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小說中的夢境敘事研究

摘 要：明清小說敘事成熟，夢境作為明清小說中十分明顯的一種敘事模式，通過夢境敘事來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有著深刻的隱含寓意，在小說中夢境被賦予了現(xiàn)實性，種種在非夢狀態(tài)下不被允許發(fā)生的事件都可以在夢境中實現(xiàn)，夢與現(xiàn)實的界限被虛化。

關(guān)鍵詞：明清小說；夢境；敘事

作者簡介：孫明姚（1993-），女，重慶萬州人，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先秦兩漢方向）。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1-0-01

自古以來就有許許多多的文學作品中包含著夢境的描寫，夢是常見的書寫對象，明清小說中也常常提及夢境，各式各樣的離奇怪異的故事均發(fā)生在夢境之中，用象征的語言，以夢境為現(xiàn)實文本敘述的基礎(chǔ)，帶入夢幻思維模式進入作品之中，承擔著虛構(gòu)、諷刺、感悟、抒情等多種作用，模糊了夢境帶給世人的虛幻性，夢境成為了作者敘述的主要場所。

一、夢的形式：夜臥而夢、托夢、同夢與“白日夢”

明清小說中夢的形式主要有四種：一是運用最為普遍的夜臥而夢?！读凝S志異》中大部分故事都講述了夢境。如《王桂庵》中的主人公王桂庵愛上美麗少女蕓娘后，對蕓娘日思夜想，于是在夜晚睡覺時便做了一個夢，夢里景色如畫，更有美麗蕓娘相伴，正欲親熱之時卻猛然驚醒，方才發(fā)覺是夢。夢中情形歷歷在目，仿若真實。二是托夢?！读凝S志異》《陸判》中朱爾旦的妻子被陸判換成了吳侍御的女兒的頭，吳侍御覺得是朱爾旦的所作所為，要報之官府，陸判于是趕緊讓吳侍御的女兒在其父的夢中解釋：“兒為蘇溪楊大年所殺，無與朱孝廉。欲不艷其妻，陸判官取兒頭與之易之，是兒身死而頭生也。愿勿相仇?！边@場托夢為朱爾旦洗刷了冤屈。三是“同夢”?！巴瑝簟笔且环N十分獨特奇妙的形式。二人同夢、三人同夢這樣的形式常常出現(xiàn)在作品之中。如《聊齋志異》《鳳陽人士》中就出現(xiàn)有趣的三人同夢現(xiàn)象：一位婦人在夢中與丈夫久別重逢，不料卻發(fā)現(xiàn)丈夫與另一女子打情罵俏互相嬉鬧，氣憤至極。便又巧逢其弟三郎，也大怒不已，于是舉起巨石將其夫砸死。第二天丈夫與三郎都回到家中互相說起夢境，竟是三人同做一夢。四是“白日夢”。嚴格意義上來說，“白日夢”非夢，而是一種精神上主觀的臆想。在本文中暫且將“白日夢”納入夢的形式之一，因為“白日夢”與真正意義上的夢境都是由主觀意念而生發(fā)出來的?！读凝S志異》（卷一）《畫壁》中就有朱孝廉“神搖意奪，恍然凝想”，然后進入壁畫之中，遇見畫中散花天女，并與天女產(chǎn)生奇緣的故事。（卷二）《阿寶》中主人公孫子楚“癡立故所”、“心方注想”，于是幻化成一只鸚鵡。

二、夢的內(nèi)容：夢會神靈與身為異類

明清小說中常常出現(xiàn)夢會神靈的情節(jié)。明代華玉溟的《銀河侄女傳》中主人公武陵少子夢到一位騰云駕鶴的美麗仙女帶領(lǐng)其飛往天境，被帝君認為是佳婿。此后主人公與仙女常常在夢中相見，詩詞唱和，“嗣是則恒夢同游勝地，而不復入銀河”，經(jīng)年之后，仙女才留下一封書信離去。清代小說家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的《姊妹易嫁》（卷四）中就講述了神靈指示世族張姓者把墓地轉(zhuǎn)讓給毛家，接著又通知店主人迎接前來赴試的毛相國。

在夢境中人變?yōu)楫愵愐彩敲髑逍≌f的一大特色。（卷八）《夢狼》中的白甲在外地做官，其父白老漢思念兒子，在夢境之中發(fā)現(xiàn)兒子“撲地化為虎，牙齒巉巉”，并且竟然用死尸來招待白老漢，白老漢猛然驚醒。原來是兒子早已變成官場“餓狼”，深刻諷刺了當時貪官橫行的現(xiàn)實。異類在夢境之中變得更加主觀化，它們轉(zhuǎn)化為人形與人打交道，借助夢境之中的異類來解決現(xiàn)實之中無法解決的問題。

三、夢的啟示意義

明清小說作品中的夢境往往有著深刻的啟示意義。第一種是預言類?！队魇烂餮浴罚ň砦澹陡F馬周遭際賣?媼》中就寫道：王媼夢見白馬東來，自己騰上馬背，馬化火龍沖天而去。果然后來馬周到來，娶了王媼，一直做到了吏部尚書一職。夢境變?yōu)楝F(xiàn)實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不可思議無法理解的，并不符合常理。但往往這種非常理性的情節(jié)卻讓讀者回味無窮，趣味叢生。夢境變?yōu)楝F(xiàn)實，充滿著浪漫情懷和詩情畫意。第二種是警醒世人類。許多作品警醒世人不可違法犯罪，提到了善惡因果報應(yīng)輪回的問題?！毒劳ㄑ浴罚ň硭模掇窒喙嫼薨肷教谩分杏型醢彩熬镁痈呶?，不思行善，專一任性執(zhí)拗，行青苗等新法，蠢國害民，怨氣騰天?！眽粢娖渥印瓣柭废缺M，受罪極重……荷巨枷約重百斤，力殊不勝，蓬首垢面，流血滿體。”第三種是實現(xiàn)夙愿類?！缎咽篮阊浴罚ň硎模遏[樊樓多情周勝仙》中宋代酒樓老板范二郎與美艷少女周勝仙在金明池邊一見鐘情卻無緣相守后雙雙病倒，家人為救二人性命于是為二人定親。但此門親事卻遭周勝仙之父周大郎極力反對，周勝仙一命歸天。由于盜墓者朱真進入墓穴，周勝仙吸取了所謂“陽氣”便再次活了過來。但又陰差陽錯被范二郎認定為鬼打死去。在獄中范二郎后悔不已，夢里見周勝仙尋來與其再續(xù)前緣，纏綿悱惻，然后才珍重道別，一覺醒來發(fā)覺原來是一場夢。

自然與社會，物質(zhì)與精神，真實與虛幻，合理與荒誕，在夢境之中主人公跨越了時間空間的界限，人化物，物化人，似夢非夢，不論是從小說的結(jié)構(gòu)還是夢境對明清小說本身的意義來說，夢境敘事都是小說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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