(jīng)》的文本發(fā)掘和研究已有長年深厚的積累,但是一直沒有相關主題的專著付梓。因此,對全球範圍內散藏的各種形態(tài)的已知文本,以及各國學者先後或同步展開的學術積累,尚未有嚴密的綜合性整理和評述。爲了更好地繼承多年來先學們辛勤開創(chuàng)的基礎,筆者在此將以先行研究的回顧和現(xiàn)存文本的概觀爲敍述脈絡,大致按照著手該課題的人物及論著發(fā)表年代的先後順序,勾勒《高王經(jīng)》相關研究至今以來的發(fā)展過程,最後指出當前殘留的主要課題,爲日後《高王經(jīng)》等中國撰述經(jīng)類的綜合性研究的進一步深入略盡綿力。

      一、 主要先行研究的回顧

      (一) 草創(chuàng)期的《高王經(jīng)》研究——三位日本學者的奠基

      1. 塚本善隆與房山雷音洞刻《大王觀世音經(jīng)》

      1934年夏末秋初,塚本善隆一行六位日本學者訪華考察房山雲(yún)居寺,翌年三月即以《東方學報·京都第五冊副刊》的形式出版了專題研究《房山雲(yún)居寺研究》(1)塚本善隆、長廣敏雄等著《房山雲(yún)居寺研究》,汪帥東譯,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6年。。其中,由塚本善隆執(zhí)筆的《石經(jīng)山雲(yún)居寺與石刻大藏經(jīng)》專設一章討論了雷音洞中的石經(jīng)(並附有拓本圖版),其中之一就是《大王觀世音經(jīng)》(《石經(jīng)山雲(yún)居寺與石刻大藏經(jīng)》圖版八B)。塚本先生公開了該石經(jīng)的録文,確認《大王觀世音經(jīng)》就是《高王經(jīng)》。並且以經(jīng)録所載《高王經(jīng)》應驗記爲綫索,指出東魏時代的盧景裕等范陽盧氏,及其與菩提流支以及《高王經(jīng)》的關聯(lián)。最後,塚本先生注意到作爲一部中國撰述的僞經(jīng),《高王經(jīng)》能受到開鑿石經(jīng)的靜琬的重視而被刻在雷音洞中的事實,指出了疑僞經(jīng)典在中國佛教史上的價值和意義。遺憾的是,塚本先生對房山雷音洞石刻《高王經(jīng)》的研究並沒有引起學界的重視,後來的《高王經(jīng)》研究者幾乎無人提及先生的貢獻。筆者注意到塚本先生的相關研究,乃是承蒙中國中山大學哲學系王磊博士的提醒與指教。

      2. 牧田諦亮及其先驅之作《高王觀世音經(jīng)的出現(xiàn)》

      《高王經(jīng)》研究的另一位先驅,是爲佛教史學以及佛教疑僞經(jīng)典的研究留下了不可磨滅功績的日本學者牧田諦亮。牧田先生繼1964年發(fā)表的《中國仏教における疑經(jīng)研究序説——敦煌出土疑經(jīng)類をめぐって》(2)牧田諦亮《中國仏教における疑経研究序説——敦煌出土疑経類をめぐって》,《東方學報》第35號,1964年,383—384頁。,1966年又在《佛敎史學》第12卷第3號首次登載了《高王觀世音經(jīng)的成立》一文;時至1970年,先生又在其專著《六朝古逸觀世音靈驗記の研究》(京都 : 平樂寺書店,1970年)當中,收録了上述期刊論文的增補修訂版《高王觀世音經(jīng)の出現(xiàn)——北朝佛敎の一斷面》(157—178頁)。幾年之後,牧田先生關於疑僞經(jīng)典的代表作《疑經(jīng)研究》(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76年)上梓問世,其中收録的《高王觀世音經(jīng)の出現(xiàn)》,去除了前著中的副標題,內文維持了前著的原貌。2014年,由牧田諦亮著作集編集委員會編集的《牧田諦亮著作集》第1卷《疑經(jīng)研究》(京都 : 臨川書店,2014年),其中收録的《高王觀世音經(jīng)の出現(xiàn)》(305—325頁)也沒有明顯的改訂。

      牧田先生對於《高王經(jīng)》的關注,一方面是他關注觀音應驗記、觀音相關疑僞經(jīng)典等反映觀音信仰發(fā)展的各類文獻的結果,更爲直接的契機應該在於當時尚屬罕見的敦煌吐魯番遺書中的疑僞經(jīng)文本的出現(xiàn)。在《高王觀世音經(jīng)の出現(xiàn)》中,牧田先生提到了法藏敦煌遺書P.3920,但他更爲直接的研究對象是流傳到日本的出口常順藏吐魯番寫本“佛説觀世音折刀除罪經(jīng)”(推定爲8世紀鈔本斷片)。牧田在論文的最後,採用與《大正藏》本第85冊所收本(部分)對照的方式,首次公開了該寫本的録文。幾年後,該寫本的圖版在藤枝晃《高昌殘影 : 出口常順藏トルファン出土佛典斷片圖録》(京都 : 法藏館,1978年)中首次公開;至於這套藏品的題解,還有待於多年之後藤枝晃《高昌殘影釋録 : トルファン出土佛典の研究》(京都 : 法藏館,2005年,131—133頁,“寶車菩薩經(jīng)、觀世音折刀除罪經(jīng)合卷”條)的付梓。

      作爲先驅之作,《高王觀世音經(jīng)的出現(xiàn)》除了上述對當時的新出資料吐魯番本的介紹,其論述和考察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的拓展和貢獻 :

      (1) 《高王經(jīng)》經(jīng)名的起源——“高王”=高歡

      《高王經(jīng)》的經(jīng)名最早出現(xiàn)在北朝正史中盧景裕傳附録的一則應驗記中,因此牧田先生在北魏末年乃至東魏時代的政治戰(zhàn)略等歷史背景的脈絡中,再現(xiàn)了盧景裕的生涯和事蹟、與佛教的關聯(lián);同時首次點出盧景裕傳附應驗記中的“高王觀世音”中的“高王”即東魏權臣高歡。

      (2) 《高王經(jīng)》的信仰與流傳

      列舉了14種收録《高王經(jīng)》相關記載的佛教、正史、類書,推測北齊時代的魏收在《魏書》中收録高王觀世音經(jīng)的應驗記,或是有意圖通過冠稱高王觀世音經(jīng)來讚譽高歡之遺德。

      (3) 《高王經(jīng)》的日本傳來

      在該論文第322頁注18中,根據(jù)《大日本古文書》第七卷的記載,回顧了該經(jīng)的日本傳來。據(jù)説,天平十年(738)十一月九日本經(jīng)返送狀提及該經(jīng);天平十年經(jīng)卷納櫃帳記載己櫃中藏納觀世音經(jīng)百三十二卷,除觀世音菩薩授記經(jīng)等以外,還有“高王觀世音經(jīng)一卷白紙黃表紫綺楮紫檀軸”。牧田先生提到的天平文書的記載非常重要,但是至今爲止尚未引起後代學者的關注,也無人提及《高王經(jīng)》的日本傳鈔本。

      3. 桐谷征一及其奠基之作《僞經(jīng)高王經(jīng)のテキストと信仰》

      桐谷征一教授的長篇論文《僞經(jīng)高王經(jīng)のテキストと信仰》是《高王經(jīng)》研究的奠基之作(3)桐谷征一《僞經(jīng)高王經(jīng)のテキストと信仰》,《法華文化研究》第16號,1990年,1—67頁。,不僅將石刻經(jīng)中新資料提供於佛教經(jīng)典研究,並且指出,研究中國撰述經(jīng)典(僞經(jīng))的源流,須要釐清經(jīng)名的起源、經(jīng)本的譜系、信仰的源流這三條主要脈絡。他所提議的這三條思考脈絡和《高王經(jīng)》研究中的重要課題,不但持續(xù)地影響今日的《高王經(jīng)》研究,也爲佛教疑僞經(jīng)典的研究樹立了重要典範。

      (1) 新資料的介紹

      首次介紹了當時尚不爲人知的《高王經(jīng)》的石刻經(jīng)本,包括房山石經(jīng)雷音洞(第5洞)的隋末唐初石刻經(jīng)本《高王經(jīng)》、房山石經(jīng)第3洞初唐石刻經(jīng)本;確定了兩種刻經(jīng)的鐫刻年代,登載了兩本的拓本(圖版)和録文,並與牧田介紹的吐魯番本列表比較。首次登載了法藏敦煌遺書P.3920的圖版和録文,並與《大正藏》本列表比較。

      (2) 《高王經(jīng)》內文的經(jīng)源

      在追溯《高王經(jīng)》文本源流之際,桐谷先生著眼於該經(jīng)內文與英藏S.4456《救苦觀世音經(jīng)》開頭部分的類似性,指出《高王經(jīng)》的這一部分,很可能是以《救苦觀世音經(jīng)》或其初期文本爲經(jīng)源而形成的。也注意到和《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咒經(jīng)》的關係。雖然桐谷先生並非有意識地專門討論《高王經(jīng)》的經(jīng)源,但是他所拓展的這一思路對《高王經(jīng)》研究的深入而言影響甚爲深遠。尤其是僞經(jīng)《高王經(jīng)》的內文,基本上是將來自不同佛典的經(jīng)文綴接而成的,因此比定其經(jīng)源對於理解《高王經(jīng)》的形成至關緊要。

      (3) 《高王經(jīng)》文本的譜系

      桐谷先生整理《高王經(jīng)》文本時,指出該經(jīng)在流傳過程中出現(xiàn)“繁簡二流”的傳承譜系 : 一是所謂“繁體形”的流傳譜系,是依據(jù)早期文本和中後期文本的比較,整理而出的自房山石經(jīng)雷音洞石刻經(jīng)本至《大正藏》本,經(jīng)文自簡而繁不斷增補的發(fā)展譜系。二是所謂“簡體形”的流傳譜系,著眼於983年成書的《太平御覽》(卷六五四)引隋代陽松玠《談藪》,以及《佛祖統(tǒng)紀》等宋代文獻所收王玄謨故事中的“十句觀音經(jīng)”(983年成書的《太平廣記》卷一二亦引同文,但未注明出典),與S.4456《救苦觀世音經(jīng)》或《高王經(jīng)》的開頭部分有類似之處,認爲《高王經(jīng)》的流傳過程中,有人精練簡化了《高王經(jīng)》的主體部分經(jīng)文的字句,最終形成了極爲簡短的“十句觀音經(jīng)”。

      (4) 《高王經(jīng)》的信仰與流傳

      桐谷先生討論了《高王經(jīng)》産生和流傳的歷史環(huán)境,唐代學僧以及經(jīng)録作者對待此疑僞經(jīng)典的態(tài)度。指出《高王經(jīng)》反映的信仰特色乃是融合了法華信仰、般若信仰、佛名信仰等的“迎合庶民情感卻缺乏主體性的雜亂信仰”,在分類上屬於“追求現(xiàn)世利益型的信仰”。並且,搜集整理了自南北朝乃至宋代的各種資料中的《高王經(jīng)》相關靈驗記,大膽猜測《續(xù)高僧傳》等中記載的孫敬德傳説出自道宣的原創(chuàng)。其論證和結果不見得完全準確,但是靈驗記是理解《高王經(jīng)》的流通和信仰流傳的重要途徑之一,積極地搜集整理並加以考察的思路極爲重要。

