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陳學(xué)仕
家鄉(xiāng)紅山窯是一個因缸而出名的地方。
紅山窯的缸,產(chǎn)自于紅山窯的窯。紅山窯的窯,依托家鄉(xiāng)一座名叫紅山的山而建成。紅山和窯共同成就了完整的紅山窯,其名即來源于此。
紅山窯的缸,就是司馬光砸缸的那種大水缸。司馬光是1000近年前的山西人,我沒有研究過紅山窯的歷史,也不知道紅山窯的缸與司馬光所砸的缸有什么關(guān)系,但我依然想,紅山窯缸的歷史大概也不下千年了吧。
家鄉(xiāng)人每一天的生活可以說就是從缸開始的。早上起來,女人們生好了火,從缸里舀水做飯,男人們?nèi)ゴ蛩乘顫M業(yè)已見底的缸。做飯或下飯用的酸菜,是用菜缸腌的,還透著農(nóng)田地的鄉(xiāng)野氣和蔬菜的清香味。人們顧不上做飯時,就從缸里面拿出饃饃就著伏茶啃幾口,饃饃還保持著出籠時的水分,松軟可口。清油壇子散發(fā)著胡麻油的香味兒,能讓人想起一大片一大片藍瑩瑩的胡麻地。醋壇子也散發(fā)著醋糟子的香酸味兒,醒腦且醉人。還有發(fā)面用的醬盆和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用途多樣的壇子,其純黑或褐色的釉子光滑得像緞子一樣,油亮亮的,甚至能反射出人的影子來。熬藥的藥罐子,以及門樓、屋檐角上的辟邪裝飾物,也都是缸的兄弟姊妹。這些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器物,均產(chǎn)自于紅山窯的缸窯。這些缸結(jié)實耐用,陪伴村民們生活了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以前村里家家戶戶都有好幾口大水缸,因為干旱缺水,所以要多備幾個。如今,紅山窯也在與時俱進,各村也都在10多年前接上了自來水。
從我記事起,村里人清早起來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水——挑著拉子(鐵皮水桶),背著草繩,到井上打水來灌滿大水缸。拉子、草繩、大水缸是家鄉(xiāng)人在過去艱苦的生活條件下,打水儲水的重要工具和器物。有井的村子,是條件好一些的村子。水位不深,才能打得出井來。能打得出井的地方,莊稼地的情況也自然會好些。有些地方?jīng)]有井,卻有水窖。水窖的水是冬灌的時候存的,雖然是死水,卻也干凈,不過一到夏天就要沖洗水窖,相對麻煩些。有些地方連水窖都沒有,只有澇池,一個圓形的大池塘,在春夏季澆地和冬灌的時候灌滿水,供一村的人畜之用。紅山窯有句批評人的俗語:吃澇池水長大的——滿嘴實(屎)話。雖然聽起來有些粗陋,但也從側(cè)面體現(xiàn)了村民的實誠??梢韵胍姡@句俗語的出處肯定是只有澇池的村莊,也可以想見這類村莊飲水條件的艱苦。我們村有一口可以常年打水的井,人吃井水,牲口飲水與動土和泥砌墻就用澇池水,算是幸運。特別是在冬末春初的時候,澇池里面沒有了水,冰也被各家用完,還沒有到澆地的時候,人畜用水都要取井水,往往可以看到一家三四口甚至五六口人,穿著厚厚的棉衣、棉褲,戴著棉帽、棉手套,挑著拉子,背著繩子,牽著牛馬,趕著羊群,眼前哈著白氣去水井邊打水,一副浩浩蕩蕩的陣勢。而在水井旁邊,好多打水的人家擠在一起,這就不得不排起了隊。