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西伯利亞貝加爾湖

劉磊

歌者李健的《貝加爾湖畔》，曾令無數(shù)人聽后對其心馳神往。西漢時，蘇武曾被匈奴王流放于此牧羊19年；千年之后，這里又是成吉思汗崛起為“一代天驕”的腹地，由此留下了至今伴湖而居的一脈蒙古族后裔——布里亞特人。貝加爾湖這個名字就源于布里亞特語，意為“天然之海”。

貝加爾湖不僅是全球最深、容量最大的淡水湖，也堪稱世界上最晶瑩剔透的湖泊之一，從淺綠、深綠到墨綠，猶如一幅天然油畫。湖畔五彩繽紛的原始森林，每日璀璨的斜陽，世外桃源般的俄羅斯小村莊，從清早到日落，一路行走下來似在畫中游。

在北京飛往伊爾庫茨克的航班上，我翻開俄羅斯地圖，看到貝加爾湖就像一輪美麗的彎月，鑲嵌在俄羅斯茫茫西伯利亞大地上。在一大片青褐色的土地上，它那抹深藍好似點睛之筆，引人一路遐想。

降落伊爾庫茨克的前10分鐘，地面以變幻的景致迎接了我：戈壁、雪山、西伯利亞泰加林，之后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我想當然認為這就是貝加爾湖，后來才知道不是，這是源出貝加爾湖的安加拉河疏泄區(qū)。若有一雙鷹的眼睛，從空中俯瞰，貝加爾湖就像澳大利亞土著投擲的飛去來器，用力過猛跨越南北半球，鑲嵌在西伯利亞的莽林中，南北長而東西窄。

乘坐環(huán)湖火車

伊爾庫茨克在貝加爾湖的西南面，鄰近蒙古國，是離貝加爾湖最近的城市。這個19世紀中葉只有2萬人口的小城，如今人口近80萬，是東西伯利亞第二大城市。從伊爾庫茨克前往貝加爾湖有一條別具特色的風情旅游線，那就是環(huán)貝加爾湖火車一日游。不但湖光山色賞心悅目，擁有百歲“高齡”的環(huán)湖鐵路本身也是一道風景線。不過這趟行程并非單純乘坐“古董”火車，要先坐汽車和輪船。

一大早，汽車就在原始森林中穿行，路兩側(cè)是高大茂密的白樺林。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一個叫里斯特溫卡的小鎮(zhèn)。小鎮(zhèn)很時尚，俄式建筑格外養(yǎng)眼，鎮(zhèn)下就是煙波浩瀚的貝加爾湖。站在這里遠眺，風景恰然秀美，靜謐而安然。湖光山色，十分開闊、壯觀。這里看不見人工雕琢，找不到任何污染，尤其見不到大規(guī)模建筑和人造景觀。沒有商業(yè)攤販，沒有市場的喧囂。小鎮(zhèn)安靜、祥和。

在這里換乘渡輪前往安加拉河對岸的貝加爾港。安加拉河也被叫做貝加爾湖的“女兒河”。貝加爾湖有337條支流，這條“女兒河”最與眾不同的是，其他336條支流都注入貝加爾湖，只有安加拉河是“潑出去的水”，流向了北方的葉尼塞河。清晨，湛藍的天空下是澄明的湖水。

在渡輪上就能眺望對岸停著的觀光火車，下船后才看得真切，竟還是很“古董”的蒸汽機車。它走的是已經(jīng)廢棄的舊西伯利亞大鐵路中的一段，以25公里的時速沿著貝加爾湖慢行96公里，中途停5個風情小站，每次?？慷冀o游客留足了游覽時間。期間盡可以游覽古老的隧道橋梁、意大利風格靠山墻、蒸汽機車頭等鐵路遺跡，也可以探訪世外桃源般的俄羅斯小村莊，或者干脆呆在湖邊靜靜冥想。

從清早到日落，一路下來仿似在畫中游。天光云影中的貝加爾湖時而驚濤拍岸，時而喃喃絮語。另一側(cè)是五彩繽紛的原始森林，尤其山上的白樺林、楓樹叢盡披綠色，令人心曠神怡。一路山光水色看得人目眩神醉。

印象中最美的“冥想地”之一是109-110公里處站點，這里的波羅維亞湖灣有著如詩如畫般的景致：半弧形的美麗岸線，再加上藍天白云、山清水秀，此情此景恍如夢境。坐在岸邊發(fā)呆，貝加爾湖的美是那么令人迷惑。至今閉上眼睛似乎還能感覺到這片湖水的神奇。

藍色貝加爾湖

貝加爾湖有著國內(nèi)少見的獨特風景：極低的人口密度，每日璀璨的斜陽，清新的空氣和一點點異國情調(diào)，一切都是令人放松的節(jié)奏。

純凈如洗的天空點綴白云朵朵，平靜無痕的水面伸向地平線，湖邊起伏的群山也像這個美麗的“彎月”表面平靜。

靠岸處明明清澈見底，漸到湖心，卻變幻出深淺不一的顏色，從淺綠、深綠到墨綠，猶如一幅天然油畫。同行的俄羅斯朋友說，貝加爾湖透明度可達40.5米，堪稱世界上最晶瑩剔透的湖泊，湖水像多棱鏡一樣能在不同光影下呈現(xiàn)不同色彩，因此被譽為“西伯利亞明眸”。