      (二) 繼往開來的漢語圈《高王經(jīng)》研究

      1. 于君方《觀音 : 菩薩中國化的演變》

      嚴格而言,于君方(Yü, Chün-fang)教授的《觀音 : 菩薩中國化的演變》(Kuan-yin:theChineseTransformationof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1)(4)于君方教授此書,由陳懷宇、姚崇新、林佩瑩三位學者聯(lián)名翻譯,2009年7月由法鼓文化出版刊行。,原著以英語寫成,並非漢語圈的《高王經(jīng)》研究。但是英語圈的相關研究太少無法單獨立項,另外考慮到于教授乃華裔學者,因此將該著作置於本節(jié)討論。于教授主要在此書的第三章《中國本土經(jīng)典與觀音信仰》集中討論了《高王經(jīng)》(110—118頁)的文本、經(jīng)名、起源、相關的歷史人物以及幾種類似的靈驗故事之間的關係。于教授是最早注意到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藏、推定爲北齊造像經(jīng)碑上所刻《高王經(jīng)》的學者之一,但她關於《高王經(jīng)》特點以及相關問題的論述,基本建立在牧田、桐谷的研究成果之上,並沒有明顯的創(chuàng)新。

      2. 李玉珉及其《南北朝觀世音造像考》

      中國臺灣學者李玉珉在《南北朝觀世音造像考》(2002年)(5)李玉珉《南北朝觀世音造像考》,邢義田主編《中世紀以前的地域文化、宗教與藝術》,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02年,235—331頁。一文中,介紹了幾件重要的《高王經(jīng)》造像經(jīng)碑刻本,包括 : 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藏推定北齊時代的造像經(jīng)碑(館藏號B63S5)碑陽正面刻《妙法蓮華經(jīng)普門品》;碑側到碑陰的下半段,刻《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相當於《高王經(jīng)》)、《天公經(jīng)》三經(jīng),並且指出了此碑所刻《高王經(jīng)》的重要性。還首次介紹了北朝造像經(jīng)碑刻本,指出該本爲《高王經(jīng)》現(xiàn)存最古的文本,但是因受國圖拓本錯裱的影響,誤認此碑爲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547)杜照賢等刻碑。該論文雖非討論佛教或《高王經(jīng)》的專論,但是在討論觀音信仰和觀音造像關係的語境中,指出《高王經(jīng)》以河北地區(qū)流行的觀音信仰爲背景而誕生,一旦問世後又反之助長觀音信仰的流行,爲理解《高王經(jīng)》的問世提供了確實的宗教背景。

      3. 《高王經(jīng)》的各種新出文本

      自21世紀初,中國大陸的學者也開始關注《高王經(jīng)》的各類文本,並試圖通過經(jīng)文的校訂來解析該經(jīng)的內容變遷,或者確認該經(jīng)的最古文本。例如,李小榮在《〈高王觀世音經(jīng)〉考析》(2003年)(6)李小榮《〈高王觀世音經(jīng)〉考析》,《敦煌研究》2003年第1期,104—108頁;後來收入其專著《敦煌密教文獻論稿》,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中率先介紹了一件俄藏敦煌遺書中的《高王經(jīng)》(俄敦531號)和俄藏黑水城文獻中的另外兩件(TK.117和TK.118);並且以法藏敦煌遺書P.3920所書《高王觀世音經(jīng)》爲底本,以俄敦531號、TK.117、房山(第3洞)石經(jīng)本、《大正藏》本對校,推測P.3920《高王經(jīng)》受《神咒經(jīng)》《佛名經(jīng)》的影響,具有密教特色。其次,王振國《跋龍門石窟兩部觀世音內容的石刻僞經(jīng)》(2006年)(7)王振國《跋龍門石窟兩部觀世音內容的石刻僞經(jīng)》,收在《龍門石窟與洛陽佛教文化》,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年。,討論了同爲龍門石窟老龍洞內壁刻《高王經(jīng)》和《佛説續(xù)命經(jīng)》之間的關係,並以老龍洞永徽二年(651)劉彥深刻《高王經(jīng)》本爲底本,以《大正藏》本及敦煌本等對校,確認石刻經(jīng)本爲古本。

      同一時期,張總也開始關注《高王經(jīng)》,他於2002年付梓的《説不盡的觀世音——引經(jīng)、據(jù)典、圖説》(8)張總《説不盡的觀世音——引經(jīng)、據(jù)典、圖説》,上海辭書出版社,2002年。就已經(jīng)提及《高王經(jīng)》的造像經(jīng)碑本,但是與李玉珉相同,誤認此碑爲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杜照賢等刻。幾年後發(fā)表的《〈高王觀世音經(jīng)〉刻寫印諸本源流》(2004—2006年)(9)張總《〈高王觀世音經(jīng)〉刻寫印諸本源流》,李振剛主編《2004年龍門石窟國際學術研討會文集》,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648—652頁。,則概括性地介紹了自北朝乃至近現(xiàn)代的刻經(jīng)、寫經(jīng)、印本《高王經(jīng)》。除先學已經(jīng)介紹過的幾種文本以外,張總移録了李玉昆1990年(10)李玉昆主編《龍門石窟碑刻題記匯録》,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0年。所録龍門石窟第1861龕內刻《高王經(jīng)》(當時所在不詳)經(jīng)文,並且首次提及俄敦01592號《高王觀世音經(jīng)》、俄敦01591號《佛説救苦觀世音經(jīng)》,指出這兩件敦煌寫本爲兩經(jīng)的古本形態(tài),但是沒有提供録文;最後還介紹了遼金西夏、明清時代乃至現(xiàn)代的《高王經(jīng)》後期文本。在這篇論文中,張總教授提出了經(jīng)本分期的重要理論,就是將中古時代的《高王經(jīng)》的發(fā)展階段分爲古本形態(tài)和近本形態(tài)。其中,日藏吐魯番本、俄敦01592號等5件寫本,以及先學介紹的石刻本都屬於內容簡短的古本;法藏P.3920增加了偈語部分的文本則代表近本形態(tài)。

      4. 《高王經(jīng)》研究的新階段——文本譜系和經(jīng)源來歷的精密考證

      將《高王經(jīng)》研究推入新階段的是劉淑芬教授的《中國撰述經(jīng)典與北朝佛教的傳佈——從北朝刻經(jīng)造像碑談起》(2006—2008年)(11)劉淑芬《中國撰述經(jīng)典與北朝佛教的傳佈——從北朝刻經(jīng)造像碑談起》,劉淑芬《中古的佛教與社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145—167頁。和張總教授的《書評 : 劉淑芬〈中古的佛教與社會〉》(2009年)(12)張總《書評 : 劉淑芬〈中古的佛教與社會〉》,《唐研究》第十五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639—645頁。。

      劉教授的論文,是在討論北朝造像經(jīng)碑與中國撰述經(jīng)典弘傳之間關係的框架之下,將《高王經(jīng)》作爲個案之一。該論文的重要性,首先體現(xiàn)在文本的介紹和比對。(1) 首次詳細介紹了河南禹州市出土的東魏武定八年(550)由杜文雅(雍)、杜英俊等十四人所建造像經(jīng)碑的碑陰下方所刻《高王經(jīng)》,是迄今所見最古老的《高王觀世音經(jīng)》版本,並提供了全本録文。(2) 提到了另外幾種據(jù)説是《高王經(jīng)》的石刻經(jīng)本,比較重要的包括 : (A) 據(jù)謝振發(fā)未刊稿《刻經(jīng)碑像之研究》介紹的“隋代造像刻經(jīng)碑”。此碑其實就是李玉珉介紹過的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藏品(館藏號B63S5),無紀年,推定年代暫有北齊或隋代的分歧。(B) 另據(jù)謝振發(fā)的同上未刊稿,首次提及“唐高宗永淳元年(682)阿彌陀佛造像”碑陰中段所刻“佛説高王經(jīng)”,此即後來2016年倉本尚德書中所介紹的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的一件藏品(13)倉本尚德《北朝佛教造像銘研究》第五章“《高王觀世音經(jīng)》の成立と觀音像”,法藏館,2016年,416—456頁。。(3) 通過諸本的內文比對,指出東魏到唐初的《高王經(jīng)》文本(武定八年本、亞洲藝術館藏本、大阪市立美術館本、房山雷音洞本)的內容基本上相同,此階段最普遍的經(jīng)名爲《高王經(jīng)》。劉教授總結的這個階段的文本,就相當於張總2006年文章中的古本階段。最後,劉淑芬的另一重要貢獻在於揭示了《高王經(jīng)》中的六方六佛號與大正藏本《觀虛空藏菩薩經(jīng)》後所附《寶網(wǎng)童子經(jīng)》引文之間的關聯(lián)。

      劉淑芬2008年的文章出版以後,張總在《唐研究》第十五卷中發(fā)表了書評(2009年),不僅訂正了前書中的一些誤解,也進一步明確提出了新見解。(1) 首先,指出了因受國圖拓本錯裱拓本的影響,誤導學者將《高王經(jīng)》碑刻視爲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杜照賢等所刻造像經(jīng)碑??隙藙⑹绶业恼h法,該《高王經(jīng)》碑刻實乃東魏武定八年(550)杜文雅(雍)等十四人所刻造像經(jīng)碑,乃迄今所見該經(jīng)最古老版本。(2) 糾正了劉淑芬的幾點失誤。例如 : 劉淑芬認爲(A)山西平定僧志朗等刻碑記“觀音經(jīng)”(14)北京圖書館金石組編《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第6卷,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149頁。和(B)山東東平郡須昌縣北齊皇建元年(560)海壇寺碑(傅斯年圖書館藏拓本編號797號)記“觀音經(jīng)”中的觀音經(jīng)即《高王經(jīng)》。但是,張總據(jù)實地踏查確認(B)碑陽所刻“觀音經(jīng)”實爲《法華經(jīng)·普門品》,並指出劉淑芬提示的證據(jù)不足,(A)“亦恐難推爲《高王經(jīng)》碑”(641頁)。(3) 明確指出“這部很短的中土撰述,其實幾乎全從印度原典中輯出編成。其‘淨光悲媚(秘密)佛’至‘法護佛’五佛出自《大方等無想經(jīng)》卷四(《大正藏》第12冊,1098頁),‘普光功德山王佛’出《觀世音授記經(jīng)》,而六方六佛出自《寶網(wǎng)童子經(jīng)》,最後一段則出自聖堅譯《除恐災患經(jīng)》(《大正藏》第17冊,555頁),末句實出《請觀音經(jīng)》中句”(642頁)。因爲是篇幅有限的書評,張總雖有以上敍述,沒有展開。但這是《高王經(jīng)》研究史上,首次從經(jīng)源的角度,系統(tǒng)地思考該經(jīng)經(jīng)本成立的重要論述。尤其作爲《高王經(jīng)》的經(jīng)源,《大方等無想經(jīng)》《觀世音授記經(jīng)》《除恐災患經(jīng)》還是首次被提及。具體的經(jīng)文比定,尚有待張總2016年文章的公開。

      2010年,張總又發(fā)表了《觀世音〈高王經(jīng)〉並應化像碑——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藏沙可樂捐觀音經(jīng)碑像》(15)張總《觀世音〈高王經(jīng)〉並應化像碑——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藏沙可樂捐觀音經(jīng)碑像》,《世界宗教文化》2010年第3期,24—31頁。一文,首次介紹了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藏沙可樂捐觀音經(jīng)碑像的碑陰所刻《高王經(jīng)》及刻經(jīng)題記,附有圖版及録文。指出在《高王經(jīng)》古本和近本的分期中,俄敦01592號《高王觀世音經(jīng)》(摘抄了部分録文)、吐魯番本的兩件寫經(jīng)和東魏武定八年本、房山石經(jīng)的兩本、龍門石窟的兩本、哥倫比亞大學藏本屬於樸拙的早期古本。又通過具體討論幾種《高王經(jīng)》古本的字句與其經(jīng)源《除恐災患經(jīng)》之間的異同,指出古本階段的本文演變特色之一,就是鐫刻或書寫的時代越晚,其中的個別字詞反而越接近經(jīng)源《除恐災患經(jīng)》的原貌。最後,該論文詳細介紹了河南省鶴壁市五巖山石窟中,東魏興和元年(539)十月十日題記的觀音像窟,提供了該窟造像題記的圖版並録文,特別強調了題記中助建者之一的“高王寺主”。以觀音爲主窟像、配以罕見的日天子和月天子像的特殊設計,以及“高王寺主”的助建,讓張總確信該造像窟與《高王經(jīng)》之間必有某種關聯(lián)。