于是,排隊的排隊,打水的打水,飲牲口的飲牲口,也有人趁著排隊的功夫喧喧謊,諞諞閑傳,又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既然飲水如此困難,那么解決下水的問題也就相應(yīng)地比較突出。像河西所有的農(nóng)村一樣,紅山窯人用的都是旱廁。使用旱廁,除與缺水有關(guān),也和農(nóng)村落后的生產(chǎn)力有關(guān)。有人曾這樣向朋友介紹紅山窯:“一所瓷缸砌就的茅廁遠遠地在大太陽底下明晃晃地閃著亮,醒目而奢華?!逼鋵崳涯看_實醒目,但紅山窯人哪敢這么奢華呢?一是紅山窯的茅廁不叫茅廁,只能叫灰圈,否則這里就不是紅山窯。二是那瓷缸砌就的灰圈,也不是村村都有,只有在紅山下有窯的那幾個莊子才能見得著。實際上,這些灰圈在砌建的時候只是使用了一些殘破的缸片。在家鄉(xiāng)人的眼里,它們也是造物主的恩賜、勞動的血汗,不能糟蹋了——村民們愛惜上天恩賜的每一個物件。況且灰圈是露天的,圈墻也僅僅起個遮擋作用,不需要承擔(dān)較多的重量,就不能奢侈地完全使用土塊來砌了,正好把這些殘缸碎片使用了,也算是物盡其用。還有那連著缸底的部分,就可以將缸的碴子加工一下,成為一個洗腳盆樣的東西,用來做喂豬、喂雞、喂羊的器物,這在紅山窯叫作“缸碴”?!案撞辍保x起來有一種硬生生的感覺,這是西部的特點。
對于灰圈的來歷,我大略知道一些。農(nóng)村人對糞便很重視,除了解決好下水問題,還要充分利用好這些天然的肥料。即便是那些散落在田地邊大路上的馬糞、驢糞、牛糞、羊糞,也要背個筐子、提個叉子拾回來,然后用到莊稼地里。老人們常說“金筐銀筐,不如糞筐”“一個驢糞蛋,一碗小米飯”“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dāng)家”,由此可見糞便對老百姓生活的重要作用。但自從有了工業(yè)化肥以后,這個好傳統(tǒng)就漸漸消失了。對灰圈的命名也頗能反映先民們的思想?!叭Α笔敲~,讀juàn,它必然是先用土塊砌圍起了個圈(quān),才叫做了圈。圈(動詞,讀quān)馬的叫馬圈,圈驢的叫驢圈,圈牛的叫牛圈,圈羊的叫羊圈,圈豬的叫豬圈。這些圈,有的露天,像豬圈,但里面也蓋了一個小棚,以免豬下雨天被淋著,冬天被凍著;有的不露天,像馬圈、驢圈、牛圈、羊圈。但是圈雞的,因為太小,所以只能叫雞洞,不能叫雞圈。我們小的時候過年貼對聯(lián),在牲口圈上也要貼,對聯(lián)的內(nèi)容已不大記得,但橫批一律都是“六畜興旺”。這個傳統(tǒng)到現(xiàn)在都還保留著。不僅如此,祖輩們將拉撒的地方喚作了“圈”,可見人在動物面前是平等的。不過,這種平等也是有差別的平等,是孔子“仁愛”的那種,不是墨子無差別的“兼愛”的那種,這也許與中國受儒家思想影響了2000多年有關(guān)吧?,F(xiàn)在,連這種有差別的平等也不復(fù)存在了。工業(yè)社會,動物們在人的眼里已不再有感情,只是GDP流水線上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一個物件,人與動物、人與自然越來越疏離。農(nóng)村人之所以把廁所稱為灰圈,是因為把燒炕后的麥草灰用來埋蓋方便后的穢物,這樣可以使肥料更肥,更能夠滋養(yǎng)莊稼。綜合這兩個因素,便喚作了“灰圈”?;胰κ锹短斓?,這可能跟家鄉(xiāng)干旱的氣候有關(guān),也可能和村民們生活比較隨意有關(guān),所以就沒有一些地方的茅房、茅廁那么講究,不用蓋成個房子形狀,也不用蓋上茅草之類的東西。紅山窯的灰圈,只能叫作“灰圈”。
