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艷
摘 要:《世說新語》可以說是"魏晉風流"的真實寫照,本文主要以南朝宋劉義慶的《世說新語》為例證,剖析魏晉清玄中的"玄"。從魏晉玄學興起的背景、"玄"為何物、"貴無"與"崇有"的含義、自然與名教之辯的比較以及典型代表人物其人其玄等眾多方面對"玄"進行深入闡述,從而進一步分析擴展"玄"的內(nèi)涵。
關(guān)鍵詞:談玄;玄學概述;玄學與詩
一、何為“玄”
玄的本意指黑色,由黑色可引申為深奧、幽遠,玄言、玄學就是這個意思。談論玄學的人,就是深奧奇妙的談論。道教教義中的“玄”,就是指道。東晉葛洪在《抱樸子內(nèi)篇》中寫到:“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所以,玄是生成宇宙萬物的本體,與“道”相同。三玄之一的《老子》第一章中提到:“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眱烧咧傅氖怯袩o之道,概括稱為“玄”。
《老子》中還有一些“玄德”、 “玄鑒”之類的詞,其中的玄大多做形容詞來使用,意為幽深不測。《老子》以“玄”來形容“道”的深奧難測,魏晉人則繼承了《老子》對玄的用法,以之指稱那種抽象的、和人的具體存在沒有什么直接聯(lián)系的事理。所謂玄學,就是玄遠之學。張岱年說:“玄的觀念,亦即道的觀念之變相。”由此可知,玄學是道家思想的變種,同時它和儒家傳統(tǒng)思想也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它實際上是以道家尤其是老莊的虛無為本,以道釋儒、以儒釋道的思想體系。湯用彤先生認為玄學即是“本體之學,為本末有無之辯”,是以老莊思想為骨架,企圖調(diào)和儒道,以思辨方法討論天地萬物存在根據(jù)的問題,辯“名教與自然”,提出大量的命題,豐富了中國哲學的范疇。
二、魏晉玄學概述
(一)“貴無”與“崇有”
魏晉玄學大致可分為這幾個階段:一是王弼、何晏為代表的正始年間的貴無派,一是西晉中期裴為代表的崇有派以及郭象為代表的無無派。作為正始玄學的領(lǐng)袖人物,玄學家王弼在《老子注》一開篇明確指出:“其道以無形無名始成,萬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蓖蹂鎏岢觥耙詿o為本”的觀點,具體事物都以有為存在,而有皆始于無,紛繁復雜的萬事萬物有其內(nèi)在的統(tǒng)一性,統(tǒng)一的原理就是“無”。由此可見,王弼的思想已經(jīng)超越宇宙發(fā)生論階段,達到了以理性思辨的方式追尋宇宙人生之最終本原的高度。何晏、王弼玄學的歷史意義在于針對漢代經(jīng)學的感性、現(xiàn)象性思維,凸顯了宇宙人生之本體的絕對性,并初步確立了與此相應的本體論思維。不同于王弼、何晏的凸顯玄學本體意識的觀點,阮籍、嵇康強調(diào)自我意識和精神世界的問題。《晉書.阮籍傳》說他“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返”。嵇康在《卜疑集》中也描繪了這種與阮籍相類似的痛苦矛盾的心態(tài)。自我生命無論在現(xiàn)實的名教或者自然中都得不到安頓,那么就只能退回到自身,在自我意識中尋求心靈的慰藉。阮籍描繪了一個與現(xiàn)實的悲苦無干、具有自我意識和宇宙本體融合為一理想境界的“大人先生”,在這樣的人生際遇與境界中,宇宙天地是和諧的,置身其中的人及其自我意識都是和諧的,如此便能找到自我安身立命之所。正是阮籍、嵇康以寂寞和逍遙自得之間不斷變換的生命形式,從兩個相反的向度同時凸顯自我意識的問題與對自由的精神世界的追求,從而對玄學轉(zhuǎn)向?qū)窬辰缙鸬街匾耐苿幼饔?,由此深化了玄學的主題。裴頠的“崇有”論有所不同,他代表的是真正關(guān)心政治時事的文人的思想。他的“崇有”論是對魏晉以來玄學之風的反思,是以傳統(tǒng)的儒家觀念對特殊歷史時期發(fā)生的特殊精神狀態(tài)的斗爭,“崇有”就是重入世、重事功;“輕無”乃是輕浮虛、輕玄言。他以“言談之林藪”的地位來反玄言、貶虛無,這對當時的清談玄學之風 自然是一個有力的打擊,但是這對一個時代風氣而言是無足輕重的,他自己也淪為政治的犧牲品。
