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四大街一層磚塔千章卷

文/徐文龍 插圖/張婷婷

八街九陌訪京城

京城繁盛，八街九陌，一條條街巷織成了現(xiàn)在的北京。一條街有千萬個故事，一促巷有千百家燈火，而這飽藏了無數(shù)悲歡離合、歷史縮影的京城巷陌，就是我們接下來故事的起點。從今天起，八街九陌訪京城專題就正式和大家見面了。在這個專題中，我們會和大家一起走訪京城街巷，揭開一段段和這些街巷有關的故事。

北緯N39°55′14.53″ ，東經(jīng)E116°22′1.92″，這是一座塔的坐標，它坐落在北京的磚塔胡同，其名曰“元萬松老人塔”。時光荏苒，它已在此佇立700年。萬松老人早已在歷史的長河里作古了，但這座塔依然堅毅，在京城靜默如初。

一座磚塔一抹陽

北京最有名的塔莫過于白塔寺那座妙應白塔，但要比海內(nèi)孤存獨一無二，恐怕還是要提起“萬松老人塔”。之所以提起，是因為磚塔胡同這座塔實在別具一格，獨具特色。首先其始建于元代，是京城早期文化建筑之一。二則是其為“京城僅存”，四九城內(nèi)，“密檐式磚塔”僅此一座別無二處。三則其為一座“塔中塔”— 此塔為元建，清朝修葺時將元塔包裹其中，在風格不變的情況下進行了加固與增高，使從原八角七層塔變?yōu)榱税私蔷艑铀?。直?986年西城區(qū)政府出資修繕時，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包裹在清塔之內(nèi)的元塔，得見其真身。如此非凡身世，可謂京城一獨。

此塔原為附近“廣濟寺”代為照看，時下已不復由其照料。倘若你漫步西四迷的書友們，以及愿意了解北京這座城市的人們而言，正陽書局是一座寶庫。

2015年，正陽書局正式掛牌停業(yè)，但這并不出于正陽書局生命的終結——西城區(qū)文化委最終選擇正陽書局掌柜崔勇先生，作為萬松老人塔新的“守護人”，而正陽書局也正式開始了與萬松老人塔的相伴之旅。正陽書局，以“磚讀空間”的全新定位，攜手萬松老人塔全面重生，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讀者。大街走過時，便能發(fā)現(xiàn)這座“京城名塔”，現(xiàn)已被一座小院包裹。院上一匾，也標出了今天我們故事的第二位主角——“正陽書局”。

在京城，正陽書局可謂小有名氣。2009年開張，原位于前門外廊房二條的正陽書局，存放了大量記錄北京舊貌、書寫北京文化類的書籍。對北京文化癡

古磚黃卷

所謂“磚讀空間”，是以萬松老人塔所在的古院為地緣，由西城區(qū)文化委、北京出版集團、正陽書局等多個單位共同組成管委會，委托正陽書局運營管理，借此探索公共文化設施運營主體多元化而開辟的免費閱讀空間。其開放目的，是滿足人們不同層次的文化需求。

當下，正陽書局架上圖書約萬余冊，另有庫存圖書近4萬冊。圖書以京城文化以及京城地圖、古建照片、地志類圖書為主，存有大量珍貴史料與照片資料?！斑@些書是給多少錢都不賣的，就免費給人看?！睍暾乒翊抻氯缡钦f。

在掌柜崔勇對磚讀空間的解讀中，“磚”有兩層意思，一是取“?！弊种C音，喻示讀書要專，做人要專，做學要專；二是以萬松老人塔為取材，代表古塔一磚一瓦都具有悠久的歷史和深沉的文化積淀，并以小見大，喻示了京城文化的厚重。

這和西城區(qū)委文化主任孫勁松的解釋是不謀而合的。從“北京磚讀空間”到“空間專讀北京”，孫主任曾提議，在這里擺滿“北京人寫的、寫北京人的、在北京寫的書”，將這一公共閱讀空間最大限度地打造為傳播北京文化的一個陣地，“讓愛 書人能夠在北京最古老的胡同里，最古老的磚塔腳下享受閱讀北京的樂趣，成為京城閱讀的一座嶄新文化地標”。這一想法和正陽書局原成立時的想法更是如出一轍。

也正是出于這樣的想法，磚讀空間內(nèi)擺放了很多北京的古物，有門墩、老門面、磚塔舊景等等?！拔蚁Ｍ堰@塊地方打造成檔案館、圖書館、博物館三館一體，街坊鄰居可以免費看書，也可以借書、淘書。我們還將定期邀請嘉賓來講講書的故事，聊聊應時應景兒的話題。”時至今日，店掌柜心中的藍圖，已經(jīng)逐步實現(xiàn)。

京城里的尺方之爭

正陽書局正式成為磚讀空間之后，已經(jīng)成為了免費開放的閱讀空間。這對于讀者而言自然是好事，但對于正陽書局而言，也不能算是壞事。因為正陽書局也借此，提前從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跳脫了出來。