      此後,敦煌研究院的王惠民先生發(fā)表了《高王觀世音經(jīng)早期版本敍録》(16)王惠民《高王觀世音經(jīng)早期版本敍録》沒有登載於期刊等紙本形態(tài),而是傳播於網(wǎng)絡空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追溯最初發(fā)表的年代和最初的形態(tài)以及內文的變遷。筆者於2017年8月1日查閲的是登載於敦煌研究院網(wǎng)站上的注明爲2009年12月3日的文章(http ://public.dha.ac.cn/Content.aspx?id=737215779923&Page=5&types=1),但是文中引用了張總2010《觀世音〈高王經(jīng)〉並應化像碑——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藏沙可樂捐觀音經(jīng)碑像》,因此該文章的改版應該還在2010年以後。,全面綜述了至2010年爲止已知的《高王經(jīng)》的各類文本,包括 : 東魏武定八年本、亞洲美術館藏碑刻本、房山雷音洞石刻本、房山第3洞石刻本、哥倫比亞大學藏碑刻本、傳龍門石窟1861龕內石刻本、龍門石窟老龍洞內石刻本、日藏吐魯番本、俄藏俄敦0531號敦煌寫本、法藏P.3920號敦煌寫本、俄藏黑水城TK117號刊本、俄藏黑水城TK118號刊本、《大正藏》所收日本藏本及用於對校的韓國光武二年(1898)刊本(17)除上述文本以外,王惠民還誤録了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547)杜照賢造像碑本,視此本爲《高王經(jīng)》現(xiàn)存最早版本。但是早有學者指出,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547)杜照賢造像碑上並沒有鐫刻《高王經(jīng)》,不存在所謂西魏刻本的《高王經(jīng)》。另外一件是收藏於美國華盛頓弗利爾美術館的附1095年題記的宋刻石板(F1914.56),上刻觀世音聖咒,此件也和《高王經(jīng)》無關。。

      在該文中,王惠民根據(jù)《高王經(jīng)》經(jīng)本的演變進程,提出了三段分期的看法 : 將東魏本、亞洲藝術館本、哥倫比亞大學藏本、房山石經(jīng)2本、俄敦531號本、吐魯番本歸類爲維持了該經(jīng)原貌的早期版本;法藏P.3920敦煌本附加了咒語等增補,屬於第二階段;俄藏黑水城本等以後的韓、日刊本增補了序文、咒語等文本,劃分爲第三階段。這種分期法,其實就是在張總2006年文章中提出的《高王經(jīng)》古本(各種石刻本、日藏吐魯番本、俄敦01592號等五件寫本)和近本(法藏P.3920)的兩段分期法的基礎上,再將張總歸納的遼金西夏明清以來的各本一併歸類在了第三階段而已。

      經(jīng)過長年的資料收集和各種設想的醖釀,在2014年國際研討會論文的基礎之上,張總2016年刊登了《疑僞經(jīng)中的摘抄與編撰例説》(18)張總《疑僞經(jīng)中的摘抄與編撰例説》,載方廣錩主編《佛教文獻研究》第1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6年,275—315頁。,其中凝聚了張教授十多年來的《高王經(jīng)》相關研究的總體成果。其主要貢獻有二 :

      第一,明確提出了《高王經(jīng)》自中古至近現(xiàn)代以來的文本演變的分期法。他根據(jù)經(jīng)文增補的發(fā)展,將《高王經(jīng)》經(jīng)本分爲古、近、今三個階段 : (一) 北朝隋唐時代的古本,內文多爲佛名;(二) 宋遼金和西夏的近本,內文增加了四種明觀音句和真言咒語等;(三) 明清至今日流傳的今本,擴增了誦經(jīng)功德與八大菩薩名等。並擇取三種代表性文本,録文並列表比較。其統(tǒng)計結果顯示了古、近、今本的字數(shù)分量情況 : 古本(9件)僅250字左右;近本(約10件)增出一倍餘達580字;今本(約40餘件)進一步增至775字。

      第二,完整全面地追溯比定了《高王經(jīng)》古本的經(jīng)文來源。雖然張總在2009—2010年中,已經(jīng)陸續(xù)點明了《高王經(jīng)》的各類經(jīng)源,但是在此他具體比較和論證了《高王經(jīng)》中的字句與其經(jīng)源 : (A) 北涼曇無讖譯《大方等無想經(jīng)》(亦稱《大雲(yún)經(jīng)》或《大涅槃經(jīng)》),(B) 般若咒頌,(C) 聖堅譯《除恐災患經(jīng)》,(D) 《觀世音授記經(jīng)》,(E) 《寶網(wǎng)童子經(jīng)》,(F) 《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咒經(jīng)》之間的對應關係。

      張總此文在結論中揭示了《高王經(jīng)》這部中國撰述經(jīng)典的特色在於“這個非常短小的經(jīng),其中出自自撰的成分極少,卻是從各種譯出的‘真經(jīng)’佛典中,‘精心’選擇,編在一處而成”(292頁)。“《高王經(jīng)》的特點是其經(jīng)本來源。其古本最爲重要,可以説幾乎全是取自翻譯的佛典;以後的近今本也大量汲取成經(jīng)中的成分。形成了疑僞經(jīng)中一種特殊情況。探明《高王經(jīng)》中的‘底細’以後,可知疑僞經(jīng)也可以由編者之意圖與民衆(zhòng)之需求,從翻譯的‘真經(jīng)’之中摘編採取而成”(315頁)。

      (三) 新一代的日本學者及其《高王經(jīng)》研究的最新進展

      《高王經(jīng)》的研究是由日本學者草創(chuàng)和奠基的課題之一,遺憾的是,自桐谷征一1990年的文章刊登後很多年來,日本學界對於相關課題一直沒有進一步的深入。這種沉寂,直到2011年,青年學者田村俊郎《中國南北朝時代における〈高王觀世音經(jīng)〉とその展開——サンフランシスコ·アジア美術館所蔵經(jīng)碑を手がかりに》一文發(fā)表後纔被打破(19)田村俊郎論文發(fā)表於日本道教學會《東方宗教》第118號,2011年,1—31頁。。新一代的日本學者,很多精通漢語,並且關注漢語圈研究的新舊成果,注重田野考察和新資料的發(fā)現(xiàn)及應用。此論文是繼李玉珉、劉淑芬以來,首次深度專注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藏北齊造像經(jīng)碑(館藏號B63S5)的研究。

      (1) 田村俊郎根據(jù)在亞洲藝術館展開的實地考察結果,首先詳細介紹了碑上鐫刻的四種刻經(jīng)的具體佈局,並全部録文 : 碑陰全面鐫刻《妙法蓮華經(jīng)普門品卷廿四》(刻經(jīng)A);碑左側下半部到碑陽的下半段,刻《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刻經(jīng)B);碑陽的下半段續(xù)接《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相當於古本《高王經(jīng)》)(刻經(jīng)C);續(xù)刻《佛説天公經(jīng)一卷》(即古本《天公經(jīng)》)(刻經(jīng)D)。

      (2) 在實地考察和録文確認的基礎之上,展開了文本比對 : (A)將刻經(jīng)C《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內文,與東魏本、房山雷音洞本、房山第三洞本、吐魯番本、大正藏等本的《高王經(jīng)》列表比較,確認刻經(jīng)C本也是《高王經(jīng)》古本之一。(B)將刻經(jīng)B《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與英藏敦煌本S.4456《救苦觀世音經(jīng)》比較,確認刻經(jīng)B爲《救苦觀世音經(jīng)》之古本,S.4456乃擴增本。但是,田村2011沒有注意和使用到張總2006提及的俄敦01591號《佛説救苦觀世音經(jīng)》古本。

      (3) 以新出資料的刻經(jīng)B、刻經(jīng)C爲依據(jù),重新討論了桐谷有關《高王經(jīng)》《救苦觀世音經(jīng)》《十句觀音經(jīng)》三者之間關係以及《高王經(jīng)》“繁簡二流”的傳承譜系的問題。修正了桐谷關於《高王經(jīng)》的主體部分經(jīng)文的字句,簡約後形成十句觀音經(jīng)的所謂“簡體形”流變的説法,認爲先有刻經(jīng)B即《救苦觀世音經(jīng)》古本,後衍生出S.4456《救苦觀世音經(jīng)》的擴增本,從此再簡化形成後世的十句觀音經(jīng),也就是説十句觀音經(jīng)並非《高王經(jīng)》本身的“簡體形”流變結果。同時,田村認同刻經(jīng)B=《救苦觀世音經(jīng)》古本和刻經(jīng)C=《高王經(jīng)》古本之間或存在影響關係,或兩者有共同的源流。

      (4) 以“讀誦千遍”爲著眼點整理討論了各種觀音靈驗記,推測《高王經(jīng)》的起源“觀世音經(jīng)”在5世紀中葉即已存在,當時存在兩種“觀世音經(jīng)” : 一是《法華經(jīng)·普門品》的傳承;二是後來被稱爲《高王經(jīng)》的源流。但是,田村俊郎認爲以“高王”冠稱該經(jīng)的做法,無法追溯到唐代以前。

      經(jīng)過以上幾個重要問題的討論,田村俊郎在結論中指出 : 亞洲藝術館藏經(jīng)碑的碑陰整面刻寫的四種觀音相關經(jīng)典,除《普門品》以外就是三部短小的觀音系統(tǒng)僞經(jīng),它們之間的共同點在於強調讀誦經(jīng)典千遍而脫離諸難、獲得救贖,與《普門品》相比,體裁極爲簡潔,且具有實踐性特色。揭示出亞洲藝術館藏經(jīng)碑的刻經(jīng)選題的內在邏輯,是以刻經(jīng)A普門品爲經(jīng)典依據(jù),以C—D的三種刻經(jīng)來開示具體的修持方法、督促信仰的實踐,四經(jīng)相輔相成地共同提示了整套的教化體系。

      幾年之後,另一位青年學者山﨑順平發(fā)表了《〈高王観世音經(jīng)〉の原初テキストについて——南北朝から隋唐の諸本の比較検討から》(20)《集刊東洋學》111號,2014年,41—60頁。,又補充了兩件宋代以後的俄藏黑水城西夏漢文《高王經(jīng)》(包括折本寫本TK70、折本刊本TK183)。該文在繼承先學研究的基礎上,收集和整理了10種唐代以前的《高王經(jīng)》諸本(其中包括首次確認爲《高王經(jīng)》文本的甘肅省博物館藏敦煌寫本016G),全部提供録文。不但詳細討論了各本之間的字句差別,並且通過漢字字體的特徵推測各本的鐫刻或書寫年代,試圖判定《高王經(jīng)》的原初形態(tài)。其所採用的11種文本依次爲 : 東魏武定八年碑刻本、亞洲藝術館藏碑刻本、房山雷音洞石刻本、龍門老龍洞石刻本、房山第3洞石刻本、哥倫比亞大學藏碑刻本、日藏吐魯番本、俄藏俄敦00531號寫本、俄敦01592號寫本、甘肅省博物館藏016G號敦煌寫本。

