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西北高原上的藝術奇葩

[摘 要]甘、青、河、湟，是西部眾多民族生息繁衍、音樂文化傳統(tǒng)保存最多的地方，更是民族血緣融合最深的地方，它有著極為豐富的文化資源，是中國文化的縱深地帶。在這塊土地上，孕育出了蒙古族長調（“諾古拉”“呼麥”的唱法）、藏族民歌（“縝固”的唱法）等音樂文化。而“花兒”正是西北高原上這諸多音樂文化中的一朵奇葩，它是展示高原文化風貌、表達高原民眾心理的最重要的歌種，也是具有鮮明的地域性和地方色彩的音樂品種。

[關鍵詞]“花兒”；音樂奇葩；西北高原音樂文化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8）11-0005-03

由于地域的相鄰、歷史上持續(xù)的遷移屯墾，做工經(jīng)商、戰(zhàn)爭、當兵從政等因素，使花兒從洮岷地區(qū)沿著洮河傳向臨洮，又經(jīng)臨洮傳向河州。而河州在明、清之際，隨著回、東鄉(xiāng)、保安、撒拉、裕固等民族的形成，使花兒深入西北的許多角落。這是由于漢族花兒經(jīng)漢族、回族、東鄉(xiāng)族及保安、撒拉等民族廣泛傳播的結果。而花兒的傳播經(jīng)由兩個“中心傳播點”——洮岷地區(qū)的蓮花山與今臨夏縣（古河州），呈扇面形向東北傳播。

一、花兒的產(chǎn)生地域

（一）花兒的流行區(qū)域及民族分布

1.流行區(qū)域

花兒是山歌歌種，它流行于中國西北隴中高原。花兒傳唱區(qū)域跨省越區(qū)，傳唱民族眾多，這就使花兒具有多樣化、多重性、交融性等特點。同時也成為極具特點的地域性音樂，因而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花兒流行地區(qū)地處隴中高原，其地理地貌多為高山大川，地形縱橫交錯。由于流傳范圍廣，花兒形成了不同的地域分支。其中最明顯的是兩大系統(tǒng)：一系以甘肅的岷縣、康樂、臨潭為中心，稱為“洮岷花兒”。另一系以甘肅的臨夏地區(qū)、青海東部川區(qū)諸縣為中心，因這一地區(qū)古屬河州轄境，所以稱為“河州花兒”（或稱“少年”）。又因它們都在黃河、湟水流域，故也稱為“河湟花兒”。流行于寧夏固原、西吉、同心、海源的花兒及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的花兒，因與河州花兒相近，一般將它們歸入后者。

2.民族分布及語族

花兒流行區(qū)域的民族主要有漢、回、藏、土、東鄉(xiāng)、保安、撒拉、裕固等族。其中東鄉(xiāng)族使用的東鄉(xiāng)語以及保安族使用的保安語和東部裕固族使用的東部裕固語，均屬于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撒拉族使用的撒拉語和西部裕固族使用的西部裕固族語，屬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藏族使用的藏語屬漢藏語系緬語族。而只有回族沒有自己的語言，他們通用漢語。但是據(jù)考證，回族并不是在形成之始便通用漢語，他們確曾有過自己的語言?；刈逶趦炔拷涣骷帮L俗活動和宗教活動儀式中，仍使用阿拉伯語和一部分古代波斯語的詞匯，并有相當多的人通曉阿拉伯文字。但是，當他們與漢族有了頻繁的交往之后，便逐漸放棄了自己的語言。

語言對民歌音樂有制約作用，而且同語系、同語族民族之間的語言也有著緊密的關系。共分為五大語系：漢藏語系、阿爾泰語系、南島語系、南亞語系、印歐語系。以下是我國各民族語言譜系分類表：

（二）河湟與洮岷地區(qū)的地理、歷史

河州“花兒”主要流行在古河州及其周邊地區(qū)，包括現(xiàn)今甘肅的臨夏、積石山、和政、東鄉(xiāng)、永靖和青海的循化、樂都、民和等縣。它發(fā)祥于這一地區(qū)，不可避免地要受到這一地區(qū)地理環(huán)境、風俗習慣、民族心理、性格氣質、宗教信仰、語言特征、審美意識等影響，造就了河州型“花兒”特有的演唱風格特點。

