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土家族織錦“扎土蓋”中的藝術隱喻思維

摘要：湘西土家族織錦技藝中的“扎土蓋”織錦紋樣，有著非常強烈的形式美感，從形態(tài)上看，擺脫了自然形態(tài)的約束，運用概括、提煉、簡化等多種方式，通過織錦藝術作品來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美好憧憬，體現(xiàn)了人與大自然之間的和諧，敘述著土家族人民樸實的審美追求，融合了土家民族獨特的氣質與悠遠的歷史文明，“扎土蓋”織錦紋樣，在抽象中又有著極強的裝飾性特征，同時，又非常深刻的將土家族的民間文化精神表現(xiàn)其中，并賦予濃重的祈福愿望色彩?！霸辽w”織錦紋樣有著非常原生態(tài)的造型意識，將濃郁深沉的民族文化深深的融匯在織錦紋樣造型中，是其精神意念抽象的藝術化表達。整個土家族織錦藝術的創(chuàng)造過程中充斥著隱喻性思維，并且被普遍的運用在諸多藝術作品中。

關鍵詞：土家族織錦；扎土蓋；隱喻

土家族的織錦技藝，在其表現(xiàn)形勢上，被分為兩大品類，兩大流派以及幾百種圖案紋樣。主要有“花帶”和 “西蘭卡普”兩類。土家“花帶”是土家族織錦中的一個小品種，主要用于背帶、腰帶、裙帶等，通常是在織造人的雙膝間制作完成，往往成為學習西蘭卡普的基礎和前奏，是織錦藝術中最為傳統(tǒng)最為古老的織造方式之一。土家族織錦中最具代表性和典型性的西蘭卡普，采用“通經(jīng)斷緯”的技術，分為平紋素色系列和彩色系列兩大流派，圖紋的構成和色彩都非常成熟。

土家族織錦的紋樣有好幾百種，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紋樣之一有“扎土蓋”，也有人將其土家文漢字譯音為“那都改”、“灑注格”，是中心為“十”字，以“十”字的四角頂端90度轉折形成的“卐”字紋，土家語是“萬福吉祥”的意思。這種幾何紋樣的出現(xiàn)，并非一朝一夕間產(chǎn)生的，據(jù)相關史料介紹，織錦中的 “卐”字圖形是由“十二勾”演變而來的，“十二勾”是由“二十四勾”演變而來的，“二十四勾”是由“四十八勾”簡化而成的。也有史料稱，“卐”概括了古人所認識的宇宙觀，由太極圖演變?yōu)椤霸辽w”。

情感性，是隱喻思維的本質特點。羅丹曾經(jīng)說過一句名言：“藝術就是情感?！蓖ǔ＃囆g家們都會將自身的思想情感，融匯在他們的藝術創(chuàng)作中，將情感通過一種外在表現(xiàn)的形勢宣泄出來，通過帶有審美意識的形式化表達，使情感升華為藝術，同時也表達出了藝術隱喻的性質。土家族人亦如是。無論是哪種論點產(chǎn)生了“扎土蓋”，從其圖紋中，都隱喻著土家族人的原始崇拜和民族的宗教信仰。

“隱喻”，顧名思義，就是隱含的寓意。藝術隱喻的表現(xiàn)，不像平時說話那種直白進行表述，而是借助某一物體或者是通過某種自創(chuàng)的符號來表達特殊的情感或某一獨特的寓意?！八囆g隱喻”思維方式是通過對自然界本質的理解進行聯(lián)想，它擅長運用諧音、象征、抽象、簡化等手法，給予其深刻的內涵和美好的寓意的一種思維活動。湘西土家族織錦技藝中的“扎土蓋”織錦紋樣，有著非常強烈的形式美感，從形態(tài)上看，拜托了自然形態(tài)的約束，運用概括、提煉、簡化等多種方式，通過織錦藝術作品來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美好憧憬，體現(xiàn)了人與大自然之間的和諧，敘述著土家族人民樸實的審美追求，融合了土家民族獨特的氣質與悠遠的歷史文明，“扎土蓋”織錦紋樣，在抽象中又有著極強的裝飾性特征，同時，又非常深刻的將土家族的民間文化精神表現(xiàn)其中，并賦予濃重的祈福愿望色彩?！霸辽w”織錦紋樣有著非常原生態(tài)的造型意識，將濃郁深沉的民族文化深深的融匯在織錦紋樣造型中，是其精神意念抽象的藝術化表達。整個土家族織錦藝術的創(chuàng)造過程中充斥著隱喻性思維，并且被普遍的運用在諸多藝術作品中。