      該文著眼於古本《高王經(jīng)》的內容、字體,得出結論 : 東魏本的題記雖説最爲古老,但文本內容特殊、校勘不精,不足以代表《高王經(jīng)》的原本形態(tài);而亞洲藝術館藏經(jīng)碑的碑陽刻本雖無紀年,但最早可以追溯到北魏後期以降的南北朝時代,文本內容也最能反映該經(jīng)成立當初的原形;吐魯番本與其爲同一系統(tǒng),成立年代或可回溯到隋代。

      最後,就是在東洋史、佛教史方面已有傑出成就的日本學者倉本尚德的《北朝佛教造像銘研究》第五章“《高王観世音經(jīng)》の成立と觀音像”(21)倉本尚德《北朝佛教造像銘研究》第五章“《高王観世音經(jīng)》の成立と觀音像”,法藏館,2016年,416—456頁。。該文可以説繼桐谷征一以來唯一的一篇《高王經(jīng)》的綜合性研究,不但有新出文本的補充,同時對《高王經(jīng)》出現(xiàn)的歷史背景、宗教信仰背景,以及與北朝觀音造像之間的關聯(lián)等重要主題都展開了具體論述,最後還對北朝至唐初的古本《高王經(jīng)》進行對校,並進一步總結了古本內容的經(jīng)典來源。該論文的具體論點和貢獻如下 :

      (1) 繼牧田1970年的研究之後,再次著眼於《高王經(jīng)》中的“高王”與北魏末年乃至東魏時代的一代權臣高歡之間的關係。通過史書、佛經(jīng)尤其是造像銘題記等史料,考證高歡生前即被尊稱爲“高王”,還多次出現(xiàn)在與佛教相關的文脈當中。例如 : 高王浮圖、高王寺、《一切法高王經(jīng)》。提出了高歡身邊或有御用僧人將“高歡=高王”視爲菩薩化身的大膽設想。

      (2) 從東魏時代的觀音造像的情況以及高歡與《高王經(jīng)》成立和流傳的關係,挑戰(zhàn)了桐谷關於《續(xù)高僧傳》等中記載的孫敬德《高王經(jīng)》靈驗記乃是道宣編造的猜想,考證出道宣用於史源的《齊書》《齊志》乃是隋代王劭的著作。

      (3) 著眼於河南省鶴壁市五巖山石窟中東魏興和元年十月十日題記的觀音像窟,以及造像題記中提到的助建者“高王寺主”。又從文獻和石刻史料中鉤沉而出“齊獻武王寺”“神武皇帝寺”等以高歡謚號冠稱的寺名,推測其前身或爲“高王寺”。並且著眼於五巖山以觀音座像爲主尊的特殊造像樣式,猜測助建者“高王寺主”或有意將高王與觀音建立關聯(lián)。懷疑是高歡身邊的御用僧人建議借助觀音造像和《高王經(jīng)》應驗記,達到利用河北地區(qū)流行的觀音信仰來樹立和提高“高歡=高王”聲譽和威望的目的。

      (4) 以東魏碑刻本《高王經(jīng)》爲底本,以先行研究已經(jīng)介紹的唐前文本以及新增大阪市立美術館藏永淳元年造像刻本和山東省兗州市金口壩附近出土殘石本兩本爲校本進行???。結果顯示,亞洲藝術館藏經(jīng)碑的碑陽刻本前半部分或保留了該經(jīng)的較古形態(tài),但是後半部分含有的唯有此本具備的語句或爲後世增補。反而是東魏本,雖含衆(zhòng)多異體字和同音假借字,更爲真實地反映了《高王經(jīng)》作爲讀誦經(jīng)典的特性和北朝時代石刻的特徵。這一部分,可以説反駁了前述山﨑順平的部分結論。

      (5) 倉本的最終結論認爲 :“高王經(jīng)是由一群圍繞高歡的御用僧人,利用當時河北地區(qū)尤其盛行的觀音信仰,爲了強化讀誦即可獲得很大功德的讀誦經(jīng)典的特色,於是以《救苦觀世音經(jīng)》爲基礎,加入了般若經(jīng)的咒語,佛名,再附加偈語,在極爲短期間內製作而成的。應該是這群高歡的御用僧人們向高歡獻策,通過《高王經(jīng)》的製作,配合孫敬德的應驗記,高王寺的創(chuàng)建,以及特殊形態(tài)觀音像的製作等一系列配套措施,將高王=高歡設定爲觀音的化身,以達到弘揚高王威名的目的,最終獲得了高歡的首肯?!?450頁)

      二、 《高王經(jīng)》現(xiàn)存文本的概觀——以北朝至唐五代文本爲主

      在前一節(jié)中,筆者主要是以《高王經(jīng)》先行研究的回顧爲敍述脈絡,概括了相關研究自20世紀30年代至2016年爲止的80年間的學術進程。其實,《高王經(jīng)》的“草根”特性已經(jīng)了注定了方法的難度和特殊性,因爲傳統(tǒng)的佛教經(jīng)典研究方法幾乎無能爲力。若要理解《高王經(jīng)》的研究意義,通過這一個案爲推動中古佛教史提供新問題和新視角,一個重要的前提就是新資料的發(fā)現(xiàn)和掌握與定位。因此,在這一節(jié)中,筆者將以現(xiàn)存文本的發(fā)現(xiàn)和應用爲敍述脈絡,簡述《高王經(jīng)》的14種已知文本的所在、內容等概況,意在爲今後的研究掃清道路。

      關於6世紀中葉左右問世的《高王經(jīng)》,雖然正史、志怪以及佛教史傳中多處記載該經(jīng)的誕生傳説(即孫敬德故事),但是沒有任何現(xiàn)存的中古文獻曾經(jīng)引用過該經(jīng)的經(jīng)文。直到武則天天冊萬歲元年(695),由佛授記寺沙門明佺等七十名高僧奉敕撰集而成的《大周刊定衆(zhòng)經(jīng)目録》,《高王經(jīng)》方纔獲準入藏。該録的卷七中,將《高王經(jīng)》視爲“無譯主經(jīng)”之一,並記載其緣起 :“高王觀世音經(jīng)一卷。右北齊代有囚,罪當極法,夢見聖僧口授其經(jīng)。至心誦念,數(shù)盈千遍,臨刑刀折,因遂免死。今《高王經(jīng)》也。見《齊書》及《高僧傳》、琳法師《辯正論》。然其經(jīng)體,即《法華經(jīng)》中稱念觀音,皆蒙願遂,隨類化誦,救苦衆(zhòng)生。”(22)CBETA, T55, no.2153, p.416, a1-7.另外,在《大周刊定衆(zhòng)經(jīng)目録》卷一四的入藏録中,《高王觀世音經(jīng)》被歸類爲“小乘修多羅藏”的單譯經(jīng)之一(23)CBETA, T55, no.2153, p.468, a7.。這是《高王經(jīng)》問世以來,首次也是唯一一次被編入中國的佛教大藏經(jīng)。

      好景不長,開元十八年(730)左右成書的智昇《開元釋教録》的入藏録中,將《高王經(jīng)》與《淨度三昧經(jīng)》《最妙勝定經(jīng)》《觀世音三昧經(jīng)》等合計十部所謂“古舊録中僞疑之經(jīng)”正式排除於藏外(24)《開元釋教録》卷二 :“《淨度三昧經(jīng)》三卷、《法社經(jīng)》二卷、《毘羅三昧經(jīng)》二卷、《決定罪福經(jīng)》一卷、《益意經(jīng)》二卷、《救護身命濟人病苦厄經(jīng)》一卷、《最妙勝定經(jīng)》一卷、《觀世音三昧經(jīng)》一卷、《清淨法行經(jīng)》一卷、高《王觀世音經(jīng)》一卷(或云《折刀經(jīng)》),《淨度經(jīng)》下十部一十五卷,並是古舊録中僞疑之經(jīng)?!吨苠h》雖編入正文,理並涉人謀,故此録中除之不載?!?(CBETA, T55, no.2154, p.699, b27-c10)。另外該録卷一八的“別録中疑惑再詳録”中,有一段關於《高王經(jīng)》的考證 :

      《高王觀世音經(jīng)》一卷(亦云《小觀世音經(jīng)》,半紙餘)

      右一經(jīng),昔元魏天平年中,定州募士孫敬德在防造觀世音像。年滿將還,在家禮事。後爲賊所引,不堪考楚,遂妄承罪,明日將刑。其夜禮懺流淚,忽如夢睡見一沙門教誦救生觀世音經(jīng),經(jīng)有諸佛名,令誦千遍,得免苦難。敬德驚覺如夢所緣,了無參錯,遂誦一百遍。有司執(zhí)縛向市,且行且誦,臨刑滿千,刀下斫之,折爲三段,皮肉不傷。易刀又斫,凡經(jīng)三換,刀折如初。監(jiān)司問之,具陳本末,以狀聞承相高歡,乃爲表請免死。因此廣行于世,所謂《高王觀世音經(jīng)》也。敬德還設齋迎像,乃見項上有三刀痕。見《齊書》及《辯正論》《內典録》等。(撰録者曰 : 此經(jīng)《周録》之內編之入藏,今則不然。此雖冥授,不因傳譯,與前僧法所誦何殊?何得彼入僞中,此編正録?例既如此,故附此中。)(25)CBETA, T55, no.2154, p.674, c30-p.675, a14.

      顯然,智昇在決定《高王經(jīng)》的入藏問題上,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他不但依據(jù)“《齊書》及《辯正論》《內典録》”等抄録了《高王經(jīng)》問世的相關傳説,指出此類經(jīng)典的問世可謂“冥授,不因傳譯”,但從編録體例而言,須與同類經(jīng)典一視同仁排除藏外?!堕_元釋教録》中關於《高王經(jīng)》的記載,反映了開元年間經(jīng)本的特徵,有幾點很重要的提示 : 當時的正式經(jīng)名爲《高王觀世音經(jīng)》,爲一卷本,文字分量約“半紙餘”,並有《小觀世音經(jīng)》或《折刀經(jīng)》等別名。

      《高王經(jīng)》經(jīng)歷了武周時代的短期入藏,到開元年間即被判定爲僞經(jīng)而被排除藏外,直至20世紀初日人刊刻《大正藏》等藏經(jīng)之際,纔得以復歸佛藏當中。與其入藏的多舛命運和備受各代學僧冷落的現(xiàn)象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高王經(jīng)》在民間流傳中呈顯的長久而蓬勃的生命力?;蛟S因爲《高王經(jīng)》的內容短小精練、信仰實踐的特色濃厚,即使不仰賴高僧大德的認同或借助佛教大藏經(jīng)有組織的系統(tǒng)性傳承和流通,該經(jīng)文本的現(xiàn)存狀況,無論從數(shù)量上看,還是從流傳的多元媒介而言,可以説是超乎尋常地得天獨厚。

      由於《高王經(jīng)》現(xiàn)存文本的種類和數(shù)量繁多,先學們根據(jù)經(jīng)文內容增補的遞進,提出了各自的文本分期理論。由於筆者主要關注《高王經(jīng)》在北朝的起源及其在中古時代的傳承,因此文本的擇選也限定於先學所言之“古本”階段。具體而言,將以東魏武定八年的碑刻本爲上限,以法藏P.3920敦煌本爲下限,回顧先學談過的14件文本。在概述這14件《高王經(jīng)》文本的過程中,將大致按照文本的成文年代依次介紹,儘可能提供録文、概括文本內容、特色或問題,同時簡略回顧該文本的研究現(xiàn)狀。

      1. 東魏武定八年(550)二月八日,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經(jīng)碑本

