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心大乾坤

孫海林

01

這是一雙小男生的手，

它稚嫩，但不弱小，

它懂得勞動和創(chuàng)造。

中午，暖暖的陽光亮亮地照耀著冬日的校園，碧綠的香樟樹、華麗的玉蘭樹、黃得晃眼的水杉樹都沐浴在冬日暖陽里。不遠(yuǎn)處的走廊上，陽光也明亮地涂抹著。小盆里的花兒一溜兒的排在階沿兒上，它們含著笑，正在享受這難得的好天氣。

明亮的陽光里，幾個六七歲的孩子手拿拖把正在拖地。他們脫去了棉襖，小猴子樣的一身矯健。有的像模像樣地弓著身子彎著腰，握著拖把的雙手使著勁兒，隨著節(jié)奏，一前一后地擦；有的直起身子，操持著拖把，像握著大大的鉛筆在寫字一樣，由遠(yuǎn)及近地一點一點地擦；有的傾斜著身子，用腳蹭著拖布，小心翼翼地擦。

“你們真棒，地面已經(jīng)很干凈了，不用再擦了。”

“這里還不干凈，你看，還有個小渣兒?！彼贿吇卮穑贿吂?，撅著屁股，雙手發(fā)力，用拖把反反復(fù)復(fù)蹭著那里。走近一看，大約是一個“改正貼”粘在潔白的地板上，只有一個字大小，也是白色，不仔細(xì)看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周圍的地面都能照出人的影子來了，可這個“頑固派”就是極盡能事地緊緊貼著地面一點也不松動。只見小男孩兒立刻蹲下身子，伸出手指頭，用那小小的指甲殼兒“吱吱”地?fù)钢侵话装變魞舻男∈忠唤z不茍，仿佛在用“不到長城非好漢的心態(tài)”完成一項重大的使命。

旁邊的幾個小伙伴則在仔細(xì)地檢查墻沿兒、墻根等邊角地帶，發(fā)現(xiàn)一點塵，連忙用手中的武器去清除。從東到西，這條走廊很快就纖塵不染，當(dāng)然，那個小男孩也大功告成了?？粗麄兊膭趧映晒胰滩蛔≠潎@，“好能干！”

孩子們手撐著拖把，淘氣的擺一個poss，開心地笑了。那熱騰騰的臉兒就像花兒一樣，在這冬日暖陽下格外喜氣。

02

這是一雙女孩兒的手，

它很干凈，也很柔軟，

輕輕涂抹手中的色彩，就畫了一幅明亮的畫兒。

下課了，別的孩子都蜂擁而出去做自己喜歡的游戲，唯有我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像扎了根一樣，在座位上定著，哪管外面的喧鬧和歡笑如雷貫耳，她自有隔音神功。一彎新月眉，密匝匝的長睫毛珠簾一般護(hù)著亮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嘟嘟嘴，好一個干凈文雅的女孩兒！看著她，就仿佛沐浴月華的清輝時那般澄澈美好。

只見那細(xì)嫩的小手中握著一根畫筆在涂抹，青色、綠色、藍(lán)色、黃色，色彩不斷地在她手中變換著。著色之前，她都要拿兩根顏色在自己的小手中作一回比較，選定了就將筆蓋輕輕地拔下，握在左手心兒，再用左手食指按著涂色的地方，右手畫筆就開始順著一個方向著色了。一下又一下，一個小小的鱗片完成，她眨巴著大眼睛再細(xì)細(xì)地看一看，似乎很享受這畫的過程。不一會兒，畫紙上那一條大大的魚兒似乎已經(jīng)活起來正在吐泡泡，旁邊還有作伴兒的小魚兒和水草。這個年齡的小孩子，畫筆在她的小手中用得這么嫻熟，真叫人嘆服。

這小手翻開書頁認(rèn)真讀書的樣子真是好看。她右手的食指會伸出來，其他幾根指頭彎曲著變成一個空心拳，輕輕地貼在書上，那根玉簪兒一樣的食指就指著字兒和拼音，眼睛牢牢地盯著，腦瓜飛快地轉(zhuǎn)著，小嘴巴一張一合將字一個一個地讀出來。她讀得很慢，但是你會看到那小臉上有心領(lǐng)神會的笑，好看的小酒窩兒里也像盛滿了蜜，仿佛在品嘗著妙不可言的美味一樣。看著，我也忍不住拿出一本書和她一起靜靜地讀……