一、土家族織錦“扎土蓋”中的藝術隱喻表現(xiàn)特征

“隱喻”是中國民間美術的一個重要的審美特征，也是土家族人通過作品表達情感的一種重要的特征，藝術隱喻表現(xiàn)特征貫穿其中。

土家族織錦“扎土蓋”圖形在《辭?！分嗅屃x是： “卐”是古代的一種符號、護符或宗教標志。梵文作Srivatas，意為`吉祥海云。在遠古時期實際代表了一個文化符號，這個古老文化符號的原始含義，通常被認為是太陽或火的象征。從造型上來看，“卐”形紋以直線造型，用水平線、垂直線來表現(xiàn)具像物體，對幾圖案采用變形、夸張以及概括的方式，大膽進行取舍，將原來的具象形態(tài)轉化為抽象的幾何形式。土家族姑娘根據(jù)自己的審美觀，將演變后的正方塊進行了再創(chuàng)造，拉長其形狀，進行夸張變形，或為豎式菱形，或為橫式菱形，不再是方正的形狀。變形后既不失其本來意義，又與織錦的整體圖紋相協(xié)調，未脫離其菱形的個性藝術特色。在寫法上或右旋或左旋，符合土家族織錦慣用的抽象概括手法，服從于土家織錦藝術的整體風格。而且“扎土蓋”圖形在織錦整體畫面的安插上具有較大的靈活性，由無數(shù)個階梯和臺階連接而成將濃郁深沉的民族文化深深的融匯在織錦紋樣造型中，是其精神意念抽象的藝術化表達。隱喻著太陽的光芒萬丈照耀著四方，具有很強的裝飾意味。

“卐”字圖形是土家族織錦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圖紋符號，是土家織錦中最具代表性的古老圖紋之一。在勾紋的使用過程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四十八勾”，是以八鉤為中心的，也是由八鉤發(fā)展開來的，中心部位由菱形及八個勾組成。勾，來源于土家鄉(xiāng)里的“倒鉤藤”，這種元素在山里到處都有，一對勾粗細、長短、力度、彎度等均相同，相互呼應，就好像是一對甜蜜戀人相親相愛，白頭偕老?！肮础毙渭y樣也同時隱喻著土家族人民的性情，人人都“合把”（土家語，合拍的意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幫我，我?guī)湍?，相互照顧，自然而和諧?！皡e”字圖形為勾狀圖形的骨架，將自然形態(tài)進行抽象創(chuàng)作，由中心向外逐漸推移遞進，勾勾相連而又層層色變，給人感覺有極強的向外的張力。這種抽象化藝術特征的表達，隱喻了驅穢避邪、消災納吉、祈子求昌、興旺種族的含義，展示了土家人文明的進步，是對自然物進行土家族式的美化和取舍的審美意識的體現(xiàn)，也是祖先崇拜的另一種表述方式。

二、土家族織錦“扎土蓋”中的藝術隱喻思維方法

舊社會，編制土家族織錦的婦女雖然勤勞勇敢善良，但由于經(jīng)濟文化的落后，很少有人能夠識字斷文，不可能通過閱讀文獻資料來鉆研“扎土蓋”的文化意義。一直以來，土家族在生產(chǎn)勞動中，都期望自己能有吉祥幸福的美滿生活。當時，由于佛教在土家地區(qū)廣泛傳播，“卐”字所隱喻的“吉祥萬德之所集”的內容正符合土家人的文化性格，。正是居于這個原因，“卐”字一經(jīng)吸收，土家姑娘便將這種寓意融入自己的織錦中，運用各自不同的隱喻思維方法，將其演變成呈現(xiàn)本民族文化特征的物化載體?！霸辽w”圖紋與土家人的文化性格在此形成了物我融合為一的整體，廣泛地進行創(chuàng)作加工并加以運用。在此，筆者將其思維方法，歸納如下：

1.主觀性藝術隱喻思維。

藝術思維在事實上其實是藝術創(chuàng)作者自身獨創(chuàng)的主觀性，它屬于藝術創(chuàng)造性思維的一種獨特形態(tài)。毫不例外，藝術隱喻思維也是屬于創(chuàng)造性思維，每一個隱喻都是藝術創(chuàng)作者自身對事物的獨特發(fā)現(xiàn)，并通過主觀創(chuàng)造展現(xiàn)出來。主觀性藝術隱喻的獨到性、獨有性及獨創(chuàng)性會使其作品極具魅力?！霸辽w”符號是土家族婦女遵從佛教中天、地、人、神、物都應互相照應的觀點，通過主觀認識，將其用幾何圖形連結起來，演變而成。四個方向分四種寓意，一方代表新婚夫婦及家人，一方代表天象，一方代表地物，還有一方代表祖先神靈，使天和地，人與神圍繞成一個中心呈發(fā)散狀散開，緊密圍繞又相互照應，寓意著新婚戀人之間相互扶持，事事順心，婚后大發(fā)大旺，永遠甜蜜幸福。