      現(xiàn)在河南省禹州市博物館,收藏著東魏武定八年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經(jīng)碑,高175釐米、寬39釐米、厚23釐米,碑陰刻有《高王經(jīng)一卷》。倉本尚德依據(jù)《(民國)禹縣志》卷一四《金石志》、《河南文物》等記載,指出此碑和另外一塊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547)杜照賢等十三人的造像碑,都來自於梁北鎮(zhèn)杜岡(康)寺村(436頁)。此地爲北朝東魏和西魏反復爭奪之要地,兩方石碑的題記年代前後僅隔3年,助建者同爲杜氏一族,但是其前後所奉正朔有變。據(jù)此,北村一仁指出,杜文雍等人樹碑刻寫《高王經(jīng)》,不僅顯示杜氏一族的觀音信仰,或者也是他們歸順東魏高氏的一種表態(tài)。

      因爲原碑的風化磨損情況嚴重,研究時更多還需仰賴早年的拓本及其圖版。該碑拓本的主要收藏單位包括 : 中國國家圖書館金石組(26)《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第6卷,15—17頁。誤將碑陽題記曰“大魏武定八年歲次庚午二月辛巳朔八日造訖”的“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經(jīng)碑”碑陰所刻的“高王經(jīng)一卷”,與碑陰題記曰“大魏大統(tǒng)十三年歲在丁卯十一月甲午朔十五日戊申造訖”的“杜照賢十三人等造像記”誤置一處,誤導學者將此“高王經(jīng)一卷”視爲“大魏大統(tǒng)十三年”的經(jīng)刻。張總2009查實,這一失誤“應是國圖拓本將此與西魏碑裱在一處所致”(641頁)。、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27)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所藏石刻拓本資料收在(http ://kanji.zinbun.kyoto-u.ac.jp/db-machine/imgsrv/takuhon/),近年又有日本京都大學藏中國歷代碑刻文字拓本編委會(編)《日本京都大學藏中國歷代碑刻文字拓本》(全10冊,新疆美術攝影出版社,2015年)出版,該叢書的“南北朝碑刻(下)卷”的第393頁中,收録了“高王經(jīng)一卷”拓本(圖片)。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在整理拓本時,犯了與北京圖書館金石組相同的失誤,將大魏(東魏)武定八年造迄“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碑”碑陰所刻的“高王經(jīng)一卷”(同書,第393頁,編號NAN0464B),與大魏(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造訖的“杜照賢十三人等造像碑”的拓本(同書,第394—397頁,編號NAN0464A,NAN0464C-H)錯誤拼置一處。並且,沒有登載武定八年造迄的“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碑”的碑陽造像碑記。因此,進一步誤導學者將“高王經(jīng)一卷”視爲“大魏大統(tǒng)十三年”的碑刻,誤也!、中研院史語所傅斯年圖書館(28)史語所傅斯年圖書館的佛教石刻造像拓本(圖片)收録在“史語所數(shù)位典藏資料庫整合系統(tǒng)”(http ://ihparchive.ihp.sinica.edu.tw/ihpkmc/ihpkm_op)當中。在該系統(tǒng)中,“高王經(jīng)一卷”的拓本分兩處收藏。第一,是傅圖登録號11000-1,題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記”。此拓本有兩片同組件,一是傅圖登録號11000-2,也題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記”,內容是同碑碑陽所刻造像記;二是傅圖登録號11000-3,題名同前,內容是同碑兩側所刻造像記。第二是傅圖登録號11026,題名“高王佛説觀世音經(jīng)殘石”,原刻年代定爲“隋代無紀年”,兩者似爲同一碑面的拓本,不知爲何年代判定不同。至於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造訖的“杜照賢十三人等造像碑”的拓本也收在該系統(tǒng)中,傅圖登録號10898-1,10898-5-6,10898-7,其中確實沒有“高王經(jīng)一卷”的拓本。等。已經(jīng)出版的該碑拓本圖版有 : 大村西崖《中國美術史雕塑篇》(279頁)(29)大村西崖《中國美術史雕塑篇》(1917年初版),圖書刊行會復刻,1980年。、顔娟英主編《北朝佛教石刻拓片百品》(30)顔娟英主編《北朝佛教石刻拓片百品》,歷史語言研究所,2008年。該圖録的文字版後爲CBETA電子佛典集成所收。(No.53,135頁)、倉本2016(437頁)等。登載了該碑上刻《高王經(jīng)》録文的論著包括 : 《魯迅輯校石刻手稿》第二函第二冊(第478—479頁)、劉淑芬2008(166—167頁)、顔娟英2008(No.53碑陰,138頁)、田村2011(12頁)、山崎2014(43頁)、倉本2016(438頁)。

      由於國圖整理該碑拓本時的失誤,誤導學者認爲碑陰刻的《高王經(jīng)一卷》是前述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杜照賢等十三人所造像碑,或誤認東魏武定八年造像經(jīng)碑和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造像碑各自刻有《高王經(jīng)一卷》。雖然北村2008、張總2009、山崎2014、倉本2016都曾經(jīng)言及這一誤解,爲了引起重視,筆者仍要舊話重提。當年,《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第6卷出版時,誤將碑陽題記曰“大魏武定八年歲次庚午二月辛巳朔八日造訖”的“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經(jīng)碑”碑陰所刻的“高王經(jīng)一卷”,與碑陰題記曰“大魏大統(tǒng)十三年歲在丁卯十一月甲午朔十五日戊申造訖”的“杜照賢十三人等造像記”誤置一處(15—17頁)。這一錯置現(xiàn)象,讓學者誤以爲“高王經(jīng)一卷”刻寫在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的石碑上。據(jù)張總2009查實,這一失誤“應是國圖拓本將此與西魏碑裱在一處所致”(第641頁)。

      事實上,不僅是國圖,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整理收藏的拓本資料(http ://kanji.zinbun.kyoto-u.ac.jp/db-machine/imgsrv/takuhon/)時,也犯了與國圖金石組同樣的失誤,將東魏武定八年造迄“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碑”碑陰所刻的“高王經(jīng)一卷”(編號NAN0464B),與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造訖的“杜照賢十三人等造像碑”的拓本(編號NAN0464A,NAN0464C-H)誤拼在一起。並且沒有登載武定八年造迄的“杜文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碑”的碑陽造像碑記,進一步誤導學者將“高王經(jīng)一卷”視爲“大魏大統(tǒng)十三年”的碑刻。最早指出京大人文科學研究所藏拓本誤置的是北村2008(第78頁,注63)。

      唯一沒有發(fā)生碑陰和碑陽拓本誤置的收藏單位,是史語所的傅斯年圖書館。該單位所藏佛教石刻造像拓本(圖版)收録在“史語所數(shù)位典藏資料庫整合系統(tǒng)”(http ://ihparchive.ihp.sinica.edu.tw/ihpkmc/ihpkm_op)當中。在該系統(tǒng)中,“高王經(jīng)一卷”的拓本分兩處收藏。第一,是傅圖登録號11000-1,題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記”。此拓本有兩片同組件 : 一是傅圖登録號11000-2,也題名“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記”,內容是同碑碑陽所刻造像記;二是傅圖登録號11000-3,題名同前,內容是同碑兩側所刻造像記。第二是傅圖登録號11026,題名“高王佛説觀世音經(jīng)殘石”,原刻年代定爲“隋代無紀年”,兩者似爲同一碑面的拓本,不知爲何年代判定不同。至於西魏大統(tǒng)十三年造訖的“杜照賢十三人等造像碑”的拓本也收在該系統(tǒng)中,傅圖登録號10898-1、10898-5-6、10898-7,其中確實沒有“高王經(jīng)一卷”的拓本。據(jù)此可知,大統(tǒng)十三年造像碑上沒有鐫刻《高王經(jīng)》,唯有東魏武定八年造像經(jīng)碑上刻寫了《高王經(jīng)一卷》。

      武定八年杜英儁等十四人造像經(jīng)碑的碑陽分上、下兩段,下半段鐫刻了以下的造像題記(31)該題記的圖版,見顔娟英2008(No.53碑陽,135頁),録文見同書137頁。此處引文基本依據(jù)該書録文,有個別字的修正,例如 : 摧疆-摧強、英裂-英桀。:

      大魏武定八年歲次庚午二月辛巳朔八日造訖。

      夫大覺秉不惻之智,非感莫應其形。真如藴無窮

      之説,非聖孰宣其旨。故投藥隨機,崎嶇濟物,哀彼

      沈淪繫珠之言。是以都邑主杜文雍、都維那杜英

      儁、都忠正杜容徽十四人等,上爲 皇帝陛下、諸

      邑七世父母、一切有形,敬造石像一區(qū),堪室華離,

      靈容澄湛,表彰往聖,合生等福。 乃頌曰 :

      真仙捨逝,譬彼虛空。蒼生靡托,雕鐫遺容。捐金弗

      愛,致敬顒顒。 躬懷曠濟,解喻金剛。中孝仁厚,攝

      弱摧強。示人寶□,萬代留嚮。 邕々此邑,濟々仁

      林。英桀比肩,禮讓爲心。逢茲善政,競抽家金。懃親

      建立,悀躍難任。論其罕返,類芥投針。

      最後,該碑碑陰也分上下兩段,《高王經(jīng)》就刻在碑陰的下半部分,現(xiàn)録文如下(32)對照拓本圖版的結果顯示,倉本2016的録文最爲準確,也是本文的依據(jù)。:

      高王經(jīng)一卷

      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讀訟千遍,濟渡苦難,拔除生死罪。觀世

      音菩薩,南無佛,佛□□緣,佛法相因,萇樂我緣。佛説男無摩

      六佛名號。東方寶光□殿妙尊音王□、□方樹根花王佛、西

      勝佛、下方善治月音王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中央。一切衆(zhòng)

      生俱在法戒中者,行動於地上,及以虛空里。慈憂於一切,寧

      2. 北齊造像經(jīng)碑本

      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現(xiàn)藏有一塊無紀年題記的造像經(jīng)碑(33)金申2007認爲“佛像造型欠缺力度,綫條柔弱,獅子龕置於碑首,真僞可疑。”金申編著《海外及港臺藏歷代佛像——珍品紀年圖鑒》,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石碑高148釐米、寬71釐米、厚8釐米。碑陰全面鐫刻《妙法蓮華經(jīng)普門品卷廿四》;碑左側下半部到碑陽的下半段,刻《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相當於古本《救苦觀世音經(jīng)》);碑陽的下半段續(xù)接《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相當於古本《高王經(jīng)》);續(xù)刻《佛説天公經(jīng)一卷》(即古本《天公經(jīng)》)。

      該碑出土地點不明,造碑年代也有爭議,主要有以下三種年代判定。(1) 北齊刻碑説 : 考察和討論過此碑的學者,包括松原三郎《中國佛教雕刻史論》(34)松原三郎《中國佛教雕刻史論》圖版篇2,吉川弘文館,1995年,b445頁。,另李玉珉、田村俊郎從圖像和刻字的特徵,判斷爲北齊所刻。(2) 隋代刻碑説 : 張總2006、劉淑芬2006(引謝振發(fā)的録文及觀點)據(jù)北京大學圖書館善本部藏繆筌孫藝風堂拓本(“藝19688號”)題解云“碑後具有隋開皇八年題記”,而暫將其視爲隋代刻碑。但是親自前往藏碑單位查閲過該碑的田村俊郎並未在原碑上發(fā)現(xiàn)紀年題記,並且張總2006也贊同圖像和刻字具備北齊風格,隋代刻碑的説法或不可取。(3) 北魏以降刻碑説 : 山崎順平2014根據(jù)刻字中的南北朝時代字體以及同碑所刻《妙法蓮華經(jīng)普門品卷廿四》,認爲該碑的鐫刻年代可以追溯到包括北魏後期的南北朝時代。其年代判定的主要依據(jù)爲普門品位列第二十四品,認爲此爲提婆達多品增入《法華經(jīng)》(557年以後)以前的古本形態(tài)。針對這條論據(jù),倉本2016(第452頁,注14)中指出,已知的北齊時代的石刻《普門品》全部都是第二十四品;至少在北方,《普門品》開始作爲第二十五品流通,尚有待隋仁壽元年(601)闍那崛多漢譯《普門品》偈以後。據(jù)此而言,《普門品》位列第二十四品的事實,可佐證刻碑年代追溯至包括北齊在內的北朝時代,但是繼續(xù)上溯乃至北魏後期則言過其實。在此,筆者暫且認同有實地考察經(jīng)驗並且以圖像和刻字的風格爲論據(jù)的上述第(1)種,即北齊時代刻碑的説法。

