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電信詐騙犯罪案件的偵查原則研究

關鍵詞 跨境 犯罪特點 偵查原則

作者簡介：楊加宇，中國民用航空飛行學院，助教。

中圖分類號：D924.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4.097

一、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概念

跨境電信詐騙犯罪就是電信詐騙犯罪的犯罪主體與犯罪行為事實等帶有跨境因素，既在犯罪的主體、犯罪的客體、犯罪的行為、犯罪的結果中，只要有一項跨越我國國境或邊境的就構成跨境電信詐騙犯罪。

二、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特點

（一）犯罪手段科技含量高

在跨境電信詐騙犯罪中，最常見的運作模式就是犯罪嫌疑人將詐騙窩點設置在境外，并對大陸地區(qū)的詐騙對象撥打VOIP網絡電話，并通過使用改號軟件將播出的電話改為公安機關、法院、檢察院、郵政等單位的電話，冒充自己為這些單位的人員，虛構各類詐騙事實，并同時讓詐騙對象撥打114電話進行驗證，使得詐騙對象很容易上當受騙。當詐騙對象上當受騙后，詐騙對象會把自己的錢轉到犯罪嫌疑人事先準備好的銀行賬戶；犯罪嫌疑人又會利用網上銀行進行拆分轉賬，將詐騙對象的錢層層劃分，并從ATM機中快速提取出來。同時，為了保證犯罪團伙內部成員之間的溝通順暢，內部成員會使用即時通訊工具。比如，詐騙組的成員詐騙成功后，會立即與取款組的成員進行聯(lián)系，兩者之間往往會使用一款名為SKYPE的聊天軟件進行實時溝通。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此類犯罪的犯罪嫌疑人是在充分利用了現(xiàn)代通訊技術與金融技術作為犯罪工具的基礎上，才能夠得以使犯罪順利完成。因而這類犯罪的犯罪手段具有科技含量高的特點。

（二）犯罪嫌疑人極具反偵查意識

從整個犯罪運行過程來看，犯罪嫌疑人具有極強的反偵查意識體現(xiàn)在：犯罪嫌疑人會將犯罪過程設計的很隱蔽，詐騙過程中并不與被害人有任何接觸，僅僅借助現(xiàn)代的通訊、金融工具就能達到詐騙的目的，留給偵查機關的犯罪線索極其有限。從具體犯罪過程來看，犯罪嫌疑人又會采取多種反偵查手段：第一，犯罪嫌疑人通常將網絡電話及互聯(lián)網IP地址設置在境外，導致偵查人員很難通過來話直接查詢到犯罪嫌疑人呼叫的IP地址和呼叫過程中留在語音電話平臺的數(shù)據(jù)。第二，在涉案銀行卡使用上，犯罪嫌疑人通常使用以不相關第三人的身份信息辦理出來的銀行卡（俗稱“人頭賬戶”），使偵查機關難以從辦理涉案銀行卡的開戶人信息入手開展偵查工作。同時，涉案銀行卡使用時間很短，為防止被偵查機關追蹤，一經使用會就地銷毀，下一次詐騙又會使用另一批未經使用的銀行卡。 第三，如果犯罪嫌疑人是在境內將贓款提取走的，犯罪嫌疑人還會利用地下錢莊將資金“漂白”，把贓款匯往境外，使得追臟工作變的十分困難。第四、在話務詐騙窩點會設置嚴密防范。犯罪嫌疑人一般會將窩點設置在偏遠點的地方，比如郊區(qū)別墅，或獨棟居民樓中；同時會在窩點外安裝攝像頭或派專人在外蹲守觀察外面情況，以防被偵查機關盯住。

（三）犯罪環(huán)節(jié)高度分散，及具有跨境性

在兩岸政治分治，以及我國與周邊國家之間沒有形成常態(tài)化的警務合作機制的背景下，犯罪嫌疑人為了使整個犯罪過程更具有隱蔽性，使得自身更不易被偵查機關查獲。犯罪嫌疑人會將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整個犯罪環(huán)節(jié)進行拆分，拆分出了電話詐騙環(huán)節(jié)、網絡技術支持環(huán)節(jié)、取款環(huán)節(jié)、洗錢環(huán)節(jié)等犯罪環(huán)節(jié)；這些犯罪環(huán)節(jié)之間能夠相互獨立運行，并將它們分散于不同的國家與地區(qū)，降低被抓獲的風險，提高偵查機關破案難度。 詐騙團伙頭目大多都藏于臺灣或我國周邊的東南亞國家，遠程通過SKYPE軟件操縱整個犯罪的運行，租用境外服務器，在境外搭建網絡電話平臺，在境外轉移贓款。比如，破獲的“6.30”特大跨境電信詐騙犯罪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將電話詐騙窩點設立在柬埔寨、印尼、菲律賓、泰國、越南、老撾、新加坡等八個國家；將轉取贓款窩點設立在臺灣、印尼、馬來西亞和泰國；將電話語音平臺則設立在我國的福建、山東、廣西和臺灣地區(qū)。

