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二語學習的核心問題：優(yōu)勢、規(guī)律、途徑?

楊莉芳

（北京外國語大學，北京100089）

1 優(yōu)勢：關鍵期假說與年齡因素研究

1959年，神經(jīng)學家Penfield和Roberts提出二語學習須在較小年齡開始，因為隨著年齡增長大腦可塑性會減退，Lenneberg（1967）借用動物行為研究領域的用語“關鍵期”來解釋人類語言學習。關鍵期假設（Critical Period Hypothesis，CPH）的核心思想是，在語言習得過程中存在著一段時間，在該段時間內(nèi)，語言的習得最為容易，而超過這段時間，語言習得能力就會受到限制（DeKeyser 2012）。關鍵期假設在一語習得領域已得到廣泛認可（Pinter 2011），但在二語習得情境下是否成立仍然存在爭議，既有支持者（DeKeyser，Larson-Hall 2005），也有反對者（Birdsong 2005， Mac-Whinney 2005），還有的持中立觀點（Johnstone 2002；Singleton，Ryan 2004）。 相關實證研究主要有研究習得速度和終極成就兩類（參見表1）。

第一類研究將處于關鍵期內(nèi)的兒童學習者的學習速度與青少年或成人進行比較，考察前者是否具有優(yōu)勢。研究結果表明，青少年或成人在學習初始期，形態(tài)和句法發(fā)展速度優(yōu)于兒童，但從長期發(fā)展來看，兒童明顯優(yōu)于青少年和成人（Garcia Lecumberri，Gallardo 2003； Jia， Fuse 2007；Larson-Hall 2008）。第二類研究通過關注不同的二語習得起始年齡與終極成就之間的關系（是否接近母語者水平），來回答是否越早學習二語其終極成就越高的問題。研究發(fā)現(xiàn)二語學習的起始年齡與終極成就（水平）之間的確存在負相關關系，即起始年齡越低終極成就（水平）越高（DeKeyser 2000；Birdsong 2007，2009；Abrahamsson，Hyhenstam 2009）。

表1 關鍵期假說相關的實證研究與年齡因素研究

兩類研究的結果，盡管無法徹底證明或證偽關鍵期假設，但都表明兒童二語學習的確具有一定優(yōu)勢，這種優(yōu)勢主要體現(xiàn)于長期發(fā)展的學習速度和終極語言水平。然而，這些研究在方法上仍存在一些問題：第一類研究多數(shù)采用橫向比較的方法，在一段時間內(nèi)對不同年齡段的被試進行幾次測試，無法排除輸入、學習進度、測量工具的效度等其他因素影響；第二類研究要對終極成就即語言能力作出判斷，尤其試圖斷言學習者是否達到母語者水平，顯然非常困難，很多研究采用單一量具如語法判別測試（Flege et al.1999；DeKeyser 2000；McDonald 2000，2006），但其無法反映語言能力的全貌，因而缺乏效度，還有的研究采用自我評價工具，則在信度上有所損失。

由于對關鍵期假設本身的驗證性研究遭遇困境，有學者提出“關鍵期”這一概念包含在某個特定年齡時期內(nèi)學習能力的減退以及解釋這一減退現(xiàn)象的生物原因，兩者都無法在二語習得領域得到解決（Birdsong 2005，2009）。因此，研究焦點不再是驗證關鍵期假設是否成立，而轉為年齡因素（age factor）的影響（Nikolov 2009， Dekeyser 2012，Tsimpli 2014）。實證研究表明，年齡因素對語言發(fā)展的各方面存在不同影響（參見表1）。根據(jù)傳統(tǒng)的語音、語法和詞匯分類來看，年齡因素對語音習得影響最大，兒童二語學習者在語音習得方面的優(yōu)勢最為明顯，這既體現(xiàn)在當下的學習成果上也反映在終極語音水平上（Hirsh et al.2003；Abrahamsson， Hyltenstam 2009）；年齡因素對語法的影響次之，各語法結構的習得速度隨習得年齡增長而有不同程度下降，其中越是隱性的結構受年齡因素的影響越顯著（DeKeyser 2000；McDonald 2006）；而詞匯習得受年齡因素影響相對較?。ˋbrahamsson， Hyltenstam 2009）。 總的來看，習得年齡小對語言學習效果有正面影響。

