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教育走進完整真實的世界

馬駿

用PDC實現(xiàn)校本學習方式的革命

2017年9月教育部印發(fā)《中小學綜合實踐活動課程指導綱要》（以下簡稱《指導綱要》），強化了新型課程形態(tài)的建構，要求通過探究、服務、制作、體驗等方式進行學習，綜合運用各學科知識分析、解決現(xiàn)實問題，尊重學生的自主選擇與創(chuàng)造。那么，如何整體建構學校綜合實踐活動體系，通過哪些實施路徑和策略，才能真正讓學生“活”起來、“做”出來呢？作為北京市朝陽區(qū)呼家樓中心小學（以下簡稱“卩乎小”）的校長，帶著這樣的思考重新審視學校教學時，我發(fā)現(xiàn)：在學校教育教學實踐過程中，傳統(tǒng)的分學科教學學生雙基扎實，但在課堂有限的時間和空間內，能提供給學生動手實踐的機會太少。帶著問題和疑惑，我們分別對教師和學生進行了調研，結果顯示：傳統(tǒng)的課堂教學方式對學生創(chuàng)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培養(yǎng)不足，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學生的創(chuàng)新精神差、實踐能力弱。目前，一些學校正嘗試借助項目研究性學習彌補傳統(tǒng)課堂分科教學知識割裂的問題，但也僅僅局限于推動單個項目研究性學習，涉及領域相對單一，不能覆蓋學生由自身成長到認識自然、了解社會、了解人文等不同領域，無法達到整體育人的效果，因此沒有從根本上解決打破學科限制、打開課堂學習局限、打通學校教育與社會和家庭融合的大門等問題。

基于以上的認識和思考，我們認為學校教育的問題集中體現(xiàn)在兩點上：一是傳統(tǒng)分科授課的課堂教學方式對學生創(chuàng)新精神和實踐能力培養(yǎng)不足；二是學校以往做實踐項目過程中缺乏系統(tǒng)性建構，涉及內容領域單一，無法跨領域建構基于學生生命成長的系統(tǒng)。

帶著這些問題，學校領導班子帶領科研室反復調研，提煉學校十余年開展跨學科主題課程研究和開發(fā)社會大課堂資源等經驗，提出了PDC理念，并進一步在PDC理念指導下通過項目群育人系統(tǒng)的構建與實施解決問題。

PDC是英文project（項目）、drive（驅動）、create（生成）的簡寫。PDC是一種理念，理論來源是杜威的教育主張：教育即生活，學校即社會，做中學。PDC強調通過項目驅動方式達成育人目標，讓孩子完成對生活和世界的價值建構，成為一個具有生存和生活能力的幸福的人。

PDC理念要實現(xiàn)兩個維度目標：從課堂到生活，重在培養(yǎng)孩子的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新精神，學以致用；從學校到社會，基于人的成長需要，通過感知——認知——體驗—實踐—生成，重在培養(yǎng)孩子的生活能力和社會適應力，回歸真實的生活。

如此，就可以讓學生超越單一的接受學習，在實踐性學習活動過程中感受和體驗，實現(xiàn)了學習方式的變革。

PDC項目群的現(xiàn)實操作路徑

“項目、驅動、生成”的理念要變現(xiàn)，必須選擇一個有效載體，我們是通過項目實現(xiàn)的。在項目群的構建上，我們有兩方面的考慮：

一是基于孩子成長所涉及的六大領域構建項目群，所有項目都是從育人目標出發(fā)。從單個看，它們是一個一個項目，從整體看則是一個一個項目串接形成群，每一個項目既獨立又關聯(lián)，六大類別環(huán)環(huán)相扣，構成了每個孩子的生命成長圈。從學科角度看，這種設計突破了課堂和學科的限制，凸顯了學生的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新精神，關注到了生命個體的生存與生活體驗、社會理解的培養(yǎng)與喚醒。

從育人角度看，體現(xiàn)了整體育人思路，突出了可持續(xù)發(fā)展理念。

二是基于學校、家庭、社會三條實施途徑，打破了學校與社會的界限，以家庭為基礎，學校為主體，社會為平臺，將學校、家庭、社會三方面的力量有機融合，形成一體化育人體系，共同給孩子營造積極良好的環(huán)境。

在項目的確立上，我們把《中國學生發(fā)展核心素養(yǎng)》提出的六類素養(yǎng)及關鍵能力作為基本依據，給大綱，給標準，自主實施。

其中，通過“項目、驅動、生成”的理念，讓學生回歸生活與社會，從課堂走向生活，從學校走向社會，從知識技能走向能力素養(yǎng)，把學生培養(yǎng)成具有生活能力與社會素養(yǎng)的真實與完整的人。是為大綱。

在具體的主題上設立了六大領域，每個領域的目標分別為：

“發(fā)現(xiàn)自我”：認識自己，了解自己，感知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學會基本的生存技能；學會調節(jié)和管理自己的情緒，建立和維持良好的人際關系，形成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

