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與古人的日常生活

徐曉蕾

摘 要：本文簡要概括了唐式金屬香囊的概念，通過將古籍、詩詞等文字資料與實物遺存結(jié)合，從皇室、文人、女性三個層面去研究香囊在古人日常生活中的使用場景。

關(guān)鍵詞：香囊；皇室；文人；女性；日常生活

中圖分類號：J52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36-0077-02

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古人習慣用香為生活增添雅趣。在歷代種類繁多的熏香器中，制作得最為精妙絕倫且最富藝術(shù)價值的當數(shù)唐代香囊了。

一、概念界定

過去，人們常認為香囊就是指絲織物縫的香袋，先秦時期，人們喜歡通過贈送香囊來表達對戀人的愛慕之情，如繁欽的《定情詩》：“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彼峒暗南隳铱p有綬帶，可系在肘臂下，藏于袖中，使佩戴者抬手揮袖間能散發(fā)清香。至唐代前后時期，“香囊”一詞，仍然被用來表示錦、羅制成的小香袋。

直到法門寺衣物賬中“新恩賜到金銀寶器……銀金花盆一口重一百五十五兩，香囊二枚重十五兩五分，籠子一枚……”的記錄，人們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香囊”其實被列入了銀器之中。經(jīng)專家比對研究，認定出土物里的兩件帶鏈銀香球就是衣物賬中所提到的“香囊”。這種香囊的外殼是個布滿鏤空花紋的圓球，以方便香氣散出。內(nèi)部的裝置則巧妙地利用了重力原理，在球體內(nèi)裝置兩個可以轉(zhuǎn)動的同心圓環(huán)，環(huán)內(nèi)再裝置一個以軸承與圓環(huán)相連的小圓缽。在小圓缽中盛放上點燃的炭墼、香丸以后，無論香球怎樣轉(zhuǎn)動，小圓缽在重力作用下，都會帶動機環(huán)與它一起轉(zhuǎn)動調(diào)整，始終保持水平方向的平衡，不會傾翻。而本文所述的“香囊”正是這種設(shè)置精巧的金屬球形香器。

其實，這種器物早在漢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西京雜記》中：“長安巧工丁緩者，作臥褥香爐，……為機環(huán)轉(zhuǎn)之者四周，而爐體常平，可置之被褥?！闭怯涗浟诉@種香囊，只是，過去人們通常把這種小巧玲瓏的器物稱作“袖珍熏球”。這種香囊在唐代最為盛行，據(jù)現(xiàn)有資料所示，解放后，全國出土唐代銀香囊?guī)缀蹙鲎砸晕靼矠橹行牡年兾麝P(guān)中地區(qū)，共有七件。其中1963年陜西西安沙坡村出土的鎏金銀香囊（如圖1所示）直徑4.8厘米，表面布滿鏤空的花紋，并刻劃有形態(tài)各異的花鳥。 其整體由兩個半球組成，用子母口扣合。下半球內(nèi)裝有兩個同心圓機環(huán)和一個盛放香料的香盂。使用時，由于香盂本身的重力作用和兩個同心圓機環(huán)的平衡作用，無論香囊如何滾動，里面的香盂都可以保持水平狀態(tài)，燃香不會外撒。香氣則可以通過鏤孔散出。

二、香囊與皇室貴族

在唐代，皇室貴族的日常生活中都離不開香囊，唐代的貴族們?yōu)榱耸棺约荷l(fā)迷人的香氣，喜歡將各式各樣的香囊和香袋掛在腰間。這種風氣在宮中尤為盛行，尚剛在《唐代工藝美術(shù)史》中說：“每年的臘月，少府監(jiān)中尚署都要進獻‘衣香囊。”又慧琳《一切經(jīng)音義》香囊條中記載：“案香囊者，燒香圓器也，而內(nèi)有機關(guān)巧智，雖外縱橫圓轉(zhuǎn)，而內(nèi)常平，能使不傾。妃后貴人之所有也?！倍济鞔_指出香囊在當時已成為后宮妃嬪們?nèi)粘Ｉ钪械谋貍渲?。由于香囊精巧玲瓏，便于攜帶，除了放在被褥中熏香外，貴族婦女還喜歡將其佩帶在身上，無論狩獵、出行、游玩，均隨身攜帶，所過之處，香氣襲人。

但是在唐代，佩帶香囊絕非是女性專利，男性特別是上層貴族也有佩帶香囊的習慣。章孝標的《少年行》中用“異國名香滿袖熏”來描寫一位年輕武士。甚至連皇帝有時也會佩帶香囊，而在臘日（歲終祭祀百神之日）的慶典上，更是非佩帶“衣香囊”不可。就拿法門寺出土的兩件鍍金銀香囊來說，其原本就是唐代皇宮中的用器，唐僖宗是這兩件香囊的施主。也許在去到法門寺之前，這兩件華麗香囊曾就懸掛在僖宗的床帳之中，散發(fā)裊裊香煙，伴君入睡。此外，唐代貴族還習慣在出行的車輦上懸掛香囊。唐代香囊多以金、銀、銅、鐵等材料制作，其中以金銀制作的為上品。到了宋代，這樣的香囊甚至被引入國家大典，在集英殿舉行的“大宴”，“殿上陳錦繡帷帟，垂香球，設(shè)銀香獸前檻內(nèi)”，香球同香獸一起被用來為大型政治活動制造氣氛。在明清時期，香囊在宮廷也均有制作，更是多了掐絲琺瑯等工藝。由此可以看出，香囊深得上層社會的喜愛，皇室貴族不論男女，在日常生活和莊嚴的政治活動中都離不開它。

