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曹組詞對柳永詞的借鑒與突破

李爽

摘 要： 柳永和曹組，一為北宋前期著名的婉約派詞人，一為徽宗時期“滑稽詞派”的代表人物，二人先后登上詞壇，受到時人的追捧。曹組借鑒了柳永詞的題材和風格，又在此基礎(chǔ)上體現(xiàn)出一定的突破。從題材內(nèi)容上來看，二人都長于創(chuàng)作羈旅行役詞和歌妓艷情詞，曹組結(jié)合自身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賦予詞作鮮明的個人特色；從語言風格上來看，曹組繼承了柳永雅俗兼善的特質(zhì)，俗詞俗而能諷，雅詞清新有味，且偶有豪邁之作。

關(guān)鍵詞： 詞 曹組 柳永 題材內(nèi)容 語言風格

一、引言

曹組，字彥章，后改字元寵，生卒年不詳。潁昌（今河南許昌）人，一說陽翟（今河南禹縣）人。他是北宋徽宗時期“滑稽詞派”的代表人物，年輕時生活潦倒而放蕩，以學識見稱于太學，卻六次應試而未能及第。后由徽宗特命就殿試，中五甲，賜同進士出身，因才思敏捷而深受寵信。其作品俗而能雅，在當時廣為傳頌，有《箕潁集》二十卷，后因政治、人為等諸多原因散佚，今僅存詞三十七首，詩九首，賦一篇。曹組早年填詞多淺俗戲謔之語，后因身份變化，轉(zhuǎn)而創(chuàng)作了大量典雅平正的作品。

詞自五代以來，逐漸從民間創(chuàng)作過渡到文人的手中，并被視作不入流的“雕蟲小技”。宋代文人不滿其低俗的審美趣味、粗陋的遣詞造句，對詞不斷地進行凈化和雅化，從而形成一種新的抒情文體。但與此同時，俗詞一脈也未曾斷絕，并在北宋詞人柳永的手上發(fā)揚光大。柳永的詞作，無論是在題材內(nèi)容，還是語言風格上，都體現(xiàn)出雅俗兼善的文學風貌。對比二人的詞作可以發(fā)現(xiàn)，曹組詞處處可見受惠于柳永詞的痕跡，又體現(xiàn)出對柳永詞的突破。

二、題材內(nèi)容上的異同

詞的題材內(nèi)容總是與生活經(jīng)歷密切相關(guān)的。據(jù)王灼《碧雞漫志》所載，一直到南渡初年，曹詞都被奉為佳品，甚至和柳詞并舉，并在年輕人群體中形成了“十有八九不學耆卿，則學曹元寵”[1]的現(xiàn)象。曹組詞多選取羈旅行役、歌妓、宮廷和詠物等傳統(tǒng)題材。這些題材雖然沒有什么新穎之處，卻是他追求功名、老來得寵的一生的寫照，因而具有了一定的代表性。同樣的，“白衣卿士”柳永在《樂章集》里也保存了大量反映羈旅漂泊和流連市井的詞作。在這里將具體比較二者羈旅行役詞和歌妓艷情詞的異同。

（一）羈旅行役詞

羈旅行役詞是曹組得以保存最多的作品?！痘}集》中存詞三十七首，這類題材就占十首之多?！栋偌以娺x》中有言：“曹組，字元寵，元象弟也。少游庫校，有聲，著《鐵硯篇》以自見。凡六舉，蹭蹬不遇?！盵2]曹組前半生仕途不順，多感四處求謁、汲汲于功名的艱難困苦。在這種特殊的經(jīng)歷下，他的羈旅詞情景相生，頗為感人。試看《青玉案》：

田園有計歸須早。在家縱貧亦好。南來北去何日了。光陰送盡，可憐青鬢，暗逐流年老。

寂寥孤館殘燈照。鄉(xiāng)思驚時夢初覺。落月蒼蒼關(guān)河曉。一聲雞唱，馬嘶人起，又上長安道。

上闕看門見山地抒發(fā)回鄉(xiāng)的渴望，“在家縱貧亦好”一句，深刻地展現(xiàn)了在外飄零、有家難回的凄楚。光陰流逝似箭，少年轉(zhuǎn)眼白頭，多少本該共享天倫之樂的時光交付于無休止的行役。下闕從感嘆寫回現(xiàn)實。孤館寒燈下，詞人從夢中驚醒，只能暫時收起自己的鄉(xiāng)思，伴著關(guān)河曉月，在雞鳴馬嘶聲中踏上了去長安的道路。

