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民間文學藝術知識產(chǎn)權的保護一直是我國以及世界各民族共同面臨的難題。在創(chuàng)設保護民間文學藝術知識產(chǎn)權制度的同時,由于其具有維持性和發(fā)展性的文化特性,我國設立了“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傳承人”制度,給予行政法上的保護。由此,民間文學藝術在權利設置上出現(xiàn)了兩個權利類似的主體——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和民間文學藝術的傳承人,兩者具有不同的法律特征,但具有相似的權利外觀。本文通過區(qū)分民間文學藝術權利主體與傳承人的身份關系以及權利外觀來進一步說明傳承人的權利外延,從而明確傳承人權利的制度保護。
關鍵詞:民間文學藝術;權利主體;傳承人
中圖分類號:D923.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4379-(2018)14-0169-02
作者簡介:陳添源,中南民族大學法學院,2016級民商法專業(yè)碩士。
對民間文學藝術的保護“不僅僅為了使其不致消滅,還要使其中的優(yōu)秀的文化為世人所認識和利用,繼承與弘揚民族文化?!雹偎?,與一般著作權不同,民間文學藝術的價值目標不僅僅在于創(chuàng)作,更重要的是將傳統(tǒng)文化進行延續(xù)、傳承。對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進行保護同時,也要對傳承人權利加以規(guī)定并保護,在確定二者的權利關系之前,首先在分析二者各自的身份性質以及身份關系。
一、民間文學藝術權利主體的認定
(一)學界的爭議
關于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身份問題,學術界仍存在不同認識。主要概括為個人說、集體說,個人兼集體說,以及國家說。這些不同的觀點是基于對確立權利主體的具體原則的認識不同。同時,針對該問題的立法尚未出臺,這就造成理論實務界的不統(tǒng)一。但總體上而言,民間文學藝術的形成是一個由個人創(chuàng)作到民族、區(qū)域群體共同傾注心血的持續(xù)性過程,最終反映了某一個民族群體的傳統(tǒng)民族文化,形成了現(xiàn)有版本。由此,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呈現(xiàn)出群體性特征,最初的創(chuàng)作者已很難確定。
(二)認定標準基本已定型
從立法實踐來看,《突尼斯示范法》、《1982年示范法》、《太平洋地區(qū)示范法》等國際文件中都確定了群體部落、民族為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在2016年WIPO關于民間文學藝術的的會議文件——《保護傳統(tǒng)文化表現(xiàn)形式:條款草案第二次修訂稿》(以下簡稱《條款草案》)中規(guī)定了民間文學藝術的受益人,且明確指出受益人“是土著人民和當?shù)厣鐓^(qū),或者由國內法確定”。②從WIPO對受益人的界定可以看出,受益人具有群體性特征。我國臺灣地區(qū)、菲律賓以及美國的印第安部族等國家和地區(qū)也都在立法中將群體、部落作為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2014年國務院在制定的《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條例》(征求意見稿)中關于權利歸屬問題規(guī)定了:“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的著作權屬于特定的民族、族群或者社群”,可見,民間文學藝術在知識產(chǎn)權保護領域權利主體為集體的主張已基本定型。
二、民間文學藝術傳承人的認定
在民間文學藝術保護的實踐中,傳承人起到了功不可沒的作用,在對其界定上,要與權利主體相區(qū)別:首先,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是創(chuàng)作者,而傳承人是繼承和傳播者。前者是在強調權利的歸屬,意在明確民間文學藝術的專有權問題,后者強調的是傳播和發(fā)展中的作用以及在此過程中產(chǎn)生的權利。其次,民間文學藝術反映的是其所在群體的特性、價值觀和觀念,來源于有關的民族文化,其權利主體具有群體性特征,而傳承人的主體主要為個人,國外實踐中根據(jù)民間文學藝術的形式也有團體,與民間文學藝術的文化特性無關。
(一)我國對傳承人的認定標準
