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永圣
(東北財經大學 中國經典經濟學研究中心,遼寧 大連 116025)
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傳承至少有三種形式:
一是人傳人。上一代傳人直接“指示”下一代傳人,可以不立文字,口耳相傳,心心相印。也可以輔助有文字,如中國梁武帝以后的禪宗,菩提達摩大師授弟子以《愣伽經》“印心”。當今流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也屬于這一類,沒有老師教,有些技藝基本上就沒有人知道。
二是人寫書,書傳人,依靠經典傳承文化精神和修行心法。這種形式也就是后世學者沒有見過宗師本人,靠參悟經典的意思來得到傳承。比如我們今天的學者學習《道德經》或者《論語》,是在老子或孔子及其直接傳承人不在世的情況下,根據古文經本來領會甚至是猜想他的原意。這種學習的缺點很明顯,領悟的內容是對是錯,缺少判斷的標準和驗證的證據,往往形成眾多派系和所謂的學術爭論,也容易讓假大師渾水摸魚,誤導眾多學者。這是我們當代絕大多數學習傳統文化者不得不面臨的境況。
第三種傳承方式不可思議,勉強形容,可以叫作“神傳”或者“天傳”。孟子所謂“圣而不可知者之謂神”。它的基本特點是不見傳承人,或者傳承人神乎其神,被傳承者在特殊境遇下(例如打雷、夢中或者大病之后等)就會了某種常人不可理解的技能。這種方式雖然是小概率事件,或者說對大眾而言荒誕不經,不被認同,甚至不被認為確有其事,但是似乎代代都有歷史記錄,在不能證偽的情況下,只好存疑不論。例如黃石公傳張良秘籍,就是這種情況。另外《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記載的舍客長桑君,傳秦越人醫(yī)術,秦越人在服其藥三十天后,成為可以“盡見五藏癥結”的一代神醫(yī)。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深入人心的科學時代,是真是假還有待于積累更多的事實來驗證。
考察三種傳承方式,在時間久遠的前提下,例如超過一千年,很少沒有“失真”甚至“失傳”的情況。剛開始的時候口音、時代、地域、民族、年齡、性別、心理等因素影響微乎其微,可是超過五代以上,很少能夠“完全不走樣兒”。例如,在《道德經》中,通行版說的是“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而在《姬氏道德經》中,是“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私取天下”。這“私”與“事”的區(qū)別,是不是傳承時平卷舌發(fā)音之差造成的?
至于形成文字的傳承,如果執(zhí)著文字,成為胡適批評的“故紙堆學術”,就真的成了“死的傳承”,沒有時代價值。經典文獻的傳承需要每一代傳承人把文字“還原”為活的精神,達到《易經》所說的“與時偕行”,造福當代,讓人民得真實利益,才是真?zhèn)鞒小?/p>
由于歷史久遠,什么情況都可能發(fā)生。《黃帝內經》中有“非其人不傳,非其真不授”的警告。一旦遇不到可傳之人,“活的傳承”就斷了。這種情況下,寫下文字,供后人學習,就成為更加穩(wěn)妥的傳承形式。但是許多經典在傳承中,都遇到了版本問題。例如《論語》就有《魯論》《齊論》的區(qū)別,還有二十篇和二十二篇的不同,我們今天看到的傳世版本就是《魯論》二十篇。再如《大學》,自從被朱熹改動以來,宋朝以后一千多年間的儒家學人中,至老死而不知《大學》還有原本者非常多。
了解了上面這些基礎的信息,我們再看《道德經》的傳承與版本問題,就會平和客觀一些?!兜赖陆洝窡o疑是道家思想最重要的經典,是全世界學者學習道家思想最重要的文獻。但是長久以來,《道德經》版本的繁多,給學習者帶來相當多的困擾。目前代表性的版本,有通行本、長沙馬王堆出土老子《道德經》甲乙本、郭店楚簡本、河上公本等。在大部分文句相同的情況下,個別的字詞句會有很大的不同,有的明顯是在流傳過程當中出現的錯簡、漏簡、混簡,即木簡或者竹簡的順序被放錯了地方,造成章節(jié)順序的問題?;蛘咴诓疾铣瓕懀降资恰兜澜洝吩谇?,還是《德經》在前?學者們各持己見,莫衷一是。
