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光宦游贛黔文事考

李都安，李梅梅

（1柳州市圖書館 廣西 柳州 545001；2廣西師范大學 廣西 桂林 541300）

龍文光，字煥斗，又字中黃，號西野，明代馬平縣人，柳州八賢之一。天啟元年（1621）舉人，天啟二年進士，授官江西上猶知縣，任內(nèi)治政有方，調(diào)任新建知縣。江西是龍氏起家之地，其人曾任京官，為時所限，返里蟄居多年。崇禎十年（1636）出任貴州提學僉事，數(shù)年后死于四川巡撫任上。其在蜀行跡，筆者已有專文考述①李都安，郭麗娟.龍文光宦蜀行跡考[M].廣西地方志，2013（5）.。以前方志記載龍文光在江西、貴州的事跡、文學較略，筆者爬梳江西、貴州兩省方志、文獻，同時借鑒部分學者研究成果，細加核實，藉補前志所載文事之缺，完善鄉(xiāng)賢龍文光的形象。

一、龍文光居官江西考

《明史》對龍文光在江西的為官事跡無載。鄭守聰《龍忠公毅公傳》言：“（龍文光）天啟壬戌進士。初仕上猶縣，治政有聲。調(diào)繁新建，綜理煩劇，剖決如流。鄰邑疑案，皆就質(zhì)焉。戌辰入覲，以卓異擢勛考功郎。”②劉漢忠，羅方貴輯校，吳建華，李厚全審訂.柳州詩文征[Z].香港：新世紀國際金融文化出版社，2000；399.天啟壬戌是1622年，戌辰為1628年。龍文光從進士及第后任官上猶，轉(zhuǎn)任新建，到入京擔任考功郎，其在江西任職時間約為六年。試根據(jù)江西省、府、縣等各級方志及其他文人著述，復(fù)原龍文光在江西的為官政績、詩文軼事和與龍氏有關(guān)的遺存。

（一）為官政績

龍文光在江西被推為名宦，為官政績于該省地方志多有記載?！督魍ㄖ尽份d：“龍文光，字煥斗，廣西人，由進士天啟四年知上猶縣，剔奸格頑，境內(nèi)寧謐。嘗建鳳閣，立觀瀾社。所著社約，猶士迄今佩之，調(diào)繁新建?！雹郏ㄇ澹{其倬，尹繼善修，謝旻纂.江西通志卷六十四名宦九[M].四庫全書本.

同治七年（1868）《南安府志》載：“名宦祠，在崇圣祠東，祀宋知縣胡泓、李申巽，元知縣趙明，明知縣高敏道、谷同、胡錀、吳鎬、龍文光……凡二十有四人?！雹埽ㄇ澹S鳴珂修，石景芬撰.南安府志卷五廟學[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310.“龍文光，字煥斗，馬平進士，天啟四年知上猶縣，廉明敏斷，建鳳閣，造龍塔，又立觀瀾社課士，所著觀瀾社約，猶士迄今佩服之。剔奸格頑，境內(nèi)安謐，后調(diào)新建，去之日，民遮道乞留?！雹伲ㄇ澹S鳴珂修，石景芬撰.南安府志卷十五名宦[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1336-1337.

光緒元年（1875）《〈南安府志〉訂補》載：“龍井，在縣東南十五里西云山，明天啟時知縣龍文光因旱禱雨至井，得小蛇，納之甕中，載以入城，未至，而雨隨注。乃以金鈴系蛇頸還之井，后邑人常見之，因名其井為靈應(yīng)龍井?！雹冢ㄇ澹铄T纂.《南安府志》訂補卷一山水[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84.

康熙三十六年（1697）《上猶縣志》載：“龍文光，字煥斗，廣西馬平人，壬戌進士，天啟四年任，廉明敏斷，課士恤民無倦容。建鳳閣于巽方，造龍塔于營前，以培文明而障水口，猶之科第漸盛者由此。立觀瀾社，以課藝于鳳閣。所著觀瀾社約，猶士迄今佩誦之，剔奸格頑，境內(nèi)寧謐，以調(diào)繁新建，去縣之日，民遮道乞留，祀名宦?！雹郏ㄇ澹┱抡袷傋?上猶縣志卷八名宦[M].日本藏中國罕見地方志叢刊.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92；354.