      除拓本收藏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善本部(“藝19688號”)以外,已出版的圖版收入於d’Argencé1974(35)René-Yvon Lefebvre d’Argencé, Diana Turner, et al. Chinese, Korean, and Japanese Sculpture : The Avery Brundage Collection, Asian Art Museum of San Francisco. Tokyo : Kodansha International, 1974. Print.(146—147頁,第65圖)、松原三郎1995(第b445頁)、Yü2001(112頁)、金申2007。田村2011(7—10頁)對《妙法蓮華經(jīng)普門品卷廿四》等四種刻經(jīng)全部録文。山崎2014(45頁)移録了其中的《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經(jīng)文相當於《高王經(jīng)》),倉本2016(439—446頁)將相當於《高王經(jīng)》的經(jīng)文用於與東魏本的對?!,F(xiàn)依據(jù)田村2011(9—10頁),引用該碑所刻相當於《高王經(jīng)》的《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

      佛説觀世音經(jīng),讀誦千遍,得度苦難,拔除生死罪。觀世音菩薩,南無

      佛,佛國有緣,佛法相因,常樂我緣。佛説摩訶般若是大神咒,南無摩

      訶般若是大神咒,南無摩訶般若是大明咒,南無摩訶般若是大無

      等等咒。淨光秘密佛、法藏佛、師子吼神足遊王佛、告須彌登王佛、法

      護佛、金剛師子遊戲佛、藥師琉璃光佛、普光功德山王佛、善住功德

      寶王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寶光月殿妙尊音王佛、南方樹根花王

      佛、西方皂王神通艷花佛、北方月殿清淨佛、上方無數(shù)精進寶首佛、

      下方善寂月音王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東方快樂佛、月明照住王

      佛、過去堅持佛、分別七淨佛、妙法蓮華花上王佛。令一切衆(zhòng)生類,在

      土界中者,住於地上者,及以虛空中。慈愛於一切,令各安休息。晝夜

      修慈心,常念誦此偈,消伏於毒害。常夜半起,三稱六方六佛名字,永

      拔三途八難之處,上衆(zhòng)法堂快□□□□。

      3. 北朝山東兗州石刻經(jīng)本

      徐可然2012(36)徐可然《兗州金口壩佛教碑刻研究》,曲阜師範大學碩士論文,2012年。(25—27頁)介紹了一塊在山東省兗州市金口壩附近出土的殘石,上刻《罪福報應經(jīng)》和《高王經(jīng)》。該石的拓本圖版見於倉本2016(437頁),據(jù)其考證,從殘存文字判斷,此碑字體具有北朝期刻字特徵,經(jīng)文內容具備古本形態(tài),也有可能比東魏本更爲古老。倉本2016沒有提供録文,而是直接將其用於與東魏本的對校,現(xiàn)據(jù)圖版録文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中闕)訶般若是大無等等咒。淨光秘密佛、

      (中闕)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寶光月殿

      (中闕)王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中央一切(下闕)

      4. 房山石經(jīng)雷音洞(第5洞)隋末唐初石刻經(jīng)本

      該石經(jīng)的録文,先後登載於塚本1935(94—95頁)、桐谷1990(10—11頁)、田村2011(12頁)、山崎2014(49頁);倉本2016(437—445頁)以該本與東魏本對?!,F(xiàn)根據(jù)《房山雲(yún)居寺石經(jīng)》的圖版,移録此石經(jīng)本的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已下大王觀世音經(jīng)一卷

      □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誦千遍,得度苦難,拔除生死罪。觀世音菩薩,南無佛,佛國有緣,佛法相國,

      □樂我緣。佛□□□□訶波若是大神□,南無摩訶波若是大明咒,南無摩訶波若是大

      □等等咒。□光秘密佛、法□佛、師子吼神足遊王佛、告須彌登王佛、法護佛、金剛

      師子遊戲佛、藥師琉璃□佛、普光功□山王佛、善住功德寶王佛。六方六佛名號。東

      方寶光月殿妙尊音王佛、南方樹根華王佛、西方皂王神通艷華王佛、北方月殿清淨佛、

      上方無□精進寶首佛、下□□寂月音王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中央。一切衆(zhòng)生,在此

      □界中者,行住於地上,及□□□□,□□於一切,令□安休息。晝夜修治心,常應誦此經(jīng),消伏

      於□□。(下闕)

      5. 日本出口常順藏吐魯番本(推定隋唐代)

      日本的出口常順藏品中包含一件無紀年、闕尾題,首題曰“佛説觀世音折刀除罪經(jīng)”的吐魯番寫本斷片。觀其經(jīng)文,起自“佛説觀世音經(jīng)讀誦千遍”,迄至“善寂月音”(下文闕失),可知內容相當於《高王經(jīng)》。藤枝晃1978(圖版232)載有此本的圖版(38)藤枝晃《高昌殘影 : 出口常順藏トルファン出土佛典斷片圖録》,法藏館,1978年。,藤枝晃2005(131—132頁,“寶車菩薩經(jīng)、觀世音折刀除罪經(jīng)合卷”條)附有寫本的題解(39)藤枝晃《高昌殘影釋録 : トルファン出土佛典の研究》,法藏館,2005年。。最早介紹該寫本的牧田1970(283頁)推測此爲8世紀寫本,沒有注明依據(jù)。此後,藤枝晃2005也只是將其歸置於唐代寫本,並未特別提及書寫年代;山崎2014(53頁)認爲內容和字體呈顯隋代的特徵。

      牧田1970(317—318頁)、桐谷1990(10—11頁)、藤枝晃2005(131—132頁,“寶車菩薩經(jīng)、觀世音折刀除罪經(jīng)合卷”條)、田村2011(13頁)、山崎2014(52頁)、倉本2016(437—445頁)以該本與東魏本對?!,F(xiàn)根據(jù)藤枝晃1978的圖版,移録此寫本的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佛説觀世音經(jīng)折刀除罪經(jīng)

      佛説觀世音經(jīng)讀誦千遍,得度苦難,拔除生死

      罪。觀世音菩薩,南無佛,佛法有緣,佛□□□,

      常樂我緣。佛説南無摩訶般若是大神□,□□□

      訶般若是大神咒,南無摩訶般若是大明咒,

      南無摩訶般若是大無等等咒。淨光□□□、

      法藏佛、師子吼神足遊王佛、高須□□□□、

      法護佛、金剛師子吼遊戲佛、藥師流離光佛、

      自在王佛、普光功德山王佛、善住功德□□□。

      六方□佛名號。東方寶光月殿妙尊□□□、□

      方樹根華王佛、西方造王神通炎華王佛、北方

      月殿清□□□、上方無數(shù)精進寶首□、□

      □善寂月音(下闕)

      6. 龍門石窟老龍洞永徽二年(651)本

      河南省洛陽市龍門石窟的老龍洞的內壁上,鐫刻著附有“永徽二年五月十五日”題記的“觀世音經(jīng)一卷”。龍門石窟研究院內收藏著該經(jīng)的拓本(40)在整理該石刻的相關研究之際,筆者有幸結識龍門石窟研究院的李瀾助理研究員。雖然未曾謀面,李老師慷慨代爲查找和惠贈相關資料,並給予筆者衆(zhòng)多指教。在李老師等人的無私協(xié)助下,筆者獲得了龍門石窟研究院提供的老龍洞壁刻《觀世音經(jīng)一卷》的拓本圖版。在此謹表謝意。,該拓本圖版見於王振國2001(111頁)。觀此圖版,可知此石經(jīng)現(xiàn)狀不甚良好,尤其前兩行幾乎磨滅殆盡,首題無從辨識,不見尾題。其經(jīng)文前云“佛國有緣,佛法相因,長□□緣”,迄至“?!酢醮速?,消伏於□□”(下闕),可知此石經(jīng)內容相當於《高王經(jīng)》。該石經(jīng)的録文,先後登載於王振國2001(111—112頁)、張總2006(650頁)、山崎2014(50頁),倉本2016(437—445頁)以該本與東魏本對校。現(xiàn)根據(jù)張總2006,移録此石經(jīng)及其題記的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南無□□□若是□□□□。淨□□□佛、法藏佛、師□

      吼神足遊王佛、告須彌燈王佛、法護佛、金剛藏師子

      遊戲佛、藥師琉璃光佛、普光功得山王佛、善住功

      得寶王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光月殿妙尊音

      王佛、南□□根花王佛、西方造王神通艷光佛、北

      方月□清□佛、上方□數(shù)精進寶勝佛、下方善寂月□

      王佛、□□□尼佛、彌勒佛。一切衆(zhòng)□類,在於土界

      □□,□□□□,□以虛空裏,慈憂於一切,令各安

      □□息。晝□□治心,?!酢醮速?,消伏於□□。

      □□□□□□□□

      永徽二年五月十五日,佛弟子劉□□敬造釋迦

      像一軀,又鑿石造觀世音經(jīng)一卷。讀誦千遍,願佛

      □□流,法輪常轉,四□寧淨,兵駕永息,□□□□,

      □□□□。又願弟子共法界衆(zhòng)生□波若雨□□

      □□□□□□□弟子劉彥深□□。

      7. 哥倫比亞大學初唐造像碑本(唐代刻本)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現(xiàn)藏有沙可樂(Arthur M.Sackler)捐贈的一塊觀音經(jīng)像碑(館藏號S.4426)。據(jù)該館圖録(41)Leopold Swergold, Eileen H. Hsu, Stanley K. Abe, Wendi L. Adamek, Dorothy C. Wong, and Qing Chang. Treasures Rediscovered : Chinese Stone Sculpture from the Sackler Collections at Columbia University. New York : Miriam & Ira D. Wallach Art Gallery, 2009. Print.記載,該石碑高103.1釐米、寬55.8釐米、厚15.5釐米。碑陰分爲上、下兩段,下半段刻有涅槃像等三龕造像、《高王經(jīng)》以及刻經(jīng)題記。該碑出土地點不明,鐫刻年代也有三種説法 : (1) 圖録所收Eileen H. Hsu執(zhí)筆的題解(51—53頁)認爲該碑的造像風格呈顯7世紀的特徵,但是《高王經(jīng)》的刻字較古,因此推測《高王經(jīng)》或爲6世紀北朝所刻,其他部分爲唐初的補刻。(2) 張總2010(24頁)認爲此爲唐代造像經(jīng)碑,理由不詳。(3) 山崎順平2014根據(jù)刻字中的“觀”字的字體變化,推測此碑爲初唐以後的刻字。該碑的圖版收録在Leopold 2009(50頁,第5號展品),拓本圖版收在第52頁,録文見附録Ⅱ(113頁)。另外,張總2010(27—28頁)、山崎2014(52頁)也各有録文,倉本2016(439—446頁)將其用於與東魏本的對校?,F(xiàn)依據(jù)Leopold 2009拓本圖版、録文,移録該碑所刻《高王經(jīng)》及刻經(jīng)題記的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讀誦千遍,得度□□,□□□□□。

