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肖曄+張麗雪+楊宇
摘 要:“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包括了我國最重要的國際能源供給區(qū)域,也是我國能源通道面臨風險最集中的地區(qū)。本文針對“一帶一路”沿線12個石油供給國,基于與中國石油貿(mào)易合作的視角,從收益和風險兩個維度分別構建評價體系,綜合分析中美日俄等大國的能源地緣政治格局,構建中國國際石油合作收益—風險矩陣。研究發(fā)現(xiàn):從合作收益來看,與沙特阿拉伯未來開展大規(guī)模石油合作收益最高,其次為俄羅斯。從風險的評價來看,與伊拉克合作風險最高,其次為阿塞拜疆和伊朗。通過收益—風險矩陣,將所有國家劃分為高風險—高收益、低風險—高收益、高風險—低收益、低風險—低收益四類,其中沙特阿拉伯、俄羅斯、科威特、哈薩克斯坦為高收益低風險國家,可作為優(yōu)選合作對象;阿塞拜疆、土庫曼斯坦和文萊為高風險低收益國家,合作潛力最低。此外,“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面臨著復雜的能源地緣政治形勢,大國勢力在此交織博弈,中國要在這種競爭環(huán)境下確保自身的能源需求與利益,對外必須在國家政策和地區(qū)合作上取得突破。
關鍵詞:“一帶一路”;石油合作;潛力評價;能源地緣政治
中圖分類號:F416.2 文獻標識碼:A
0 引言
2015年3月,國家發(fā)改委、外交部、商務部聯(lián)合發(fā)布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的文件。從全球能源的儲量與供給能力來看,“一帶一路”沿線地域范圍包括了中東、中亞和俄羅斯等世界主要的能源生產(chǎn)地區(qū)和生產(chǎn)國,占世界石油儲量的56.8%、生產(chǎn)量的51.7%,占世界天然氣儲量的77.8%、生產(chǎn)量的46.1%,在世界油氣資源供給中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同時該地區(qū)也是目前我國國際油氣資源的主要來源地,2014年我國66%的原油進口和86%的天然氣進口均來自該地區(qū),在我國國際能源供給中占據(jù)主導地位。從能源通道來看,“一帶一路”沿線地域范圍包括北印度洋、馬六甲海峽、中國南海等海上能源運輸通道和中哈原油管道、中俄原油管道、中緬原油/天然氣管道、中國中亞天然氣管道等陸地能源運輸通道,是我國的能源生命線,也是我國能源通道面臨風險最集中的地區(qū)。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一帶一路”的能源合作不僅包括沿線國家的能源合作問題,還需要考慮美國、日本等區(qū)外大國和國際石油公司等方的既得能源利益和潛在能源需求以及國際經(jīng)濟形勢和能源市場的穩(wěn)定問題。伊拉克戰(zhàn)爭后美國的全球能源布局和戰(zhàn)略要道控制、動蕩的中東地區(qū)及其背后的利益關聯(lián)、國際石油公司對中東和中亞的能源滲透、資源民族主義和油氣資源國有化都將對“一帶一路”的國際能源合作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因此系統(tǒng)地收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能源數(shù)據(jù)和經(jīng)濟發(fā)展數(shù)據(jù),判斷其能源對中國的供應潛力,剖析地緣政治格局及其演變的不確定性,對我國開展國際能源合作具有重要的意義。
