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 | 商昌寶
給作家排座次,其實是個很無聊的事,因為文學這東西,首先不能強求審美標準和尺度統(tǒng)一,其次也不是靠投票、靠領導就可以決定。說到底,在基本審美能力具備的情況下,文學作為一種被欣賞的對象,完全可以由個人的好惡決定?;蛘哒f,哪怕是再有名的評論家所認為最好的作家作品,只要是讀者不喜歡,完全可以扔一邊。強迫人喜歡,是一種惡劣的霸道的病態(tài)強迫癥,這話在何時何地都可以這樣說。
既然都這樣說了,那為什么還濫俗地讓魯迅排名第一呢?這實在是不得已的一種解說手段,不必較真。
有一個基本事實是:一個作家,不讀書肯定是不行的;一個人的家里沒有幾千本藏書,是不好意思自稱讀書人的?;蛘咭部梢赃@樣說,如果一個作家的家里擁有足夠的藏書,(咱排除那種只藏書不看書的極端情況)那他可能具備了一個優(yōu)秀作家的基本條件。這話肯定不周全,也談不上科學嚴謹,但意思就是尋找一個基本參照系,但不去論證這個參照系具體有多少含金量。
那么,魯迅有多少藏書呢?魯迅都看過哪些書呢?資料顯示,魯迅的藏書被完整保存下來的有一萬四千多冊,其中涉及文學、金石學、考古學、科學史、文字學、哲學、美學、民俗學、心理學、歷史學。除中文外,藏書中還有日文164種,德文和英文151種,俄文86種。
就從這一點來說,當下中國大陸的作家,應該沒幾人能夠與魯迅媲美。這也就是所謂當代文學中的那些經典之作,讀起來遠遠沒有魯迅的著作更有味道、更有深度的重要原因。
從魯迅的藏書之豐富,可以看出他之于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功底。
例如他的學術著作《中國小說史略》和用古奧的文言翻譯的《域外小說集》,那里面的古文學術含量,連蔡元培、郭沫若、胡適、鄭振鐸等都贊嘆不已。蔡元培曾在一篇回憶文章中寫到,魯迅翻譯的《或外小說集》“只要看書名‘域外’寫作‘或外’,就可知”魯迅“那時候對于小學的熱心了”。鄭振鐸也講過,他收到魯迅寄贈的半部明代版本的《西湖二集》,“為之狂喜”不已。因為他知道這個版本非常珍貴,極難見到。
還是單說文學創(chuàng)作吧。比如,魯迅的《吶喊》小說集中多篇關于鄉(xiāng)村人物的形態(tài),其手法就取自古小說和雜記;《故事新編》中,就有明顯的六朝味道;眾多反傳統(tǒng)的雜文,無論思想立意還是表達方式,都深受阮籍、嵇康的影響。這是學者們公認的。
具體到文本上,《狂人日記》中所寫的“李時珍做的‘本草什么’上,明明寫著人肉可以煎吃”,就確有出處。查《本草綱目》可知,那里面曾提到唐代陳藏器的《本草拾遺》中以人肉醫(yī)治癆病的記載。至于“人部”中記載的除人肉外,人膽、胎衣、人尿、人糞、耳屎和女人的經血,皆可入藥治病呢!同時,魯迅在《病后雜談》中提到張獻忠在四川瘋狂殺人,并交代這些史料取自《蜀碧》,而且他那時就注意到游民對社會的破壞力量,是很可怕的,所以在《阿Q正傳》和多篇雜文中對庸眾給予批判?,F在已經有學者考證,魯迅《小雜感》中的句子:“革革命,反革命,不革命。//革命,革革命,革革革命,革革……”與《淮南鴻烈集解》中的句子:“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有有者,有無者,有未始有有無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無者”,極其神似。