書店式微已是不爭的事實，原因也有共知。其一是人們的閱讀習慣在發(fā)生變化，隨著社會節(jié)奏加快，碎片化閱讀和即時性閱讀更符合人們的生活節(jié)奏。其二是閱讀渠道在發(fā)生變化，原本最大的閱讀載體紙質(zhì)書籍，在電子書與各類自媒體的內(nèi)容洪流席卷之下，早已滿目瘡痍搖搖欲墜。有這兩大最主要的原因，導致了紙質(zhì)書籍勢必失寵。書籍失寵，自然殃及書店，書店難以長期存續(xù)的局面也由此而始。

在京城，大型國營鎖書店如西單圖書大廈、新華書店等巨頭尚能自保，但民營書店的命運則無奈滑鐵盧——8年前，北京最大的民營書店第三極在虧損近8000萬元后黯然離場，驚動業(yè)界。在此前后，北京光合作用書店、風入松書店等也紛紛倒閉。

民營書店的脫困已是刻不容緩。于是以三聯(lián)韜奮書店的24小時經(jīng)營為沖鋒號，民營書店們開展了一場浩浩蕩蕩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與此同時，“閱讀回歸紙張”的活動也應運而生，與民營書店的改頭換面互相交織，在這一波波沖鋒和收復失地中跌宕起伏，其聲勢之浩大，宛如一場紙質(zhì)書籍的革命。

京城書韻

在戰(zhàn)爭中學會戰(zhàn)爭，書店們也如是。

三聯(lián)韜奮書店、中國書店、中信書店、西西弗書店……一大批民營書店走上了自救的道路；24小時營業(yè)，書籍做專做精，開放店內(nèi)的閱讀空間……一波波新理念和新形式走進了讀者們的視野。時至今日，京城民營書店經(jīng)營已經(jīng)有了轉機，領頭羊們也已經(jīng)摸索出了成熟的盈利模式，這為所有民營書店都打了一劑強心針——書還有人看，京城還需要這些書店?，F(xiàn)在看來，需要這個答案的不僅僅是書店，這座城市也需要這個答案。

各類書店百花齊放的同時，政策借由此聽到了京城讀者的呼聲，于是政策的齒輪緩緩轉動，帶動了一大批閱讀空間的誕生。除去正陽書局的磚讀空間之外，代表復合型公益文化服務的海淀北部文化圖書館、代表閱讀與劇場文化緊密結合的西城天橋藝術中心、代表老廠房新時代價值挖掘與閱讀內(nèi)涵結合的石景山全民暢讀文化空間、社區(qū)閱讀生活深度融合的朝陽宸冰書坊、代表新型網(wǎng)絡創(chuàng)新與社群融合的朝陽良閱書房，以及與正陽書局相似的，代表北京古建筑復建與傳統(tǒng)文化閱讀內(nèi)涵結合的東城角樓圖書館接踵而至，嶄露頭角。

以“將過剩的書店產(chǎn)能進行釋放”為主要攻堅核心，在優(yōu)化并重新組合后，各類公共閱讀空間的產(chǎn)生是最優(yōu)的解決方式。它不僅為各類圖書提供了去處，也大大提升了京城百姓們的閱讀積極性。節(jié)假日時，或自己出行或呼朋喚友，或夫妻攜手或親子同驅(qū)，到各類閱讀空間中坐一坐，充電提升，享受閱讀，已經(jīng)成為了京城新興的文化娛樂形式之一。

呼聲出現(xiàn)，同類群集，當閱讀復興，讀者們渴望見到的自然是閱讀市場能夠緊貼時代，花樣翻新。于是除去往年的各圖書節(jié)、讀書節(jié)之外，為圍繞4?23世界讀書日，2018年北京全民閱讀重點策劃的“閱讀馬拉松”活動業(yè)已啟動。本次活動，主要形式是號召全市機關、企業(yè)、學校、社區(qū)、軍營、敬老院、新型閱讀空間等都參與閱讀推廣、舉辦閱讀活動，形成濃厚的閱讀新風尚。

北京市政府旨在以此來牽引全城尚讀活動形成合力，通過統(tǒng)一輔導、統(tǒng)一授權、統(tǒng)一宣傳，形成強大的牽引力，這快速且高效地調(diào)動了廣大京城讀者的積極性，也讓每一個讀者深切受益。

234——這是本次活動最核心的一個數(shù)字，它代表了參與本次活動的、遍布全北京、各具特色，指向不同讀者群體，包含不同閱讀內(nèi)容的總計“234家閱讀空間”，前文所提及的各個公共閱讀空間亦在此列。相信在這馬拉松的一年里，京城書韻勢必氤氳彌漫，繚繞京城。

書，拋開進步的階梯、世界的鑰匙等含義不談，它必是一個具有文化訴求，文化積淀、文化涵養(yǎng)的民族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它也必是一個具有千年文化厚重感，以及千年文化積淀的古城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一層磚塔千章卷，正陽書局守護著京城文化一隅，而千百個閱讀空間，千萬家書店，也在默默溫養(yǎng)著北京這座城市。

一抹斜陽下，書香滿京城，文化之路任重而道遠，閱讀之心卻輕松而明快。能夠通過不懈努力使表里相合，讓讀書人有書可讀，有處可居，可謂古城上善，大妙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