就像我們在專欄第一篇文章中認為《論語》的標題和結構,一定是匯編者事前有框架、思路和設計一樣,《道德經》也不應該是在作者跳躍性的甚至是混亂的思路狀態(tài)下寫下來的經典。尤其是作為“道家思想的代表作”,應該是按照一個圓融的、有邏輯的、經過腹稿設計的方式,嚴謹地呈現的經典。但是,兩千多年來流行的《道德經》,都不同程度存在字詞乖謬、意群分解、順序不通的問題?!都系赖陆洝返拿媸?,是上面第一、第二兩種傳承方式的聯合結果,雖然與現存版本比較,存在個別用字、詞匯和語句上的可商榷的地方,但是比較徹底地解決了意群分解、順序不通的問題,符合一篇文章應該具有合理的邏輯框架的“正常要求”。
在《道德經》的傳承歷史上,1973年12月以前,世間流傳最廣的版本有兩個,一個是西漢時期河上公本,另一個是曹魏時期王弼本?,F在能夠查到的文獻資料顯示,唐代的呂洞賓和明代的張三豐,學習注解《道德經》的版本就是曹魏王弼本。比較可信的數據,是截止到明代,《道德經》版本有一百零三種,校訂本共三千多種。
現在學術界比較重視且影響最大的版本有三種:一是王弼本;二是長沙馬王堆出土的帛書甲乙本;三是郭店楚簡本。相比之下,楚簡本是殘本,馬王堆帛書甲乙本是全本,而且比王弼本早了四百多年,所以眾多學者推崇帛書甲乙本。
1.《道德經》通行本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道德經》通行本,就是指王弼本《道德經注》,為5162字,外加重文106字。和馬王堆帛書本比較,王弼本去掉了許多語氣詞,避諱漢文帝劉恒的“恒”字,最著名的第一句由“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變成了“道可道,非常道”。在1973年馬王堆帛書出土前,應該說近兩千年的時間里,人們念誦《道德經》開篇第一句都是“道可道,非常道”。
如果只是這樣的改動,并不傷害《道德經》原來所要表達的意思。至于不把《德經》放到《道經》之前就學不到“真經”的說法,就不能令人信服了。除了呂洞賓注解《道德經》使用的就是王弼本之外,明代四大高僧之一的憨山大師也曾精心注解王弼本《道德經》,專心致志用功達十五年之久。大師的注解完全是從修行印證的角度來體會《道德經》的“真實意”,有時參究半個月才能悟透一句,而有些章節(jié)的領悟甚至需要一年。這說明王弼通行本雖然有章節(jié)混亂、個別句子不知所云的弊病,但是整體上仍然是值得畢生學習的版本,否則以憨山大師的修為,絕不至于秉持“茍有一字有疑而不通者,決不輕放”的精嚴態(tài)度,經年研究而不知其混亂至不可讀也。這就說明,以馬王堆帛書本為依據徹底否定通行本的觀點是不恰當的。
2.長沙馬王堆帛書甲乙本
1973年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了帛書《道德經》,是《道德經》文獻史上石破天驚的大事。因為它使人們意識到傳世的《道德經》通行本是被“篡改”了的!更為難得的是,帛書《道德經》還存在兩種不同的版本,在兩張年代不同、形制也不同的細密帛布上,分別用不同字體的“朱絲欄墨”形式,抄有《德》和《道》兩篇經文,而且與通行本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德》在《道》前。不過,這兩篇文章的分章內容與傳世的通行本《道德經》并無區(qū)別。史學界把成書年代早的稱為帛書《道德經》甲本,是漢高祖時期(公元前206年—前195年在位)的抄本,共計5344字;時間相對較晚的是漢文帝時期(公元前179年—前157年在位)的抄本,稱為帛書《道德經》乙本,乙本為5342字,外加重文124字。兩本合起來俗稱“帛書甲乙本”。
考古證明,帛書《道德經》的墓葬時間大約在2170年以前,比河上公版《道德經》早了約50年。而且顯而易見,帛書甲乙本《道德經》并不是下葬前臨時抄寫的經文,抄寫時間比下葬時間更早,所以學者們普遍接受帛書甲本《道德經》至少比河上公版《道德經》早大概100年的判斷。兩種版本對照,這100多年間,因避劉邦、劉恒、劉啟、劉勶和劉弗五代漢家天子的名諱,使《道德經》有上百處改動,例如,大家熟知的句子中,將文中的“邦”改成“國”、“恒”改成“常”、“啟”改成“開”、“勶”改成“徹”、“弗”改成“不”等,完全是五代天子名諱造成的。按照當時的禮法,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時間久遠之后,就雌雄莫辨了。
同時在馬王堆墓葬出土的兩種《道德經》(字體、形式、年代都不同),被墓主收藏于同一盒子內,說明早在漢代《道德經》就存在“不知誰是原本”的問題,以至于墓主把兩本《道德經》共同收藏。如果說被改動以后的《道德經》只是殘存了原著微乎其微的思想智慧,那么歷代道家祖師還會那么珍視嗎?