對于一個現代中國作家來說,如果沒有傳統(tǒng)文化的根基,那他的作品肯定難立得住腳,而于世界讀者來說,又因缺少民族和地域特色同樣難于被接受。但是,單單具有本國的傳統(tǒng)文化,而沒有世界的眼光和情懷,那結果也是孤芳自賞、自以為美。已故文化老人周有光曾建言說:“我們要以世界的眼光看中國,而不能以中國眼光看世界?!闭f的也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常識。
閱讀魯迅的作品可知,魯迅真的可以算是現代中國作家中,最充分世界化的代表。
有學者統(tǒng)計,魯迅一生翻譯了15個國家、77名作家的225部(篇)作品。翻閱李新宇教授和周海嬰主編的33卷《魯迅大全集》,可以發(fā)現,魯迅翻譯的文字遠遠超過他創(chuàng)作的文字。孫郁教授說魯迅首先是一個翻譯家,其次才是一個作家,不無道理。還不僅如此,魯迅在各種場合和著作中提及的俄國作家和美術家近百名、德國作家和藝術家三十多名、日本作家二十多名、英國和法國作家十八名,此外還有其他歐美、亞洲國家作家若干名??梢?,他對外國文學了解的程度非常之深。
魯迅正是因為大量涉獵和翻譯外國作品,所以才不斷更新知識,開拓眼界,最終不但學會了反思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還確立了別人難以企及的世界眼光和普世情懷。
例如他在翻譯日本武者小路實篤的話劇《一個青年的夢》時曾感嘆:“中國人自己誠然不善于戰(zhàn)爭,卻并沒有詛咒戰(zhàn)爭;自己誠然不愿出戰(zhàn),卻并未同情于不愿出戰(zhàn)的他人;雖然想到自己,卻并沒有想到他人的自己。譬如現在論及日本并吞朝鮮的事,每每有‘朝鮮本我藩屬’這一類話,只要聽這口氣,也足夠教人害怕了。”“我對于‘人人都是人類的相待,不是國家的相待,才得永久和平,但非從民眾覺醒不可’這意思,極以為然,而且也相信將來總要做到?!?/p>
魯迅能夠站在人類文明的立場和角度,換位思考,尊重他國和他人,不以單一的大中華文明中心看待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關系,并秉持康德所說的世界公民理念,真是讓人由衷地敬佩。環(huán)顧當下中國作家,甚至包括很多大學教授,有幾個能理解、趕超魯迅呢?
不妨來看魯迅在創(chuàng)作中是如何受外國作家、作品影響的吧。
北京魯迅博物館原館長孫郁教授在大量閱讀魯迅藏書的基礎上曾總結說:《小約翰》直接催生了《朝花夕拾》;《吶喊》《彷徨》中的很多意象有果戈理、安德萊夫、迦爾遜的影子;《女吊》在表現的韻致和精神的跨度上有比亞茲萊、珂勒惠支和麥綏萊勒等人的痕跡;《野草》中的“大歡喜”“醉心的大樂”“劍樹”等語句以及空無、死滅、地獄等意象都與梵語和佛經有關。孫郁教授還在分析《女吊》深受外國文學滋養(yǎng)后說:“讀解魯迅這篇文章,能夠感受到他的知識結構的多維性構造。如果僅僅從傳統(tǒng)文章學的角度看其脈絡,是不得其解的?!?/p>
不錯,魯迅作品中存在大量的外國文學元素,無論思想還是藝術表現方式,都如此,但魯迅在這其中的取法與運用,不是那種大段的征引、刻意的描寫、簡單的模仿,而是內秀其中,點到為止,如流星閃過。具有相關知識修養(yǎng)的人,每每看到,就會有似曾相識之感,然后會心一笑,所謂文學的審美愉悅也就在這瞬間實現了。同是北京魯迅博物館的劉思源先生說:“魯迅的偉大在于有暗功夫”,實在是精妙的評價。
