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釣魚城國際學術會議紀要

由重慶市文化委員會、重慶市文物局、北京大學文化遺產保護研究中心、復旦大學國土與文化資源研究中心、合川區(qū)人民政府聯(lián)合主辦的第三屆釣魚城國際學術會議于2018年7月22日至23日在重慶市合川區(qū)舉行。國家文物局原副局長劉曙光、重慶市文化委副主任及市文物局局長幸軍、合川區(qū)委區(qū)政府領導，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軍事遺產國際科學委員會副主席Doowon Cho及秘書長Philippe Bragard、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印度分會副主席RimaHooja，及來自北京大學、復旦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國防大學、西華師范大學、中國社會科學院等相關領域的80余名專家應邀出席會議。

舉辦第三屆釣魚城國際學術會議，旨在挖掘和提煉釣魚城的歷史文化價值，搭建釣魚城遺址研究的學術交流平臺，推動釣魚城遺址研究的國際化進程，并助推釣魚城遺址申遺工作。會議以“國際視野下的釣魚城遺址歷史與價值”為主題，通過實地考察、主題報告會、專題研討會，圍繞釣魚城遺址的考古成果、突出普遍價值、軍事史問題等方面展開了研究與交流。會議的主要過程如下：

7月22日上午，在與會領導與學者實地參觀釣魚城遺址后，大會舉行開幕式。合川區(qū)委副書記、區(qū)長徐萬忠主持開幕式。合川區(qū)委書記李應蘭致開幕詞，重慶市文化委副主任、文物局局長幸軍、北京大學文化遺產保護研究中心主任孫華、復旦大學國土與文化資源研究中心主任杜曉帆、ICOMOS軍事遺產國際科學委員會副主席Doowon Cho、國家文物局原副局長劉曙光出席開幕式并講話。7月22日下午，承擔釣魚城遺址“申遺”相關各研究課題負責人在學術會議上做主題報告，向與會專家匯報了課題進展和主要成果。7月23日上午，與會專家分為考古研究、價值研究和軍事史研究3個組，圍繞著5個課題組的3個方面的匯報內容展開了熱烈的研討，提出了許多很好的意見和建議。在分組討論完畢后，召開了會議閉幕式，閉幕式上，3個組的召集人向與會代表分享了各組的討論情況，并就本組議題進行了點評。與會代表普遍反映，這是一次主題集中、特點鮮明、成果突出的文化遺產領域的學術會議，對于深化釣魚城遺址的研究、推進釣魚城“申遺”的進程，都有重要的作用。

這次會議是課題組的研究成果匯報和與會專家對課題組研究成果的評議。

第一部分，釣魚城“申遺”相關研究課題的主要成果報告。這些研究成果可以歸結為考古研究、價值研究和軍事史研究3個方面。

(1)在考古研究方面，有重慶市文化遺產研究院承擔的“釣魚城遺址的考古收獲與認識”和西華師范大學承擔的“南宋末川渝陜軍事設施調查及研究”兩個課題。

重慶市文化遺產研究院副院長、長期從事釣魚城遺址考古調查和發(fā)掘的袁東山研究員的主題報告主要有3個方面的內容。他首先概述了釣魚城遺址的考古歷程和發(fā)現(xiàn)情況，系統(tǒng)分析了該城址包括環(huán)城城墻、南北一字墻、城門、水軍碼頭、古地道等在內的城防體系和城址分區(qū)，并詳細介紹了范家堰衙署遺址的考古發(fā)現(xiàn)及其平面結構、建筑和排水系統(tǒng)的復原研究成果。袁先生認為，從范家院子遺址的位置、規(guī)模和建筑等級來看，該建筑群的功能性質應該是南宋合州府署及興戎司署。在此基礎上，袁東山指出，在空間理解上，釣魚城平面上的方向性和縱向分布的垂直高差，是理解釣魚城內城和外城的關鍵；在研究視角上，釣魚城遺址的研究應關注歷史文獻與田野考古相結合及進行戰(zhàn)爭史研究的立場問題；在武器使用問題上，釣魚城遺址除了利用地形帶江為池、包山為固之外，還使用了拋石機及少量火器；在價值研究上，釣魚城遺址主要符合突出普遍價值評價標準中的第4條和第6條 。