3.郭店楚簡本
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甲乙本出土后20年,1993年10月,在湖北荊門郭店楚墓中,又出土了戰(zhàn)國時期的竹簡本《道德經》,分甲乙丙三本,共十二組,其中甲本5組,乙本3組,丙本4組。是迄今為止出土年代最早的《道德經》寫本,竹簡由長到短的變化,顯現著形成時間上早晚順序。楚簡本絕大部分文句與通行本《道德經》相同或相近,但不分《德經》和《道經》,而且章次與今本也不相對應。遺憾的是楚簡本僅僅存下2046字,有的章節(jié)內容相當于通行本全章,有的只是一部分。
竹簡本的出土和殘缺,或許可以幫助說明筆者研究《道德經》以來的一個推測:《道德經》某些章節(jié)的意群被打亂,大概和竹簡這種存放方式有關,例如,如果《道經》在先,存放竹簡經卷時,會被壓在下面,《德經》自然就放在了上面??墒怯貌疾瓕憰r,抄寫人很可能直接從上面的《德經》開始了。
4.姬氏本《道德經》
2017年3月,北京朝華出版社經過一年多的多方推敲探討,終于決定出版《姬氏道德經》一書。這本《姬氏道德經》,并不是像以往那樣,由某件出土文物呈現出來,而是由一個活生生的現代人,橫空出世一樣貢獻出來的。據《姬氏道德經》傳承者姬英明先生本人說明,《姬氏道德經》是他們祖上直接受到老子傳承而得來的。而且,老子本人和周王朝之間具有極其緊密的特殊關系,并非史書說的那樣僅僅就是個守藏史,不但是王族嫡嗣,而且是天子的禮教老師,叫“聃公”?!都系赖陆洝返闹饕獋鞒蟹绞?,就是本文開頭論述的第一種“人傳人”的方式,代代口耳相傳。
一個活生生的現代人宣稱自己提供的《道德經》版本是直接來自老子本人的傳承,這在《道德經》問世以后的2500年間都近乎天方夜譚。所以,我們可以想見出版社的編輯得有多么瞠目結舌!可是,根據筆者的親身體驗,如果我們不抱成見地讀過幾段《姬氏道德經》,就可能會覺得:這絕對不是在胡扯,有可能是真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出版社的編輯們也應是如此。可是,由于口耳相傳,沒有任何傳承物證,所以,為了慎重起見,朝華出版社提請北京大學和中國人民大學等高等學府,請一些研究《道德經》的專家學者進行研判。結果,中國人民大學的羅安憲教授在體味幾個月之后,欣然為出版作序,肯定了《姬氏道德經》的不可替代的學術價值。
除了傳承方式上的新奇,《姬氏道德經》的面貌也讓人耳目一新。與傳世《道德經》各個版本最大的不同,就是《姬氏道德經》不分章,只分篇。雖然帛書《道德經》也不分章,只分篇,但卻只分上下兩篇。而且,與王弼本和河上公本在文字上差不多是一致的,在章的順序上是完全一致的。《道德經》分上下兩篇,也符合司馬遷在《史記》中的記載??墒恰都系赖陆洝穮s以內容分為六篇,分別是《道經》《德經》《道理》《道政》《道法》《道術》,是一個遵循從形而上到形而下貫通的邏輯順序。這樣,《姬氏道德經》最大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那就是幾乎完美地解決了其他版本某些章之間缺少邏輯關聯的問題。所有相關的意群,被非常自然地放在了一起,或者說,本來它就是連貫流暢地表達出來的原始經文?!都系赖陆洝芬还擦斯?jié),前后意思連貫,上下句意通順。這樣,《道德經》就具有作為一本萬世經典應該具有的那種嚴謹的邏輯形式,而不是以一種雜亂無章或者是思維跳躍性的形式出現。也就是說,即使《姬氏道德經》不是老子傳給世間的原本,也是一個非常合理的傳本:《道德經》本來就應該這樣。
《姬氏道德經》的出現,使中華文化口耳相傳的傳統,有了一個十分難得的物證。
2018年9月17日下午,筆者是在北京大學哲學系師從樓宇烈教授學習的課堂上,因討論《道德經》而接觸到《姬氏道德經》傳承人的。筆者因向樓先生請教“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中,“貴”與“愛”、“寄”與“托”的意義和用法,引起了《姬氏道德經》傳承人姬英明先生的注意。當時,筆者不知現場有《道德經》傳承人在,姬先生也不知道筆者面向大眾講解過《道德經》并經由新華出版社出版了《道德經通解》。下課后,姬先生主動問筆者關于《道德經》的研究狀況,并從包里拿出一本他本人譯注的《姬氏道德經》送給筆者。因為對《道德經》進行解讀、譯注、校注的學者實在太多了,所以筆者并沒有在意或者沒有明白拿在手里的《姬氏道德經》意味著什么。不過,隨后的交談,大部分時間是認真聽姬先生講述,一個半小時之后,送姬先生出了北大東門,筆者才恍然意識到:今天聽聞了難以置信的歷史。