具體的文本分析呢,在這里就不一一給大家舉例了。接下來,再從文學表達形式上來說明魯迅的“魔高一丈”吧。
先以《狂人日記》為例吧。如果認真讀過小說,一定會注意到小說正文之前的那一小段文言文吧。從藝術特點或敘事學的角度來看,這一小段文字看似多余實則非常重要,因為結合它再來看小說,就可以知道,作者魯迅、小說敘事者“我”以及狂人這個主人公三者之間內在的矛盾沖突關系,也即魯迅認為生病時的狂人沒有病,而敘事者“我”卻認為狂人那時病得不輕;魯迅對狂人“病愈”后去某地做候補官員是持批判態(tài)度的,而敘事者“我”則認為狂人真的病愈了。就這一手法的運用,至少在此前的中國文學中,是極難見到的,在此后的文學中,也很少有作家超越并再度創(chuàng)新的。很多人在閱讀小說時忽略了這段文言文,那當然也就體會不到《狂人日記》寫作手法的高明了。
正因為魯迅敘事手法巧妙、高明,導致他的很多小說,都被誤讀。例如大家都比較熟悉的《孔乙己》就最具有代表性。
《孔乙己》被誤讀,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魯迅寫作中故意設置的敘述圈套導致的。因為,單從小說的名字上,就會給人感覺,小說的主人公是孔乙己。再看小說,寫孔乙己的篇幅又占去大半。如果順著這一思路,自然就會跑到教科書中的什么“封建社會黑暗”等連概念本身都有問題的老路上去了。
那么魯迅在《孔乙己》中著力要寫什么呢?如果直接說是寫“小伙計”,一般人的小心臟能承受不?是的,《孔乙己》寫的就是“小伙計”在二十多年后,回憶起自己年輕時候那段不受待見、百無聊賴的打工生活,而孔乙己不過是“小伙計”回憶中的一個佐料,一個讓他在無聊的打工中還能有點歡樂的插曲。魯迅在這里,稍微玩了一個敘事花樣,就騙了那么多那么多人,而且騙得一愣一愣的。
魯迅這么高超的敘事手腕,單靠傳統(tǒng)中國文學能行嗎?不放眼世界文學,吸收各民族、地區(qū)的優(yōu)秀文明能行嗎?
忽然想起,1925年魯迅制造的“青年必讀書”事件,幾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撰寫文章批評魯迅讀不懂中國古書;20世紀90年代所謂國學大興之時,一幫勇氣可嘉的青年作家、學者,說要搬開魯迅這個老石頭。哎……真是無知無畏呀!借用阿Q的一句話說就是:你也配?!
又想起,當年很多左翼人士稱贊魯迅是中國的高爾基,仿佛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但是,高爾基在俄蘇文學中能占到什么位置,今天已經不用多說。所以,說魯迅是中國的高爾基,實在不是什么高尚的榮譽,反而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魯迅的事例告訴我們:一個優(yōu)秀的人,要多讀書,讀各種書,然后雜取百家,融會貫通,方能達到至高的境界。最后補充一句,魯迅成就了白話文學開山之人與文學成就最高之人于一體的神話。這對中國文學來說是幸運的,因為我們收獲了魯迅,但也是不幸的,因為魯迅之后,尚無人能超越這個高峰。這也就是本文為何非要讓魯迅坐上現代文學第一把交椅的原因。
在魯迅一生數不清的筆墨官司中,“不讀中國書”這一筆仗,值得好好說說。因為它不但在當年引起轟動,而且副作用一直延續(xù)到現在。
1.不走尋常路