（四）組織程度高，呈公司化、產業(yè)化運作特點

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組織程度非常高，從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橫向分工與縱向分工上就能得以體現(xiàn)。從橫向分工來看，跨境電信詐騙犯罪具有產業(yè)化運作的特點。早期的跨境電信詐騙犯罪團伙組織程度并不高，組織內部沒有嚴密的組織分工，往往由一個詐騙團伙就能夠獨立完成犯罪。到了后期詐騙團伙成員按照各自的主攻方向不同，從橫向上，圍繞詐騙團伙頭目，逐漸分離出各個群體。這些群體之間各自獨立運作，相互之間沒有面對面的接觸，僅僅用電話進行業(yè)務聯(lián)系，業(yè)務辦成后，相互之間按照業(yè)務量的多少進行提成。前期的電話語音平臺搭建與維護的人員后期發(fā)展成為了專門的電路供應商，前期團伙中負責取款的成員發(fā)展成了專業(yè)取款商，前期從事辦理銀行卡業(yè)務的成員演變成了銀行卡提供商等等，形成了一條完整的地下產業(yè)鏈條。因此，從橫向上分工來看，此類犯罪體現(xiàn)出了產業(yè)化的特點。從縱向分工來看，就以話務窩點詐騙團伙日常運行為例，這類犯罪已經具有公司化運營的特點。 比如，從已破獲的“3.10”案件來看，現(xiàn)代管理的方式已經充分運用到跨境電信詐騙犯罪團伙內部人員日常管理中，電話窩點詐騙團伙內部就建立了嚴格的管理制度。成員必須嚴格遵循成員守則，成員每一天都被安排有額定任務，每個月有績效考核，業(yè)績達標的成員會得到相應的業(yè)績獎勵。同時，詐騙團伙內部建立了詳細的公司賬目，記錄了詐騙團伙的日常開支以及犯罪收益等內容。為了加強詐騙犯罪團伙內部成員的歸屬感、凝聚力，還會組織開展集體旅游等項目。

（五）詐騙對象分為特定與不特定兩種

犯罪嫌疑人圍繞詐騙對象會設計一系列詐騙手段，而詐騙對象又會分為不特定與特定兩種。圍繞特定的詐騙對象，犯罪嫌疑人一般會根據(jù)詐騙對象的情況精心設計一些騙局。比如，汽車退稅類詐騙，詐騙對象的購車信息會被犯罪嫌疑人非法獲取，然后犯罪嫌疑人會冒充稅務機關工作人員對詐騙對象實施詐騙。 還有的就是針對不特定詐騙對象類詐騙。詐騙團伙中有精通心理學、刑事偵查學、時事政策的“專家”，這些所謂的“專家”通過分析詐騙對象的心理活動特點以及針對詐騙對象缺乏對特定信息的了解為基礎，設計出專門的劇本。這些劇本設定的詐騙情節(jié)環(huán)環(huán)相扣，令人防不勝防，往往虛構一個特定事實，讓詐騙對象很容易深陷其中的圈套，詐騙對象應有的一些疑問也會被犯罪嫌疑人事先考慮好。比如，近兩年跨境電信詐騙犯罪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慣用的一套劇本，就是冒充“公檢法劇本”。這套劇本會針對詐騙對象可能會提出的問題配備有四、五種回答方式，可謂深入揣摩了詐騙對象的心理，一旦詐騙對象稍有不慎，就很難擺脫犯罪嫌疑人的圈套。

（六）犯罪危害嚴重

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經過長達十幾年的發(fā)展，運行已經很十分成熟了，從而使得這類犯罪的受害者尤其眾多，危害十分嚴重。就許多已破獲的案件來看，涉案金額動輒幾千萬，高則上億，案值可謂觸目驚心。比如，在中越警方破獲的一起案值相對較小的跨境電信詐騙犯罪案件中，詐騙團伙的涉案金額就有三千多萬。 所以說，跨境電信詐騙犯罪已經嚴重影響了國民經濟健康發(fā)展，很多人民群眾的儲蓄被犯罪嫌疑人一卷而空，對相當多的家庭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在一定程度上也引起了社會的不穩(wěn)定。