姬英明先生口述的《姬氏道德經》傳承過程是:周王朝建立后,設立天子為最高權力統治者的政權體制,天子之下,設置三公、四輔、六卿和九司,輔佐天子教化諸侯和天下人民。聃公,就是四輔公之一。只有天子嫡出之子才能被封為“世子”,并接任天子之位和“宗子”之位,能夠得到最高級別、最核心的傳承教導。
第一任聃公是周文王第九子。從周成王開始,天子嫡后的禮教就由聃公輔教。聃公輔教主宗世子(未來接天子位的人,后世稱太子)時,都會從自己嫡出的公子中選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來做伴讀,將來接替自己做下一代主宗世子的禮師(也就是天子的同學,擔任下一代天子的老師,相當于漢代以后的太子太傅)。聃公的其他后裔,也都在周王朝教育貴族子弟的學府里任司禮師(孔子的歷史性貢獻,就是把這種高貴的周禮之教,擴大、普及到平民。如果孔子不是魯國人,也不會得到周禮的傳承)。聃公的后裔,多以“禮”為姓,因避諱“周禮”,多用“李”代替“禮”。老聃,尊稱老子,是第23世聃公,是周景王(公元前544年—前520年在位)的伴讀,周敬王(公元前519年—前476年在位)的禮師。
也就是說,老子之所以大家認為姓“李”,是從“禮”而來。以前也有說姓“老”的,所以有“李耳”、“老聃”的稱呼,但是從來沒有人解釋清楚“聃”為何意。現在,聽了姬先生關于“聃公”的解說,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了它的含義。那么,我們也可以推知,“老師”這一稱呼,也和老子做“天子的老師”有歷史淵源。
由于鎬京發(fā)生幽王之亂,周王朝進入平王東遷時代。姬英明先生的祖上(周懿王嫡季子姬承,字和,賜伯爵,尊稱“和伯”)仍在當初的封地(古共國之地和龍興之地靈臺周邊地區(qū),國號“龍”)祭祀祖宗先人。周敬王二十七年深秋,也就是公元前493年(農歷戊申年),老聃和少許家眷,要求進入靈臺祭拜。因姬氏傳承分支太多,祖源不可隨便進入,所以,他需證明自己是聃公嫡后。于是,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拿出六卷帛書,讓守城的族子將軍轉給當時的龍國國君姬明。姬明看到六卷帛書后,大吃一驚,趕快出城迎接。這位老者就是老子。六卷帛書,就是《姬氏道德經》。后來,因亂世將至,姬先生的祖先和老子,退入龍山(今隴山),隱姓埋名,卒于周元王五年秋,即公元前471年八月二十三。姬氏祖上以天子禮安葬老子于隴山靈臺星眼位。
《姬氏道德經》從此代代傳承,直至今天。每一代的教授方法是:在子嗣十五歲以前,先學習周文王傳授的《仁經》和《文王德經》,之后才能學習《道德經》。學習《道德經》時,并不是從《道經》卷開始教授,而是從《道理》卷開始,再到《德經》卷。十五歲以后,慢慢地導入《道經》卷,逐漸融會貫通。《道德經》的核心是道、德、理,而不是政、法、術。
“德”是人立足于天地之間的根本,所以德育培養(yǎng)是《姬氏道德經》傳承人體悟經典前的必修課。課本主要就是姬氏家傳的《文王德經》。這本經文以前也不見傳承,但是一位大圣之人,不可能沒有立身行范的家教。猶如《孔子家語》一樣,雖然有些學者認為不可靠,但是孔子一定有“家語”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們不妨了解一下《姬氏道德經》傳承人對《文王德經》的介紹。
《文王德經》初層內涵體現在“誠”若赤子、“容”若淵海、“善”若上水、“仁”若無垠、“和”若同氣、“行”若日月等六個方面,前四項“誠、容、善、仁”為德之核心,“和”為德之最終目標,“行”為德之實踐過程,修德之人要在心中時時刻刻保持“誠、容、善、仁”的意識,要有“和”的大局觀,更重要的是要體現在行為上。這些觀點非常符合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知行合一的文化精神?!暗隆笔亲晕易杂X的身心修養(yǎng),是從自己的內心向外發(fā)散的,是大愉悅的源泉(這種觀點,和孔子說的“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是同一含義),是天下大同之門,這是周文王“德和天下”的思想核心。我們知道孔子一生的追求是想恢復“周禮”,實現天下大同,如果從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立場上判斷,說“德和天下”的思想來自周文王的傳承,是十分可信的說法。