洮岷“花兒”的流行地區(qū)在秦代以前是古羌人活動的地方。其音樂主要是活動在洮岷地區(qū)的古羌人、漢人和吐蕃人（藏族）創(chuàng)造的，因此，自然受到來自它的創(chuàng)造者的經(jīng)濟文化、政治格局、歷史風俗的影響。

二、花兒的風格特點——從洮岷花兒與河湟花兒之比較談起

（一）歌詞

1.歌詞內容

從歌詞內容區(qū)分，河州花兒有愛情“花兒”、社會生活“花兒”（又分為苦歌、贊歌）、“本子花”（指成套的帶有連續(xù)性的長篇“花兒”作品）及其他。

而與河州型“花兒”相比較，洮岷型“花兒”的內容要廣泛得多。大致分為：愛情“花兒”、社會生活“花兒”和整花（又稱“本子花”，大部分為意義相關聯(lián)且有組歌性質的系列“花兒”，少數(shù)是敘述長篇故事的敘事“花兒”，如《十二月牡丹》《十二月生產(chǎn)》和《九九節(jié)》等）。

2.歌詞格式

（1）洮岷花兒唱詞分“單套”和“雙套”兩種格式

單套每首三句，每句六或七個字，分兩頓（三、三或三、四）。例如：

蓮花山，山蓮花。

想得心肝成疙瘩，

離開尕妹解不下。

雙套每首多為四至六句，句式與單套相同。例如：

蓮花山的盤盤路，

太陽出來火煉哩，

連兒（連手）合（好似）牡丹大骨朵，

我像黃瓜扯蔓呢，

三天不見想糊涂，

心從口里扯斷呢。

（2）河州（河湟）花兒唱詞主要有兩種格式

一種是“頭尾齊式”，另一種是“折斷腰式”。

“頭尾齊式”每首四句，每句三至四頓，單數(shù)句末頓字數(shù)為奇數(shù)，雙數(shù)句是偶數(shù)，例如：

上去/ 高山/ 望平川，

平川里/ 有一朵/ 牡丹；

看去/ 容易/ 摘去難，

摘不到/ 手里是/ 枉然。

“折斷腰式”是在頭尾齊式第一、二句和三、四句之間各加一個半截句，形成六句組成長短句結合的形式。例如：

園子里/ 長的是/ 綠韭菜，

不要割/ 就叫它/ 綠綠地/ 長著；

尕妹是/ 陽溝/ 阿哥是/ 水，

不要斷/ 就叫它/ 慢慢地/ 淌著。

（二）語言

演唱語言屬西北漢語方言，異于一般的西北漢語普通話。另外還會出現(xiàn)間或交錯用藏語、撒拉語等（又稱“風攪雪花兒”）歌唱的情況。

（三）曲令

據(jù)目前所見到的資料，以確定并顯示出一定特色而標出一定令名為標準統(tǒng)計，河州花兒有近百種，其中最流行的不過三十來種，主要曲令有：《河州大令》《河州二令》《河州三令》《尕馬兒令》《白牡丹令》《大眼睛令》《嗆啷啷令》《水紅花令》《六六兒三令》《清水令》《抹青稞令》等。[BW（D（S，，）][BW）]

而洮岷型“花兒”的基本曲令主要有兩個：《蓮花令》和《阿歐令》。各地所唱調式基本相同，但因地理人文、民俗風情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其唱腔唱法又有很多差異。

（四）歌唱方式

河湟花兒主要是獨唱和齊唱，對唱不多。所唱內容多為以往流行的現(xiàn)成歌詞，一般是不即興現(xiàn)編的。而且歌曲進行中可以任意停頓和間隙，無拘無束。這與洮岷型“花兒”的“花兒會”很是不同，洮岷型“花兒會”以對唱為主。內容多為問詢或討論山上的景致。歌手進入會場時多結伴而行，若遇上勢均力敵的對手，則會有一場精彩的歌戰(zhàn)，氣氛熱烈。

洮岷型“花兒”的演唱形式以對唱為主，多采用集體活動方式，而且大都在季節(jié)性廟會上進行。其演唱具體方法有兩種：多人演唱、眾人合尾法（蓮花山花兒基本唱法）和一人主唱、眾人幫腔合尾法（如《三閃令》）。