從遣詞造句上來看，此詞與柳永的《輪臺子·中呂調(diào)》有著相近之處：“一枕清宵好夢，可惜被、鄰雞喚覺。匆匆策馬登途，滿目淡煙衰草?！罢鲏m遠況，自古凄涼長安道。”從內(nèi)容主旨上來看，《青玉案》上闕中“光陰送盡，可憐青鬢，暗逐流年老”與《輪臺子》中的“念勞生，惜芳年壯歲，離多歡少”的感慨也是暗合的，既有對羈旅行役生活的厭倦和無奈，也體現(xiàn)了北宋下層文人對自身生存狀態(tài)的思考。兩位詞人雖沒有生活在同一個時期，但詞中風味異曲同工，都流露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凄涼心境。由此可見，柳永的羈旅行役詞極大地影響了曹組的創(chuàng)作。

當然，曹組的羈旅行役詞也有自己的鮮明特點。首先，他長于開門見山地寫內(nèi)心活動。譬如上文所舉《青玉案》，上闕直抒“在家縱貧亦好”的滄桑和無奈，感情強烈不加掩飾；再比如《憶少年》的上闕：

年時酒伴，年時去處，年時春色。清明又近也，卻天涯為客。

連用三個“年時”，將對先前生活的懷念娓娓道來，更襯托出而今“天涯為客”的孤單和冷清。柳詞往往開頭先以“景”進行層層鋪墊，最典型的當屬代表作《八聲甘州》，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寫起，到風霜凄緊、關(guān)河冷落，再到紅衰翠減、長江東流的景致，整個上闕都在寫景，直到下闕抒發(fā)歸思。將《憶少年》與之進行對比，不難發(fā)現(xiàn)曹組開篇直接交代內(nèi)心活動的寫法，在一開始就將讀者帶入設(shè)置好的情緒中去，仿佛是一場促膝長談，從而使讀者被強烈的感情與真摯的情思所打動。

其次，與柳永常在羈旅漂泊的同時流連于兒女情長不同，曹組多將羈旅生活與思鄉(xiāng)之情相結(jié)合，將旅途的苦悶與回家的渴望融為一體。在他的詞作里，“歸”這個字出現(xiàn)的頻率特別高?！厄嚿较芬辉~，有“一懷離恨，滿眼欲歸心，山連水，水連云，悵望人何處”之句；《小重山》則深情款款地回憶起當年“尋芳行樂”的景象，又發(fā)出“空憐佳景負歸期。愁心切，惟有夢魂知”的慨嘆；而《青門飲》里，詞人“淚眼臨風，腸斷望中歸路”，“歸心”、“歸期”、“歸路”……這些詞，正是詞人愁腸百轉(zhuǎn)的癥結(jié)所在?！班l(xiāng)”字也頻頻出現(xiàn)，《青玉案》（碧山錦樹秋明霽）里有“凄涼只恐鄉(xiāng)心起”，另一首《青玉案》（田園有計須歸早）里則說“鄉(xiāng)思驚時夢初覺”，可以說對家鄉(xiāng)的深切思念，貫穿了曹組的整個羈旅生涯。

最后，從詞中人物形象來看，柳詞創(chuàng)造了“從自我思念對方又設(shè)想對方思念自我的多重空間結(jié)構(gòu)”[3]，所以羈旅詞里常常既有游子，也有思婦。譬如《慢卷綢》里，既有“敧枕難成寐”的游子，也有“煩惱心兒里”的思婦。相比之下，曹組塑造的人物較單一，多為自己的真實寫照。譬如，《憶少年》下闕的“登臨恨無語，把欄桿暗拍”，運用動作描寫，展現(xiàn)的是自己滿腔的孤獨和苦悶；《臨江仙》里，“不妨吹酒面，歸去醒余醺”一句，直接使用了第一人稱“余”。對比可見，曹組的羈旅行役詞在人物形象上不及柳永豐富，但真實還原了他飲酒登臨、獨宿孤館的羈旅生活。