03

這是一群孩子的手，

和眾多的小手一樣，

手心兒含著熱情，攥著溫暖。

每當(dāng)課間，我伏案改作業(yè)的時候，總有幾個孩子在我身旁圍觀。

一個，用她靈巧的小手幫我從小山一樣的作業(yè)中拿一本，翻開，等我畫完一道道鉤，寫上紅紅的“100”分時，下一本翻開的作業(yè)本就會遞到我手中；一個，很快就會將我改完的本兒輕快地一合，整整齊齊地摞起來。倘若發(fā)現(xiàn)了錯處，我批上了“？”或者畫了橫線、寫上了“改”字，另一個孩子就會像小情報員一樣，用她的小手將需要改錯的同學(xué)牽到我面前，“老師，他來了！”再或者我周圍有點雜音，立刻就會有一個孩子豎起他的食指，放在嘴巴前面，“噓——”一聲提示，周圍的小伙伴小臉兒一紅，立刻會心地閉上了小嘴巴……

多么靈巧的手！這樣的善解人意和默契還有很多。

我嗓子不舒服，一個小姑娘很快就從座位上跑到講臺前，用她小小的手給我打開了小話筒，“老師，你用！”

待到下課，看見我擦黑板，立刻會有一幫小男生舉手，“老師我?guī)湍悴?！”于是，我擦了高處，低處的就留給這些小手了。

有一次，兩個并排走的孩子，伸出他們的小手，指著清晨天幕上的下弦月，驚奇地跟我說：“老師，你看，月亮！”“是的，是的，月亮和太陽！”他們的發(fā)現(xiàn)，他們的驚奇，他們的開心，都要跟我分享！

這樣的小手有時會給我一顆她喜歡吃的糖、一塊小餅干、一個小桔子，有時會送我一幅她寫的好看的字、一張畫或者一個小手工。

04

還有一雙這樣的手，在寫字時，就悄悄地藏進(jìn)抽屜，他找呀找，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鉛筆。我實在忍不住，走下去，翻開他的筆盒一看，里面躺著的，只有“殘兵敗將”，一根根斷了筆芯的鉛筆根本上不了戰(zhàn)場，那雙抹著鉛墨的小手還在玩弄著一塊被劃了刻痕的橡皮。

我生氣地問：“怎么又沒準(zhǔn)備筆呢？”對著我的，是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一臉的懵懂無知。待我?guī)退伊算U筆，讓他翻開作業(yè)本，卻發(fā)現(xiàn)，那只作惡的小手已經(jīng)將本子弄得近乎分崩離析，幾道大大的斜杠伴著幾道張牙舞爪的大擦痕，還有幾個毫無規(guī)則的幾何體在本子上赫然醒目。天啦，連封面都沒有了！

“這還是本子嗎？”對著我的又是一臉迷糊的尷尬樣兒。我作勢要打，他趕緊把手藏到背后……

于是，我開始回憶這雙手的種種可惡，喜歡放在嘴巴里，盡管他已經(jīng)上一年級，還是對這小兒期的動作十分癡迷；喜歡騷擾別人，總有同學(xué)來告狀，我跟別人玩得好好的，他又惹我；喜歡亂動老師的物品，把小話筒弄壞了，還詐說“不是我弄的”……

然而，也是這樣一雙手，在美術(shù)課上畫了威風(fēng)的大客車，他要做司機，帶著老師和同學(xué)一起去旅行，還畫了未來的飛行器，他要駕駛它，帶著老師和同學(xué)一起飛上太空，他還在一張紙上畫上一個男孩牽著一個漂亮阿姨的手，旁邊用稚拙的筆跡歪歪扭扭地寫著“我愛付老師！”

還是這雙手，在我教他的第五天清晨，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他仰著腦袋，用水霧一般清亮的眼睛看著我，很鄭重地說：“孫老師，我喜歡你！”聽到這句話，我有點吃驚。旁邊的學(xué)生發(fā)出了嗤笑?？墒撬鸵廊谎鲋樥嬲\地看著我，“因為，孫老師你表揚我很勇敢！”他說著還把頭往我懷中蹭了蹭，這分明就是把我當(dāng)成了媽媽，在找溫暖呀。我這才記起，兩天前，我謝謝他勇敢地指出了老師的錯誤，他就記住了我的謝謝和表揚。于是我連忙彎下腰，看著他純真的眼睛說：“孫老師也很喜歡你！因為你真的很勇敢！”

罷罷罷！可氣又可笑，“唉，這手??！”

我又握著他硬僵僵的小手，教他學(xué)寫一個生字“力”。他總是忘記筆順，忘記第一筆要帶鉤兒……

05

這樣的小手中蓄積著力量，

這樣的小手中蘊藏著希望，

這樣的小手中攥著愛和暖，

所以，你一定跟我一樣，

會喜歡這樣的小手。

那么，請賜予他們陽光、雨露和愛，讓他們像初生的嫩芽，快樂地生長。

這樣，他的雙手會變得更有力量！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

這樣，她的雙手會變得更有靈氣！女子眉纖，額下現(xiàn)一彎新月！

（作者單位：隨州市曾都區(qū)實驗小學(xué)）

責(zé)任編輯 孫愛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