國內(nèi)與關鍵期假設相關的論文主要有兩類：一是綜述國外CPH的相關研究（劉振前2003，段勝峰吳文2014）；二是基于CPH討論開展早期外語教育的理據(jù)（楊連瑞2004），兩者都不是實證研究?？紤]到中國已經(jīng)存在大量兒童外語學習者，本文認為非實證的關于CPH的討論已經(jīng)意義不大，未來更重要的是研究兒童外語學習者的能力發(fā)展特點，以期對外語教學有所啟示。

2 特點：語言能力發(fā)展規(guī)律研究

現(xiàn)有研究主要從3個不同視角探究兒童二語能力發(fā)展的規(guī)律和特點（如表2所示）：（1）將母語者的發(fā)展作為標尺，比較二語發(fā)展與目標語母語者發(fā)展的異同。（2）通過橫向比較不同年齡組的學習者，探測各項能力的發(fā)展趨勢。（3）通過縱向追蹤學習者不同階段的表現(xiàn)，考查二語各項能力發(fā)展之間的相互關系。

表2 兒童二語語言能力發(fā)展規(guī)律研究

2.1 二語與母語發(fā)展的異同

關于二語與母語發(fā)展的比較，在詞匯學習上，存在下列假設：由于二語學習者的學習起始年齡晚于一語，在認知上發(fā)展更成熟，又得益于一語詞庫的輔助，因此二語詞匯學習的速度有可能快于一語學習者（Paradis 2009）。 Winitz等（1995） 通過一年的縱向追蹤研究用PPVT（Peabody Picture Vocabulary Test）等齡分數(shù)驗證這一假設。Paradis（2005）經(jīng)過12個月的追蹤研究后采用同一測量方法卻發(fā)現(xiàn)，盡管有的個體速度更快，但從群體上來看二語學習者詞匯學習速度與一語習得相當。

有關二語形態(tài)句法習得的研究表明，二語習得規(guī)律與母語基本一致：與其他類別的詞素相比，語法詞素的習得更為困難（Ionin，Wexler 2002；Jia 2003；Paradis et al.2004；Paradis 2005）；有限動詞形態(tài)習得晚于無限動詞形態(tài)（Paradis，Crago 2000，2004；Paradis 2005）；語法中，體的習得（Gavruseva 2002）和賓語代詞的習得（Paradis 2004），二語和母語都一致。還有不少研究表明二語學習者的一語不會顯著影響二語中介語的錯誤情況，例如無論母語為何種語言，法語、德語和英語二語學習者的中介語都存在明顯的省略時態(tài)標記特征（Prevost， White 2000；Paradis， Crago 2000，2004；Ionin，Wexler 2002；Paradis 2005）。 語音方面的研究發(fā)現(xiàn)，一語對二語發(fā)音有明顯影響，但二語學習者也與母語者在尾音省略等錯誤上存在共性（Gildersleeve-Neumann， Wright 2010）。

上述研究均在狹義二語環(huán)境下實施，由于語言接觸不同，依直覺判斷，外語學習條件下的兒童語言發(fā)展規(guī)律與母語和二語應有差異，但到底有何種差異，導致差異的具體因素是什么，目前尚欠缺相關實證研究。已有認知神經(jīng)科學證據(jù)表明，兒童的外語學習與一語發(fā)展特征一致，未來須從語言學角度開展研究以進行交叉驗證。