農(nóng)田灌溉水渠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方紅土燒一方缸。紅山窯的缸,只能用紅山上的紅土才能夠燒得出來,這是因為紅土與其他地方的土不一樣,顏色發(fā)紅偏黃,是飽滿成熟的麥粒的顏色,是躍躍跳動的火苗的顏色,也是燒鏊子燒出的鍋盔頂兒的顏色,所以叫紅土,也叫黃土。紅土黏性大,用來燒缸正合適,而若用來燒青花瓷就有些粗糙,因此紅山窯就成了紅山窯,成不了景德鎮(zhèn)。不過,成不了景德鎮(zhèn)也不要緊,紅山窯人不怨天尤人,不羨慕達官顯貴,也不崇拜土豪和王老五,只是默默地奮斗著,始終努力爭取更好一點的生活。紅土除了用來燒缸,還可以用作坨煤塊的黏合劑。在一定量的煤里摻入數(shù)量約為其1/10的紅土坨出的煤塊,極硬實又耐燒。外人不知道的是,紅山上實際大部分還是黃土(此處黃土意同普通話里的黃土。紅山窯的黃土,實際上兼有紅土和黃土兩種意思),只有少部分山頭是紅土。紅山上也開有煤窯,只是煤的儲量并不大,所以紅山窯的煤窯沒有紅山窯的缸窯出名。一般提起紅山窯的窯,指的都是缸窯。相傳在明朝洪武年間,紅山窯就有“黑”“白”窯生產(chǎn),黑窯即煤窯,白窯即缸窯。在紅山上曾建有一座供窯主們敬奉老祖的廟,叫老君廟。每年的二月十五日和六月十五日,窯主們都來到廟前獻牲過會,祭奠老君。
紅山窯缸窯
紅山窯的缸,不僅是紅山窯人生活的必需品,也是周邊鄉(xiāng)民生活的必需品。村民們曾經(jīng)趕著馬車、驢車將其賣往其他鄉(xiāng)鎮(zhèn)和張掖、武威等周邊地區(qū)。夏天或秋收后的農(nóng)閑時節(jié),那些裝好了缸車的村民,帶好了干糧,把旱煙鍋子往腰帶里一別,屁股往車轅上一坐,鞭子瀟灑地一甩,“駕,駕啾——”,揚起一股塵土,唱著小曲兒,揚灰拍土地趕往異鄉(xiāng)的路。他們用一口口的缸換來糧食和其他物品,再換成錢,貼補家用。20世紀(jì)80年代中后期,包產(chǎn)到戶后的農(nóng)民們手頭已經(jīng)有了些積蓄,再貸點款,幾家聯(lián)合共同買了手扶拖拉機,然后開著手扶拖拉機,將大批的缸販賣到各地,成為周邊鄉(xiāng)鎮(zhèn)中較早富起來的一批,紅山窯也成了萬元戶比較多的地方。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家鄉(xiāng)也改變了以往那種只種小麥、禾禾、胡麻等糧油作物的單一耕作方式,種起了啤酒大麥等經(jīng)濟作物,種起了大棚和高原夏菜,也搞起了牛羊規(guī)模養(yǎng)殖,生活條件越來越好。遺憾的是,隨著工業(yè)用水的增加,農(nóng)業(yè)用水越來越不足。這些年,好多村子的土地每年都不能完全耕種,有時耕種上的地甚至不到一半,其余的只好荒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或考學(xué)或打工,有的徹底離開了這片土地,有的時離時回,拋棄了祖輩們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方式。