（二）歌妓艷情詞

秦樓楚館、鶯鶯燕燕一直是柳詞中的常見素材。一方面，柳永恣情縱性地延續(xù)了晚唐五代以來的艷情題材，另一方面他化雅為俗，迎合了廣大市民的審美趣味，將艷情詞的創(chuàng)作推向高峰。他的艷情詞重感官刺激，從視覺、嗅覺、觸覺等多個角度描繪男歡女愛的場景。如《菊花新》里有“脫衣裳，恣情無限”這樣直白露骨的情色描寫，《鳳棲梧》里更有“酒力漸濃思春蕩，鴛鴦繡被翻紅浪”之句。作為后起之秀，曹組對柳永的風流才情耳濡目染，但他所創(chuàng)作的歌妓詞亦有自己的特色。然而南渡后，面對詞壇追求雅正的風潮，其子曹勛“欲掩父之惡”[1]而奉旨毀板。因此《箕潁集》中的詞作大量散佚，此類題材的作品就更少了，但我們?nèi)钥蓮闹懈Q得一二。

從總體上來說，曹組現(xiàn)存歌妓詞中的男歡女愛，還是比較含蓄委婉的。譬如《小重山》：

深擁熏篝倏已冥。寂寥山枕畔，夢難成。誰堪三兩夜烏聲。銀缸炧，花影上圍屏。猶記舊時情。

簾邊人似月，月如冰。從今張眼到天明。衣帶緩，誰與問伶俜。

這首詞的主人公是一位在夜里懷想舊日戀情的男子。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夜難成寐，腦海里無數(shù)次浮現(xiàn)出一位女子似月如冰的臉龐，對所愛之人長時間的思念使得他衣帶漸寬，日漸消瘦。這首詞過濾了情色成分，通過回憶和細節(jié)描寫，展現(xiàn)出純凈真摯、甚至帶有一絲苦澀的相思之情。再看《鷓鴣天》：

淺笑輕顰不在多。遠山微黛接橫波。情吞醽醁千鐘酒，心醉飛瓊一曲歌。

人欲散，奈愁何。更看朱袖拂云和。夜深醉墨淋浪處，書遍香紅擁項羅。

這首詞描繪的是在青樓尋歡作樂的場景。歌妓言笑晏晏，眼波傳情；詞人飲酒賞樂，酒不醉人人自醉。夜深后，詞人意猶未盡，用酣暢淋漓的“醉墨”書寫美人的嫵媚姿態(tài)。可以說這首《鷓鴣天》是曹組現(xiàn)存詞作里尺度較大的作品，然而詞人也只是通過“書遍香紅”這種風雅的舉動來自我排遣，從而凈化了本屬于艷情詞的放蕩冶艷之氣。

此外，這兩位詞人在創(chuàng)作歌妓詞時，都喜好使用“代言”的手法，即從歌妓的口吻來抒情或描寫。而不同點則在于，柳永的歌妓詞多寫出不同歌妓的個性特征，而曹組則長于概括共性。眾所周知，柳永常年眠花宿柳，時常有歌妓仰慕詞名。宋人羅燁《醉翁談錄》里有“妓者愛其詞名，能移宮換羽，一經(jīng)品題，聲價十倍。妓者多以金物贈之”[4]的說法。從柳永的詞集里，也可以看到和他交好的歌妓的名字，諸如蟲蟲、秀香、英英、瑤卿、心娘等，可見柳永常為某特定的歌妓寫詞，因此不少作品具有明確的指向性。

而讀曹組所存的歌妓詞可知，詞作大多沒有具體的指向，而是概括了歌妓們共通的情思。雖然不及柳永的歌妓詞個性飛揚，卻也具備了一定的代表意義。如他的《點絳唇》：

一片南云，定知來做巫山雨。歌聲才度。只向風中住。

惱亂襄王，無限牽情處。長天暮。又還飛去。目斷陽臺路。

從“擾亂襄王”之句，可以看出曹組將自己代入了歌妓的身份，用女子的口吻表達相思之情。全詞使用了楚襄王與神女歡會的典故，表現(xiàn)出纏綿的相思之意。但是，這位歌妓到底是誰、多大年紀、什么性格、容貌如何，卻又一概不知了。很巧合的是，柳永在《迷仙引》里有“免教人見妾，朝云暮雨”之句，這句和《點絳唇》所用的典故相同，但二者一個塑造了“才過笄年”歌妓形象，一個則道出了共通的相思情懷。

