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姓名權與姓名商標權的沖突與解決

董培錁 劉志蒙

摘要：正常經(jīng)濟生活中，對在先姓名權的保護與對姓名商標權的行使時常出現(xiàn)沖突。這種沖突在名人姓名商標的使用中更為突出。本文通過梳理姓名與姓名權、商標與姓名商標權的概念、淵源、主體內(nèi)容，明確了在先姓名權與姓名商標權產(chǎn)生沖突的原因與主要表現(xiàn)方式，并以最高法院對“Jordan（喬丹）商標案”的判決為例，對在先姓名權與姓名商標權的解決之道進行了思考，嘗試為其沖突提供更完美的處理思路。

關鍵詞：在先姓名權 姓名商標權 喬丹商標案

中圖分類號：D9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8）21-0053-02

美國著名籃球明星邁克爾·喬丹（Michael Jordan）起訴中國喬丹體育股份有限公司侵犯其姓名權一案，歷時四年，終于在2016年12月由最高人民法院宣判?！癑ordan（喬丹）商標案”之所以歷時頗久，其討論的焦點就是喬丹體育公司的注冊商標是否損害及如何損害了Michael Jordan（邁克爾·喬丹）的在先姓名權。最高人民法院所作判決，既在經(jīng)濟方面補償了Michael Jordan（邁克爾·喬丹）被侵犯的姓名權，也最小化了喬丹體育公司的處理成本，為在先姓名權與姓名商標權的沖突提供了一種良好的爭端處理范式，對今后的姓名權侵權案件有著重要影響。

一、姓名與姓名權及姓名權的利益內(nèi)容

姓名是自然人區(qū)別于他人的特定的文字標志或者符號，是人類可以正常有序交往的重要保證。就多數(shù)中國人而言，姓名由姓和名組成，亦稱名字，是顯示在戶口本、身份證或者護照等證件上的文字符號。在實際生活中，筆名、藝名、別名、譯名等，只要有完整的表述能明確指向特定的個體，都屬于姓名。顯然，姓名有著顯著的識別功能，個人可以憑借姓名將自己與他人區(qū)分出來。

姓名權是自然人所享有的決定、變更、使用其姓名的權利。一般來說，自然人的姓名權有：姓名決定權，即決定采用某個姓氏和某個名字作為其姓名的權利;姓名變更權，即依法變動自己的姓氏和名字的權利;姓名使用權，即依法標示或拒絕透露自己姓名的權利。

在民法理論中，姓名權一般被歸屬于人格權，始于出生、終于死亡，它不是獨占權，沒有排他力，法律容許同名同姓現(xiàn)象的存在。因此，理論上的侵犯姓名權亦主要有三種形式：以某種積極的行為去妨礙他人姓名權的正當行使;未經(jīng)權利人許可或授權，擅自使用其姓名進行活動;冒用他人姓名持續(xù)進行活動。

但是，在具體司法實踐中，擅自使用他人電話號碼發(fā)布廣告、冒名頂替他人入學、冒名（盜名）申領信用卡等除姓名以外的其他個人信息的使用，也常常被認定為姓名權侵權。對姓名權所蘊含的利益內(nèi)容，有必要明晰化。

由姓名的產(chǎn)生及定義可知，姓名有區(qū)分個人的識別功能和代表人格的表征功能，當我們提及某個姓名，實質上所指是姓名背后鮮活的個人。姓名的識別功能，使得享有姓名權的自然人在社會中可以獨立進行社會活動，任何損害姓名與姓名權人對應關系的活動，都損害了姓名權人的“身份一致性利益”，這是姓名權中的人格利益。姓名的表征功能，使得享有姓名權的自然人尤其是名人，可以將其自身與特定商品或服務之間建立確定的聯(lián)系，從而通過自身影響力而產(chǎn)生明顯的經(jīng)濟效益，這是姓名權中的財產(chǎn)利益。

姓名和姓名權人中間存在著穩(wěn)定的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中存在多重利益關系，不容第三方肆意破壞或混淆。

二、商標與姓名商標及姓名商標權的保護

商標與姓名在構成要素和功能上的一致性和天然關聯(lián)，使得二者在客觀實踐中常有發(fā)生權利沖突的可能。再者，名人姓名所蘊含的巨大商業(yè)利用價值，又使得經(jīng)濟活動中“拱便車、傍名人”現(xiàn)象更為突出。名人姓名商標在商標權和姓名權的沖突中最容易受到的損害是該姓名所有權人的自由決定和個性化這兩個人格權益以及巨大的財產(chǎn)利益。人格利益保護的是權利主體的精神活動，主要通過保護權利主體的人格尊嚴、人格平等、人格獨立、人格自由等權利來實現(xiàn)。財產(chǎn)利益保護的是權利主體在各種社會活動中的物質利益，主要通過保護權利主體的商業(yè)機會與商業(yè)利益來實現(xiàn)。