像周邊大多數(shù)的農(nóng)村一樣,紅山窯人口越來越少,老人和孩子越來越孤獨。尤其是在春種秋收之外的農(nóng)閑時節(jié),青壯年勞力都到外面打工去了,而且大多都走得有些遠,村子里面空蕩蕩的。也有好多村子的小孩都跟著打工的父母到城里面讀書去了,村里只留守著老人。20世紀(jì)末剛剛翻新修建起來的小學(xué),蒼松仍綠,翠柏還青,但鐵將軍把門,冷冷清清的,讓人看著只想掉眼淚。有些村子前幾年新建了小康樣板房,白墻藍檐,抖擻地站立在藍天白云下,一排排很整齊,很精神,很美麗。走近了,卻發(fā)現(xiàn)也是鐵將軍把門,里面沒有人居住。那是風(fēng)景,不是家。我期盼著這些問題能夠在新農(nóng)村建設(shè)中得到很好的解決。也許在某一天,紅山窯的缸被更好的器物代替了,灰圈換作了衛(wèi)生間,拉子也變成了遙遠的記憶。也許在某一天,這些村子也都不復(fù)存在,就像曾經(jīng)的莊子,曾經(jīng)的堡寨,只是留個名字在人們的腦海里。但作為一種文化,它們終究會鐫刻在紅山窯的歷史中。
農(nóng)家的煙囪
墻壁上砌的缸
紅山并不大,它只是祁連山與其支脈焉支山中間的一個很小的意外凸起。如果把永昌縣境內(nèi)的祁連山比作人的左臉,那么,焉支山就是人的右耳,而紅山則是人右臉邊長出的一顆朱砂痣。
紅山窯并不大,在永昌縣只能算一個中等的鄉(xiāng)鎮(zhèn)。翻開永昌縣的地圖,你會發(fā)現(xiàn)紅山窯像一只大拇指微翹、其他四指并攏的棉手套,溫暖著永昌縣西北部有些寒冷和貧瘠的高原。以紅山窯村為中心,紅山窯鄉(xiāng)的山頭、水泉子、永勝、王信堡、毛卜喇、馬家坪、夾河、姚家寨、河沿子、高古城、土溝等村繞著它轉(zhuǎn)了一個大圓圈,平靜地躺臥在焉支山下,與新城子鎮(zhèn)隔西大河而立,深情地遙望著祁連山。村子下面又有莊子,李家莊、董家新莊子、喇嘛莊、王南莊、閘灣、郜家灣、三條溝等。看著這些村莊的名字,就可以想見紅山窯凹凸有致、綿延不絕的山川地貌,可以想見老百姓對土地的敬畏和親近,以及村莊里面人口的組成狀況——各村各莊的人口一般都是由某一個大姓外加幾個小姓構(gòu)成,這些信息隱藏于村莊的名字之中。紅山窯已不需重述,山頭,村前有座小山頭;水泉子,村子附近曾有泉水涌出;土溝,地處焉支山下洪水沖成的土溝旁邊;馬家坪,馬姓人家居多,地勢高而平坦;夾河、河沿子,前者夾于西大河河床之中(即地處于西大河故道的臺地上),后者位于西大河河床北沿,那是一條從祁連山下的西大河水庫向永昌縣幾個鄉(xiāng)鎮(zhèn)和金昌市區(qū)輸水的河流;永勝,原名沙嶺子臺,農(nóng)業(yè)合作化時改名永盛,取永遠興盛之意,后又改名為永勝村,取永遠勝利之意,留著革命時代的印記;姚家寨,舊有姚姓所建的堡寨,老人們講1960年左右堡寨尚好,后來就被拆除了。王信堡,舊稱王秀堡,王姓人家居多,位于312國道旁,是從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經(jīng)之路,古代設(shè)有傳令遞信的驛站。毛卜喇是蒙古語“苦澀的泉水”之意,那里遺留有明長城的斷墻和烽燧,隱約可見歷史的紛爭與硝煙,可見民族間的和解與融合。高古城,地勢較高,半個世紀(jì)以前還殘存著焉支城遺址,相傳是匈奴人的都城,但遺憾的是在“文革”初“破四舊”的時候被拆除了,現(xiàn)在只剩了幾個不起眼的土墩子,也算是一點歷史的記憶。