光緒七年（1881）修、十九年（1893）重訂《上猶縣志》載：

“龍井，在縣東南十五里西云山，明天啟時邑令龍文光因旱禱雨至井，得小蛇，納之甕中，載以入城，未至，而雨隨注。乃以金鈴系蛇頸還之井，后邑人常見之，因名其井為靈應(yīng)龍井?！雹埽ㄇ澹┤~滋瀾修，李臨馴撰.上猶縣志卷二輿地[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129.

“營前城，在縣治西北八十里?！h龍文光有志，載藝文。”⑤（清）葉滋瀾修，李臨馴撰.上猶縣志卷三建置[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161.

“名宦祠，原在崇圣祠東，乾隆二十三年遷建大成門左，祀宋知縣胡泓、李申巽，元知縣趙明，明知縣高敏道、谷同、胡錀、巫鎬、龍文光，推官洪有助，教諭虞鈊，知府白啟明、馬化龍……二十五人?！雹蓿ㄇ澹┤~滋瀾修，李臨馴撰.上猶縣志卷四祠祀[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261-262.

“龍文光，字煥斗，廣西馬平人，壬戌進士。天啟四年知縣事，廉明敏斷，剔奸格頑，境內(nèi)安謐。建鳳閣于巽方，造龍塔于營前，以培文明而障水口，猶之科第漸盛者由此。立觀瀾社于鳳閣以課士，所著觀瀾社約，猶士迄今佩誦之，后調(diào)繁新建，去之日，民遮道乞留，祀名宦。”⑦（清）葉滋瀾修，李臨馴撰.上猶縣志卷九官師[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594.

龍文光任上猶知縣時間較短，隨后由上猶知縣調(diào)任南昌府新建縣知縣。龍文光在新建縣的治績，方志及鄉(xiāng)人多有記載。同治十年（1871）《新建縣志》載：

“新建儒學……天啟五年龍文光復(fù)修，提學夏寅記。明末兵毀?！雹啵ㄇ澹┏婿?，杜有棠，楊兆崧纂.新建縣志卷十九營建[M].同治十年（1871）刻本.

“龍文光，字煥斗，馬平人，由進士知縣事，以文學飾。吏治不事鉤察，而精明自見，案無留牘，人稱廉能。著有《四書制義》。舒碣日敬序之，累官至巡撫?！陡尽贰稐钪尽??！雹幔ㄇ澹┏婿?，杜有棠，楊兆崧纂.新建縣志卷三十名宦[M].同治十年（1871）刻本.

《明實錄》記載龍文光在新建的任事情況為：

“鄉(xiāng)父母官龍文光，昨調(diào)繁新建，抵任之始，即查皂隸三百有余，今只用八十名。書手原二百名，今止用六十名。裁減之人類既多，所省冒領(lǐng)之工食亦不貲。胡不可為宇內(nèi)各衙門之嚆矢乎？”⑩明熹宗實錄卷十[M].天啟五年八月至十二月九月二十七日.

重修學校是一名父母官重視教育、提攜士子的本分，裁減皂隸、書手既能節(jié)支，避免吏員上下其手，更是其實心任事、為民減負、提升辦事效率的可貴之舉。

（二）詩文軼事

上猶縣地處江西省南部贛州市境內(nèi)。龍氏撰有《營前城記》（或稱《營前蔡氏城記》），縣內(nèi)名勝與龍文光有關(guān)的有龍井、營前城、鳳閣、龍公塔等處。各處名勝久歷風雨，存廢不一，今存營前城、龍公塔兩處遺址。