三、香囊與文人雅士

當然，對香囊的使用并非局限于上層社會，唐代胡杲在《七老會詩》一詩中講述了一群高壽老人的文會雅集， 由“鑿落滿斟判酩酊，香囊高掛任氤氳”一句可見，當時的士大夫生活中，懸掛香囊來熏香的做法并不罕見。除了將香囊系在身上，更多的文人是將其懸于書齋內(nèi)修身養(yǎng)性之用。元稹《友封體》中云：“雨送浮涼夏簟清，小樓腰褥怕單輕。微風暗度香囊轉(zhuǎn)，朧月斜穿隔子明。”句中詩人在小樓上消暑，感受著雨后清爽的涼意。而用吊鏈懸在半空的香囊由于這圓球的造型，會隨風輕輕轉(zhuǎn)動，圓球外殼上布滿的鏤空花紋盡收詩人眼底。香囊內(nèi)里炭火低燃，焚著名香，細弱的煙縷從外殼的鏤孔中悄悄散出，別有一番情趣。白居易《青氈帳二十韻》 “鐵檠移燈背，銀囊?guī)Щ饝?。深藏曉蘭焰，暗貯宿香煙?！?中“銀囊?guī)Щ饝摇迸c“暗貯宿香煙” 的描寫突出其生活細節(jié)，這短短兩行詩句，無不展示了唐代士大夫生活清雅恬適的一面。呂溫的《上官昭容書樓歌》通篇都在想像才女上官婉兒的書樓的景象，在這一想像中，飄散香煙的香囊懸掛于書樓上，并且還帶有彩絡(luò)裝飾。古人寫詩即便是想象也是基于現(xiàn)實生活場景，所以，香囊在文人階層也十分流行，除了熏衣祛味這一功能外，詩人在更擅長用它來渲染氣氛、營造文章的感情色彩。

四、香囊與青閨女眷

其實，香囊的在日常生活中也備受女性的青睞?；ㄈ锓蛉说摹秾m詞》中：“窗窗戶戶院相當，總有珠簾玳瑁床。雖道君王不來宿，帳中長下著香囊?！庇滞蹊ⅰ睹琅分小扒溜L繞象床，萎蕤翠帳綴香囊”之句，都清楚指出當時香囊流行的使用方式是懸掛于床帳之中，安神催眠之用。而王建的《秋夜曲》：“香囊火死香氣少，向惟合眼何時曉。城烏作營啼野月，秦川少婦生離別?！泵鑼懥艘幻賸D因思念在外征戰(zhàn)的夫婿，難以入眠。床帳中懸著的香囊中炭火已滅，香氣也微弱了。此詩再次驗證了當時香囊在女性日常生活中的使用方式及其普遍性。

香囊自宋代起被稱作 “香球”，亦作“香毬”。陸游的《老學庵筆記》中記載：“京師承平時，宗室戚里歲時入禁中，婦女上犢車，皆用兩小鬟持香球在旁，而袖中又自持兩小香球……”史浩詠樂伎云“手束柔荑雕雁柱，袖翻紋錦出香毬”。這些詩句足以證明到了宋代，香囊依舊流行于女性的日常生活中，且通常被藏在袖中。明清時代，使用唐式香毬的傳統(tǒng)依然存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藏一件明代繡球熏香銅爐（如圖2所示），通體渾圓無掛鏈，鏤有梅花組成的六朵大團花和八朵小團花，爐心是一個小銅盂，種種機括與唐代無異。明田藝蘅《留青日札》卷二十二“香毬”條：“今鍍金香毬如渾天儀然……其外花卉玲瓏而篆煙四出，真閨房之雅器也?！庇帧督鹌棵贰返诙换刂小敖鹕従褪孢M手去被窩里，摸見薰被的銀香球”都說明此物乃是放在被褥中使用的。

五、結(jié)語

綜上所述，香囊由于其做工考究，雕刻精美，美觀實用，自唐代開始一直深受各個階層的喜愛，一度流傳至明清時期，像《金瓶梅》中李瓶兒這類的普通富商的妻妾也能夠使用它來熏被和取暖，由此可見，香囊作為臥帳中物，在古人的日常生活中已經(jīng)十分普及了。而香囊內(nèi)部的持平環(huán)裝置完全符合陀螺儀的原理， 事實上，中國對這一原理的運用至少領(lǐng)先歐美1200年，足以證明古代中國勞動人民在科學技術(shù)以及工藝制造方面取得的高度成就。

指導老師：孔錚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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