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繼忠
蜿蜒的花階路盤旋至山頂上,那梔子花間環(huán)抱著一棟草廬,父親便住在這里。
每隔三天,父親都要在山頂上燒起一堆柴火,熱得那條麻狗不停地吐著火紅的舌頭。
一袋煙后,父親便向獵狗吆喝道:“嗦——喉!”
父親竟然和狗賽跑起來,這次他居然捉住了狗尾巴。父親大笑道:“嘿嘿,五年了!”
父親和狗整整賽跑了五年,這是父親后來對我說的。
當(dāng)然,每次出山,父親的獵槍上總是掛著一、兩只野兔。
我多次要求父親進城。他說,要守著葬在梔子花下的我娘。
這次是孫子留住了父親。他對爺爺撒嬌道:“我不要爺爺住在高山上!”
父親終于點頭道:“好,爺爺不回去了!”
就這樣,父親白天為盆景澆水,晚上便和小孫子數(shù)星星看月亮。
一個雙休日,父親要我陪他出去走走。
公園里,很多老人在曬太陽。
“老哥,貴庚了?”父親問一個拄拐老人。
“兩頭翹了!”拄拐老人比劃著右手指。
“老哥,貴庚了?”父親又問一個躺在輪椅上的老人。
“唉,比他大兩歲,六十有八了!”老頭指著拐杖老人說。父親笑了笑,拉開我問:“兒子,我今年貴庚幾何?”
“七十二唄!”
“我是干啥的?”
“打獵的唄!”
“老子現(xiàn)在還可以……”父親欲言又止。我知道他跑贏獵狗的事,從不輕易顯擺。
“看看,那樟樹下是什么?”父親問道。
“不就是幾部殘疾人專用輪椅車嗎?” 我詫異地望著父親。
“城里輪椅多,我還是……“父親向我攤牌了。
于是。我支持父親又回到了高山上。
“嗦——喉!”
此時,我依稀看見父親正和他的那條獵狗穿梭在那莽莽的密林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