營前鎮(zhèn)位于上猶縣西部的羅霄山脈南段，地接遂川、崇義及湖南省桂東縣。鎮(zhèn)政府所在地營前圩，距上猶縣城77千米，距贛州市132千米，是贛西南的一個偏遠鄉(xiāng)鎮(zhèn)。營前城坐落在該鎮(zhèn)，光緒《上猶縣志》載：“營前城，在縣治西北八十里，其地即太傅營也。明正德間，村頭里貢生蔡元寶、元湘、元環(huán)、汝霖、宣化、朝伴等因地接郴、桂，山深林密，易于藏奸，建議提督軍門行縣設(shè)立城池，因筑城池。嘉靖三十一年，賊李文彪流劫此地，知縣吳鎬復(fù)令生員蔡朝佾、朝璜、仕華、仕宣、朝機、天俊重筑內(nèi)城，浚濠池，砌馬路，知縣龍文光有記，載藝文?！雹伲ㄇ澹┤~滋瀾修，李臨馴撰.上猶縣志卷三建置[M].光緒七年修，十九年重訂本.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160-161.

為保存文獻，全錄龍氏《營前蔡氏城記》如下：

予治猶之初年，因公至村頭里，見其山川清美，山之下坦其地有城鎮(zhèn)之，甚完固。既而寓。城中比屋鱗次，人煙稠密，詢其居，則皆蔡姓也，他姓無與焉。為探其所以，有生員蔡祥球等揖予而言，此城乃生蔡姓所建也。生族世居村頭里，正德間生祖歲貢元寶等因地接郴桂，山深林密，易以藏奸，建議軍門行縣，設(shè)立城池，爰糾族得銀六千有奇，建筑外城。嘉靖三十一年，粵寇李文彪流劫此地，縣主醴泉吳公復(fù)與先祖邑庠生朝佾等議保障之策。先祖等又斂族得銀七千余，重筑內(nèi)城，高一丈四尺五寸，女垣二百八十七，周圍三百四十四丈，自東底西徑一百一十三丈，南北如之。城內(nèi)悉蔡姓士，其城垣損壞、城堤倒塌，修補之費一出于生姓宗祠。生祖訓有曰：君子雖貧，不鬻祭器，創(chuàng)建城垣，保固宗族，其艱難詎祭器之若。即若貧不能自存，欲售屋土者，亦祗可與本族相授受，敢有外售者以犯祖論，故生子孫，世守勿失焉。予聞而頷之，及按縣府省志，果與蔡生所言符。不禁喟然嘆曰：羨哉！蔡氏之為子孫計深且遠也?？甲渣S帝始筑城以居守，而城者成也，一成不可毀，所以固疆圉而安生靈也。彼夫聚居村落，一遇有警，即奔竄離散，而父母兄弟之不相保，室廬田產(chǎn)之不能守。豈非捍御之無資以至此？人情危則散，安則聚，蔡氏之建城，不貽子孫以危，而貽子孫以安，不欲其散，而欲其聚。其貽謀不亦遠且大歟？然固守雖藉于城，而守先惟在于志。語云：眾志成城，蓋言志之可用也。今觀蔡氏后賢，雖罹兵燹，而人無散志，城中屋土不敢鬻與外姓，惟祖訓是遵。洵可謂能繼先志者矣。自茲以往，聚族而處，居常則友助扶持，觴酒豆肉，而孝敬之風藹然。遇變則守陴巡值，心腹干城，而忠義之氣勃發(fā)。是爾祖之建城鑿池，非第安而居之，乃所以教忠而教孝也，其建造之微意歟？祥球等因丐余志其顛末，遂援筆而為之記，且顏其城曰“江南名鎮(zhèn)”，蔡氏后賢其勿替，其所守也可。

天啟四年甲子冬月記②（清）葉滋瀾修，李臨馴撰.上猶縣志卷十六藝文[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1185-1188.

上猶縣營前城是因蔡氏家族之富而名揚于外，營前地處連接遂川、崇義及湖南桂東的偏遠山區(qū)，明中葉后，江西、湖南、廣東等省交界地區(qū)常有饑民作亂，蔡氏不得不考慮如何保護本宗族的生命財產(chǎn)③羅勇.傳統(tǒng)客家聚落中新老姓氏的生存競爭與調(diào)和共處——以上猶縣營前鎮(zhèn)為例[A].歷史文獻研究（總第30輯），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59-79.，因此修筑營前城勢在必行。400年后，營前城居民的姓氏已經(jīng)不同于龍文光筆下的“則皆蔡姓也，他姓無與焉”，早有陳、蔡之分，后來歷經(jīng)兵燹和客家移民的陸續(xù)遷入。黃志繁認為，至遲至晚清，營前已經(jīng)完成了社區(qū)力量的重新整合，由清初的土著占優(yōu)勢地位轉(zhuǎn)變?yōu)橥砬蹇图純?yōu)勢地位，社區(qū)的主要矛盾也由土客矛盾演變?yōu)樽谧逯g（不分土客）的矛盾④黃志繁.土客沖突、商鎮(zhèn)發(fā)展與民俗創(chuàng)造[J].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1）.。如今蔡氏式微，惟其所筑營前城歷經(jīng)多年風雨，仍屹立如故。