目前已有很多關于國際能源合作的研究,大多數(shù)的研究基于政治因素進行定性分析評述。有的學者著眼世界能源形勢,剖析能源地緣格局演變,探討能源和地緣政治互動的機制機理[1-3],如郎一環(huán)等提出對格局演變影響力較大的國家、國際組織和地區(qū)組織主要有美國、OPEC、俄羅斯等,他們共同控制著石油世界[3];有些學者關注“一帶一路”、中亞、中東等區(qū)域范圍的地緣政治風險和能源合作競爭,分析能源合作的模式、前景等[4-13]。如楊宇等從俄羅斯、美國、中國以及中亞自身的戰(zhàn)略需求刻畫中亞地區(qū)大國博弈的能源地緣政治格局及其演變,并對中國與中亞-俄羅斯的能源合作特征進行了詳細分析[12];有些學者聚焦能源大國一對一合作的發(fā)展、動因及影響[14-17],如郝宇彪等提出在要素稟賦互補、政治互信、區(qū)域優(yōu)勢以及共同的經(jīng)濟利益訴求的基礎上,盡管中俄合作仍然面臨障礙因素,但得益于區(qū)域經(jīng)濟合作與競爭、地緣政治演變以及國際能源格局的演變,未來10年中俄能源合作仍將保持發(fā)展態(tài)勢[16]。也有學者從定量的角度引用了計量方法,基于能源的產(chǎn)銷數(shù)據(jù)分析一些地緣政治格局和能源合作現(xiàn)狀[18-21],如胡志丁等引用尺度政治、能源安全理論構建了地緣能源安全評價模型[19];曹陽等利用萊科標度建立量化體系測量當今俄羅斯周邊地緣政治具體的變化及程度[20];還有學者從能源儲量和產(chǎn)量的角度,對比了中國、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的數(shù)據(jù),指出超額消費的中國和產(chǎn)出過剩的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在石油市場上具有極強的互補性和現(xiàn)實合作的需要[21]等。但綜合已有的研究來看,定性研究居多,定量分析相對較少,并且側重于宏觀地緣政治分析。對于直接影響到能源生產(chǎn)、運輸過程的儲量、運輸條件、開采水平等非政治因素考慮相對較少。
能源供給與能源合作,既有能源資源經(jīng)濟學的屬性,同時其稀缺性、分布的不平衡性等決定了能源的地緣政治屬性。這種屬性決定了其研究的綜合性與決策的復雜性。為此,本文設計綜合了自然、經(jīng)濟、政治多方面因素的兼具定性定量指標的能源貿(mào)易合作潛力評價體系,期待以綜合評價的視角盡可能對能源供給的潛力做出客觀的評價。同時需要注意的是,能源地緣政治以及其供給的穩(wěn)定性關系到國家安全,其不僅僅是客觀描述與定量評價的過程,更應結合政策因素和決策者的判斷進行評價,為此在綜合指標體系的基礎之上,本文邀請了來自中國科學院、北京師范大學、對外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復旦大學等高校和科研機構的30多位專家對相關指標進行權重賦分,以求更加全面科學地評估“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能源供給潛力,剖析地緣政治格局及其演變。
1 研究對象與評價體系
1.1 研究對象
本文選取石油作為能源評估對象,以2014年為研究時間節(jié)點,篩選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石油產(chǎn)量大于消費量的國家,針對這些國家評價其與中國貿(mào)易合作的潛力。如表1所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共有12個國家石油產(chǎn)量大于消費量,即擁有石油對外供給潛力。其中,沙特阿拉伯、俄羅斯產(chǎn)銷差額大于300百萬噸/年,伊拉克、科威特、阿聯(lián)酋產(chǎn)銷差額大于100百萬噸/年,哈薩克斯坦、伊朗、卡塔爾也均大于50百萬噸/年。endprint
中國的能源消費安全不僅取決于與產(chǎn)油國的政治經(jīng)濟交往程度,還取決于與能源消費國的消費沖突程度[19]。中國、美國、印度和日本等國家的原油進口量長期位于世界前列,屬于世界石油消費大國,2014年四國的原油進口量達10.33億噸,占世界原油進口總量的55%?!耙粠б宦贰毖鼐€國家在這些國家的國際能源戰(zhàn)略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美國對中東和中亞等石油富集區(qū)的勢力滲透已久,盡管頁巖油氣的商業(yè)開發(fā)降低了美國的石油對外依存度,但是借助全球能源供應與運輸通道的控制牽制中國和俄羅斯的能源地緣政治戰(zhàn)略不會改變,反而愈演愈烈;日本與中國同為東亞國家,兩國在國際石油需求上具有直接的競爭關系,阿聯(lián)酋、俄羅斯、卡塔爾、科威特、伊朗和伊拉克均是中日原油進口前10位的國家,在中日原油進口中占有較高的比重,尤其近年來中日兩國在遠東的原油競爭有加劇趨勢。因此本文在研究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石油供給國的貿(mào)易合作潛力時,還會將美國、日本等石油消費大國的影響納入考量范圍。