2.2 各項能力發(fā)展趨勢

兒童二語能力發(fā)展規(guī)律研究的另一個視角，是通過橫向比較，探測各項能力的發(fā)展趨勢。國內(nèi)研究大多為此類。李燕芳等（2005）橫向比較122名3－6歲以漢語為母語、英語為外語的兒童，發(fā)現(xiàn)早期英語讀寫能力表現(xiàn)出顯著的年齡差異，其中字母命名知識出現(xiàn)兩個明顯的發(fā)展水平——小班和中班處于較低的水平，大班的發(fā)展水平相對較高；而每個階段接受性詞匯的發(fā)展水平都顯著高于表達性詞匯。李芳和盛欐（2014）對美國48名華裔兒童漢英雙語詞匯語義范疇發(fā)展狀況的研究表明，6－7歲組兒童的詞匯范疇發(fā)展顯著優(yōu)于4－5歲組。李燕芳等（2009）選取小學二、四、六年級共96名漢語為母語、英語為外語的學生，通過4種不同口語任務對其英語口語產(chǎn)出的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度進行測量，發(fā)現(xiàn)復雜度隨年級升高而增強，流利性僅在一項任務上隨著年級增長而增加，準確性的年級發(fā)展趨勢不顯著。另一項類似的研究則發(fā)現(xiàn)兒童英語口語產(chǎn)出形式上，套語比例隨年級升高而減少；其他語法錯誤則隨年級升高而增多；正確的非套語也隨年級升高而增多，在四年級達到一個較為穩(wěn)定的水平（李燕芳等2010）。

上述研究以漢語母語者為研究對象，對不同年齡段兒童英語學習者進行橫向比較，研究發(fā)現(xiàn)有利于了解不同階段學習者的能力發(fā)展特點，即兒童學習者的語言復雜度最能隨學習時間增長而提高，流利度和準確度則不然。這對兒童二語教學產(chǎn)生重要啟示：這一階段的學習焦點應放在語言表達詞匯、句式的擴充上，而不強調語言產(chǎn)出要準確和流利。這些研究發(fā)現(xiàn)還有待縱向追蹤研究進行驗證和補充（Paradis et al.2016）。同時，能力發(fā)展規(guī)律的研究不應止步于描述不同階段的異同，應進一步解釋這些異同。例如，Szpotowicz（2009）從微觀角度以67名以英語為外語的波蘭兒童學習者為研究對象，探究語義范疇、音節(jié)數(shù)和學習者個體差異等因素對詞匯習得的影響，研究結果對兒童英語教學有直接參考意義。

2.3 各項能力之間的關系

兒童二語能力發(fā)展規(guī)律研究的第三個視角，是探討各項能力發(fā)展之間的相互關系。其中最有影響力的研究當屬由歐盟委員會和英國文化處共同資助的 ELLiE（Early Language Learning in Europe）研究項目，該項目以1400名來自意大利、荷蘭、波蘭、西班牙、瑞典和克羅地亞等國的兒童學習者為對象，追蹤3年（2008－2010）研究歐洲各國以英語為目標語的兒童外語學習情況。項目部分研究結果表明，聽力、閱讀能力和口語詞匯豐富度三者存在強相關關系，聽、說、讀3項能力呈協(xié)同發(fā)展（Enever 2011）。研究經(jīng)過精心設計，各項語言能力任務的設計、錨題的制定和多維數(shù)據(jù)收集方法等都對未來的研究有參考價值。當然，這樣大規(guī)模的跟蹤研究項目對研究資源要求高，復制性有限，在較小范圍內(nèi)開展共時研究也能探查不同能力維度的發(fā)展關系（劉霞陶沙2007）。

總的來說，目前大多數(shù)兒童二語能力發(fā)展規(guī)律的研究，是在二語環(huán)境下比較二語習得和母語習得特征，未來的研究重點是二語或外語能力本身的發(fā)展特點，研究結果有助于指導二語教學。目前，國內(nèi)相關研究為數(shù)不多，主要于心理學領域開展，作為研究兒童認知發(fā)展的一部分（郭翔飛2012），因此大多滯于描述現(xiàn)象的層面，未來應采用跨學科研究方法對所探測現(xiàn)象加以解釋。須要注意，各研究中探討的語言能力屬于不同層面，或為語言知識，包括語音、詞匯和形態(tài)句法，或為語言技能，包括聽、說、讀、寫。