三、語言風格的異同

從詞的語言風格上看，曹組繼承了柳永雅俗兼善的特質(zhì)。五代以來，文人致力于從書面語言中提煉典雅的詞句。詞至宋代，更成了用來抒寫個人懷抱的文體，因此文人多追求“雅正”之風。柳永卻獨樹一幟，大力創(chuàng)制俗詞，他不僅在內(nèi)容上迎合了大眾的審美需求，而且充分運用各種俚語和俗語，極大地豐富了詞的語言。士大夫?qū)τ谘旁~的追捧，使得柳永的俗詞常常招致非議。李清照就在《詞論》中批評道：“柳屯田者，……雖協(xié)音律，而詞語塵下。”[5]但不可否認的是，柳詞在抒發(fā)自我情懷、羈旅行役等題材上也有大量雅致的作品。

曹組在語言風格上顯然借鑒了柳永。他早期作詞多用俚俗之語，中年后受寵成為宮廷御用詞人，詞風趨于雅化。特別是在寫景、詠物、抒發(fā)哲思等題材的創(chuàng)作上，并不局限于諧謔的風格，亦有典雅含蓄之作。

（一）曹組之“俗”

作為北宋滑稽詞派的代表人物，滑稽、俚俗是曹組詞作的主要風格。王灼在《碧雞漫志》里評論曹組“潦倒無成，作《紅窗迥》及雜曲數(shù)百解，聞者絕倒，滑稽無賴之魁也”。[1]究其原因，與當時的社會風氣是密切相關(guān)的。宋徽宗愛好聲色，嗜俗嗜艷。甚至從留存下來的一些殘句中可以看到，宋徽宗本人也創(chuàng)作過俗詞?！对坡绰n》卷四中有所記載：“徽廟即內(nèi)禪，尋幸淮浙，嘗作小詞，名《月上海棠》。末句云‘孟婆，且與我做些方便。”[6]上有所好，下必從焉。這種詩詞創(chuàng)作上的尚俗之風，推動俗詞的創(chuàng)作蓬勃發(fā)展起來。

一方面，曹組擅長以淺白的口語、滑稽的口吻、諷刺的手法寫出具有通俗性、諧謔性的作品。例如《相思會》的下半闕：“粗衣淡飯，贏取暖和飽。住個宅兒，只要不大不小。常教潔凈，不種閑花草。據(jù)見定、樂平生，便是神仙了?！薄摆A取”、“宅兒”、“常教”等等，都是極度口語化了的詞，曹組將它們活用到作品里來表達安貧樂道的生活情趣，使整首詞呈現(xiàn)出慵懶而又活潑的意味，迎合了市民的知識層面和審美趣味。試看《撲蝴蝶》一詞：

有人爭奈，只知名與利。朝朝日日，忙忙劫劫地。待得一晌閑時，又卻三春過了，何如對花沈醉。

“爭奈”、“忙忙劫劫”等詞也是靈活運用了口語中常出現(xiàn)的詞匯，三兩句話便諷刺了汲汲于名利之人。聯(lián)想曹組自身“六舉不中”的經(jīng)歷，詞中也能讀出一種自嘲的無奈和辛酸。很顯然，曹組口語化、通俗化的滑稽詞受到柳永“淺近卑俗”風格的影響，但同為俗詞，柳永的語言風格更偏向于“艷”，而曹組則偏向于“諷”。柳永的俗詞類似嬌俏活潑的年輕女子，而曹組詞則更像插科打諢的長者。不可否認，曹組詞常有淺白率肆的缺陷，但很多時候，他正是用一些看似打趣的詞句，來曲折地表達內(nèi)心情感、寄寓深刻的人生哲學。因此，后人僅憑曹組的俗詞，就認為滑稽詞“率意無味”[7]“聊發(fā)千里一笑”[8]的評論是有失公允的。