三、跨境電信詐騙犯罪案件偵查應堅持的原則

（一）迅速及時原則

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作案時間短、危害持續(xù)；因而偵查機關在偵辦此類案件的過程中，要把握迅速及時原則，務必要以快止快，盡可能減小犯罪危害，從而有力懲治犯罪。這就要求在現(xiàn)場處置階段，辦案人員應當在接到受害人報案后，迅速啟動緊急止付措施，查清被害人資金匯入賬戶。如果處置及時，可以通過掛失銀行卡的方式，迅速凍結銀行卡內的資金；如果資金已被網絡銀行轉出，辦案人員可登陸網上銀行采用連續(xù)多次輸錯密碼方式，暫時性鎖定網上銀行轉賬功能，為挽回被害人損失爭取盡可能多的機會。另外，因為跨境詐騙犯罪團伙在未被打掉之前，會有持續(xù)的犯罪行為，偵查機關如不及時出擊，就會導致受害者將會持續(xù)增加，涉案金額規(guī)模將會持續(xù)增大。因此，偵查機關要迅速查證犯罪線索，查明犯罪團伙情況以及涉案地窩點所在位置，快速出擊、迅速偵破案件、將抓捕嫌疑人歸案。

（二）協(xié)同作戰(zhàn)原則

跨境電信詐騙犯罪借助網絡無國界的優(yōu)勢，犯罪行為跨越了時空限制，導致了在這類犯罪案件中受害人遍布全國各地，詐騙窩點散布各個國家與地區(qū)。因此，偵辦這類犯罪案件已經不是單靠某一個地域或者某一個國家的警力能夠偵辦徹底的了。偵查機關必須要采取協(xié)同作戰(zhàn)原則，整合多方面力量，包括境內與境外力量各方面力量，形成合力，才能有效治理這種犯罪。因此，在偵辦這類案件過程中，偵查機關務必堅持協(xié)同作戰(zhàn)原則，整合多方面力量，并形成合力。具體要整合如下方面力量：一是要整合偵查機關內部力量，實現(xiàn)刑偵、網偵、技偵“三偵合一”，為刑偵部門減少程序負擔，提供最迅捷的信息與技術支持。二是要突破地域限制，做到全國公安“一盤棋”。三是要獲取其它社會部門的支持。比如銀行、電信等部門的支持。四是要獲取境外警方的支持。在當前主要需要獲取我國臺灣地區(qū)警方與東南亞地區(qū)警方的支持。

（三）適度經營原則

基于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環(huán)節(jié)高度分離，各個部分又相對獨立，且詐騙團伙頭目藏于幕后并單線聯(lián)系犯罪各環(huán)節(jié)負責人的情況。如果僅打掉詐騙犯罪團伙中的某一個環(huán)節(jié)的涉案成員，比如打掉取款組、或者打掉話務窩點組等，并不能達到偵辦徹底的效果。因這些部分完全能夠被迅速取代，詐騙團伙頭目能夠迅速出資物色人員以取代這部分人員，從而繼續(xù)實施犯罪。因此，單獨打掉某一個犯罪環(huán)節(jié)涉案成員，并不能達到預期的辦案效果。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摸清犯罪團伙的組織結構，從詐騙團伙頭目開始，“從上到下”收網，從而將涉案人員全部抓捕歸案，將案件徹底偵破。因而，在這類案件的偵破過程中，有必要堅持適度經營的原則，摸清涉案詐騙團伙的組織結構，以及涉案窩點所在，尤其要查清詐騙團伙頭目的基本情況。

注釋：

楊加宇. 跨境電信詐騙犯罪的發(fā)展歷程與發(fā)展趨勢研究.法制與社會.2018（1）.209.

楊帆、陳海鯉.電信詐騙犯罪特點趨勢、打擊難點及防控對策.廣西警官高等?？茖W校學報.2012（6）.21-24.

蔡小林、計蘇光、葉立暾. 閩臺警方合作打擊防范電信詐騙犯罪問題研究.公安研究.2014（1）.31-36.

黎晴.當前電信詐騙犯罪的打擊難點和對策.江西警察學院學報.2012（5）.29-33.

該資料來源于公安內網.

莊會寧、趙家新、鄒浩.打擊電信詐騙尚存五大難點.人民公安.2010（5）.18-21.

王開廣.網騙新騙術多與個人信息泄露有關.法制日報.2015-11-23（006）.

中越破獲特大跨境電信詐騙團伙 涉案額超3千萬.http：//news.ifeng.com/a/20150619/44006025_0.shtml，2015-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