西華師范大學四川古城堡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蔣曉春主題報告介紹了他們對川渝地區(qū)南宋其他山城遺址的考古調查成果，包括關隘及古道12處、宋軍山城46處和蒙軍山城5處。調查共分為4類：第一類是對大散關、仙人關、陽平關、金牛道等蜀口軍事設施的調查；第二類是對“蜀中八柱”的專項調查，包括合川釣魚城、劍閣苦竹隘、蒼溪大獲城、蓬安運山城、南充青居城、通江得漢城、金堂云頂城、奉節(jié)白帝城，發(fā)現(xiàn)城墻、城門、敵臺、地道、碑刻等各類考古遺跡并繪制各山城平面簡圖；第三類是對富順虎頭城、巴中平梁城、平昌小寧城、廣安大良城、瀘州神臂城等其他重要山城的調查；第四類則是對釣魚城衙署祠寺、摩崖造像、碑刻題記等地面文物的系統(tǒng)調查。結合考古調查發(fā)現(xiàn)的成果，蔣曉春指出，釣魚城是宋蒙戰(zhàn)爭時期四川戰(zhàn)區(qū)的軍事樞紐，在選址、山形水勢的利用、防御系統(tǒng)構成、防御設施構筑技術等方面對其他山城有示范作用，在四川山城防御體系中具有至關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并且釣魚城遺址考古工作開展時間早、規(guī)模大，研究最為深入，現(xiàn)存文物古跡眾多、類別豐富、保存完好，保護措施完備，在文物遺存的豐富性、典型性、多樣性等方面為各山城之冠。

(2)在價值研究方面，有中國人民大學承擔的“釣魚城突出普遍價值研究”和復旦大學承擔的“釣魚城與同類遺址的比較研究”兩個課題。

中國人民大學考古文博系主任、中國元史研究會副會長魏堅教授以“世界文化遺產‘突出普遍價值’視野下的釣魚城”為題作主題報告。魏堅教授首先從4個方面分析了釣魚城遺址體現(xiàn)的重要遺產價值：一是釣魚城山、水、城合一的軍事防御體系，是中國軍事戰(zhàn)爭史上的偉大創(chuàng)舉；二是釣魚城多重構筑、彼此呼應、內外相連的城防設施，體現(xiàn)了中國古代杰出的軍事智慧；三是釣魚城依山就勢、據險固守36年的務實布防策略，奠定了其影響世界歷史進程的軍事戰(zhàn)略地位；四是考古發(fā)掘揭露出的大量實物遺存，是釣魚城真實性和完整性的集中體現(xiàn)。在此基礎上，魏堅教授結合世界文化遺產“突出普遍價值”的6條標準，對釣魚城申遺標準做出了適用性評估。釣魚城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和復雜的地形條件，決定了其建筑、規(guī)劃、技術與景觀諸多方面的獨特性，且蒙（元）宋戰(zhàn)爭產生了蒙哥汗死在釣魚城的重大歷史事件，同時釣魚城依山就勢、據險固守的軍事思想和布防策略也作為一種軍事文化精髓而得以傳承，因此釣魚城遺址適用“突出普遍價值”標準的第2、4、6條。

