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的“偽證”

李良旭

拜羅伊特小學(xué)校長多麗絲接到法院一張傳票，要她到法庭作證：20年前，她是否收留過一個女人的私生女？傳票上特意寫明，您的證詞很重要，直接關(guān)系到案件的性質(zhì)。

傳票上安迪的名字，一下子勾起多麗絲對往事的回憶。

20年前的一天，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找到多麗絲。女人俊俏的臉上有些倦容和疲憊，特別是她左邊眉毛上的那顆黑痣，很嫵媚。女人讓小姑娘站到一邊，然后抽泣著對多麗絲說：“這孩子的父親是誰，我至今不知道?，F(xiàn)在，我染上了毒癮，要到戒毒所戒毒，請多麗絲小姐暫時收下這可憐的孩子，讓孩子在這里上學(xué)，等我戒了毒，就來接女兒?！?/p>

多麗絲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小姑娘，她有一頭金色的頭發(fā)，大大的眼睛，彎彎的眉毛，正不時向這邊張望著。不知怎的，就那一眼，多麗絲一下子喜歡上這位小姑娘。多麗絲鄭重地對這女人點了點頭。女人一下子緊緊地?fù)肀е帑惤z，感激的淚水流淌下來……

從此，多麗絲就將這個叫安迪的小姑娘帶在身邊。安迪不僅懂事，而且學(xué)習(xí)很好，在學(xué)校里，就像快樂的“百靈鳥”。有時，她兩眼淚汪汪地望著窗外，好像有什么心事。多麗絲輕輕問道：“想媽媽啦？”安迪擦去臉上的淚痕，抬起頭，甜甜地說道：“不想，老師就是我的媽媽！”多麗絲吻了一下安迪的臉頰，說道：“真是可愛的孩子！”多麗絲發(fā)現(xiàn)，安迪的左邊眉毛上也長了一顆黑痣，像她媽媽一樣漂亮。

幾年過去了，安迪考取了不萊梅市的重點中學(xué)，以后，她倆漸漸失去了聯(lián)系。

一晃，20年過去了。如今多麗絲已擔(dān)任拜羅伊特小學(xué)校長。當(dāng)她接到法院的傳票時，感到很困惑，她不知道法庭讓她做什么證。

多麗絲如期來到法庭。在法庭上，她看到一個中年婦人，蒼白的臉上，有一種茫然和無助。當(dāng)看到婦人左邊眉毛上有顆黑痣時，多麗絲心里不禁一驚。婦人看到多麗絲那一刻，臉上頓時顯出一絲驚慌和不安。

法官西蒙告訴多麗絲：“有人指控你，20年前曾收養(yǎng)了這個毒販的私生女，女孩名叫安迪。現(xiàn)在，安迪被評為不萊梅市形象大使，請您作證，這個安迪是不是這個毒販的私生女。如果不是，安迪將擔(dān)任不萊梅市形象大使；如果是，將取消這一稱號。聽明白了嗎？現(xiàn)在傳被告人安迪到庭。”

被告人安迪，是一個20多歲的年輕女人，她俊俏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和活力，她左邊眉毛上的那顆黑痣，很嫵媚。那一刻，多麗絲真想沖上前去，緊緊地?fù)肀?，并喊道：“安迪，我又見到你了，我的孩子！”但是，多麗絲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感情，她努力保持了內(nèi)心的平靜。她看到，安迪看到她那一刻，眼睛里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多麗絲將右手放在胸前，擲地有聲地回答道：“我以上帝的名義回答法庭，眼前這兩個女人我都不認(rèn)識，回答完畢！”

被告席上，那兩個女人緊繃的臉上，頓時閃爍著激動的神色，眼睛里噙滿了淚水。

法官西蒙看了多麗絲好一會兒，用力敲響法槌，嚴(yán)肅地說道：“證人證言有效，法庭宣布休庭?！?/p>

庭審結(jié)束了，法官西蒙走到窗前，眺望著遙遠(yuǎn)的天際，喃喃自語道：“法庭是神圣的地方，無論是證人、被告人，還是原告，都不能欺騙法庭，但是，有一種證言，上帝都會原諒的，那里面蘊(yùn)藏著一顆高貴的靈魂，它被上帝稱為高貴的‘偽證?！?/p>

《高貴的“偽證”》講述了一個叫多麗絲的小學(xué)校長，曾經(jīng)無私地?fù)狃B(yǎng)毒販的私生女安迪，20年后，為了安迪的美好前途又不惜在法庭上做“偽證”的故事。當(dāng)多麗絲在法庭上回答“眼前這兩個女人我都不認(rèn)識”時，我們可以想象她下了多大的決心。這善良的謊言，彰顯了一顆無私高貴的心靈。正如《窗》中的那位靠窗病人，編造出美麗生動的公園圖景，只為了讓不靠窗的病人在重病中得到一點享受。當(dāng)結(jié)尾宣告“他看到的只是光禿禿的一堵墻”時，靠窗病人善良的品格、高尚的道德便瞬間光芒萬丈。

這兩篇小說都以含蓄精練的語言，刻畫了豐滿的人物形象，反映了人物美好的心靈，給人以深刻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