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夏日

袁軍

一場雷雨過后，吳起的山山洼洼、溝溝壑壑一夜之間就綠了起來，花草樹木都抽出嫩嫩的細葉，綻放出美麗的笑靨，小河里的水也漲了起來。吳起的夏日里一切都顯得那么柔情、蔥籠、楚楚動人，如詩如畫，撩人心弦。

我愛吳起的夏日，愛這片綠色生命的覆蓋，更愛那夏日里的色彩斑斕、繽紛萬狀。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凝結(jié)著我深厚的情感，那是黃土地上的綠色印記。在這個季節(jié)里，萬物蓬勃生長，蘊蓄著巨大的力量。一天的景致變化多端，美不勝收。那如少女舞動裙紗般的晨霧，那花草上翻滾的晶瑩剔透的露珠兒，那婀娜多姿、神奇嫵媚的霞光云氤……

歷史上的吳起是多災多難的，災難更顯現(xiàn)在夏日里。十多年前，吳起的夏日里還沒有一點溫存可言，偶然見到的一抹綠色那也是難能可見了。雖然時令已近盛夏，但經(jīng)常還是會狂風怒吼、黃沙漫天?！吧绞呛蜕蓄^，溝里沒水流”，“下一場雨剝一層皮，發(fā)一場洪水滿溝泥”，“十年九旱，三年兩不收”，倒山種地、廣種薄收，累死累活餓肚皮，越窮越墾、越墾越窮是那時吳起人民生產(chǎn)生活的真實寫照。

就是這一溜溜溝溝，就是這一道道坎坎，就是這一片片黃土，就是這一撮撮禿山，就是這一星星綠，就是這一滴滴泉，就是這一眼眼風沙，就是這一聲聲嘶喊，噢——這一聲聲嘶喊……這是著名作家路遙《平凡的世界》電視劇中的歌詞。歌詞里的荒涼和無奈，連同吳起的夏日那時在我的腦海里顯得是那么的蒼白。

然而，自從實施退耕還林政策以后，勤勞的吳起人民高擎生態(tài)文明建設的大旗，硬是用愚公移山、戰(zhàn)天斗地的英雄氣概，把昔日光禿禿的群山惡水變成了漫山遍野的蒼翠和藍天碧水的美麗畫卷。我時常登上勝利山，站在毛主席指揮著名的“切尾巴”戰(zhàn)役的平臺山上，極目四望連綿起伏的群山，滿眼綠色撲面而來，使人精神為之一振，對家鄉(xiāng)的熱愛之情油然而生。

雨后初晴的早晨，一陣陣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拾階而上或是漫步在盤曲的小道上，路邊花草蔥郁濃密，濕漉漉的，露水不時地打濕褲腿和鞋子，晶瑩剔透的露珠兒在綠葉上翻滾著，迎風吹來，就像一顆顆璀璨而閃耀的明珠，展示著生命的可貴。路旁的花兒爭奇斗艷，綻放出美麗的笑靨，紅的、白的、粉的、黃的，五顏六色，花香四溢，令人賞心悅目，沁人心脾。白的似雪，粉的如霞，紅的似火，美不勝收，空氣里到處彌漫著花草的清香。一望無際的天空湛藍湛藍，一朵朵白云自由地飄著。萬物都沐浴在濃霧之中，在微風中搖曳，仿佛少女輕抖裙擺，輕歌曼舞，楚楚動人。極目四望那碧綠的原野，那深綠色的層巒疊嶂，像海洋上巨大的波濤，一浪接一浪，逶迤連接，一直伸向遙遠的地方，同湛藍的天空連成一片，整個山川大地都變成一塊向四處綿延伸展的綠色地毯，郁郁蔥蔥。河岸上的楊柳低垂在河水里，像一位少女正在河邊梳洗瀑布般的黑發(fā)。晨練的人們，三三兩兩，或登山爬高，或聚攏在勝利山廣場打太極拳、跳廣場舞。吳起夏天的早晨舒適涼爽，充滿生機與活力。

浩浩合元天，溶溶迷朗日。站在勝利山上，霧氣彌漫，白蒙蒙的，一陣陣地翻騰，像輕紗一般劃過臉龐，穿過五指，舞動著身子，縈繞著肢體，向四面蔓延開來，變幻出種種風情。初升的太陽像桔紅色的火球，把四周和天空渲染得一片火紅。大地萬物被披上了金光閃閃的霞衣，一群群活蹦亂跳的小鳥在樹枝上嘰嘰喳喳地歌唱。濃霧隨風飄蕩，又像一股濃煙繞過山巒，繞過樹林，凝結(jié)成云團落在山坳間，如站在大海中一樣，到處白茫茫的一片。我環(huán)視四野，只見那一個個凸現(xiàn)的山頭在霧氣的籠罩下，朦朦朧朧，好似仙境中的海市蜃樓。吳起山城突兀起的高樓時隱時現(xiàn)，山頭在濃霧中飄浮，就像大海中的一座座孤島在霧中忽隱忽現(xiàn)，又像是天外仙山飄來飄去，如夢、如幻，如詩、如畫，身在其中，自會有飄飄然騰云駕霧仙游的感覺。遠山、近樹和整個山城都沉浸在乳白色的濃霧中，好一派人間仙境！