(二)名教與自然之辯
名教與自然之辯是魏晉玄學的主流思想,道家講求自然,儒家則注重名教鋼常,玄學乃是名教與自然思想的結(jié)合。正始時期人們提出“名教本于自然”,自然為本,名教為末,名教為治之具,自然是文化理想,名教是這個理想的載體,故“名教本于自然”。名教的衰敗是由于只注重形式,崇仁義,愈至斯偽。因此必須抓住根本來維護綱常名教,而所謂的“根本”就是“無”,“無名”。不同于正始玄學,竹林玄學的代表人物嵇康第一次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命題:“越名教而任自然”,意為只有超越名教的束縛,方可達到內(nèi)心的自然,有了內(nèi)心的自然,行為上就任性而為,這樣就能在逍遙中達到自足。針對司馬氏集團用來篡權(quán)的名教工具,嵇康尖銳指出儒家經(jīng)典所宣揚的禮法名教,司馬氏提出的“以孝治天下”,本身就是違反自然、束縛人性,甚至是社會上一切偽善、欺詐行為的根源。在他著名的《養(yǎng)生論》中嵇康便闡述了自己所要追求的那種返歸自然、泯滅自我的人生境界。要做到萬事不擾心,心無所累,就要化解名教與功利兩大障礙。阮籍反對虛偽的名教而崇尚自然,他的鄙棄名教也和嵇康一樣,但他并不是主張真正廢棄名教,而是維護內(nèi)心真正的名教,這說明他的名教與自然調(diào)和的折中思想。
三、“玄”與詩
游仙是魏晉六朝詩壇的一個重要主題,游仙詩并非首創(chuàng)在魏晉時期,但它卻在這一時期發(fā)展旺盛,產(chǎn)生了眾多游仙詩人,阮籍就是其中代表人物之一。他生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愛好老莊思想,將“明道”與“仙心”相結(jié)合,以玄入詩,創(chuàng)作出大量的游仙詩。例如,他的《詠懷詩》中就蘊含了一種超塵脫俗的玄學思想,詩中流露出來的是一種淡雅的色彩、清遠的風格以及寧靜平和的氣氛。而詩中的主題也是惜時主題的變調(diào)。詩中的仙人形象,是玄學理想化的人格塑造。世事紛亂,年華蹉跎,詩人發(fā)出“世務何繽紛,人道苦不遑。壯年以時逝,朝露待太陽”的感慨,希望自己有非凡之力去阻止時光的流逝。
很多學者認為陶淵明的思想主要以儒、道為主,儒家使他早年幾次出仕,具有濟世之志。這正是儒家積極用世、兼濟天下思想的體現(xiàn)。但后來他在實際生活中遇到的挫折使他的思想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這一轉(zhuǎn)變的結(jié)果就是道家思想占據(jù)他思想的主體地位。其中老莊消極避世、清靜無為的思想更是給了他極大的消極影響。此外,陶淵明受玄學思想的影響遠遠不止是儒家思想的道家化,更是表現(xiàn)在生活創(chuàng)作的各個方面。他崇尚自然并以自然為核心,他追求充滿意趣、淡泊恬靜的鄉(xiāng)村生活。陶淵明的田園詩將自我和自然融合,最大限度地超越有限,使得現(xiàn)實成為審美藝術(shù)化的人生,獨具魅力。他同樣表達出惜時的主題,不同于阮籍,他痛快說出了:“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正是流光易逝,詩人無法在有生之年施展抱負,才渴盼時間能夠倒轉(zhuǎn)。在生活創(chuàng)作的各個方面都能看出陶淵明受魏晉玄學的影響。他崇尚自然并以自然為核心,追求人生的淡泊高遠,他希望自己返璞歸真,保持自己未經(jīng)世俗異化的純真性情。在生與死的問題上,他持有一種順應自然的豁達態(tài)度,他身上的玄言思想滲透在其人生實踐和詩歌創(chuàng)作之中,正因為這樣,玄學思想在其身上表現(xiàn)得更加細膩。
參考文獻:
[1]李澤厚.美的歷程【M】.天津:天津社科院出版社,2001.
[2]湯漳平 王朝華. 老子【M】.北京:中華書局
[3]房玄齡.晉書.阮籍傳【M】.北京:中華書局,2014
[4]晁西倩.淺談魏晉玄學【J】.四川:四川大學政治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