復旦大學國土與文化資源研究中心主任杜曉帆教授的報告內容包括釣魚城與國外和國內相關遺址的比較研究。在與國外相關遺址的比較研究中，杜曉帆教授首先進行釣魚城與已經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國外軍事城堡遺址和防御體系的比較分析，指出在世界遺產名錄中，與軍事防御設施相關的世界遺產地大量集中于以歐洲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地域分布極不均衡，尤其來自亞洲的典型案例數(shù)量較少；以釣魚城為代表的山城是充分利用周邊山水環(huán)境進行防御，人工與自然的結合極為密切，而西方大多數(shù)的城堡、軍事要塞都是自成防御體系，與周圍環(huán)境聯(lián)系較弱，更沒有“依山水為營”這一理念；以釣魚城為代表的四川地區(qū)南宋山城體系依托“山-水-城池”進行組團防御的軍事體系在世界范圍內獨樹一幟；在現(xiàn)有世界名錄、預備清單中并未發(fā)現(xiàn)以13世紀抗擊蒙元入侵為OUV（突出普遍價值）論述的軍事防御設施。此外，關于釣魚城遺址與“一帶一路”相關文化遺產地的比較研究，則從更寬廣的視角，將以釣魚城遺址為代表的山城體系的價值放在蒙元時代歐亞世界普遍的防御體系中來審視，并強調釣魚城之戰(zhàn)作為元朝“華夷混一”的歷史節(jié)點的重要性。在與國內相關遺址的比較研究中，杜曉帆教授將釣魚城遺址與川渝陜體系中其他軍事設施進行對比研究，指出釣魚城為南宋后期在四川地區(qū)建設的抗蒙（元）山城體系中具有重要戰(zhàn)略價值的一座山城，與該體系中的其他山城具有歷史與地理上的聯(lián)系，且其軍事戰(zhàn)略地位、保存狀況、歷史意義顯著高于其他山城，具有獨特性和代表性。此外，杜曉帆教授還厘清了釣魚城遺址與西南土司山城遺址的關系，指出釣魚城的山地軍事城堡體系與西南土司山城遺址雖在建造時間、筑壘體系、防御體系、歷史遺存等方面均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其建造目的不同，并且以釣魚城為代表的南宋山城防御體系不僅依托山險，且有控江的理念，山城之間相互聯(lián)動，其開創(chuàng)性的山地軍事堡壘防御體系和筑壘體系對后世影響更為深遠?；谇笆鰞煞矫娴年U述，杜教授課題組認為，以釣魚城為代表的山城體系是一種退可守山、進可控江的山城文化景觀，具有突出普遍價值。

(3)在軍事史研究方面，國防大學戰(zhàn)略教研部原副主任薛國安少將，以“釣魚城防御體系的典型性、獨特性和實用性”為題作主題報告。薛國安少將介紹了課題研究的框架、背景與意義、目的與方法，并總結了研究的主要成果與創(chuàng)新點。一是深度挖掘了釣魚城遺址的軍事歷史價值，提出了釣魚城“山、水、地、城、軍、民”六位一體的城池防御體系與守城將領卓越的軍事謀略的高度融合，是釣魚城軍事防御體系與其他軍事防御體系相比所具有的獨特性與典型性；二是系統(tǒng)總結釣魚城保衛(wèi)戰(zhàn)獨具特色的積極防御思想，指出釣魚城保衛(wèi)戰(zhàn)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戰(zhàn)略籌劃思想與據險防守的戰(zhàn)役布勢思想、山城積極防御的作戰(zhàn)理論以及“山、水、地、城、軍、民”合一的裝備后勤保障思想，是“追求道勝、注重備戰(zhàn)、崇尚謀略制勝”的軍事積極防御的典范；三是揭示了釣魚城遺址所蘊含的當代軍事價值，釣魚城軍民一體的備戰(zhàn)思想及防御思想對當代戰(zhàn)爭體系制勝和現(xiàn)代后勤建設具有借鑒意義，釣魚城軍民堅韌頑強的愛國精神與戰(zhàn)斗精神是中華民族的寶貴精神財富，為實現(xiàn)強國強軍夢注入實踐動力與精神動力。

第二部分，釣魚城研究成果研討及評議。與會專家學者討論的主題同樣圍繞著各課題組主題報告內容展開，也分為考古、突出普遍價值和軍事研究3個方面。與會專家針對課題組的報告，各自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提出了一些很有啟發(fā)意義的建議。

(1)考古組研討會由國家文物局原副局長劉曙光主持。專家們認為，釣魚城的考古工作為申遺提供了最基本、最可靠的學術支持，但在考古報告的整理發(fā)表、考古成果的宣傳展示、考古研究的廣度深度以及各課題組之間形成合力等方面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一方面，針對已有的考古遺存，遺址所發(fā)現(xiàn)的每一項內容，都應該有具體的分析說明，提出令人信服的證據，如認為范家堰遺址是“衙署”遺址，需要通過與其他衙署遺址的比較來論證；南、北“一字城”形制有所不同，它們在實戰(zhàn)中的作用異同也需進行闡述；此外，釣魚城中水源、糧草、鐵器、火藥、戰(zhàn)船等物資的來源及保障問題，不同功能分區(qū)的理由及具體作用，以及信息傳遞的層級、方向、道路網絡等，都需要通過考古調查和研究予以查明。另一方面，釣魚城需要進一步制定與申遺工作密切配合的、符合大遺址保護要求的考古工作計劃，以為申遺提供基礎資料和學術支撐。