2011年我國頒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法》中規(guī)定認定為代表性傳承人需要達到“熟練掌握其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在特定領域內具有代表性,并在一定區(qū)域內具有較大影響;積極開展傳承活動”三個模糊的標準,采取“代表性傳承人”認定模式,對傳承人所要具備的核心要素沒有具體規(guī)定。我國民間文學藝術無論其所存在于家族還是區(qū)域性群體中,其代表性傳承人基本上是個人,也就是說,無論文學藝術的持有者人數(shù)的多少,我國文化部只從掌握技術的集體中選取最具有影響力的人為代表性傳承人,傳承人是民間文學藝術主體的組成部分。
(二)域外的對傳承人認定標準
從傳承人的認定上看,大部分國家在立法中統(tǒng)一規(guī)定了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的認定標準,沒有具體規(guī)定民間文學藝術的傳承人的認定標準。在日本,民間文學藝術的傳承人的認定根據(jù)其所有者的數(shù)量以及形式的不同,采取了個人認定模式、集體認定模式以及綜合認定模式,其中日本的個別認定模式類似于我國的代表性傳承人制度。
日本的傳承人認定制度中規(guī)定了,基于作品的完整性,一個團體可以作為傳承人。其標準是通過定期的選拔,將那些技藝嫻熟的人選入傳承人團體。這樣就使得團體整體水平較高,保證了他們所傳承的民間文學藝術的質量,有利于促進優(yōu)秀的民間文學藝術傳播和進步。但是,這樣存在的缺陷就是這個團體的規(guī)模決定了具體人數(shù),如果規(guī)模較小,則導致有些技藝高超的人無法進入這個團體,利益無法被有效保護,也可能降低其積極性。
同樣,韓國基本仿效日本,采取個人兼集體的傳承人主體模式。但是韓國將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人分為所有人、持有人、管理人以及占有人,并規(guī)定持有人為民間文學藝術的傳承人。韓國對傳承人的認定并不局限于特定的群體和范圍,僅要求其持有并且原原本本的運用該項技術進行熟練的表演或制作,這有利于激勵不同“持有人”不斷地傳承和創(chuàng)作。
可見,日本和韓國是以對民間文學藝術的技術持有為核心要素作為認定傳承人的標準,對于2人或2人以上的表演,傳承人為全體表演者,這是為了對藝術作品的完整保護。并且兩國在對民間文學藝術傳承人設定時對民間文學藝術做出了細致的區(qū)分這有利于更細致的明確和保護傳承人的權利。這種制度為解決民間藝術的多樣性和復雜性的問題提供了相應的支撐。但是,采用集體認定模式或者不具代表性的個人模式的民間藝術由于傳承人的主體過于寬泛,不利于權利的行使,從而可能導致傳承人義務怠于履行。
三、民間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與傳承人的關系
關于兩者的關系,有些學者認為權利主體就是傳承人,這是基于認為權利主體為個人或家族的主張,提出在民間文學藝術流傳變異過程不清楚的情況下,應當推定最近的傳承人為口頭作品的著作權人。③有些學者指出傳承人要來源于權利主體內部,認為傳承人只有是少數(shù)民族群體中的一員才能產(chǎn)生對自己民族文化和情感的積淀,才能對植根于自己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進行繼承和傳授。有些學者認為傳承人不一定來源于權利主體,并舉出“西部歌王”王洛賓對西部民歌進行改編、匯編以及傳播的例子,認為王洛賓對西部民歌的傳承與發(fā)展作出了極大的貢獻,但他不是西部民族地區(qū)的牧民。但筆者認為,傳承人是否來源于權利主體并不重要,兩者是不同的法律主體,在權利設置上應采取不同制度。民間文學藝術屬于整個民族群體所有,民族群體是所有權人,可在合法范圍內自由處理其權利。從實踐中看,民族群體可以自行成立一個機構,來管理民族共同擁有的文化財富,也可以由政府成立一個專門管理民族文化事務的部門,來行使群體的權利。另外,在有關于民族利益有關的重大事項時可由民族代表進行投票。這些機構因為民間文學藝術所獲得的利益應該用于該民族的文化藝術的保護與振興。
通常情況下,傳承人是少數(shù)民族社區(qū)群體成員中的一員,在社區(qū)、群體、族群有一定的影響力。他們往往精通深厚的民族民間文化傳統(tǒng),或者是掌握杰出的技術、技藝。傳承人是民間文學藝術的持有者、掌握者、使用者,但絕非所有者。對于由某幾個人或某個人掌握的民間文學藝術,也不能表明其所有權歸他們所有。比如“西部歌王”王洛賓,毋容置疑他是收集、整理與演唱歌曲的傳承人,但絕非是西部民歌的創(chuàng)作者和所有權人。所以,他僅僅享有對西部民歌改編后的著作權以及對其表演的表演者權,而不是對最初的民間文學藝術的專有權。
[ 注 釋 ]
①吳漢東,主編.中國知識產(chǎn)權制度評價與立法建議[M].北京:知識產(chǎn)權出版社,2005:125.
②WIPO/GRTKF/IC/33/4,第2條.
③崔國斌.否棄集體作者觀——民間文藝版權難題的終結[J].法制與社會發(fā)展,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