（五）歌唱方法

“花兒”的演唱方法豐富多彩，根據(jù)不同的曲調、不同的演唱形式、不同的演唱環(huán)境，大致可分為“蒼音”唱法、“尖蒼音”唱法、“尖音”唱法三種。而表現(xiàn)“花兒”特殊演唱風格的極重要的因素是其特色潤腔，主要有顫音、滑音、倚音、嗖音等。

事實上，民間的發(fā)聲方法和潤腔技巧遠遠要比書本、譜紙上論述的豐富得多，除了以上幾點演唱花兒需要共同遵循的技巧和規(guī)律，還有一些潤腔技巧和發(fā)聲方法由于相互滲透，目前難以冠以恰當之名，這主要是因為花兒的演唱是根據(jù)歌手能力和悟性來靈活運用發(fā)聲方法和潤腔技巧的。這些技法往往相輔相成，合理地運用能夠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而這又是在譜面上無法全面而具體地表現(xiàn)出來的。這些問題將有待于在今后的研究和學習中得到解決。此外，細心的聽眾在欣賞“花兒”的演唱時，可能會注意到其中有很多特殊的唱法，以我們現(xiàn)在歌唱發(fā)聲的觀點來衡量，可能認為它們不夠科學，如聲音發(fā)白、發(fā)直、純鼻音、壓喉、擠喊、共鳴腔體運用不好等，但是我們應當充分理解這些唱法對于“花兒”演唱風格特色所具有的特殊價值及意義。

（六）歌唱活動會場

河州花兒歌唱活動會場主要有松鳴巖“花兒會”、炳靈寺“花兒會”、瞿曇寺“花兒會”等，時間多集中在農歷四月至七月。

洮岷花兒歌唱活動會場主要有蓮花山“花兒會”（農歷六月六日）和二郎山“花兒會”（農歷五月十七日）。

（七）演唱禁忌

民間傳統(tǒng)花兒對唱十分嚴格，尤其是蓮花山花兒，絕對禁止直系親屬之間對唱，但表兄妹、姨兄妹之間可以對唱。有詞為證：“針一根，九根針，姑舅親嗎兩姨親，兩姨親是遠得很，姑舅他是我的人?！?/p>

三、花兒的發(fā)展現(xiàn)狀與傳播

新中國成立后，“花兒”歌手、樂師及專業(yè)音樂工作者為了給“花兒”的演唱注入新的血液，使其呈現(xiàn)新的面貌，曾進行了大量的不同手法的改革嘗試。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1.“曲令連綴”體花兒

將幾個單個曲令連綴在一起，配唱多首“花兒”歌詞的嘗試而產(chǎn)生。

2.新“花兒”

以原始“花兒”音樂為素材，根據(jù)歌詞內容的需要，進行改編或作曲。

3.創(chuàng)建“花兒”劇

就是運用花兒進行創(chuàng)作的劇種。創(chuàng)作者吸收花兒流行地區(qū)民族歌舞、武術并從生活中提煉表演身法進行了有益的嘗試。如1964年甘肅省歌劇團創(chuàng)作的新歌劇《向陽川》，甘肅臨夏歌舞團編排的大型花兒劇《花海雪冤》與《馬五哥與尕豆妹》。1985年12月編排的《花海雪冤》第一次將“花兒”以大型戲劇形式搬上舞臺，對于“花兒”向新劇種挺進，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因此，榮獲1985年甘肅省戲劇調演特別獎。該劇運用歌劇創(chuàng)作手法，但舞蹈場面較多，載歌載舞。唱腔也以花兒為素材，并用花兒曲調創(chuàng)作舞蹈。舞蹈是對西北主要花兒流行地區(qū)八個民族的民族舞舞步的提煉，是專戲專曲、專曲專用，屬于歌劇創(chuàng)作的路子。

[參 考 文 獻]

[1]張君仁.花兒王朱仲祿——人類學情景中的民間歌手[M].蘭州：敦煌文藝出版社，2004.

[2]趙宗福.西北花兒的研究保護與學界的學術責任[J].民間文化論壇，2009.

[3]花兒論集[M].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83.

[4]柯 楊.河州愛情花兒對唱（序一）[M].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12.

[5]花兒論集[M].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83.

[6]王 沛.河州愛情花兒對唱（序二）[M].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12.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