鳳閣，為龍文光提倡興建，兩建兩圮，今不存。光緒《上猶縣志》載：“鳳閣在縣南隔水，明天啟甲子知縣勸邑人，同知方銓募建，后圮。國朝乾隆四年邑人劉祥槐重建，今圮?！雹荩ㄇ澹┤~滋瀾修，李臨馴撰.上猶縣志卷十六藝文[M].臺北：成文出版社，1975；1185-1188.

明代贛南風水學和科舉制度的興起，引發(fā)了贛南文峰塔的興建狂潮。建造文峰塔，以表達祈求人才興旺的意愿①黃娜.贛南古塔建筑文化藝術(shù)探析[D].贛南師范學院碩士學位論文，2014；17.。龍公塔建于明天啟四年（1624），系本里陳、蔡兩姓“為培文明而障水口”，在上猶縣令龍文光倡議下共建，故名龍公塔。遺址在上猶縣營前鎮(zhèn)文峰山上，又名文峰塔?！赌习哺尽份d：“明知縣龍文光建塔其上，人文遂盛?！薄囤M州府志》載有蕭鳳儀的《龍光塔記》，塔高25米，為六角七層樓閣式塔。底層辟門，每層三面設(shè)窗，磚疊澀出檐，有倚柱、額枋等仿木構(gòu)件②萬幼楠.贛南風水塔與風水信仰初探[A].歷史文獻研究（總第30輯）.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25.。羅勇指出，陳、蔡兩姓紳士聯(lián)為文會，共捐塔會租田一百零五石，以為獎勵后進向?qū)W求功名之學田③羅勇.論民間信仰對客家傳統(tǒng)社會的調(diào)控功能[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4（7）.。塔身用青磚徹成，外面白色，內(nèi)設(shè)沿墻而上的石磚階梯100級，每層三窟。站立在文峰塔上，呈九曲蜿蜒狀的營前山水盡收眼底，“俯凝云水發(fā)飄玉帶，操琴鼓樂或與云水嘩聲相搏”，故有“寶塔琴音水作喧”之美談。目前龍公塔是研究贛南派風水的重要藍本，而營前城遺址也是探討客家民系建筑特點、追尋不同民族融合進程的活化石，兩處遺址自然、人文價值極高。祟禎元年（1628）龍文光入京覲見皇帝，因考評卓異擢升吏部主事，升郎中，結(jié)束其在江西的任職經(jīng)歷。

二、龍文光居官貴州考

《明史》沒有記載龍文光在貴州的為官事跡。鄭守聰言：“丁丑，起授貴州學政，搜奇拔異，不主故常。見圣廡從祀有異同，因著《尊圣志》八卷以正之，進呈。奉旨學閣備修《大明會典》……壬午，遷川北大參?！雹軇h忠，羅方貴輯校，吳建華，李厚全審訂.柳州詩文征[Z].香港：新世紀國際金融文化出版社，2000；399.這里的丁丑為1638年，壬午為1642年，可見龍氏在黔任官不過三年時間，現(xiàn)考錄其為官政績、遺文軼事如下。