這一個個村莊的名字,既是一個個能夠溫暖人心窩子的名字,也是一塊塊活的化石。遙想在那古老的荒寒時代,霍去病驅(qū)趕走了匈奴,漢武帝下令屯墾戍邊,于是,一隊隊風(fēng)塵仆仆的將士和百姓由內(nèi)地遷徙而來,他們看見這里土地平曠,水草肥美,便定居下來墾田種地。后來,一隊隊從洪洞大槐樹下移民而來的人,看見這兒人煙稀少,就修了房子,男耕女織,繁衍生息?;蛘邘讉€逃荒的人,看見這里有清冽的泉水、肥沃的土壤,就挖口井,蓋幾間房子,住了下來?;蛘咭粚μ踊樗奖嫉哪信艿竭@兒,住了下來,從此相依為命,死守著這塊土地。后來,為了防止匪患,保護財產(chǎn),富裕一些的人家就修筑了莊子。一個莊子為一戶或一姓人家所有,李家人夯的叫作李家莊子,張家人夯的叫張家莊子。寨、堡是比莊子更大的建筑群,住的人更多,姓氏也更多。再后來,人口越來越多,又在莊子后面修建了新的莊子,就命名為新莊子,或者把原先的叫作前莊子,后建的叫做后莊子。這一個個村莊就是先民們建房修堡、安家落戶、稼穡耕種的歷史,也記載著鄉(xiāng)親們和土地相依為命、生生不息的繁衍歷程。
在中國地圖上,紅山窯是找不到的。在中國歷史上,也沒有留下紅山窯的名字。但它卻是通往歷史記憶的一條要道——它是河西走廊上的一個點,絲綢之路上的一個小點,也是不能越過的一個點,是漠漠古道上的一個亮點,也是新絲綢之路上的一抹暖色。在這條要道上,不知迤邐了多少英雄豪杰彎彎斜斜的腳印,也不知題寫了多少文士墨客喑啞頓挫的詩行。英雄們遠去了,他們留下了偉岸的背影;文士們遠行了,他們烙下了精神的印痕。歷史的煙塵,能遮擋人們的視線,卻遮擋不了陽光和記憶。
紅山窯,秦以前為西戎地,住著月氏和烏孫兩個民族。西漢初年霍去病擊敗匈奴后,漢武帝設(shè)置河西四郡時屬張掖郡,三國時歸武威郡。1981年金昌建市之前,由武威地區(qū)管轄。張騫出使西域,在此歇腳住宿;霍去病反擊匈奴,在此飲馬揮鞭;玄奘取經(jīng)路上,在此化緣講經(jīng);王維、王之渙、王昌齡、岑參、李益等大詩人,也都曾留下過匆匆的腳步、邊塞詩的弦音……而西路軍浴血河西的故事,則是我還未上學(xué)的時候,裹著小腳的奶奶每天晚上睡覺前為我講的必修課,紅軍戰(zhàn)士藏匿窯中躲避馬家軍追殺的畫面,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中,使我一次次淚流滿面。
2015年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播放紀(jì)錄片《河西走廊》,在那歷史的天空和記憶的長河里,我看見了家鄉(xiāng)紅山窯的影子,也嗅到了家鄉(xiāng)紅山窯的味道。那曾經(jīng)岑寂得黑黢黢的夜晚,那蒼涼得有些落寞的土地,就是家鄉(xiāng)紅山窯的感覺。那不屈服于偏遠荒僻的自然條件,一代代頑強地生存的味道,是家鄉(xiāng)紅山窯的感覺。那自強不息、兼收并蓄、包容發(fā)展的味道,也是家鄉(xiāng)紅山窯的感覺。這種感覺的背后,也隱藏著豐富的文化,不絕的血脈,這是歷史上的紅山窯。它的血液,早已匯入了中華文明浩浩蕩蕩的河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