吳起的夏日里有時也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中午過后，一會還是晴空萬里，云霞滿天，一會兒卻又烏云密布，電閃雷鳴。隱約的幾聲雷聲從天邊傳來，云兒似乎聽到了指令，都聚攏在了一起，越聚越多，浮云變成了烏云，幾片、幾團連接在一起，像大海里翻騰的浪花，有的飄浮在半空中，層層疊疊，像層巒疊嶂的群山。不一會，一道道刺眼的金光劃過云層，震耳欲聾的雷鳴夾著狂風怒吼，大有“山雨欲來風滿城”的氣勢，傾盆大雨傾刻間籠罩了山川大地。豆大的雨點像斷了線的珍珠，從空中傾倒了下來，天地間仿佛掛著一幅無比寬大的帷幕。草兒、莊稼貪婪地吮吸著大自然賜給的雨水，搖擺著枝葉跳起歡快的舞蹈，花草樹木綠到極致，綠海碧波處處散發(fā)著蓬勃的朝氣，孕育著無限的夢想和希望。

“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雨停了，太陽失去了往日的溫存，像個大火球似的火辣辣地照著大地，似乎一下子就要散發(fā)去所有的熱量。一道霞光射來，天空中架起了一座美麗的橋。此時的我身不由己地置身其中，被七色光彩緊緊地裹住，好似身在仙境一般。山巒、樹木顯得婀娜多姿，一陣風兒吹拂過來，輕輕地搖曳著，披上晚霞的艷裝，活脫脫一位身著彩裙的仙女在翩翩起舞。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早霞比晚霞燦爛明亮，晚霞更比早霞深沉而渾厚。太陽西墜的時候，就像一個歡笑的孩童，歪著紅撲撲的臉蛋，又好似一盞紅透了的紅燈籠掛在天邊，變化無窮，繽紛萬狀，色彩奇艷，婀娜多姿的霞光云氤，彌漫了大半個天空，西邊的蒼穹燒起了一片火紅的晚霞，把深藍色的天空映照得格外艷麗，令人心醉，心曠神怡。晚霞似錦，千姿百態(tài)，渲染得人間萬物，大地風景無不反射出耀眼的光亮。那連綿起伏的座座群山就像一位位健碩的老人，鶴發(fā)童顏，映著古銅色的臉龐微坐在山凹間。

太陽西沉，一輪圓月又從天邊升起，爬過高山，低垂在山間，掛在樓宇和群山的上空，把大地照射得一片金亮。西邊尚有晚霞的一抹殘紅，細細的如仙女舞動的彩裙帶，和山城的燈光相結(jié)在一起，奇光異彩，美幻絕倫，給人以無限的遐思與憧憬。仰望夏日的夜空，潔凈如水，繁星點點，像是鑲嵌在浩渺夜空里的寶石，晶瑩閃爍。在鄉(xiāng)間，人們圍攏坐在院子中間，談論著一天發(fā)生的事，斑駁的樹影撒在院子里，像夢的森林。各種蟲子在草叢中、樹林間吟唱著對未來的期盼。小河里，青蛙們放開噪子鳴叫，瑩火蟲像一個個“小燈籠”飛來飛去，小孩子們在院子里追逐嬉戲，別提多歡暢。吳起夏日的晚上充滿了神奇與愜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會傾聽到莊稼拔節(jié)的聲響，帶給人們收獲豐收的富庶希望。

有人喜歡百花盛開的春天，碩果累累的秋天，白雪皚皚的冬天，我卻偏愛這熱情迷人的夏天。因為夏天是熾熱的，是萬物獲得生命能量的季節(jié)。吳起的夏日美了山河，美了心，美了情，更美了我的思緒。吳起的夏日是忙碌的，多彩的，更是熱情奔放的，它給人以無限的遐思與希冀。吳起的夏日也正像熱情的吳起人民接納來自四方的客人一樣。

就盼有一座座青山，就盼有一層層綠，就盼有一汪汪泉，看不到滿眼的風沙，聽不到這震天的呼喊……

如今，這歌詞里的愿望已變成了現(xiàn)實，昔日黃土地上的山山嶺嶺、溝溝壑壑都披上了綠妝，吳起人民已經(jīng)走在了生態(tài)、和諧、富裕的康莊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