根據(jù)我國《商標法》規(guī)定，防止混淆是我國商標保護的出發(fā)點，是否發(fā)生權利之間的混淆是判定知識產(chǎn)權之間或知識產(chǎn)權與其他權利之間是否發(fā)生權利沖突的重要原則和標準。這種混淆，主要是對商品或服務來源及有關方面的誤認。對名人姓名商標而言，如果沒有產(chǎn)生影響名人財產(chǎn)利益的損失，就不至于產(chǎn)生權利沖突。因而，名人姓名商標使用的具體環(huán)境、利用的實現(xiàn)狀況和商標中文字與該名人的關聯(lián)程度，是判斷名人姓名權與商標權是否產(chǎn)生沖突的重要標準。

在我國司法實踐中，重點關注四種情況。（1）名人姓名商標的注冊是否損害到該名人的人格利益;（2）名人姓名商標使用的領域是否與該名人的主要社會活動領域相關;（3）該名人是否已將其姓名進行商業(yè)化利用;（4）該名人姓名商標注冊時是否結合該名人的肖像。我們一方面是將名人姓名商標所潛在具有的商業(yè)機會和商業(yè)利益作為在先權進行保護，一方面是將名人姓名商標中的特定名稱作為該項利益的關聯(lián)人的姓名權進行保護。如最高法院在“Jordan（喬丹）商標案”的判決書中，就用了大量篇幅來明確“喬丹”與Michael Jordan（邁克爾·喬丹）確實存在對應關系。

三、由“Jordan（喬丹）商標案”看在先姓名權與商標權的解決之道

最高人民法院對“Jordan（喬丹）商標案”的判決認定：喬丹體育股份公司對爭議商標‘喬丹的注冊損害邁克爾·喬丹的在先姓名權，違反了商標法，因此撤銷此前判決、判令商標評審委員會對該商標重新裁定;拼音商標“QIAODAN”及“qiaodan”等，因邁克爾·喬丹對其不享有姓名權，在先姓名權未受損害，且該商標的注冊亦不屬于商標法規(guī)定的其他不當情形，故維持二審判決。

但毋庸諱言，“Jordan（喬丹）商標案”仍有不少爭議點需要我們探討和研究。

首先，姓名權尤其是名人姓名權中的財產(chǎn)利益是否應該單獨抽離并“商品化權”。以Michael Jordan（邁克爾·喬丹）為例，其作為曾經(jīng)的美國職業(yè)籃球巨星，在職業(yè)和商業(yè)上取得的成功與巨大財富舉世矚目。與喬丹體育公司的沖突方面，主要是邁克爾·喬丹與美國Nike（耐克）公司合作推廣的air Jordan品牌，其姓名權的財產(chǎn)利益來源集中于籃球領域。喬丹體育的發(fā)展損害的是其姓名權中的人格利益，確屬投機，但補償邁克爾·喬丹的經(jīng)濟利益確與民法體系化的思維方式相違背了。

第二，強調名人的姓名利益獨占性保護打破了個人利益與社會公眾利益的平衡。經(jīng)濟與文化的飛速發(fā)展使得社會上的名人更新速度不斷加快，以“喬丹”為例，還有美國歌星Jordan Hill（喬丹·希爾）與英國影星Jordan Katie Price（喬丹·凱蒂·普萊斯）。對于名人，還應當在法律上設置不同于生活中名人的概念，對其獨占的姓名利益的范圍有所界定，才可以均衡社會利益結構。

第三，對同姓名者姓名商標權的保護。依據(jù)目前法律體系，姓名商標并不標上相同姓名的使用，對名人姓名商標的過分保護將影響到同姓名者的姓名商標權。因此，在姓名商標權的使用方面還應當明確權利沖突的協(xié)調機制，才能有效保證實質正義。

四、結語

姓名權的識別功能與表征功能使其蘊含人格利益與財產(chǎn)利益。姓名與商標的關聯(lián)性與一致性使姓名商標成為商標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姓名商標尤其是名人姓名商標中的巨大財產(chǎn)利益，令在先姓名權與姓名商標權的沖突日益明顯。對這種沖突的解決，并非一味照顧在先姓名權，考量姓名權所有人利益即可，還應注意社會利益結構的均衡，應在保證實質正義的前提下建立清晰的沖突協(xié)調機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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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陳威儀.在先姓名權與商標權的沖突探析[J].法制博覽，2018（8）. ? ? ? ? ? ? ? ? ? ? ? 責任編輯：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