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新黨與新文化：五四大風籠罩下的地方讀書人

在五四大風之下，在諸多讀書人中除了與新文化一拍即合的邊緣知識青年外，另有一個重要群體，即由清末新黨轉(zhuǎn)化而來的“老新黨”群體?！袄闲曼h”本是些新人物，忽然不新了?！袄闲曼h”面對新文化時經(jīng)常產(chǎn)生的感慨是“潮流變遷，莫知所屆”，但這種“莫知所屆”的局面卻不由五四開始，而是由清末啟其端。政治、法律、風俗、信仰等等的“無遵循”從清末到五四一直在不斷綿延，這是一個波波相及的變化過程。從此意義上說五四風勢的強烈很大程度上源于清末新黨的分途。

與“新黨”轉(zhuǎn)化而來的“老新黨”的無所適從相比，基本由“革命黨”轉(zhuǎn)化而來的五四巨擘們好像總是能在“無遵循”中找到他們的機會，立于潮頭而不倒。這批人如蔡元培、陳獨秀、胡適等常常一邊展示著當年發(fā)動革命和追隨革命的資本，一邊借國立北京大學(xué)和新式報刊掌握了更大的權(quán)勢，對青年的影響力曾煊赫一時。但他們對于北京政府和南方政府的政治影響實在有限。因此雖然他們作為一種集團性力量因其他集團性力量的同時衰落而顯得一枝獨秀，但卻只能選擇以“新”文化的方式來試圖收攏久已不在軌道的政治、法律、風俗與信仰。由此說來他們與老新黨緬懷中國傳統(tǒng)的政治關(guān)系、社會關(guān)系和倫理關(guān)系實在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前一種努力面對的是一個只能畫出理想愿景，實際上卻不可能短時完成和由他們完成的任務(wù)，而后一種努力則面對的是那些已然不在，難以彌合的碎境與殘花，兩者看似對立，但其困惑一定會有漸漸趨同之處。這種困惑正如1920年魯迅所言：“舊狀無以維持，殆無可疑，而其轉(zhuǎn)變也，既非官吏所希望之現(xiàn)狀，亦非新學(xué)家所鼓吹之新式，但有一塌糊涂而已?！?/p>

在此后多種合力作用下，新青年清晰地意識到以文化方式重建秩序之不可能，遂紛紛走向“政治的解決”。因此所謂五四新文化運動大致可分為兩段，前一段可視為分途的清末新黨之間跨越清末民國的特久互斗，而后一段則可視為分途的清末新黨與新青年之間的一團混戰(zhàn)，這一過程到1927年革命大致暫告塵埃落定，新的風開始吹起。

（摘編自《南京大學(xué)學(xué)報》2017年第1期，作者：瞿駿）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