“了解自然”：了解自己所處的自然環(huán)境，能夠對空氣、水、動植物等資源保持濃厚的興趣；學會用自己喜歡的方式認識自然、觀察自然、記錄自然；探究自然環(huán)境與人們生活的關系，提高保護自然的意識責任。

“探秘科學”：了解自然界中科

學現(xiàn)象和規(guī)律，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科學問題；探索水、力、光、大氣、冷熱、聲音、電磁、天文、環(huán)境等領域的科學奧秘；在遵循規(guī)律、勇于實踐、大

膽創(chuàng)新過程中，積淀科學素養(yǎng)，提升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

“解讀人文”：了解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認知，從人文的角度分析感興趣的內容，用自己喜歡的音樂、繪畫、攝影等藝術形式進行個性化表現(xiàn)；同時關注世界的動態(tài)，了解世界的文化，加強國際理解，提升人文素養(yǎng)和內涵。

“回歸生活”：發(fā)現(xiàn)生活的價值和規(guī)律，具備運用所學知識解決生活問題的能力，能夠品味生活中的藝術，享受生活情趣，熱愛生活、創(chuàng)造生活。

“體驗社會”：了解所處社會不同職業(yè)的特點，在多角色的體驗中，了解社會的形態(tài)，感知社會的規(guī)則，明確自身的義務，加強自身的責任，履行公民的義務，懂合作，善溝通，有思辨意識只。

我們又把每個領域的目標分解細化到六個年級。各年級的標準制定都經歷了認真的研討，現(xiàn)在與未來的所有項目都會基于這個標準實施。這也是PDC項目群構建的價值核心：因材施教、系統(tǒng)構建。它構建的這個育人系統(tǒng)，打破了整體育人、全方位育人的壁壘。例如，在“解讀人文”領域，基于不同年級都涉及了閱讀能力的標準，我們在全?？v向開展《我的互聯(lián)網+閱讀之旅》項目研究。在“了解自我”領域，二年級基于“了解自己的身體構造”這一目標，設計了《人體器官》項目，利用VR設備幫助孩子學習；五年級基于“了解自己的家族，清楚家族的成員及家史”這一目標，確立了對應的研究項目《我的家》，學生開展項目研究的途徑多種多樣，有繪制家庭根脈圖、家庭職業(yè)樹、了解家風家訓等。

在具體課題的設置上，注重“六大聯(lián)系”：聯(lián)系教材知識點，聯(lián)系熱點話題，聯(lián)系生活，聯(lián)系學生興趣，聯(lián)系校內外資源，聯(lián)系服務社區(qū)的理念。

在項目實施上，成立項目管理委員會（專家、學科教師、課程管理干部等），制定順暢的項目庫管理流程。項目主要通過主修和選修兩種課程實現(xiàn)。課日·保證一部分，課后實施一部分，課外完成一部分，家長幫助一部分。

在項目進程中，引導學生在“發(fā)現(xiàn)問題一提出問題一解決問題”中進行自主學習，培養(yǎng)學生合作能力、溝通交流能力、創(chuàng)新能力等，引導學生利用批判性思維解決問題。

在項目評價上，注重評價要點與整體目標的結合，包括欲望興趣、實踐體驗、思維意識、經驗技能、素養(yǎng)情感、態(tài)度價值六個方面，采取的方式是學生自評、互評、教師評相結合，得出一個綜合性評價結果。

育人理念的轉變促進課堂轉型

PDC育人理念與模式帶給師生、校園的變化讓我們欣喜，所產生的快速被關注、被認同的社會效應讓我們驚訝。

（一）教師被喚醒

我一直認為，教育改革必須先從教師開始，沒有好教師就沒有好的教育。PDC實踐育人理念踐行一年多來，讓我們看到了教師身上可喜的變化。經調查，這種改變來自教師對PDC理念的認同（87%），來自教師內驅的轉變（84%），來自學生學習方式的變化倒逼教師的改變（74%）。

1.激發(fā)了教師工作熱情與創(chuàng)

造力。教師在工作中從被動到主動，不知不覺中解決了教師職業(yè)倦怠問題。中老年教師帶著孩子熱火朝天地做項目，環(huán)境文化設計、布置中處處表露著他們對教育的理解和創(chuàng)意發(fā)揮。一學期項目開展下來，學校組織教師研學、總結活動，教師們搶著說：下學期我們教研組要帶學生做哪個哪個項目……

2.教師教肓教學觀念及人才觀的轉變。過去教師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怎么教上，而PDC項目學習則引導教師把重點放在如何在項目研究中給學生提供幫助上。育人方式的改變帶來教師教育觀念的轉變，帶動教師教學行為的改變，帶來了不一樣的課堂。更可喜的是，教師的學生觀也在悄然變化，好學生的標準（人才觀）又多了幾把尺子，又多量出了一批好孩子。而這是學生自信和可持續(xù)學習的重要動力，也是PDC理念的初衷，通過課堂之外的綜合實踐活動撬動并盤活課堂的轉變，以10%的學習時間促進90%的轉型。

