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昌巖
他頭發(fā)有點兒亂,膚色偏黑,比我高出一頭。他是我哥,他很厲害。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嬰兒。我有一張我正坐在學步車里的照片,一個胖乎乎、臉龐稍黑的小孩笑嘻嘻地在后面推著我,唔,那就是他。據(jù)說他推我時,我還不領情,在他身上又打又咬的。他說這些的時候,目光很平和,竟還露出一份溫暖來。我的臉稍稍一紅,他則在一旁大笑起來。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好哥哥,最起碼當初打他的時候他沒記恨我。
我上學了,他比我高兩屆。小學時我們在同一所學校,不過上學后,在一塊兒玩的機會并不多,偶爾遇見,也不過片刻。但我一直覺得他很厲害。
我上二年級時,他上四年級。他在我面前很神氣地說,以后我受欺負了就找他,他保證能搞定!我記得他說這話時昂首挺胸、精神抖擻,像一名威武的斗士。有一次我被幾名學生騙走了一本《鄭淵潔童話》,哭得稀里嘩啦,這事讓他知道了,不久那本書就完完整整地還到我手里了。我開始對這個厲害的哥崇拜起來。
我上四年級,他上六年級。我雙休日找他學騎車,結果騎一次摔一次,他搖頭嘆息,就差說句“朽木不可雕也”了。我一氣之下,決定不學了。他想了想說:“我騎車帶你吧?!比缓?,他騎上車,把我也拉上來。他坐在前面,臉迎著前方的勁風,顯得頗有幾分高大魁梧。我呆坐在后座上,不時望著路邊的房屋、大樹和空曠的布滿黃色秸稈的田地。他在前面問:“去哪兒好啊?”我頭腦一熱,說:“進城吧!”結果他一下子加快了蹬車的速度,腳飛快地踩著兩個踏板,車輪吱呀呀地飛轉。我一驚,趕忙抓緊了他。我們真的進了城。到城里時天已經(jīng)很晚了,我們找到一家飯店,他豪氣地摸了摸口袋,結果只掏出零星的幾元錢。我們相視無語,最后兩個人拼拼湊湊,買了兩碗米飯一碟小菜,將就了一頓。
天色已晚,路上一片黑蒙蒙的,我不禁有點擔心。我問道:“天都這么黑了,能回得去嗎?”他卻不在乎,說:“嗯,有我騎車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然后他又騎車帶上我,我有點兒發(fā)慌,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衣服。他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在前面鎮(zhèn)定地騎車。兩人一車行在路上,四周一片昏黑,但他還是讓我有了一份安全感,那時候真覺得他很厲害。后來路上遇到了騎摩托車尋來的姨父,我們才到了家,當然免不了被訓一頓。他還振振有詞:“不用您去,我們自己也回得來!”看他的樣子,我不禁一笑。嗯,他真的很厲害。
現(xiàn)在,我上初三,他上高二。今天周末,他到我家來了。他還是那副老樣子,不過高了些,瘦了些。他騎著電瓶車帶我一起出去,一路上風馳電掣,嚇得我心驚膽戰(zhàn)的。我們在公園坐了一會兒,聊了聊近日的學習和生活,他把我送回家后,就轉身騎車回學校了。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人與車像兩個晃動的音符。我心中涌起關于他的點滴故事,那是滲透了感情的回憶。我對著他的背影笑道:“厲害了,我的哥!”
(指導老師:楚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