2.被動性藝術隱喻思維。

土家族織錦，在其紡織過程中，一般來說是以棉線為經(jīng)線，棉紗或者是絨線為緯線，兩者互相交織中采用斜紋來加固變化。在紡織中，曲線是非常難表現(xiàn)的，因此只能通過臺階式的組成來表現(xiàn)出與曲線相近的圖案。織錦所形成的圖形都是以直線來進行的，主要是受到工藝的限制，必須以坐標縱橫來走向?？楀\的紋樣通常都是菱形，主要是以斜線為表現(xiàn)主體，通過幾何形的排列，如反復、對稱或者是連續(xù)等，使其在局限的抽象紋飾紡織過程中，將所要表現(xiàn)物象的形態(tài)特征體現(xiàn)出來，以使得表現(xiàn)的圖形圖案，更加自然的具有幾何形態(tài)的特征?！霸辽w”紋是根據(jù)陰陽太極八卦轉化而來，其旋轉軌跡的“S”形曲線被工具材料所限制，被秩序化規(guī)范而生成了“卐”。太極圖可旋可轉，生生不息。土家族織錦中的“扎土蓋”也有土家語音讀作“壓力苦利”，隱喻吉祥如意之意。

3.象征性藝術隱喻思維。

象征性隱喻是藝術領域不斷升華的一種至高境界。土家族的“卐”形圖案作為勾形紋的特點，被認為是太陽或火的象征，體現(xiàn)的是一種典型的火紋圖案，這種火紋以通過直線的結構形式，環(huán)環(huán)相扣，更將原始抽象性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彰顯頑強的生命特征，閃爍出生命的悸動，象征光明、正中、吉祥。給予人們的啟示含義，并不在于被象征事物本身，而是在于其背后所隱含的意義。

4.暗示性藝術隱喻思維。

暗示性隱喻是藝術創(chuàng)作追求的審美效果，對藝術的創(chuàng)作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隱喻首先是土家族人民豐富聯(lián)系的智慧體現(xiàn)，使得織錦藝術作品，給人們留下豐富而又廣闊的想象空間，其次又是對藝術本身魅力與神秘感的展現(xiàn)。

婚嫁是人生中的大事，土家族姑娘出嫁時，除了陪嫁的織錦上所織的“卐”形紋所暗示的吉祥意義外，還要用紅絲線、紅絨線或者紅紙條做成“扎土蓋”紋貼，貼在嫁妝上，就連新娘頭后的圓形發(fā)髻上的四塊精致的銀花也必須插成“十”字形，還有新郎的頭帕、身上的紅菱布、花轎前后的四個火把等等，都暗示了接福和大吉大利之意。

三、土家族織錦“扎土蓋”中的藝術隱喻傳達拓展

美國人類學家萊頓說：“所有的藝術都是在某種社會環(huán)境中產(chǎn)生出來的，都是與某一具體的信仰、價值觀念載體有著關聯(lián)”[3]。從這句話中，我們能夠體會出，不同民族之間，有著不同的個性，這種存在的個性化極強的差異性，就是 “圖式”藝術再現(xiàn)的精神內涵表達。每一個民族都有著其本身獨特的紋飾與符號，內涵本民族獨特的精神意義，是這個民族獨特個性的體現(xiàn)。在土家民族織錦作品中，每一種織錦圖樣，都是具有代表意義的，是具有藝術隱喻的個性紋樣?！霸辽w”圖紋給人的情感空間是寬泛無限的，能引起人們的意識的沖動和情感的共鳴，其“隱喻”思維是土家族的科技與人性共存的一個切合點，圖案設計應兼收并蓄、融會貫通，將她應用到現(xiàn)代設計中，將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相結合，可進一步突出土家族的獨特的文化寓意，充分展現(xiàn)其藝術隱喻的傳達思維作用，創(chuàng)作出真正屬于我們本民族的設計作品，打造出一個新時代的民族形式。

由此可見，民族工藝的傳達與拓展就是民族文化再生產(chǎn)的過程，這一過程中得以再生產(chǎn)的不僅有具體的實物符號，民族精神文化也在其中得到了延續(xù)。

參考文獻：

[1]束定芳.隱喻學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2]羅伯特·萊頓.藝術人類學[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0.

[3]王炳社.象征的藝術隱喻本性及其營構[J].陜西理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

[4]黃有柱.圖形藝術的“隱喻”語言探析[J].美術觀察，2003.

作者簡介：鄧傈文（1974年4月— ），曾用名鄧麗，女，土家族，重慶奉節(jié)人，中央民族大學（法學）碩士，湖北民族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水彩創(chuàng)作及民族區(qū)域美術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