這個“天然之?！北滩ㄈf頃，31500平方公里的面積超過6個青海湖，23000立方公里的淡水儲量超過北美洲五大湖的總和。據(jù)說貝加爾湖淡水量約占全球的五分之一，50億地球人光喝這里的水就能存活50年。因此有人戲稱，一旦全球水資源瀕臨枯竭，恐怕守著貝加爾湖的俄羅斯人會笑到最后。

貝加爾湖，以2500萬年的資歷和1600多米的深度，當之無愧地成為世界最古老最幽深的淡水湖泊?？茖W家們相信，貝加爾湖的面積還將不斷擴張并最終成為地球上的第五大海洋，當然那又是千萬年之后的事情了。endprint

終于零距離地來到這片蔚藍的湖水，我們將隨身的水壺灌滿，這里的水清澈干凈至極，完全能夠直接飲用。而同時，這里的水也非常冷冽，即使在氣溫最高的8月，湖水表面溫度也只有十五六度，因此能夠在貝加爾湖游泳就是勇氣的象征。

接下來是2天的徒步，連綿不斷的針葉林、金黃色的白樺，一個接著一個有著優(yōu)美弧線的海灣，簡單質(zhì)樸的守林人小屋，映著藍天、樹林的彩色泡子，遠處對岸水墨畫般的層層山巒，引得我們頻頻按下快門。晚上在湖邊露營，漫天繁星，濤聲陣陣，給人的感覺仿佛在海邊。

貝加爾湖的深邃眼眸是那么難以捉摸。它明明是湖，為什么卻像大海一樣波瀾壯闊、高深莫測？它既然是不折不扣的淡水湖，為什么這里卻生活著許多海洋動物？尤其是，這里絕無僅有的淡水海豹又是怎么來的呢？觀光列車上的大屏幕電視，曾不斷為我們播放著世界上唯一的淡水海豹的紀錄片。

導游介紹說，湖中魚產(chǎn)豐富，種類繁多，動物資源也極其豐富，有1150多種生物及約1080種植物。后來我們參觀了在利斯特維揚小鎮(zhèn)的水族館，那里展示的植物和動物，據(jù)說有四分之三是世界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湖里有250多種蝦，我們還看到顏色淡得近乎白色的蝦，幾乎是透明的魚——貝爾魚，還有生活在湖里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淡水海豹、胎生魚，以及海螺、龍蝦、珊瑚……最吸引人的是，博物館內(nèi)展示有三只海豹。

可愛的貝加爾湖海豹有著圓滾滾的腦袋，烏溜溜的眼睛，胖嘟嘟的身子?？此企w態(tài)笨拙，但卻聰明靈巧，能在水中表演花式游泳、投籃、涂鴉等項目，靈性跟海豚不相上下。關(guān)于貝加爾湖海豹的身世至今眾說紛紜?？茖W界普遍認為，貝加爾湖海豹是北冰洋的“遠方來客”。它們很可能沿著安加拉河“為愛出走”的反向路線，從北冰洋一葉尼塞河一安加拉河一路南下，最終來到貝加爾湖，并演變成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淡水海豹。

湖邊的牛羊群落寂然吃著青草，山風吹拂，它們也在享受著自己的清涼夏日，雖然與游人近在咫尺，卻似乎并沒有被打擾。

期間，還看到岸邊有幾個俄羅斯美女穿著連體衣跳舞。她們身上的連體衣只有三種顏色，白色是天空，黑色是大地，藍色是湖水，與自然渾然一色。湖邊的美女們只是自娛自樂，與她們靈動身體互動的只有山風與潮聲。

“在我的懷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風沉醉，那里綠草如茵。月光把愛戀，灑滿了湖面，兩個人的篝火，照亮整個夜晚……”歌者李健憑借《貝加爾湖畔》這首歌驚艷無數(shù)人。一位杭州美女興奮地說：“我就是沖著李健那首歌來的，—點沒讓我失望！”

空蒙奧爾洪島

貝加爾湖范圍很大，據(jù)說湖中僅島嶼就有22個，其中奧爾洪島是最大而且是最美麗的一個島。我們搭乘旅游小巴前往此島。渡輪只在初夏到晚秋這段時間運行。一入隆冬，湖面上1米多厚的冰層即使巨型貨車都可以躍然而上。只是每年在冰層形成與融化的間隙，位于湖中的奧爾洪島會變成與世隔絕的孤島。