3 途徑：教學與測試研究

盡管二語習得核心研究獨立于應用語言學，但由于課堂教學是學生二語習得的一個重要途徑（楊連瑞等2007：200），因此二語習得研究與教學研究密不可分。又因為課堂教學是外語環(huán)境下二語學習的主要形式，有關外語課堂教學的研究已成為焦點之一。英語教學研究國際期刊《英語教學雜志》（ELT Journal）于2014年推出兒童外語教學研究?？?，指出兒童外語教學是英語語言教學的基石，這一領域的研究已經(jīng)從被忽視走向日漸成熟（Copland，Garton 2014：223）。 國際主流期刊的兒童二語教學論文以實證研究為主，多采用微觀角度、通過教學實驗，探究教學法的效果，具體研究方向包括教學活動（Coyle，Gracia 2014）、教學材料（Fojkar et al.2013， Florentino 2014）和教學內(nèi)容（Macaro， Erler 2014）。

關于語言教學活動，目前發(fā)現(xiàn)通過歌曲來教學，有利于兒童接受性詞匯知識的發(fā)展，但僅依靠反復聽歌曲，大多數(shù)兒童表達性詞匯并不會隨之增長，須輔以相關口頭和書面產(chǎn)出活動（Coyle，Gracia 2014）。關于線上教學活動，一項計算機輔助學習研究，通過分析3，945名4－12歲兒童在線游戲型教學活動，發(fā)現(xiàn)受學習者歡迎的活動具有挑戰(zhàn)認知、激發(fā)好奇、用戶操控、多人參與的特點，但受歡迎的活動卻并不一定帶來更好的學習效果，須加以引導和設立監(jiān)控機制。

關于教學材料的選取和使用的研究表明小學一年級學生對故事的主題和想象力更為敏感（Florentino 2014），小學英語教師盡管對敘事材料使用較為重視，但在材料選取、敘述技巧、活動設計的能力上較為欠缺（Fojkar et al.2013）。在教學中對11－12歲兒童學習者進行閱讀策略訓練能提高其簡單及復雜文章的閱讀理解能力、改變策略使用習慣以及改善閱讀態(tài)度（Macaro，Erler 2014）。

國內(nèi)有關兒童外語教學的論文以問題討論、經(jīng)驗分享為主，實證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通過中國期刊網(wǎng)以“兒童（學前、少兒）＋外語教學”為核心詞搜索近十年發(fā)表在核心期刊上的論文，結果為6篇，其中實證研究3篇（楊玉明2009，鄧躍平2011，湯紅娟 2014），研究問題包括教學任務、教學內(nèi)容、教學手段對學習效果的影響。楊玉明（2009）對幼兒園中班30名兒童的實驗發(fā)現(xiàn)，在名詞習得的效果上，感知呈現(xiàn)法和游戲呈現(xiàn)法優(yōu)于描述呈現(xiàn)法，女孩對傳統(tǒng)的描述呈現(xiàn)法以及感知呈現(xiàn)法適應性較好，男孩則偏愛游戲呈現(xiàn)法。湯紅娟（2014）通過對89名8－11歲兒童的3次實驗，發(fā)現(xiàn)以人稱代詞動允性變量作為兒童英語仿寫銜接手段符合兒童認知心理特征，可以幫助兒童獲得語篇連貫性和準確性的雙贏，是提高兒童英語寫作能力的新嘗試。鄧躍平（2011）探討不同形式的糾正性反饋對兒童學習者的作用，研究表明，與僅澄清要求和僅重述相比，同時提供重述和澄清要求的反饋，兒童的接納程度和反饋的最終效果都更好。

上述幾項研究為國內(nèi)兒童外語教學方法提供有效參考。然而，與針對成人（大學生）的外語教學研究的廣度和深度相比，兒童領域還有太多值得開發(fā)和進一步探討的研究方向。我們急需通過研究探查不同教學方法的效果、課堂教學過程的影響、學習行為的特征等，還可以開展教師、教材和教育政策等方面的研究。