（二）學生被點燃

1.在興趣激發(fā)下的自主成長

教育要通過點燃與喚醒，激發(fā)每一個孩子的內在成長。興趣就是一?；鸱N，孩子內心的“小宇宙”一旦被這粒火種點燃，就能產生強大

的自我成長的力量。在呼小，因為興趣，孩子們就一個項目話題經常在群里談論到晚上十點、十一點；因為興趣，兩個男生把從國外網站上購買的軟件，自己研發(fā)成“南水北調”的游戲；因為興趣，一個小女生缺席了全家人為她準備的生日晚宴，一個^留在家里做“項目”……用“廢寢忘食”來形容這群學生的干勁，絲毫不為過。

2.內在關鍵能力與品質精神在形成

孩子就像小樹，越向往高處的陽光就越應該把根扎人深深的泥土汲取養(yǎng)料。PDC項目研究旨在為學生提供生命成長所需要的“養(yǎng)料”。在項目研究過程中，孩子們走上街頭開展調研，發(fā)現(xiàn)問題、提出問題，并嘗試解決問題。在項目推進過程中，孩子們的質疑能力、探究能力、調研能力、發(fā)現(xiàn)和解決問題能力、溝通合作能力等有了提升的具體情境和路徑。在項目研究過程中，一年級小學生“立”雞蛋后寫下感想：“在家失敗了7次，在學校成功了”……項目群的實施在孩子的心田里種下了一棵棵小芽，那些渴望成長的內心得到了適合自己的展示舞臺，孩子們自然會更陽光，更自信，更愿意分享，對生活更加熱愛。

3.外在價值與責任的呈現(xiàn)

教育尤其是基礎教育要基于孩子的現(xiàn)在，更要著眼于每一個孩子的未來。我們要關注孩子內在的自我成長，也要培養(yǎng)他們外在的責任擔當和家國情懷。在PDC項目選題完成過程中，我們欣喜地看到了孩子們的責任意識。他們關注并研究了《尋找丟失的水資源》《新能源汽車》《給北京汽車安個家》《垃圾去哪了》等課題。孩子們怕雪天路滑，還專門為雪天接送小朋友上學的爺爺奶奶設計了“智能鏟雪車”。六年級學生設計的《未來農莊》，圖的正中央設計的是操場，操場中央是一面大大的五星紅旗；三年級學生研究了《我要辦個大超市》，學習書法的學生寫下了八個大字“合法經營、依法納稅”，張貼在了最醒目的地方；四年級學生在研究《給北京汽車安個家》這個項目時，想到了要有法律途徑的介人……在PDC項目研究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已不再是寫在書上、掛在墻上的口號，而是根植在了學生內心。

（三）調動家庭參與的積極性

在一體化育人系統(tǒng)中，家庭教育是重要的組成部分。呼小研發(fā)了PDC《家庭親子攻略項目》系列叢書，出臺了《假期家庭親子項目實踐手冊》，充分利用寒暑假讓家長帶著孩子做項目。我們召開了“PDC項目家庭教育博覽會”，設置校園家長開放日，所有家長都參與其中，并寫下了感受。

（四）高效率引入社會資源

利用“課后三點半”政策，呼小引進社會資源單位，基于學校PDC項目群開展項目學習研究。目前共引進20余家社會資源單位，帶學生研究30余個項目。僅中科院就有5個研究所的博士參與進來，帶著孩子們做項目。古生物研究所的劉燁老師帶著團隊多次研討，確立了一個適合小學生研究的項目《白堊紀琥珀昆蟲與現(xiàn)代同目昆蟲的對比研究》，聲電研究所的徐博士帶學生研究的成果已應用于校園中?！痘虻膴W秘》項目負責老師說，在所有合作學校中，我們學校對他們的要求是最高的，也是帶給他們啟發(fā)最大的。呼小的項目學習更關注學生的生活實際，讓學生學以致用。

就像《指導綱要》中指出的，綜合實踐活動課程要堅持學生的自主選擇和主動參與，發(fā)展學生的創(chuàng)新精神和實踐能力；要面向學生完整的生活領域，為學生提供開放的個性發(fā)展空間；要注重學生的親身體驗和積極實踐，促進學習方式的變革。PDC理念下項目群育人系統(tǒng)的構建與實施，正是基于生活的學習，基于學習的生活，引領學生走向現(xiàn)實的社會生活，促進學生與生活的聯(lián)系，為學生的個性發(fā)展提供開放的空間。教師不懈怠，學生不迷茫，學校才不會閉塞，教育才充滿了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