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子
我問巴比倫,為什么喜歡用那樣一幅少年騎著摩托車的圖片當頭像。
他想了想,說把雙腳放在車座上,微笑著回頭的樣子,很像一個人十七歲想去遠方打拼的模樣。
很可惜,十七歲的時候,我們每天把自己埋在一周才會換洗一次的校服里,捧著厚厚的報考書,一千道一千道地刷著題,根本沒什么機會想遠方。
最遠的遠方,就在報考書里吧?
北大秋日的天空,吉大冬天的雪雕,廈大6月的鳳凰花,武大春末的落櫻。
每個人小心翼翼地守著自己的夢想,用青春的心血交換。
大家都說,這是個值得的交易。
老師和學姐們帶來外面的世界,她們說社會從走出校門的一刻攤開在眼前,而那張學歷就是走進一扇門的通行證。
那些我們瘋狂粉著掛在墻上的人,在北京的三里屯走幾步就撞見一個;那些出名的作家,都在重點大學里,作為一個個普普通通的老師在上課。
那些五百強,從來沒有在二本學校開過招聘會;大千世界推不開的社會資源從不屬于任何一個無名小卒。
十七歲的時候,我們一邊向往,一邊恐懼;一邊被脅迫,一邊告訴自己要積極。
巴比倫說他在十七歲報考的前幾天,忽然想不明白上大學的意義。
本科、碩士、博士、博士后,如果人人都有學歷,學歷意味著什么?如果三十幾歲畢了業(yè)才能開始真正的人生,那三十幾歲前為什么而活?
萬一呢?
萬一壽命不長,回頭看,過往千瘡百孔;往后想,明天渺渺茫茫。
那一生的意義,在哪里呢?
意義這樣的哲學命題,是蘇格拉底、黑格爾那樣的哲學家想了一生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我們終其一生做的哪一件事情,想到底,是有意義的呢?
吃飯、睡覺、買外套、學游泳。
動心、看海、吃冰激凌、等日落。
無論庸俗還是浪漫,都沒有一個公式告訴你,怎樣的函數(shù)法則是有意義的。
而少時的我們,為什么一定在那一個時刻,去追尋那個確定的意義才是需要考慮的。
比如高考前,比如壓力大,比如不盡如人意,比如被脅迫。
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想的都是一夜看盡長安花。
有挫折、有恐懼、有不滿、有無能為力,才會特別在意人生的意義。
思維就像高架橋,四通八達、錯落有致、構造完善,繞在上面,轉多少年都覺得順暢又圓滿。
只是,你想去一個地方,唯一的路,是找對高架橋的下橋口。
你那么憂傷,是在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