作為習得和教學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測試既是探究兒童二語能力發(fā)展的工具，又是語言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外兒童二語（外語）測試實踐發(fā)展比較成熟。關于測試的研究同樣受到重視。由于兒童語言能力發(fā)展具有伴隨認知、情感和社會等各方面同時發(fā)展的特點，對兒童語言能力的測試不僅應考慮與認知能力相匹配，還須考慮測試任務設計能否激發(fā)兒童考生的作答愿望，盡量避免負面情感因素的影響，可靠有效地獲得兒童語言表現(xiàn)數(shù)據(jù)，因此針對兒童測試必須有專門的研究（McKay 2006）。語言測試權威雜志《語言測試》（Language Testing）于2000年出版兒童語言測試?？?，收錄各國針對兒童外語測試的設計與驗證所開展的創(chuàng)新性研究（Rea-Dickins 2000）。專著中目前最有影響力的當屬劍橋語言測試系列的Assessing Young Language Learners（McKay 2006），該書分章節(jié)詳細介紹兒童語言學習特點、對兒童語言測試所開展的研究、大規(guī)模測試與課堂測試、口語和讀寫能力的測試等。

在國內(nèi)，兒童英語的測試實踐包括學校的課程教學測驗和證書考試（直接引進國外所開發(fā)的考試）。前者的測試內(nèi)容直接來自課本所教內(nèi)容，沒有特定的設計，且作為教學考試，測試結果反映的是某一個階段課堂學習效果，難以據(jù)此推斷整體語言能力水平。后者的開發(fā)并非針對中國兒童學習者，對中國兒童考生的信度效度如何，尚未經(jīng)過研究論證。從兒童外語測試研究來看，無論是形成性評價還是大規(guī)模水平測試，國內(nèi)尚處于空白。診斷性測評和動態(tài)評測是測試領域的新發(fā)展，由于強調以評促學、在測中學，如果能應用于兒童學習者都將有很好的前景，應是未來重點研究課題。

4 對未來研究的展望

縱觀現(xiàn)有兒童二語學習實證研究，該領域已獲得一些研究發(fā)現(xiàn)，正逐步走向成熟。但目前相關研究還存在多方面的局限，為未來研究方向提供下列啟示。

第一，在研究問題方面，年齡因素的研究較為充分，但年齡因素不是孤立存在，往往與輸入共同作用于學習成就，因此未來需要開展有關兩者交互作用的研究。兒童二語能力的發(fā)展特點，目前針對詞匯、閱讀和口語等方面有一些研究發(fā)現(xiàn)，但還沒有建立起完整的理論框架，要取得更可信的成果還有待開展外語環(huán)境下的縱向追蹤研究。兒童二語教學與測試如何開展，在國外已經(jīng)日益引起重視，相關研究成果也日漸豐富，但我們非常缺乏國內(nèi)外語環(huán)境下以中國兒童學習者為對象的實證研究。無論是研發(fā)適合中國兒童學習者的課程、材料和測試，還是評估引進的課程、材料和測試，都需要外語領域專家學者的重視與投入。

第二，研究方法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現(xiàn)有研究多將兒童視為不太可靠的研究對象，認為兒童的理解力、表達力、配合度都不如成人，因此要獲取可靠數(shù)據(jù)須從研制更有效的研究工具入手。這些研究屬于成人操控型研究（Alderson 2005：30），研究方法主要是通過測試獲取分數(shù)，從而推斷能力。這類研究方法的主要風險是：一次性測試中，兒童可能由于不熟悉測試任務形式、不理解任務指令語言、或承受考試帶來的焦慮，從而難以發(fā)揮最好的表現(xiàn)（Cameron 2001：40）。兒童屬于不善考試的群體，因此通過測試所獲研究數(shù)據(jù)須謹慎解讀（DeKeyser 2012：456）。未來可開展更多兒童參與型研究（Pinter，Zandian 2014），兒童作為積極的主體參與到研究中，研究方法更加靈活多樣，通過畫畫、圖形、故事、歌曲和短劇等形式，獲知兒童的想法、感受和觀點；兒童在研究中體會到更多樂趣，同時對研究問題的發(fā)展起到積極作用。

