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草
火車摩擦鐵軌發(fā)出“哐當哐當”沉悶的聲音,那種聲音機械而重復(fù),人們被拘在一個狹長的綠色鐵皮箱子里,義無反顧地向著遠方。
你嘗試過在火車上讀書嗎?伴隨著鏗鏹有力的節(jié)奏,別具一凡風(fēng)味。有那么一段時間,天天在火車上往返,晨起搭乘火車而去,夜晚搭乘火車而返,因此有了大段空閑而寂寞的時光,耳邊是旅人空泛的閑聊,眼光卻瞟著車窗外千篇一律的風(fēng)景,時間一久,終于厭倦,在上車之前,會隨意地拿兩本書塞進包里。
那時候,打開我隨身帶的手袋,里面會有兩種東西,一支資生堂的口紅和兩本書??诩t是那種艷麗的玫紅,書是那種心情類文字的閑書。
有一個朋友說,旅途中最適合看那種枯躁的書,需要琢磨的書,比如哲學(xué),比如詩詞,因為寂寞的旅途比枯躁的書更乏味,所以會暫時性地把那些平??床贿M去的書當作珍寶,死磕硬啃,以解旅途中的空虛和困頓。當然也因為長長的旅途,有時間把那些難以消化的文字慢慢咀嚼和反芻。細細品味朋友的話,覺得多少有些以毒攻毒的意思。
我喜歡選擇那些閑散適意的心情文字,旁若無人讀上一段,然后抬起頭來看看車窗外倏忽閃過的山嶺和莊稼,想著塵世里深交淺愛的人們,間或書里會掉出一朵不知道什么時候夾進去的風(fēng)干的花瓣書簽,那上面有歲月的印跡和時光飛逝的腳步。
旅途讀書變成一種享受,那些難以消磨的時光,會在讀書中悄悄溜走。喜歡安妮寶貝的《蓮花》,喜歡劉亮程的《一個人的村莊》,喜歡柏楊的《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素白的紙張,整齊的方塊字,輕輕撫摸的時候,有淡淡的墨香。
那些方塊字,神奇地排列組合之后,居然散發(fā)出那么大的魅力,令人難以抵御和招架,在那些方塊字的海洋里淪陷,火車在一個小站??康臅r候,居然以為到了終點,匆忙地下車,然后看著火車慢慢離去,像個決絕的情人,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一個陌生的小鎮(zhèn)。
那時候,夕陽的斜暉打在鋼軌邊的一朵小野花上,我心情沮喪地挨著時光,急切地盼望著搭乘下一趟車在天黑之前離開小鎮(zhèn),去我想去的地方,而不是被拋到這陌生的地方。
現(xiàn)在想起來仍然會失笑,那都是讀書惹的禍。因為閱讀,空閑而寂寞的旅途因此有了淡淡的詩意,有了淺淺盈懷的喜悅,那些文字拋卻了華麗與浮躁,與我相遇在時光的旅途中,讓靈魂得以暫時的棲息。
很欣賞一句話:布衣暖,菜根香,讀書滋味長。像一杯淡淡的綠茶,濾走了滾滾紅塵中的一顆功利之心,褪去急躁、浮華和過眼煙云,只剩下一顆安寧閑適的心。
寂寞的旅途,有書相伴,還有何求?那些文字不會功利,那些文字不會丟下我而去,只要愿意,那些文字便會與我廝守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