1.2 評價指標體系
本文運用層次分析法,從合作收益和合作風險兩個維度,遵循簡單性、獨立性、可比性、可測性的原則[22]構建了石油供給國與中國貿(mào)易合作潛力評價體系。結合文獻[23-24]和實際情況,從石油供給國家的資源稀缺情況、交通情況、外交和貿(mào)易關系對地緣政治、石油合作的影響等方面,梳理了相關指標體系,通過專家座談會和專家排序打分的形式確定了6類11項指標,主要從資源豐富度、運輸可達度、技術水平先進度三個方面評價石油供給國與中國貿(mào)易合作收益(表2);從供給國家的軍事政治風險、國家經(jīng)濟政策風險、自然災害風險三個方面來評價石油供給國與中國貿(mào)易合作風險(表3)。
合作收益方面各評價指標的重要性和權重,主要通過專家打分法和層次分析法確定。從專家打分來看,資源的豐富度權重最高,為0.6483。專家普遍認為資源豐富度是石油供給國和中國貿(mào)易合作最重要的基礎支撐。運輸可達度次之,權重為0.2297。指標層地理區(qū)位關系的權重高于運輸距離和運輸方式的多樣性,主要原因在于石油貿(mào)易的運輸對距離的依賴程度越來越低,遠程距離運輸?shù)某杀静⒉荒艹蔀橹萍s石油貿(mào)易的關鍵因素,反而隨著世界能源地緣政治的變化,地理區(qū)位關系變得越來越重要。如為突破馬六甲的運輸困境,中國加強與中亞、俄羅斯、緬甸等周邊國家的陸上管道運輸?shù)慕ㄔO。技術水平的先進性,所占權重相對較低,主要原因在于石油供給國的資源開發(fā)往往并不局限于一國技術,而是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通過合資、招標、出讓開發(fā)勘探權等形式,廣泛吸引西方發(fā)達國家的國際石油公司和中國等發(fā)展中國家的國家石油公司進行采和加工等。
合作風險方面,主要通過文獻梳理的方式,借鑒相關國際組織對世界主要國家的風險評估等確定指標的量化值,通過文獻以及相關研究報告掌握供給國的相關指標情況,結合新聞事件報道和相關資料賦分。從量化結果來看,軍事政治風險,尤其是供給國與其他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對石油合作影響最大,量化值高達8分。這是由于一是戰(zhàn)爭會帶來巨大的石油消耗,二是戰(zhàn)爭等軍事政治因素會帶來以石油減產(chǎn)、停產(chǎn)、提價等為手段的石油戰(zhàn)爭。自然災害風險對石油貿(mào)易合作的影響最小,除了自然災害一般持續(xù)時間短,涉及范圍小外,石油供給國家對自然災害應急能力強也使得自然災害成為影響最小的因素。
2 石油供給國與中國貿(mào)易合作評價結果及分析
2.1 收益維度
從合作收益的總體評價來看,沙特阿拉伯與中國未來展開石油貿(mào)易合作的收益得分最高,俄羅斯位居第二,并和沙特阿拉伯一樣顯著高于其他國家。阿塞拜疆、土庫曼斯坦、卡塔爾和阿曼四國則得分較低,位居最后。
從資源豐富度來看,排名靠前的五個國家為沙特阿拉伯、伊朗、伊拉克、俄羅斯、科威特。沙特阿拉伯以“石油王國”著稱,石油儲量多年位居世界第一,2014年沙特石油儲量367億噸,占世界份額的15.7%,而伊朗、伊拉克、俄羅斯和科威特的石油儲量均在100億噸以上,分別占世界份額的9.3%、8.8%、6.1%和 6.0%,在世界石油資源中均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從運輸可達度來看,排名靠前的五個國家為哈薩克斯坦、俄羅斯、文萊、土庫曼斯坦、阿塞拜疆。哈薩克斯坦、俄羅斯和土庫曼斯坦均與中國陸上接壤,不存在石油運輸遭遇過境國干擾的風險,而中哈和中俄原油管道也為石油運輸提供了堅實保障,亞歐大陸橋和伊爾庫茨克—滿洲里的鐵路運輸作為輔助運輸方式也使得哈薩克斯坦、俄羅斯與中國石油運輸方式較為多樣化。沙特阿拉伯、伊拉克、科威特等中東國家與中國不相鄰且距離較遠,石油運輸基本靠海運,且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北印度洋、馬六甲、中國南海等海上運輸通道。這條線路上有著復雜的能源地緣政治形勢,美國在印度洋上具有很強的制海權,直接威脅著中國的海上運輸,馬六甲海峽是國際政治中的敏感地區(qū),其臨近的中國南海海域主權爭端強烈、海盜活動頻繁。有專家指出,誰控制了馬六甲海峽和印度洋,誰就把手放在了中國的戰(zhàn)略石油通道上,就能隨時威脅中國的能源安全[25]。因此中東國家的運輸可達度評價普遍較低。