第三，在研究視角上，目前兒童二語習得研究主流是從個體心理和認知角度理解習得，將學習者視為社會人、將學習視為社會化過程，這一社會文化理論視角下的兒童二語習得研究非常缺乏（Duff 2012）。雖有個別關于學習者身份的研究，但僅在狹義二語環(huán)境下（Day 2002）或類二語環(huán)境下（Besser，Chik 2012）進行，外語環(huán)境下尚缺乏此類研究。兒童學習者對目標語文化的認同、在母語和目標語文化之間所建立的聯(lián)系、使用目標語進行交流時對自我的認知，這些都有待探究。在國內(nèi)，英語已成為幾乎每個兒童都學習的科目，學習者的身份建立、對外語文化的認同、外語學習對母語文化觀念的影響等更是急需探討的問題。社會文化理論應用于教學研究，這在成人領域已經(jīng)廣泛開展（高一虹 周燕2009），但在兒童外語教學研究中還是空白，兒童學習者主體與中介和客體之間的認知三角關系有待探索。將社會文化理論結合生態(tài)語言學而產(chǎn)生的生態(tài)學視角（van Lier 2004，2007）也為兒童二語習得研究提供新的理論范式。生態(tài)學視角強調語言學習過程的流變性，并借由符擔性（affordance）將語言學習者與學習環(huán)境的關系統(tǒng)整起來，這非常契合兒童語言能力發(fā)展與認知能力和社會性過程相互作用的獨特特征，是未來研究兒童二語學習問題的重要取向。

鄧躍平.重述和澄清要求與兒童外語發(fā)展［J］.外國語文，2011（5）.

段勝峰 吳文.生物語言學視野中“兒童語言習得關鍵期”推析［J］. 外語學刊， 2014（6）.

高一虹 周燕.二語習得社會心理研究：心理學派與社會文化學派［J］. 外語學刊， 2009（1）.

郭翔飛.兒童語言習得與兒童一般認知發(fā)展規(guī)律［J］.外語學刊，2012（4）.

李芳 盛欐.美國華裔兒童漢英雙語詞匯語義范疇發(fā)展研究［J］. 外語教學與研究， 2014（2）.

李燕芳 管益杰 樓春芳 董奇.小學漢語兒童英語口語產(chǎn)出形式的發(fā)展［J］.心理發(fā)展與教育，2009（3）.

李燕芳 管益杰 陶沙 董奇.兒童早期英語讀寫能力的發(fā)展特點研究［J］.心理科學，2005（6）.

李燕芳 樓春芳 董奇.漢語兒童英語口語發(fā)展及口語任務的影晌作用［J］.心理科學，2010（1）.

劉霞 陶沙.漢語兒童英語口語詞匯與閱讀學習的關系［J］. 心理學報， 2007（1）.

劉振前.第二語言習得關鍵期假說研究評述［J］.當代語言學，2003（2）.

湯紅娟.基于人稱代詞動允性變量的兒童英語仿寫銜接手段實證研究［J］. 中國外語，2014（6）.

楊連瑞.第二語言習得的臨界期及最佳年齡研究［J］.外語學刊，2004（5）.

楊連瑞 張德祿等.二語習得研究與中國外語教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7.

楊玉明.不同詞匯呈現(xiàn)法對學前兒童名詞習得效果的比較研究［J］. 中國外語教育， 2009（3）.

Abrahamsson， N.， Hyhenstam， K.Age of Onset and Nativelikeness in a Second Language：Listener Perception Versus Linguistic Scrutiny［J］.Language Learning， 2009（2）.

Alderson， P.Designing Ethical Research with Children［A］.In：Farrel， A.（Ed.），Ethical Research with Children［C］.Maidenhead： Open University Press， 2005.

Besser， S.， Chik， A.Narratives of Second Language Identity Amongst Young English Learners in Hong Kong［J］.ELT Journal， 2012（3）.

Birdsong，D.Interpreting Age Effect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A］.In：Kroll， J.F.， de Groot， A.M.B.（Eds.），Handbook of Bilingualism：Psycholinguistic Approaches［C］.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Birdsong，D.Nativelike Pronunciation among Late Learners of French as a Second Language［A］.In： Bohn， O.S.，Munro， M.J.（Eds.），Language Experience in Second Language Speech Learning：In Honor of James Emil Flege［C］.Philadelphia： Benjamins， 2007.