為了便于后代初學入門,姬氏祖上對“道”也進行了概括提煉,道包含法道、天道、德道、仁道、義道、理道六個方面。由此可以看出,“六”這個數字在姬氏文化傳承中非常重要:《周易》復卦是六爻,《姬氏道德經》分為六篇,《文王德經》的內涵體現在六個方面等。這六個方面和《道德經》中“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的論述同一思路。但是行持的過程,卻是從“人”開始,從“我”做起,自下而上,自內而外,一直到身外的自然。其實踐過程也符合《易經·坤卦·文言》的說法:“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暢于四肢,發(fā)于事業(yè),美之至也?!睂嵸|也就是《大學》的“誠意正心、修齊治平”的邏輯順序。所以,即使此《文王德經》是后人托文王之名所制,也未違反經典之意。
由于沒有任何物證,只是姬英明先生自己出來公布自己是傳承人和《道德經》,所以此傳承和經本被懷疑是正常的。但是,我們在解答很多疑問的時候,發(fā)現《姬氏道德經》如果是現代人進行偽造,那么有很多問題是解決不了的。比如說,一些文字的古今差異,有相當多的說法,以前從來沒有過。還有一些“意連字”,一字表兩字之義,都不是現代學術造假者容易實現的解讀。比如說,“姬”古音讀“繼”;玄牝的“牝”,經文當中指出同逼迫的“逼”是一個音,表示雌性的性器官;“牡”讀“杜”音,表示雄性的性器官;夸夸其談的“夸”,讀音同奪魁的“魁”,意思是“夸夸其談的強盜頭子”。因此,羅安憲教授對《姬氏道德經》是不是出自于現代人仿照這一件事情特別做了說明,結論是不可能出自近現代人之手,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其中一些重要的文字,是其他《道德經》版本中所沒有的,或者是與其他版本很不相同。如果不是偽造,那么等于確認了《姬氏道德經》是傳承的原本。當然,就如本文前文論述的那樣,由于時間久遠,就算是原本,個別字詞句也可能在傳承中“失真”。
至于沒有物證,筆者有自己的推測:即使傳承人有老子親傳的帛書物證,也不必要拿出來。真者不心虛,既然坦然地知道自己是真的,為什么一定要非要證明自己是真的?
總結而言,本文認定《姬氏道德經》是原本《道德經》,除了筆者在與姬英明先生長談中,直接解決了自己心中的諸多疑問之外,主要基于以下三點理由:
(1)筆者長時間學習《道德經》,發(fā)現許多分散的章節(jié)屬于同一意群,例如第十四、二十一和二十五章,也建議讀者將其合參。及至發(fā)現這些章節(jié)在《姬氏道德經》中本來就是道經第一節(jié)“天然”的內容,遂有原本“本來如此”的震撼。
(2)通過羅安憲教授的論證,間接獲得了幾個關鍵問題的答案。例如,有沒有近現代人偽造的可能。
(3)通過古文字的用法,筆者認為《姬氏道德經》的用字符合春秋時期以前的文字寫法。例如,通過學習毛公鼎文或者甲骨文,我們都知道“國”字當時的寫法都沒有“口”字框,“女”字往往是“汝”。在通行本《道德經》中“谷神不死,是為玄牝”一句,在《姬氏道德經》中是“浴神不死”;通行本《道德經》中“美言可以市尊,善行可以加人”的“加”,在《姬氏道德經》為“賀”。這些用字,符合春秋時期文獻用字的時代特征。
《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記載,老子見周之衰,“乃遂去”。行至關,關令尹喜要求:“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等于利用職權之便逼著老子寫。于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之后“莫知其所終”。根據這段歷史記錄,我們可以推測:《道德經》可能有兩個“原本”,都出自老子的真?zhèn)?,一個是被迫寫給尹關長的“上下篇”,一個是主動傳給姬氏的“六篇”。
《姬氏道德經》使《道德經》恢復到有章法、有框架、有邏輯的“合理”狀態(tài)。這些都是一本經典本應該具有的特征,是必不可少的本質屬性。由此,《道德經》的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