從技術水平先進度來看,排名靠前的五個國家為俄羅斯、沙特阿拉伯、伊朗、科威特、阿聯(lián)酋。俄羅斯是世界能源大國同時也是經(jīng)濟強國,無論是采油還是煉油方面均具有絕對優(yōu)勢,開采和煉化體系較為完備成熟。沙特阿拉伯、伊朗等國均為傳統(tǒng)石油大國,石油開采歷史悠久,是重要的石油投資地,并擁有國際石油公司先進的技術作為保障。
2.2 風險維度
從風險維度評價的結果來看,伊拉克在與中國開展石油合作的風險得分最高,即合作的風險最大,風險得分為15.68,遠高于其他國家。阿塞拜疆、文萊差別不大,分別為第二和第三。緊接著依次是伊朗、土庫曼斯坦和阿聯(lián)酋。這六個國家的風險得分都在8.5以上,屬于高風險國家。阿曼風險得分遠小于其他國家,是風險最低的國家(表5)。
從軍事政治風險來看,排名靠前的五個國家為伊拉克、阿塞拜疆、伊朗、阿聯(lián)酋、土庫曼斯坦。伊拉克、伊朗、阿聯(lián)酋位于中東地區(qū),戰(zhàn)略位置極其重要,再加上爭奪淡水資源和石油資源以及文化差異,常年爭端不斷。除了已經(jīng)結束的長達9年的伊拉克戰(zhàn)爭和自2014年至今的摩爾蘇戰(zhàn)役,伊拉克國內(nèi)政治局勢一直十分動蕩,石油管道是恐怖分子攻擊的主要目標之一。境內(nèi)“伊斯蘭國”在伊拉克西部有較強的勢力,甚至威脅到首都巴格達的安全,同時,國內(nèi)面臨著日益嚴重的教派和民族分歧,這些原因都使得伊拉克成為石油合作的高風險國家。阿塞拜疆與亞美尼亞的“納卡”沖突問題至今懸而未決。伊朗近20年無較大的戰(zhàn)爭,但是國內(nèi)的保守派和改革派矛盾沖突不斷,暴力沖突事件頻發(fā),政局不穩(wěn)。阿聯(lián)酋面臨的最大問題是艱難的中東外交抉擇,加入針對也門的空襲行動,使阿聯(lián)酋在區(qū)域敏感問題上站隊,同時國內(nèi)的反對派力量對現(xiàn)有政治秩序和格局也造成威脅。土庫曼斯坦民主化改革帶來了國內(nèi)政治穩(wěn)定問題,俄羅斯和西方對土庫曼斯坦天然氣管線的爭奪對國家造成巨大風險,同時國內(nèi)宗教與民族問題深受伊斯蘭運動困擾,存在一定隱患。endprint
從國家經(jīng)濟政策風險來看,排名靠前的五個國家為阿塞拜疆、卡塔爾、文萊、伊朗、哈薩克斯坦。阿塞拜疆、卡塔爾、文萊對中國出口石油占國家總出口的比例不足2%,伊朗雖然高達54.5%,但伊朗本身其實更傾向于向歐美輸出石油,近年來由于核制裁才增加了對中國的石油出口。2015年核談后,伊朗有望重新進入世界市場,中國與伊朗的合作仍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因素。哈薩克斯坦對中國出口石油占國家總出口的比例也僅為8.3%,相對來說比例較小。就目前石油合作來看,這幾個國家的國家經(jīng)濟政策風險較高,石油合作面臨的挑戰(zhàn)更大。伊拉克國家經(jīng)濟政策風險為3.41,高于俄羅斯、阿曼、沙特阿拉伯、土庫曼斯坦,這是因為伊拉克國家政策搖擺不定,存在擱淺的合作案例。土庫曼斯坦與中國天然氣合作相當密切,因此風險也略小。
從自然災害風險來看,排名靠前的五個國家為文萊、土庫曼斯坦、阿塞拜疆、伊朗、伊拉克。文萊的自然災害風險指數(shù)高達16.15%,遠大于其他國家,比排名第二的土庫曼斯坦風險指數(shù)的2倍還要多。這是因為文萊位于環(huán)太平洋火山地震帶,其自然災害暴露風險和脆弱性均較高,更重要的是應對機制欠缺,應對能力較差。阿塞拜疆、伊朗和伊拉克的自然災害風險指數(shù)約為5%左右,風險相對其他國家仍然比較大。
2.3 收益—風險矩陣
根據(jù)各石油供給國的得分聚類情況以0.25為收益維度臨界值將評估國分為高收益、低收益兩類國家,以8.5為風險維度臨界值將評估國分為高風險、低風險兩類國家。對于能源需求國來說,在進口石油時,通常需要面臨收益與風險的權衡。在一定的風險控制措施下,如果高風險能夠帶來相對較高的能源收益,那么這樣的地區(qū)也是具有吸引力的選擇[26]。根據(jù)收益和風險,建立收益—風險矩陣(圖1),四類國家的地理分布情況見圖2。