“不讀中國書”事件的起因是,《京報》副刊的編輯,也是魯迅的好朋友孫伏園,為了擴大報紙的影響,刊發(fā)了一個啟事:征求“青年愛讀書”和“青年必讀書”各十部的書目,文化界名人紛紛參與,梁啟超、胡適、徐志摩等都煞有介事地開列了自己的書單,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論語》《孟子》《昭明文選》之類的傳統(tǒng)文化書籍。
魯迅對此很不以為然,于是就在征集“青年必讀書”的表格中作了別出心裁的答復:“從來沒有留心過,所以現在說不出?!?/p>
這還不算,接下來,魯迅在“附注”中寫下這樣的一些話:“我看中國書時,總覺得就沉靜下去,與實人生離開;讀外國書——但除了印度——時,往往就與人生接觸,想做點事。”“中國書雖有勸人入世的話,也多是僵尸的樂觀;外國書即使是頹唐和厭世的,但卻是活人的頹唐和厭世?!薄拔乙詾橐佟蛘呔共弧粗袊鴷嗫赐鈬鴷?。”“少看中國書,其結果不過不能作文而已?!薄暗F在的青年最要緊的是‘行’,不是‘言’。只要是活人,不能作文算什么大不了的事?!?/p>
2.捅了馬蜂窩
這樣“不正經”的答復一發(fā)表,如同捅了馬蜂窩,各種批判紛至沓來。
柯柏森在《偏見的經驗》一文說:假使中國書都是僵死的,為什么老子、孔子、孟子、荀子尚有著作遺傳到現在呢?他接著質問:魯迅所謂“人生”,究竟是“歐化”的人生,還是“美化”的人生呢?嘗聽說,賣國賊們,都是留學外國的博士碩士。魯迅先生看了活人的頹唐和厭世的外國書,難道想做點什么事嗎?
熊以謙在文章中首先批評魯迅太淺薄,讀不懂中國書,糟蹋了中國書。接著大發(fā)議論說:從前的五胡人不讀他們的書,要讀中國書,結果五胡人都中國化了。滿洲人不讀滿文,入關來讀漢文,現在滿人也都讀成漢人了。日本要滅朝鮮,首先就要朝鮮人讀日文。英國要滅印度,首先就要印度人讀英文?!袊嗄瓴灰x中國書,只多讀外國書,不過幾年,所有青年,字只能認外國的字,書只能讀外國的書,話只能說外國的話,事也只能做外國的事,國也只能愛外國的國。他還奉勸魯迅:一國有一國的國情,一國有一國的歷史。你既是中國人,你既想替中國做事,那么,關于中國的書,還是請你要讀吧!……
還有一個郝廣盛,他撰文直言魯迅“做事就混蛋”,并“勸”魯迅“連家眷都在內”,都搬家到國外去。
了解思想文化界的人都知道,這些激憤的語言和觀點,一直很有市場,20世紀90年代,詩人鄭敏教授,也就是名詩《金黃的稻束》的那個作者,還不無憂慮地撰文說:“歷史證明所有的武力征服如不能繼以文化、語言的征服,入侵者的政權是難鞏固的,由此可見,語言文化是民族、國家凝聚力的真正源泉?!捎谖覀冏浴逅摹两瘢瑳]有清除語言現代化必須走西方拼音化道路的西方文化中心主義的影響,所以至今仍未從理論上擺脫追求拉丁化的陰影?!边@種狹隘的民族仇恨觀和侵略論,在現時的中國仍然很有市場,而且隨著中國GDP的高速增長愈發(fā)嚴重起來。
3.絕地反擊
面對這些批判,總的感覺是,魯迅的觀點即使有值得商榷之處,不過如此上綱上線,也有點太危言聳聽了,危言聳聽也就罷了,還破綻百出。
思想敏銳的魯迅自然也看到了這一點,于是提筆回敬柯博森道:到我死掉為止,中國被賣與否未可知,即使被賣,賣的是否是我也未可知,這是未來的事,我無須廢話。但要請你明鑒:宋末、明末亡國時,清朝割臺灣、旅順時,我都不在場,在場的,也并非“都是留學外國的博士碩士”。
這個柯柏森也真是的,說讀書與賣國有關系已經很離譜了,干嘛還說留學生都是賣國賊呀?有什么證據嗎?做過數學統(tǒng)計嗎?這話放在留學熱的今天,得挨多少板磚呀!