另一方面，曹組詞的“俗”，體現(xiàn)在作詞的“曲化”傾向。曹組詞常常加入一些襯字，諸如《驀山溪》一詞中“消瘦卻、東陽也”的“卻”、“也”，《點絳唇》中“水已無情，風更無情日煞”中的“煞”字等，使得詞作節(jié)奏舒緩、俗而有味。

（二）曹組之“雅”

雖然曹組的滑稽詞代表了他的主要風格，但不可否認的是，曹組也有不少語言典雅清新、風格平和中正的作品?！盾嫦獫O隱叢話》中就有“曹元寵本善作詞，特以《紅窗迥》戲詞，盛行于世，遂掩其名?！盵9]的見解，證實了曹組詞的藝術(shù)魅力。

優(yōu)秀的詞人，風格必然不會是單一的。曹組的雅詞，在語言上頗為清新有味。如《婆羅門引·望月》：

漲云暮卷，漏聲不到小簾櫳。銀河淡掃澄空。皓月當軒高掛，秋入廣寒宮。正金波不動，桂影朦朧。

佳人未逢。嘆此夕、與誰同。望遠傷懷對景，霜滿愁紅。南樓何處，想人在、長笛一聲中。凝淚眼、泣盡西風。

這首詞的上闕描繪了銀河淡掃、皓月當空的秋夜，下闕抒發(fā)愁緒，塑造了一個懷想佳人、迎風灑淚的形象。語言清麗婉約，與上文所舉滑稽詞如出兩人之手。全詞最大的特色在于化用了趙嘏《長安秋望》中的名句“長笛一聲人倚樓”，使情思的表達變得更加含蓄溫婉。

這也是曹組雅詞與柳永雅詞的一大差別。曹組在不少作品中都靈活化用前人詞句，譬如詠燭之作《點絳唇》里“待得灰心，陪盡千行淚”一句，也是從李商隱的“蠟炬成灰淚始干”而來。《詞品》卷二載：“曹元寵梅詞‘竹外一枝斜，想佳人、天寒日暮，用東坡‘竹外一枝斜更好之句也?！盵10]由此可見，曹組絕非只會調(diào)笑戲謔的不學無術(shù)之輩。

曹組的詞雅，還在于風格的中正。作為徽宗的寵臣，曹組也常有化俗為雅，流露出士大夫的審美氣質(zhì)的作品。比如歌頌徽宗射箭技藝的《點絳唇》，雖為應制之作，卻一反婉約含蓄，隱約可見豪邁之情：

秋勁風高，暗知斗力添弓面。靶分筠干。月到天心滿。

白羽流星，飛上黃金碗。胡沙雁。云邊驚散。壓盡天山箭。

這首詞通過滿月、流星等比喻歌詠了徽宗射箭的英姿，雖有奉承之嫌，但“云邊驚散”、“壓盡天山箭”之句已然流露出安定邊疆的雄心壯志。此中豪情和氣概，已略勝柳永一籌。

四、結(jié)語

曹組前半生六試不中，極其潦倒，直到宣和三年后才因占對才敏受到恩寵。這種特殊的人生經(jīng)歷為他創(chuàng)作內(nèi)容充實、俗而能雅的詞作奠定了基礎(chǔ)。作為北宋末年的詞人，曹組在題材內(nèi)容、語言風格等方面都體現(xiàn)出對柳永詞的借鑒和突破。《箕潁集》的散佚令后世之人頗感遺憾，但我們?nèi)钥蓮哪壳傲舸娴淖髌分畜w會曹組詞的獨特美感。

參考文獻：

[1]王灼.碧雞漫志[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61，61，84.

[2]王利器.曉傳書齋文史論集[M].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89：366.

[3]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三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37.

[4]羅燁.醉翁談錄·丙集卷二[M].北京：古典文學出版社，1956：256.

[5]王英志，編選.李清照集·詞論[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4：176.

[6]趙彥衛(wèi).云麓漫鈔·卷四[M].北京：中華書局，1998：62.

[7]王又華.古今詞論[M].北京：中華書局，1986：603.

[8]孫覿.鴻慶居士集·卷十二[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26.

[9]廖德明，校點.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三十九[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322.

[10]唐圭璋.詞話叢編[M].北京：中華書局，2013：4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