(1)“低風險,高收益”類的國家有沙特阿拉伯、俄羅斯、科威特以及哈薩克斯坦,是中國在“一帶一路”能源戰(zhàn)略中的優(yōu)選合作對象。這些國家主要位于中亞-俄羅斯地區(qū)和中東的阿拉伯半島地區(qū),來自該區(qū)域四個國家的石油進口量占中國2014年進口總量的32.13%,達到了近三分之一。今后應保持并繼續(xù)推進與這些國家的合作關系,保障該區(qū)域的石油穩(wěn)定供應。中亞-俄羅斯地區(qū)是世界石油競爭的熱點地區(qū)之一,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與中國互為鄰國,且具有良好的政治基礎和地區(qū)性戰(zhàn)略關系,是我國最現(xiàn)實的能源合作伙伴,對于我國東北、西北能源戰(zhàn)略通道的建成意義非凡。俄羅斯對中國推動“一帶一路”建設和相關能源合作總體呈積極態(tài)度,但其始終奉行“能源武器化戰(zhàn)略”,對于石油出口尤其是石油勘探等上游行業(yè)的國際合作非常慎重,并且日本對于俄羅斯遠東地區(qū)的石油資源也垂涎已久,此前的“安大線”與“安納線”之爭使得中俄原油管道的建設一波三折。此外,中亞地區(qū)一直被俄羅斯視為其重要的戰(zhàn)略后方,中國與中亞各國深化能源合作難免引發(fā)俄羅斯疑慮,但中國并不謀求在中亞地區(qū)的主導地位,且是地區(qū)安全穩(wěn)定的受益者,俄羅斯主導的歐亞經(jīng)濟聯(lián)盟和中國的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完全可以并行不悖地發(fā)展。為保障中亞-俄羅斯區(qū)域的石油穩(wěn)定供應,中國應力求在上海合作組織的框架內(nèi)牢固并推進與中亞—俄羅斯的合作關系,靈活選擇貸款換石油模式、產(chǎn)量分成模式、聯(lián)合經(jīng)營模式、技術服務模式等多種合作模式[13],擴大市場共享,協(xié)調(diào)與中亞—俄羅斯的石油上下游合作,還可逐步推動形成“歐亞經(jīng)濟聯(lián)盟 +1(中國)”模式[5],在該機制下進一步深化石油合作。在動蕩的中東地區(qū),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所在的阿拉伯半島武裝沖突較少,政治格局相對穩(wěn)定,今后在保持與該兩國的良好外交關系的同時,應繼續(xù)鼓勵國內(nèi)有條件的石油企業(yè)“走出去”,與沙特和科威特深化石油開發(fā)合作,購買其油田股權,逐步建立起兩國的生產(chǎn)供應基地,穩(wěn)定石油供應。
(2)“高風險,高收益”類的國家有伊朗、伊拉克和阿聯(lián)酋,此三國位于波斯灣南北兩岸,來自該區(qū)域三個國家的石油進口量占中國2014年進口總量的21.95%,達到了五分之一以上,合作量也較大。此三國尤其是兩伊的高風險很大程度上來源于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勢力滲透。美國一直力求維系其在中東主要能源產(chǎn)區(qū)的主導地位以維護其世界霸權的地位,在武力優(yōu)先能源戰(zhàn)略的驅(qū)動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以北約東擴、人權輸出、反恐限核等為借口大肆干涉中東事務,對中東產(chǎn)油國實行各種不盡合理的經(jīng)濟制裁,企圖控制該地區(qū)的石油資源,從而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中國的能源安全系數(shù)[27]。雖然近年伊朗因核制裁反而加大了對中國的出口,但這種合作仍是不穩(wěn)定的。中國推動開展“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也必將對美國的主導力形成挑戰(zhàn),容易引起美國的反制。在能源運輸方面,遠隔重洋的地理區(qū)位決定了我國從該區(qū)域的石油運輸必將以海上運輸為主,且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北印度洋、馬六甲海峽、中國南海這一政治敏感通道,運輸風險較大。