如果把貝加爾湖比作一只藍色眼睛，那奧爾洪島則是眼睛中最明亮的瞳仁。以其神性、人性、自然性一樣都不缺少的特質(zhì)，成為穿越西伯利亞的旅途中不可或缺的一站。

渡輪抵岸后，每個異鄉(xiāng)客要先繳納每天25盧布的島嶼資源保護費。如果你在離島時能把私人垃圾打包帶走，還能獲得一份由島上居民送出的禮物。

坐上汽車要繼續(xù)前行大約50公里才能到達島上的唯一村莊。那村子雖然只有2000多人，但在人煙稀少的西伯利亞，也完全可以用“繁華”來形容了?？梢韵胂?，島上的人們依湖而居，過著略帶隱居式的生活，修建木屋、釣魚喂馬、喝伏特加，一切回歸原始與古老。

汽車在起伏路面上行駛得十分順暢，沿途兩邊有白樺林、樟子松林、美麗的草原，時而會看到湖泊，還有起伏的山丘以及由小木屋、木柵欄組成的原始村落。

快到黃昏時我們終于來到了住處。這是一個全部是木結(jié)構(gòu)的別墅式山莊，它坐落在貝加爾湖的湖畔，面對海一樣寬闊的湖面和藍色的天空，遠處隱約的山巒疊起，浮現(xiàn)一層白色的霧，有如仙境—般。帶著急切的心情，我們登上山頂開始了奧爾洪島的黃昏之旅。湖面鷗烏翔集，松林疏密，蒼翠有致，河流川溪，湖水清澈，島上除了一組習練瑜伽的人群，基本上沒什么人，很安靜。走近湖中小島，兩岸銀白，懸崖峭巖、長松掛壁、湖波島影，真乃美景如畫。

第二天天剛亮，背上相機就上山了。清晨，奧爾洪島上真的是“黎明前的靜哨悄”。遠處的東方露出魚肚白，漸漸地把晨光鋪西在寬闊的湖面上，猶如一道光亮從天而至；一列整齊的瑜伽剪影，沿湖直立，把貝加爾湖點綴得分外嬌媚；一對男女面湖而立，背景之下，有如海誓山盟；不遠處的湖邊扎著帳篷，想必背包客臨湖而臥，枕水聽濤，還在熟睡；一個歐美女子，已是清晨入湖，暢游其中，樂此不疲；看山水湖邊，斜站著兩位韓國人，精心作畫；一位晨練人，背著行囊，疾步如飛，竟是那樣投入；一對情侶，踏著晨光，從這里走向殿堂，完成了一生的選擇。

清晨的貝加爾湖，真可謂是“水光滟瀲晴方好，山色空蒙‘晨亦奇”。接著，我們又乘車來到合波角。合波角，也叫霍博伊角，在奧爾洪島最北端的東北角上，這里山脊海拔高度為1746米，地勢較陡，懸崖峭壁，它與東岸多山地勢連為一體，大大小小的石丘形成一處獨特的自然景區(qū)。

站在山頂可以遙望海天一望無際。藍色水面上，白色的游艇自由游弋，層層波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礁石。一只只飛鳥“忽地里，翻身映日，白羽襯青天”。也許“合波角”得天獨厚的地勢，讓人們把它比做地球最南的“好望角”，因為這里地勢高，視野開闊，登到頂端的巖石上，左側(cè)是連綿的群山，前方和右側(cè)是水天一色的湖水。在這里，三面環(huán)水，背靠青山，看海（湖水）水天一色，清澈湛藍，波光粼粼，一望無際，把遠山夾在天水之間，則渾然一體，自然生成一幅天然的風景圖畫。真的有非洲最南端好望角的氣勢。

游覽合波角，觀山看海，已經(jīng)很疲倦了。導游說，我們該吃飯了！正懷疑到哪里吃飯，我們被領到一個相對平坦的野地處，那里還有幾間簡陋的小木屋，只見司機給我們已經(jīng)燒好了魚湯、烤肉，大家坐進木屋子里才明白，這里都是司機兼廚師，就地埋鍋造飯，司機用三根鐵棍臨時支起做飯的地方，下面燃燒著木柴，上面有一口鍋，待水燒熱后，往鍋里放米飯和大塊的土豆、魚，午餐就是土豆魚湯、黃瓜西紅柿塊和列巴，最后還有小點心。食物很簡單，但是味道還不錯。我們大家一起圍坐在木桌旁，看著清澈的湖水，呼吸著新鮮干凈的空氣，吃著簡單俄式的野餐飯菜，別有一番情趣。

晚飯后站在高處，我靜靜地凝視，落日的余暉灑滿了整個湖面。這個曾經(jīng)是蘇武牧羊的流放之地，這顆絕美的“藍色眼淚”，輕易地就喚起了內(nèi)心深處的某種情結(jié)：有一天，和相愛的人，就在這片湖光山色之中隱居，過著島上人們簡單的生活，不需要網(wǎng)絡，不再有壓力，就這樣伴著湖泊日出到日落，內(nèi)心會歸于平靜。

愿我們的生命如這夕陽灑落在貝加爾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一樣，即使老去，也依然靜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