Birdsong，D.Age and the End State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A］.In： Bhatia T.， Ritchie，W.（Eds.），The New Handbook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C］.Bingley： Emerald， 2009.

Cameron， L.Teaching Languages to Young Learners［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Copland， F.， Garton， S.Key Themes and Future Directions in Teaching English to Young Learners：Introduction to the Special Issue［J］.ELT Journal， 2014（3）.

Coyle， Y.， Gracia， R.G.Using Songs to Enhance L2 Vocabulary Acquisition in Preschool Children［J］.ELT Journal， 2014（3）.

Day，E.M．Identity and the Young English Language Learners［M］.Clevedon： Multilingual Matters Ltd.， 2002.

DeKeyser，R.The Robustness of Critical Period Effect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J］.Studi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2000（4）.

DeKeyser，R.Age Effects in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A］.In：Gass， S.M.， Mackey， A.（Eds.），The Routledge Handbook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C］.Oxon： Routledge， 2012.

DeKeyser， R.， Larson-Hall， J.What Does the Critical Period Really Mean？ ［A］.In： Kroll， J.F.， de Groot， A.M.B.（Eds.），Handbook of Bilingualism：Psycholinguistic Approaches［C］.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

Duff， P.A.Second Language Socialization［A］.In： Duranti， A.， Ochs， E.， Schieffelin， B.B. （ Eds.），The Handbook of Language Socialization［C］.Oxford： Wiley-Blackwell，2012.

Enever， J.ELLiE：Early Language Learning in Europe［M］.London： The British Council， 2011.

Flege， J.E.， Yeni-Komshian， G.H.， Liu， S.Age Constraints on Second-language Acquisition［J］.Journal ofMemory and Language， 1999 （1）.

Florentino，L.O.Integrating Local Literature in Teaching English to First Graders under K-12 Curriculum［J］.Theory and Practice in Language Studies， 2014（7）.

Fojkar，M.D.，Skela，J.，Kovaˇc，P.A Study of the Use of Narratives in Teaching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 to Young Learners［J］.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2013（6）.

Garcia Lecumberri， M.L.， Gallardo， F.English Foreign Language Sounds in School Learners of Different Ages［A］.In：Garcia Mayo， M.P.， Garcia Lecumberri， M.L. （Eds.），Age and the Acquisition of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C］.Clevedon： Multilingual Matters，2003.

Gavruseva，E.Is There Primacy of Aspect in Child L2 English？ ［J］.Bilingualism：Language and Cognition，2002（2）.

Gildersleeve-Neumann， C.E.， Wright， K.L.English Speech Acquisition in 3-to 5-year-old Children Learning Russian and English［J］.Language，Speech，and Hearing Services in Schools， 2010（4）.

Hirsh， K.， C.M.， Morrison， S.G， Carnicer， E.Age of Acquisition and Speech Production in L2［J］.Bilingualism：Language and Cognition， 2003（2）.

Ionin， T.， Wexler， K.Why Is “Is” Easier Than “-s”？ —Acquisition of Tense／Agreement Morphology by Child L2 English Learners［J］.Second Language Research， 2002（2）.

Jia，G.The Acquisition of the English Plural Morpheme by Native Mandarin Chinese-speaking Children［J］.Journal of Speech，Language and Hearing Research， 2003（6）.

Jia， G.， Fuse， A.Acquisition of English Grammatical Morphology by Native Mandarin-speaking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Age-related Differences ［J］.Journalof Speech，Language and Hearing Research， 2007（5）.

Johnstone， R.Addressing“The Age Factor”：Some Implications for Languages Policy［M］.Strasbourg： Council of Europe，2002.

Larson-Hall，J.Weighing the Benefits of Studying a Foreign Language at a Younger Starting Age in a Minimal Input Situation［J］.Second Language Research， 2008（1）.

Lenneberg， E.H.Biological Foundations of Language［M］.New York： Wiley， 1967.

Macaro， E.， Erler， L.Raising the Achievement of Youngbeginner Readers of French through Strategy Instruction［J］.Applied Linguistics， 2014（1）.