雖然該類國家的合作風險較高,但從國家戰(zhàn)略角度來看,由于油氣資源的稀缺性,該區(qū)域的長期戰(zhàn)略意義非常明顯,積極地利用市場化手段和一定的外交手段進入該地區(qū)的油氣行業(yè),仍是十分必要的[28]。日后與該區(qū)域國家開展石油貿(mào)易合作的同時,應重點圍繞中美博弈和能源運輸兩方面規(guī)避風險。一方面,在保持與該區(qū)域國家傳統(tǒng)的良好政治關系的基礎上協(xié)調(diào)與美國的博弈。要在熱點問題上保持中美良性溝通,積極推動中美大項目建設方面的合作,以擴大共同利益增進共識,減少美國對中國推動“一帶一路”能源合作的抵觸情緒。例如中美兩國企業(yè)已經(jīng)在伊拉克能源領域進行合作,而投融資、技術研發(fā)、勘探、開采、運輸?shù)阮I域中,兩國企業(yè)的合作空間仍很巨大,可憑借資金、技術優(yōu)勢與產(chǎn)油國企業(yè)進行三方合作[5]。另一方面,要注重提升陸上石油輸送能力、完善陸上石油通道網(wǎng)絡體系。如充分利用瓜達爾港打通中巴原油輸送通道,開辟伊朗—土庫曼—烏茲別克—哈薩克—中國油氣通道,積極推動中緬原油管道建設等等,以減少該區(qū)域國家石油輸送至我國的海上運輸比例,緩解“馬六甲困境”,實現(xiàn)能源進口通道多元化,降低風險[28]。
(3)“低風險,低收益”類的國家有阿曼和卡塔爾,此兩國也同屬波斯灣地區(qū),來自該兩國的石油進口量占中國2014年進口總量的9.76%。該區(qū)域國家雖然合作收益較低不適宜開展長期合作,但從國家戰(zhàn)略角度出發(fā),該區(qū)域的低風險特性使得其在國家能源形勢嚴峻的情況下具有較強的吸引力。因此對該區(qū)域國家適宜以短期商業(yè)投資為主導,打造良好的合作基礎,以備不時之需。endprint
(4) “高風險,低收益”類的國家有阿塞拜疆、土庫曼斯坦和文萊,前兩國均處里海沿岸,文萊位于東南亞海上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來自該區(qū)域的三個國家的石油進口量僅占中國2014年進口總量的0.10%,也反映了與這一類國家的石油合作潛力最低。針對該區(qū)域國家,應減少石油進口,適當給予政治關注。但值得一提的是,土庫曼斯坦雖然石油儲量相對不高,但其天然氣儲備列世界第五,是我國重要的天然氣進口國,應深化與其在天然氣能源領域的合作,2014年6月,中哈天然氣管線C線正式運營,將土庫曼斯坦的天然氣通過霍爾果斯與國內(nèi)西氣東輸三線相連,能力250億立方米,未來中哈D線也將經(jīng)過土庫曼斯坦。
3 結論與討論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具有豐富的石油資源,在我國未來的海外能源供給中占有極為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本文采用了定性指標與定量指標相結合的方式,從收益和風險兩個維度構建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對我國的石油供給潛力的評價體系,綜合評價了不同類型的石油供給國的能源地緣政治格局以及其與中國的合作潛力。從合作收益來看,沙特阿拉伯對中國未來開展大規(guī)模石油合作收益最高,其次為俄羅斯。從風險的評價來看,伊拉克合作風險最高,其次為阿塞拜疆和伊朗。通過收益—風險矩陣,將所有國家劃分為高風險—高收益、低風險—高收益、高風險—低收益、低風險—低收益四類。低風險—高收益的國家包括沙特阿拉伯、俄羅斯、科威特和哈薩克斯坦,是我國在“一帶一路”能源合作中的優(yōu)選對象。高風險—高收益的國家包括伊朗、伊拉克和阿聯(lián)酋,在能源合作中要高度重視地緣政治的風險,以確保石油合作的穩(wěn)定性和長期性。