      觀世音菩薩,南無佛,佛國有緣,佛法相□,□□□□?!?/p>

      説南無摩訶般若是大神咒,南無摩□□□□□□

      咒,南無摩訶般若是無等等咒。淨光□□□、□□□、

      師子吼神足幽王佛、高須彌登王佛、法□□、□□□

      師子遊戲佛、藥師流璃光佛、普光□□□□□、□□

      功德寶王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寶□□□□□□

      王佛、西方造王神通焰華王佛、北方月□□□□、□□

      無數(shù)精進寶首佛、下方善寂月音□□、□□□

      尼佛、彌勒佛。一切衆(zhòng)生,在於土界中者,□□□□□,□□

      虛空裏,慈憂於一切,令各安隱休息?!酢酢酢酢?,□

      應誦此偈,消伏於毒害。高王觀□□□□□

      淨妙寺比丘尼靜意,爲亡闍黎及亡父□□□□□□

      經(jīng)一卷,願托生西方極樂國土,童子出家,

      生同登此福。

      8. 房山石經(jīng)第3洞石刻本(總章二年〔669〕以降刻本)

      北京市房山石經(jīng)第3洞內,分三段鐫刻了三部經(jīng) : 上段爲有麟德二年(665)題記的《四分戒本》,中段爲總章二題記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下段爲無紀年但有供養(yǎng)題記的《高王經(jīng)》。此下另外刻有供養(yǎng)的沙彌僧、童子的名字。中段刻寫的《高王經(jīng)》起始即曰“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下空一格,繼續(xù)寫到“讀誦千遍,得度苦難,拔除生死罪”(下闕);經(jīng)文迄至“常應誦此偈,消伏於毒害”,下空一格,然後鐫刻尾題“佛説高王觀世音經(jīng)”;最後另起一行刻寫“易州淶水縣令潘彥真合家供養(yǎng)”題記??芍耸?jīng)內容相當於《高王經(jīng)》。該石經(jīng)的圖版最早收在桐谷1990(7頁),後又收在《房山雲(yún)居寺石經(jīng)》(隋唐刻經(jīng)第2冊,373頁,“三洞二三八”)。雖然不見紀年題記,但是桐谷1990指出,同石所刻的三經(jīng)中,第一段有麟德二年銘,第二段有總章二年銘,推測第三段《高王經(jīng)》的鐫刻年代應該在總章二年(669)以後不久。

      該石經(jīng)的録文,先後登載於桐谷1990(10—11頁)、田村2011(12頁)、山崎2014(49頁),倉本2016(437—445頁)以該本與東魏本對校?,F(xiàn)根據(jù)《房山雲(yún)居寺石經(jīng)》的圖版,移録此石經(jīng)本的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讀誦千遍,得度

      觀世音菩薩,南無佛,佛國有緣,佛法相

      師子遊戲佛、藥師琉璃光佛、普光功德

      山王佛、善住功德寶王佛。六方六佛名

      號。東方寶光月殿妙尊音王佛、南方樹

      安隱休息。晝夜修治心,常應誦念此偈,

      消伏於毒害。佛説高王觀世音經(jīng)

      易州淶水縣令潘彥真合家供養(yǎng)

      9. 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藏阿彌陀造像碑陰刻經(jīng)本(永淳元年〔682〕刻本)

      學界最早提到此碑的是劉淑芬所引謝振發(fā)未刊稿,後來倉本2016(437—445頁)採用此碑刻本與東魏本對?!,F(xiàn)根據(jù)筆者的實物考察,録此碑所刻經(jīng)文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畫有下綫的文字爲修復接縫處的補刻) :

      佛説觀世音菩,讀誦千遍,済渡苦難,拔

      除生死罪。觀世音菩薩,南無佛,佛國有

      般若是大神咒,南無摩訶般若是大明

      彌山登王佛、法藏(護)佛、金剛蔵師子遊戲

      佛、藥師琉瑀光佛、普光功徳山王佛、善

      住功徳寶王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寶

      光月殿妙等音王佛、南方樹根華王佛、

      西方造王神通艷十(花?)佛、北方月殿清浄

      佛、上方無數(shù)精進寶首佛、下方善寂月

      音王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中央。一切

      衆(zhòng)生,在佛土界中若(者),行住於地上,及以

      虛空中,慈優(yōu)於一□,令各安隱休息。晝

      夜修持心,常應誦往(此)偈,消除於毒害。

      10. 俄藏敦ДХ01592號敦煌寫本

      薩,南無佛,佛□□□,□法有緣,常樂我緣。佛

      □佛、師子吼神足遊王佛、高須彌燈王佛、□

      □佛、金剛藏師子遊戲佛、藥師琉璃光佛、普

      □□。東方寶光月殿妙尊音□佛、南方樹□

      華王佛、西方造王神通焰華王佛、北方月殿

      清淨佛、上方無量精進佛、下方善寂月音王佛、

      釋迦牟尼佛、彌勒佛。中央一切衆(zhòng)□,在於土

      界中者,行住於地上,及以虛空裏,慈憂於一

      切,令各安隱休息。晝夜修持心,常應誦念

      此偈,消伏於毒害。

      (中空一行)

      高王觀世音經(jīng)

      11. 龍門石窟第1861號龕刻經(jīng)本

      據(jù)李玉昆編《龍門石窟碑刻題記匯録》(1990)(45)李玉昆主編《龍門石窟碑刻題記匯録》,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0年。的記載,龍門石窟第1861龕中曾經(jīng)鐫刻著首題“□□觀世音經(jīng)一卷”、尾題“高王觀世音經(jīng)”的經(jīng)本。張總2006(649頁)指出,後來幾經(jīng)核對,一直都無法確定第1861龕以及李玉昆製石刻佛經(jīng)表所録路洞的“觀音經(jīng)一部”的所在?,F(xiàn)根據(jù)張總2006(649頁)轉録的《龍門石窟碑刻題記匯録》所載龍門石窟第1861龕原刻《高王經(jīng)》的內容如下 :

      ……觀世音菩薩,南無佛,佛國有緣……

      南無摩訶般若是無等咒。淨光……佛

      釋迦摩尼……衆(zhòng)生

      ……有……

      晝夜……

      艷花王佛、北方月殿清淨佛、上方精進寶勝

      ……消伏於毒害。……

      高王觀世音經(jīng)

      12. 甘肅省博物館藏敦煌本016G號本(803年以後書寫)

      中國甘肅省博物館收藏有一件15葉折本寫經(jīng)(甘博016G),內文連續(xù)書寫了《勸善經(jīng)》《佛説地藏菩薩經(jīng)》《佛説摩利支天經(jīng)》《佛説如來成道經(jīng)》《佛説延壽命經(jīng)》《佛説續(xù)命經(jīng)》《佛説觀世音經(jīng)》《佛説智盛光大威德消災吉祥陀羅尼經(jīng)》八部佛經(jīng)。據(jù)《甘肅藏敦煌文獻》(第4卷,373頁)的題解所言 :“本件爲厚白麻紙,繩裝冊葉,闕封面。冊高14.8釐米,冊寬10.3釐米。天頭2.1釐米,地腳1.2釐米,無界欄。單頁書10行至14行不等,行10至16字。共15頁,總173行?!绷硗?,山崎2014(54頁)根據(jù)《勸善經(jīng)》末尾題記“貞元拾玖年廿三日下”判斷,此後收録的《佛説觀世音經(jīng)》(內文相當於《高王經(jīng)》)應爲貞元十九年(803)以降的書寫。甘博016G“佛説觀世音經(jīng)”的圖版,收録在《甘肅藏敦煌文獻》(46)甘肅藏敦煌文獻編委會、段文傑主編《甘肅藏敦煌文獻》(全6卷),甘肅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卷,141頁)當中。山崎2014(54頁)收録了該經(jīng)的録文,倉本2016(437—445頁)則採用此本與東魏本對?!,F(xiàn)根據(jù)《甘肅藏敦煌文獻》公開的圖版,移録此寫本中的《佛説觀世音經(jīng)》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佛説觀世音經(jīng)

      受持讀誦千遍,得度苦難,拔除生死

      罪。觀世音菩薩,南無佛,佛國有

      緣,佛法相因,常樂我緣。佛説

      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是無

      等等咒。淨光秘蜜佛、法藏佛、

      師子咒神足幽王佛、告須彌登

      王佛、法護佛、金剛護師子遊

      戲佛、寶勝佛、藥師琉璃光佛、

      普光功德山王佛、善住功德寶

      王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寶光

      朋殿清淨佛妙尊音王佛、南

      無樹根花王佛、西方造王神通艷

      華佛、北方月殿清淨佛、上方無

      數(shù)精進寶手佛、下方善寂月

      音王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

      中央一切衆(zhòng)生,在土界中者,於

      地上,及以虛空裏,慈憂於一切,令

      各安隱休息。晝夜修治心,常

      求誦念此偈,消伏於毒害。

      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

      13. 俄敦ДХ.531號本(唐代寫本)

      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聖彼得堡分所收藏的敦煌遺書中,包括一件無紀年的寫本斷片?,F(xiàn)存部分不含首題,經(jīng)文起自“佛説觀世音經(jīng)一卷受持讀誦千遍”,迄至“神通艷華王佛北方月”,相當於《高王經(jīng)》的經(jīng)文。因此,《俄藏敦煌文獻》第6冊(47)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聖彼得堡分所、俄羅斯科學出版社東方文學部、上海古籍出版社編《俄藏敦煌文獻》第6冊(Дх.00001-Дх.00600),上海古籍出版社、俄羅斯科學出版社東方文學部,1996年。(346頁)首次公開此本的圖版時,將其定名爲“佛説高王觀世音經(jīng)”?!抖聿囟鼗蜐h文寫卷敍録》(上冊,496頁)的題解云 :“殘卷,20.5*25。部分手卷,首尾闕。11行,每行16字。紙色白,略發(fā)黃,紙質薄。畫行細??瑫o題字。(8—10世紀)”山崎2014(第53頁)收録了録文,倉本2016(437—445頁)以該本與東魏本對?!,F(xiàn)根據(jù)《俄藏敦煌文獻》公開的圖版,移録此寫本的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常樂我緣。佛説南無摩訶波若波羅蜜

      是大神咒,南無摩訶波若波羅蜜是大明咒,

      南無摩訶波若波羅蜜是無等咒。靜光秘

      蜜佛、法藏佛、師子咒神足幽王佛、告須彌

      登王佛、法護佛、金剛藏師子遊戲佛、寶勝

      佛、藥師琉璃光佛、普光功德山王佛、善住功

      德寶王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寶光月

      王神通艷華王佛、北方月□□□□、□

      14. 法藏敦煌寫本P.3920(推定10世紀寫本)