（一）為官政績

2003年版《柳州市志》記載龍文光“崇禎十年（1637年）出任貴州提學僉事，任內(nèi)選拔優(yōu)異人才，不為常規(guī)所限。因見文廟圣廡從祀有異同，撰寫《尊圣志》8卷加以訂正，并進呈朝廷，奉旨以備修《大明會典》之用。崇禎十一年（1638年），主持纂修《貴州通志》，次年成書”。明代提學僉事為學政之副手，協(xié)助管理一省文教。張新民認為龍文光修《貴州通志》應(yīng)是在崇禎十一年，比如道光《貴陽府志》就記載崇禎十一年提學龍文光修《貴州通志》，但經(jīng)過考證后認為該志已佚⑤張新民.明代四種官修貴州省志考評[J].貴州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85（2）.。遍閱我們能找到的貴州省志，如康熙年間衛(wèi)既齊組織修纂的《貴州通志》，談及貴州以往所修之志，衛(wèi)既齊說：“黔志創(chuàng)始于明嘉靖督學謝公，后修于中丞劉公暨江公，今已失傳，惟青螺郭公《黔記》廑有存者?！雹蓿滴酰┬l(wèi)既齊修.重修貴州通志·序[M].董安國言：“余竊憂之逾月，購得郭青螺《黔記》若干卷?！雹撸滴酰┬l(wèi)既齊修.重修貴州通志·序［M］.丹達禮言：“或言先明龍、沈二君所撰著，久散佚矣。萬歷中郭青螺先生《黔記》猶有存者?！雹啵滴酰┬l(wèi)既齊修.重修貴州通志·序[M].華章志言：“昔念所、青螺兩先生，一志成于丁酉，一志成于己卯，炳炳烺烺，聿稱大觀?！雹幔滴酰┬l(wèi)既齊修.重修貴州通志·序[M].《貴州通志·凡例》言：“貴州志修于明者散佚無存，惟撫臣郭子章《黔記》猶可考見，又多殘缺，且止于萬歷三十四年?！雹猓滴酰┬l(wèi)既齊修.重修貴州通志·凡例[M].眾人說法皆傾向于龍志已佚。

崇禎年間，龍文光督學貴州，不僅“剛直不阿，校士必婉曲訓誨，士多化焉”[11]周作楫修，蕭琯等纂.貴陽府志卷59[M].咸豐二年朱德璲綬堂刻本.，而且修纂《貴州通志》，宣揚封建道德，旌表節(jié)婦。天啟三年（1623）普安州安邦彥反叛，州境多遭涂炭，涌現(xiàn)出較多的節(jié)烈之婦需要表彰，據(jù)馮晉卿《題表吳氏節(jié)烈疏》載：“道府通判詳?shù)剑紡?fù)行提學僉事龍文光查覈無異，呈報前來?！盵12]（康熙）衛(wèi)既齊修.貴州通志卷三十一[M].

（二）巡行省境，記錄風情

據(jù)2003年版《柳州市志》第七卷記載：“龍文光著有《尊圣志》8卷、《乾乾篇》3卷及《孝經(jīng)秋訂》，主修有《貴州通志》，均已久佚。存世散文有《廣西兵巡道蔡公祖平寇大功記》《重修太平府城碑記》《重修潯州府文廟記》《乾乾篇自序》等?！背笆觥读菔兄尽匪d及柳州人熟悉的《文筆峰》詩外，似乎很少有人提及龍文光其他著述、詩文或事跡。筆者檢閱方志，發(fā)現(xiàn)其任官貴州時曾有詩文、事跡留存，隨錄一二：

其《過安南》詩云：“絕頂見孤城，征驂向曉行。鳥啼多異響，花發(fā)不知名。石澗閑云碓，山田趁火耕。愁聞耆老說，三月未曾晴?！雹俣鯛柼┑刃?，靖道謨，杜詮撰.貴州通志卷四十五[M].四庫全書本.