但是,由于石油供給潛力與石油地緣政治具有復雜性,牽扯到許多國際政治事務,亦與許多地緣利益密切相關,并且其影響因素處于不斷變化之中,因此,全面地評估石油供給潛力需要對其進行動態(tài)的評估。而本文在研究中受數(shù)據(jù)的限制,主要是對其基本狀況進行評價,如何長期動態(tài)地跟蹤模擬能源供給國的供給潛力,是未來需要深化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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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China's oil trade cooperation with 12 oil supply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this paper constructed an evaluation system from two dimensions of revenue and risk to do a hierarchy analysis respectively. Furthermore, this paper constructed an oil trade cooperation revenue-risk matrix among China and the relevant countries, and comprehensively analyzed the energy geopolitical pattern among the powerful countries including China, US, Russia and Japan. The study found tha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operation-revenue, Saudi Arabia can bring the highest revenue on Chinas future large-scale oil trade cooperation, followed by Russia.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risk evaluation, the highest risk of cooperation lies in Iraq, followed by Azerbaijan and Iran. Through the revenue-risk matrix, all the countries are divided into four categories: high risk-high revenue, low risk-high revenue, high risk-low revenue and low risk-low revenue. The classification result showed that Saudi Arabia, Russia, Kuwait and Kazakhstan are low risk-high revenue countries, which can be chosen as the preferred partners. Azerbaijan, Turkmenistan and Brunei are high risk-low revenue countries with the lowest cooperation potential. In addition, "The Belt and Road" area is facing a complex energy geopolitical situation with intertwined powerful forces. To ensure the energy demands and interests in such a competitive environment, China is imperative to make a breakthrough in national policy and regional cooperation.
Key words: "The Belt and Road"; oil trade cooperation; potential evaluation; energy geopolitics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