      法國國家圖書館收藏的敦煌遺書中,包括一件無紀年的漢文寫本,編號P.3920。2003年出版的《法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西域文獻》第30冊(48)上海古籍出版社、法國國家圖書館編《法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西域文獻》第30冊(P.3917—402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160—161頁。(51—161頁)公開了P.3920的黑白圖版,“高王觀世音經(jīng)”收録在第160—161頁。另外,法國國家圖書館的網(wǎng)站上(http ://gallica.bnf.fr/ark : /12148/btv1b8300237j.r=Pelliot%20chinois%203920?rk=21459;2)公開了該本的彩色圖版,並附有詳細題解。據(jù)其所言,該寫本的第1—3葉散失,現(xiàn)存第4—221葉(兩面書寫),每葉用紙大約高28.8釐米,寬8.4釐米,推測書寫年代爲“901—1000年”即10世紀。上書十三部密教經(jīng)典(49)伽梵達摩譯《千手千眼觀音經(jīng)並序》,4—39葉;智通譯《千手千眼觀音經(jīng)》,40—73葉;佛陀波利譯《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74—86葉;寶思惟譯《隨求即得陀羅尼經(jīng)》,87—117葉;菩提流支譯《如意輪陀羅尼經(jīng)》,118—157葉;《陀羅尼集經(jīng)》卷2《大輪金剛咒》,2行,158葉;不空譯《佛説大輪金剛總持陀羅尼經(jīng)》,158葉背面—161葉;不空譯《金剛頂經(jīng)一切如來深妙秘密金剛界大三昧耶修習瑜伽迎請儀》,162—176葉;不空譯《金剛頂經(jīng)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xiàn)證大敎王經(jīng)深妙秘密金剛界大三昧耶修習瑜伽儀》,177—210葉;不空譯《佛説救拔焰口餓鬼陀羅尼經(jīng)》,211—216葉;不空譯《佛説大威德金輪佛頂熾盛光如來消除一切災難陀羅尼經(jīng)》,217—219葉正面;《大威儀經(jīng)請問》,219葉背面;《高王觀世音經(jīng)》,220—221葉。,最後一部爲《高王觀世音經(jīng)》(第220正面—第221葉背面)(50)上述書志信息,引自法國國家圖書館網(wǎng)上公開的題解(2009年9月10日)(http ://gallica.bnf.fr/services/engine/search/sru?operation=searchRetrieve&version=1.2&startRecord=0&maximumRecords=15&page=1&query=%28gallica%20all%20%22Pelliot%20chinois%203920%22%29&filter=provenance%20all%20%22bnf.fr%22)。。以下,略稱P.3920上書《高王經(jīng)》爲“P.3920G”。繼《中國仏教における疑經(jīng)研究序説——敦煌出土疑經(jīng)類をめぐって》以後,牧田諦亮1970再次提及P.3920G。桐谷征一1990則首次登載了該經(jīng)的圖片和録文,並與《大正藏》本列表比較。李小榮在《〈高王觀世音經(jīng)〉考析》(2003年)中介紹了一件俄藏敦煌遺書中的《高王經(jīng)》(俄敦531號)和俄藏黑水城文獻中的另外兩件(TK.117和TK.118);並且以法藏敦煌遺書P.3920所書《高王觀世音經(jīng)》爲底本,以俄敦531號、TK.117、房山(第3洞)石經(jīng)本、大正藏本對校,推測P.3920G受《神咒經(jīng)》《佛名經(jīng)》的影響,具有密教特色(51)李小榮《〈高王觀世音經(jīng)〉考析》,《敦煌研究》2003年第1期,104—108頁;後來收入其專著《敦煌密教文獻論稿》,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F(xiàn)根據(jù)法國國家圖書館的網(wǎng)站上公開的彩色圖版,移録P.3920G的內容如下(句讀爲筆者所標) :

      高王觀世音經(jīng)

      觀世音菩薩,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佛國有緣,佛法相因,常樂我淨,有

      緣佛法。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是大神咒,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是

      大明咒,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是無上咒,南無摩訶波羅蜜是無等

      等咒。南無淨光秘蜜佛、法藏佛、師子吼神足幽王佛、佛告須彌登王佛、法

      (以上第220葉正)

      護佛、金剛藏師子遊戲佛、寶勝佛、藥師琉璃光佛、普光功德山王佛、善住功德

      寶王佛、過去七佛、未來賢劫千佛、千五百佛、萬五千佛、五百花勝佛、百億金剛

      藏佛。六方六佛名號,東方寶光月殿月妙尊音王佛、南方樹根花王佛、

      西方皂王神通焰花王佛、北方月殿清淨佛、上方無數(shù)精進寶首佛、下方

      善寂月音王佛、無量諸佛、多寶佛、釋迦牟尼佛、彌勒佛。中央一切衆(zhòng)生在

      (以上第220葉背)

      佛土界中者,行住於地上,及在虛空中,慈憂於一切衆(zhòng)生。各令安隱休息,

      晝夜修持,心常求誦此經(jīng),能滅生死苦,消伏於毒害。那摩大明觀世音、

      觀明觀世音、高明觀世音、開明觀世音、普王如來化勝菩薩。念念誦此

      偈,七佛世尊即説咒曰離波離波帝求訶求訶帝陀羅尼帝尼訶羅

      帝毗離尼帝莎婆訶

      (以上第221葉正)

      十方觀世音一切諸菩薩誓願救衆(zhòng)生稱名悉解脫恐有薄福者

      殷重爲解脫但是有因緣讀誦口不輟誦經(jīng)滿千遍念念心不絶

      火焰不能傷刀兵立摧折恚怒生歡喜死者變成活莫言此是虛

      諸佛不妄説

      高王觀世音經(jīng)一卷

      (以上第221葉背)

      結語

      在本文中,筆者主要以《高王經(jīng)》先行研究的回顧和現(xiàn)存文本的綜述爲敍述脈絡,大致概括了相關研究的起步和發(fā)展。自從20世紀30年代房山石經(jīng)本《高王經(jīng)》引起學者的關注以來迄今80年之間,在日本、中國、美國的佛教史學、佛教文獻學、佛教美術史學學者的共同推動之下,該研究課題已經(jīng)取得了多方面的成果。在文本的蒐集和整理方面,先學們已經(jīng)發(fā)掘了至少14種北朝隋唐五代前後的文本,包括5種造像經(jīng)碑本、4種石刻經(jīng)本、5種敦煌吐魯番出土寫本等。爲了縱觀《高王經(jīng)》文本的歷史演變和傳承譜系,中日學者提出了不同的經(jīng)本分期理論,對於《高王經(jīng)》出現(xiàn)的歷史背景、經(jīng)名的起源、經(jīng)文的典據(jù)等也有深入的討論。

      通過前文的綜述,可以看出《高王經(jīng)》的研究雖然歷經(jīng)多年和幾個階段的發(fā)展,主要的討論依然是圍繞經(jīng)文和經(jīng)本的來源和演變而展開。雖有少數(shù)幾位學者曾經(jīng)以《高王經(jīng)》爲個案或事例來討論中古時代的觀音信仰、疑僞經(jīng)典、佛教造像、政教關係等主題,但是《高王經(jīng)》本身的學術意義似乎尚未得以全面地闡發(fā)和突顯,也沒有引起佛教學界的充分關注。當然,這種現(xiàn)象的癥結所在並不難以解釋。如同筆者在前文中指出的,《高王經(jīng)》自身的“草根”特性注定了相關研究的難度和特殊性,因爲傳統(tǒng)的佛典研究方法不易見效,現(xiàn)代佛教研究的價值判斷體系也很難評估或突顯《高王經(jīng)》的學術價值。

      畢竟,這部極爲短小的佛經(jīng)早期版本甚至不足兩百字,主體部分是一系列佛名,內容的絶大部分又都摘抄自其他的漢譯佛典。由於缺乏內容和思想的原創(chuàng)性,在清代以前從未有人做過注釋;現(xiàn)存的中古文獻反復記載著《高王經(jīng)》的靈驗故事,但是從未提及或在意其經(jīng)文內容。同時,它又因爲不具備直接的印度淵源而在8世紀時被逐出漢文大藏經(jīng)系統(tǒng),喪失了賴以傳承和傳播的正統(tǒng)途徑和官方保障。以上種種不利因素,不但阻礙了《高王經(jīng)》及其同類“草根經(jīng)典”在歷史上的傳承,同時也模糊了它們作爲學術課題的當代意義。在至今仍以學派、宗派爲主要框架和脈絡來闡述的中古佛教學研究體系當中,要爲“草根經(jīng)典”在佛教思想史上找到一席之地確實勉爲其難。反之,處理此類文獻時的尷尬,也顯示出當前中古佛教學研究主流描述的局限性。從這個角度而言,《高王經(jīng)》等“草根經(jīng)典”的學術價值和研究意義,可以説恰恰在於“草根”的非主流特性,及其對於佛教學研究方法的主流描述所提出的課題和挑戰(zhàn)。

      首先,《高王經(jīng)》幾乎無處不在的“草根”特性,體現(xiàn)在文本種類的豐富和流傳地域的廣泛。面對《高王經(jīng)》傳世文本的多元媒介和多姿形態(tài),即使神通廣大的CBETA藏經(jīng)檢索系統(tǒng)都無能爲力。儘管前輩學者苦心孤詣蒐集了國內外散藏的各種文本,但其絶大多數(shù)還僅限於“國産”文本,沒有將視野放寬到朝鮮半島和日本的域外傳本或思考《高王經(jīng)》在東亞佛教圈的輻射範圍。關注西陲東鄰的出土文物或藏書,對於研究藏外疑僞經(jīng)典是極爲關鍵的環(huán)節(jié)和必要條件?!陡咄踅?jīng)》以其多姿多彩的傳播和存在形態(tài),再次提示了今後的中古佛教研究當中,不能單一或過分偏重刊本系統(tǒng)的文本,石刻、造像、圖像,國內域外的傳本都應該常規(guī)性地納入我們的視野。

      其次,《高王經(jīng)》生生不息的“草根”生命力,讓我們確切地感受到所謂佛教“小傳統(tǒng)”的底藴和潛力。稱《高王經(jīng)》爲“草根經(jīng)典”,絶不僅僅因爲它是一部中國撰述經(jīng)典,更因爲支撐它的起源和傳承的最主要的原動力來自社會底層的民間和庶民的信仰?!陡咄踅?jīng)》作爲《高王經(jīng)》廣泛流通,當然起源於東魏權臣高歡政治勢力的介入;但是早在此前,它作爲“佛説觀世音經(jīng)”的一種已經(jīng)在華北地區(qū)有所流傳方纔引起高歡及其幕僚的關注。換句話説,高歡的政治勢力借助了《高王經(jīng)》在民間的影響力,但他們並非《高王經(jīng)》的原創(chuàng)或唯一動力來源。現(xiàn)存文本的時代分佈顯示,《高王經(jīng)》不但沒有因爲高齊的亡國而失傳,反而綿延至隋唐時代並迎來自身的鼎盛時期,在武周時代甚至一度華麗升格爲入藏典籍。但是,《高王經(jīng)》並沒有因爲入藏而被束之高閣或開始一脈單傳,有材料顯示,於此同時,《高王經(jīng)》在民間沉潛著另外一條流傳的趨勢。在《高王經(jīng)》被逐出藏外以後,兩種本來並行於不同空間的文本開始出現(xiàn)融合的趨勢,並且在擺脫了入藏典籍的禁錮和制約的情況下,經(jīng)文的內容開始迅速地擴張膨脹以迎合弘法的需要,到明代前後已經(jīng)徹底轉型爲日課誦本,並向日韓等周邊國家輸出?!陡咄踅?jīng)》的傳承與傳播軌跡是發(fā)人深省的,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和政治力量的助力不可否認,但它未被歷史塵埃埋沒而流傳至今的根本原因還在於其“草根”本質和扎根民間的信仰基礎。作爲中古佛教研究的重要議題之一的“佛教的經(jīng)典與詮釋”,有必要安裝更爲廣角的鏡頭,對《高王經(jīng)》一類的“草根經(jīng)典”在詮釋、推動和普及佛教方面的貢獻給予公正的評價。

      最後,《高王經(jīng)》的“草根性”還體現(xiàn)在它樹立權威的方式,既不是刻意的印度淵源或思想高度,也不是對於當權者的曲意逢迎,而是通過一則靈驗故事明確表達的針對特定磨難的救贖承諾。這則故事直接關係到《高王經(jīng)》(“佛説觀世音經(jīng)”)的來歷,不但在中古時代的正史、僧史資料中多有引用,一些經(jīng)録也以其爲依據(jù)討論該經(jīng)的真僞,時至宋代甚至有人將這段傳説改編爲序文置於經(jīng)首,作爲《高王經(jīng)》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步流通。這種通過靈驗故事確立“經(jīng)典”權威性的案例在中古佛教中並不常見,也提示我們思考包括靈驗故事在內的志怪、傳奇、民間傳説等“小故事”在鉤沉佛教“小傳統(tǒng)”方面的巨大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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