MacWhinney，B.A Unified Model of Language Development［A］.In： Kroll， J.F.， de Groot， A.M.B.（Eds.），Handbook of Bilingualism：Psycholinguistic Approaches［C］.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McDonald，J.L.Grammaticality Judgments in a Second Language：Influences of Age of Acquisition and Native Language［J］.Applied Psycholinguistics， 2000（3）.

McDonald， J.L.Beyond the Critical Period： Processingbased Explanations for Poor Grammaticality Judgment Performance by Late Second Language Learners［J］.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 2006（3）.

McKay， P.Assessing Young Language Learners［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6.

Nikolov， M.The Age Factor in Context［A］.In：Nikolov，M.（Ed.），The Age Factor and Early Language Learning［C］.Berlin： Mouton de Gruyter， 2009.

Paradis，J.The Relevance of Specific Language Impairment to Understanding the Role of Transfer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J］.Applied Psycholinguistics， 2004（1）.

Paradis，J.Grammatical Morphology in Children Learning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Implications of Similarities with Specific Language Impairment［J］.Language，Speech，and Hearing Services in Schools， 2005（3）.

Paradis， J.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in Childhood［A］.In： Hoff， E.， Shatz， M.（Eds.），Blackwell Handbook of Language Development［C］.Malde： Blackwell， 2009.

Paradis， J.， Crago， M.Tense and Temporality：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Language-impaired and Secondlanguage Children［J］.Journal of Speech，Language，and Hearing Research， 2000（4）.

Paradis， J.， Crago， M.Comparing L2 and SLI Grammars in French： Focus on DP［A］.In：Paradis，J.， Prevost， P.（Eds.），The Acquisition of French in Different Contexts：Focus on Functional Categories［C］.Amsterdam： John Benjamins，2004.

Paradis， J.， Crago， M.， Richman， A.Missing Inflection or（Extended） Optional Infinitives？ Comparing Child L2 English with English SLI［R］.Paper Presented at the 29th Annual Boston University Conference on Language Development， Boston University， 2004.

Paradis， J.， Jones， A.， Morgan， G.Chinese L1 Children's English L2 Verb Morphology over Time：Individual Variation in Long-term Outcomes［J］.Journal of Child Language， 2016（4）.

Pinter， A.Children Learning Second Languages［M］.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2011.

Pinter， A.， Zandian， S.I Don't Ever Want to Leave This Room：Benefits of Researching ‘with’ Children［J］.ELT Journal， 2014（1）.

Prevost， P.， White， L.Accounting for Morphological Variation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Truncation or Missing Inflection？ ［A］.In：Friedemann， M.A.， Rizzi， L.（Eds.），The Acquisition of Syntax［C］.Harlow：Longman，2000.

Rea-Dickins， P.Current Research and Professional Practice：Reports of Work in Progress into the Assessment of Young Language Learners［J］.Language Testing， 2000（2）.

Singleton， D.， Ryan， L.Language Acquisition：The Age Factor［M］.Clevedon： Multilingual Matters， 2004.

Szpotowicz，M.Factors Influencing Young Learners'Vocabulary Acquisition［A］.In： Nikolov， M.（Ed.），Early Learning of Modern Foreign Languages—Processes and Outcomes［C］.Bristol： Multilingual Matters， 2009.

Tsimpli， I.Early， Later or Very Late？ Timing Acquisition and Bilingualism［J］.Linguistic Approaches to Bilingualism， 2014（4）.

van Lier，L.The Ecology and Semiotics of Language Learning：A Scociocultural Perspective［ M］.Dordrecht：Klumwer Academic Publishers，2004.

van Lier，L.The Ecology of Language Learning and Sociocultural Theory［A］.In： Creese， A.， Martin， P.A.， Hornberger， N.（Eds.），Encyclopedia of Language and Education：Ecology of Language［C］.New York： Springer-Verlag，2007.

Winitz， H.， Gillespie B.， Starcev， J.The Development of English Speech Patterns of a 7-year-old Polish-speaking Child［J］.Journal of Psycholinguistic Research， 19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