(2)突出普遍價值組研討會由北京大學文化遺產保護研究中心主任孫華主持。與會專家圍繞著釣魚城的“申遺”對象、遺產類型、遺產意義、價值提煉、適用標準等問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關于申遺對象，多數(shù)專家認為還是應該針對南宋抗蒙山城體系，因為城防體系的意義大于個別城址，即便是釣魚城遺址單獨“申遺”，也要關注當時釣魚城本身的體系建設及其與其他城址的關聯(lián)。關于釣魚城的遺產類型，大多數(shù)專家都認同，釣魚城是典型的軍事遺址，并指出目前國內世界文化遺產中軍事遺產類數(shù)量較少，釣魚城遺址在這方面優(yōu)勢突出，且釣魚城遺址并非連續(xù)的文化景觀，應以軍事遺址為主；另有少部分專家則認為，釣魚城的修建結合山形水勢，可以文化景觀類遺產進行申報。關于釣魚城遺址所適用的“突出普遍價值”標準，大部分專家認為，申遺標準以標準4和標準6為好，慎用標準2和標準33；但大家也都提出，關于價值標準的研究還需深入和強化。在釣魚城遺址的遺產類型方面，大部分專家認為釣魚城遺址具有完善的軍事防御體系，此外，在表述釣魚城遺址的歷史價值時，應從人類文明共同體的宏觀視角來審視這場戰(zhàn)爭，釣魚城之戰(zhàn)奠定了此后歐亞地區(qū)的政治格局，研究中應弱化蒙宋戰(zhàn)爭中所涉及的民族問題，將其放在兩種軍事文明的沖突與融合的背景下思考，進一步闡明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沖突與融合的進程、方式，及其在中國及世界軍事文明史上的意義。關于釣魚城遺址的進一步研究，專家們認為，釣魚城遺址具有軍事、藝術、社會、歷史等多種價值，需通過跨學科和整體性的研究思維進行挖掘，并采取有效措施進行恰當保護。具體到釣魚城申遺文本的寫作，則應盡可能多地利用地圖進行展示，標明糧草、商路、進軍路線及戰(zhàn)爭各階段經濟社會及軍事態(tài)勢的變化，并于附錄中收錄相似地國際典型防御體系案例，從而突出釣魚城遺址的獨特性和典型性。

(3)軍事研究組研討會由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工程大學教授奚江琳主持。專家們指出，釣魚城遺址是軍事遺產，其防御體系是中國積極防御思想的集大成者，并展現(xiàn)了積極防御的戰(zhàn)斗精神。對釣魚城遺址的研究，一方面需要加強釣魚城之戰(zhàn)的戰(zhàn)爭史歷史研究，將所有的研究建立在歷史實際的基礎之上，回到歷史的實景中，對每個歷史細節(jié)給出答案；另一方面，應深度挖掘釣魚城遺址的軍事歷史價值，系統(tǒng)總結其獨具特色的軍事積極防御思想，更重要的是傳承其文化，借鑒其價值，為實現(xiàn)強軍夢注入實踐動力與精神動力。但與會專家也指出，釣魚城的軍事防御體系的研究要緊扣釣魚城遺址及其周邊本身，要將歷史上的戰(zhàn)事與釣魚城戰(zhàn)場遺址緊密結合起來，對一些軍事事件發(fā)生的地點（特別是學界有爭議的地點）應作更細致和嚴密的論證，為釣魚城遺址的保護、展示和申遺提供依據。

在本次會議的閉幕式上，考古組、突出普遍價值組和軍事研究組研討會的主持人分別就該組的研討內容在大會進行了交流和點評。合川區(qū)委常委、組織部部長張才明主持閉幕式并作總結講話。

本屆會議深入挖掘和提煉了釣魚城文化與價值，將推動釣魚城文化在傳承中創(chuàng)新、在創(chuàng)新中發(fā)展，讓釣魚城歷史文化活在當下、服務當下。會后，還將出版發(fā)行第三屆釣魚城國際學術會議系列研究成果著作，并將研究成果轉化和運用到今后的申遺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