安南是明代貴州西南部一個軍事衛(wèi)所安南衛(wèi)的簡稱，位于今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晴隆縣。本詩前兩句作者詠嘆在當?shù)芈眯衅陂g鳥語花香的美景，中間描述山間水碓空閑、農(nóng)夫放火燒田后耕作的景象，末句耆老直陳當?shù)乜嘤诙嘣聼o晴，不能及時播種。受限當時相對落后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技術(shù)條件，春播晚了會影響到當年農(nóng)業(yè)收獲。此詩寫實意味極濃，閱讀此詩，作者關(guān)注民瘼、憂心農(nóng)業(yè)的形象躍然紙上。

其《鐵橋圖歌》云：“遍斜風竹蕭蕭影，茶杯酌月無醉醒。短檠亂取案頭書，奇哉鐵橋盤江之新圖。但見煉鐵為繩，飛梁亙千古。嗟我鑄士安得此洪爐?？駶斃瞬粸榕百?，凡今之人亦往往而歡呼。晨鐘暮鼓相窽坎以鏜鎝，丹巖翠巘疑繞緣而縈紆。未能登橋而遠眺兮，窮斯圖之所列。試冥想乎其間兮，云梢烏背高莫及。覽勝便思割一區(qū)，丈夫何地無建立。勿乃怠荒隨隙駒，我聞有志者事竟成。如公豈非錚錚儒，吁嗟鐵橋兮，自古勁節(jié)似君少，為我支撐頹波束鐵趨?！雹冢滴酰┬l(wèi)既齊修.貴州通志卷三十二[M].

盤江鐵橋即鐵索橋，世稱“滇黔鎖鑰”，位于晴隆縣城東20千米的北盤江河谷。覽讀《鐵橋圖歌》，既贊揚鐵橋臨江險而為民便，更為鐵橋建立者的義舉而欽嘆，文末直抒胸臆，旨趣與范仲淹《岳陽樓記》中“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之樂而樂”相類。

另據(jù)嘉慶六年（1801）《黃平州志》載：“通濟橋又名東陵橋，在月潭寺前，明學道龍文光建，今圮。現(xiàn)在貴陽府知府程重修，更名圣果橋。”③（嘉慶）李臺修，王孚鏞纂.黃平州志卷二津梁[M].貴州省圖書館據(jù)道光三十年增補本油印本，1965；84.此橋在今貴州黃平縣城東北12千米處的飛云崖側(cè)，地處交通要道，雖屢經(jīng)變遷，仍是當?shù)刂谰啊?/p>

三、龍文光先賢形象的建構(gòu)猜想

數(shù)年前，王劍曾撰文梳理龍文光的任職經(jīng)歷④王劍.細數(shù)龍城風流人物[明代][EB/ol]http；//blog.gxnews.com.cn/u/206/a/36025.html，2017.10.09.，受益于其成果，筆者開始關(guān)注龍文光這一鄉(xiāng)賢。因為工作關(guān)系，資料搜集、整理的過程斷斷續(xù)續(xù)，新資料的發(fā)現(xiàn)和核實也需要時間，文章撰寫也是不時中斷。2018年3月，劉漢忠先生曾向筆者言及其在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得見龍文光《尊圣志》書稿清樣本，疑為全本，其已將具體情況撰文投遞，另柳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編《龍文光年譜》也將付印。

100多年前，王國維先生倡言“吾輩生于今日，幸于紙上之材料外，更得地下之新材料。由此種材料，我輩固得據(jù)以補正紙上之材料，亦得證明古書之某部分全為實錄，即百家不雅訓之言，亦不無表示一面之事實。此二重證據(jù)法惟在今日始得為之。”這種運用“地下之新材料”與古文獻記載相印證，以考古代歷史文化的“二重證據(jù)法”，成為一種公認的學術(shù)正流。20世紀80年代后，不同學科領(lǐng)域的學者相繼提出多種形式的“三重證據(jù)法”，徐中舒、黃現(xiàn)璠、饒宗頤、葉舒憲等先生的學術(shù)成果均有這種方法的影子。

平心而論，此前的龍文光研究多集中在文字資料的二次整理和加工上，不少成果存有缺憾。2017年四川省眉山市彭山區(qū)江口鎮(zhèn)“江口沉銀”遺址水下考古發(fā)掘，成為當年的考古大事件，發(fā)掘的部分成果或許與網(wǎng)絡(luò)上拍賣的“龍文光四川鑄銀”有關(guān)聯(lián)，惜未能親見相關(guān)實物。筆者相信，隨著更多史料和實物甚至部分口頭傳說的相繼出現(xiàn)，經(jīng)過有心人的不斷整理和重塑，龍文光先賢形象的建構(gòu)將更為完整、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