在回敬熊以謙時,熟悉傳統(tǒng)文化典籍的魯迅,首先反駁了“說書不好就是讀不懂書”的觀點,接著小露了一下才學,糾正《抱樸子》這書的“外篇”,并非如熊以謙所說是論神仙方藥的。
讀到這時,就替熊以謙惋惜。你說你批駁人家,也好好做做功課呀!你不知道魯迅讀古書多嗎?干嘛說人家淺薄呢,結果讓人家抓住把柄,直接點出硬傷,反證了你的淺薄。
魯迅接著回敬說:“講外國話卻也不即變成外國人。漢人總是漢人,獨立的時候是國民,覆亡之后就是‘亡國奴’,無論說的是那一種話。因為國的存亡是在政權,不在語言文字的。”他還舉例說:“美國用英文,并非英國的隸屬;瑞士用德、法文,也沒有被兩國瓜分;比利時用法文,也沒有請法國人做皇帝?!?/p>
哎,這個熊以謙呀!也算是個讀書人了,干嘛在討論問題時抱著狹隘民族觀呢,立場先行不說,還缺少邏輯常識和世界眼光。面對魯迅這些擲地有聲的作答,說真的,熊以謙也就只能閉門思過、發(fā)奮讀書了。
縱觀這場爭論,簡單總結說:那些攻擊魯迅的人,實在是太弱不禁風,太自不量力,而魯迅也實在是應對自如。這讓人想起作家郁達夫和陳村說過的兩段話。郁達夫說:我總以為作品的深刻老練而論,他總是中國作家的第一人者,我從前是這樣想,現在也這樣想,將來總也是不會變的。陳村說:最喜歡看魯迅罵人的文章。魯迅的罵人,從來一語中的,花樣百出,無人能及。再看郭沫若等人的罵,罵了半天說不到痛處,真叫人急死。
4.一番良苦用心
今天回看這場爭論,拋開雙方觀點和是非不說,但就事件的起因就值得一論。為什么一個本來是探討讀書的嚴肅話題,魯迅卻非要不走尋常路地挑起事端呢?
深入研究魯迅可知,正是因為他看到那些接受過西方文明教育的新文化人,也不自覺地同梁啟超一樣開列了《老子》《莊子》《四書》等傳統(tǒng)典籍,留學英美的胡適更是認認真真地分列工具書、思想史、文學史、明清小說等近百部傳統(tǒng)經典,徐志摩盡管在書單中列了8部外國書,但開首也依然落俗套地列出《莊子》《史記》。能想象,魯迅當時一定非常失望,也很氣悶,正所謂:“寂寞新文苑,平安舊戰(zhàn)場。兩間余一卒,荷戟獨彷徨?!?/p>
沉默不是戰(zhàn)士的氣質,于是,斗志昂揚的魯迅,就跟那些開列古書單的新文化人,認真地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以示自己在反對文化傳統(tǒng)上立場堅定。同時,鄭重提醒胡適、徐志摩等整天提倡新文化的人:你們不是一直在批判舊文化倡導新文化嗎?在新文化尚未站穩(wěn)腳跟之時,你們這樣公開大肆地開列古書單,難道不是缺乏警醒和自覺意識地開歷史倒車嗎?
再有一點是,魯迅所說的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針對的是“青年”這個特定群體,因為青年涉世不深,又處于求知階段,一上來就大肆閱讀傳統(tǒng)的書,很容易沉迷其中難以自拔,不覺間中了其中的毒還不自知,正像當年那些自以為是的熊以謙、柯柏森等批評者一樣。魯迅的意思,說白了就是,那些生于斯長于斯的青年人,接受傳統(tǒng)文化教育是必然的,也是無處不在的,但是缺少對世界的了解,所以應該多讀些外國書,擴大自己的知識視野,獲取另外的思想資源。
明了這一點,大概也就知道魯迅的良苦用心了。當然了,至于魯迅說話不周全,觀點略偏頗,態(tài)度也不是很嚴肅,那是另外一回事。或者說,魯迅就是那風格,一貫如此,否則魯迅也就不是魯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