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離境退稅政策研究及對我國的啟示

趙薇薇（中國稅務雜志社 北京 100055）

全球離境退稅政策研究及對我國的啟示

趙薇薇（中國稅務雜志社 北京 100055）

近年來，我國出境旅游人數和消費額屢創(chuàng)新高，而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我國入境游人數和消費額持續(xù)走低，這其中離境退稅政策有著重要影響。本文選取世界上有先進經驗的部分歐盟成員國和亞洲國家的離境退稅政策進行研究，分析了我國離境退稅政策的發(fā)展和現狀，并就完善我國離境退稅政策提出了建議。

離境退稅 歐盟 亞洲

隨著我國經濟發(fā)展和人們消費水平的提高，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走出國門，出境旅游購物。2016年，我國出境旅游人數1.22億人次，同比增長4.3%，①李金早．積極實施“三步走”戰(zhàn)略 奮力邁向我國旅游發(fā)展新目標 ——2017年全國旅游工作報告［EB/OL］． http://www.cnta.gov.cn/xxfb/ jdxwnew2/201701/t20170113_812249.shtml，2017-01-12．連續(xù)四年蟬聯全球出境旅游人次和消費額的雙料冠軍。調查報告顯示：我國出境旅游者在境外人均消費額為1 508歐元，位居全球第一，是很多歐美發(fā)達國家居民境外購物人均消費額的3-5倍。②中國人買走全球47%奢侈品 未來消費將趨于理性[EB/OL]. http://money.163.com/14/1108/03/AAGGKEV900253B0H.html, 2014-11-08.而與我國出境游市場異常火爆形成強烈反差的是，我國入境游市場持續(xù)低迷。2008-2014年，我國入境游市場連續(xù)處于下滑趨勢，入境旅游購物在旅游消費中占比不到10%。③肖瑋，趙超越. 我國入境游市場去年整體上升[N]. 北京商報，2017-03-17.究竟該如何拉動我國入境旅游市場，并有效刺激旅游消費？綜觀全球，離境退稅政策是世界各國促進入境旅游和刺激消費的重要手段之一。各國離境退稅政策有哪些先進經驗值得我國借鑒？我國離境退稅政策又有哪些需要完善的地方？本文將對上述問題進行研究，以探尋答案。

一、各國離境退稅政策淺析

購物退稅制度最早起源于20世紀80年代初的瑞典。目前，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施行了離境退稅制度，相關政策相對比較成熟。本文選擇了歐盟成員國法國和德國以及亞洲部分國家的離境退稅政策進行分析。

（一） 歐盟

歐盟是世界最大的經濟實體之一。歐盟成員國的境外旅客可以在出境國口岸統(tǒng)一辦理離境退稅手續(xù)，然而每個成員國在具體的起退點、退稅率、退稅流程和可退稅商品范圍等方面各有差異：

1. 法國。

法國是世界上排名前列的旅游目的國，也是著名的購物天堂。法國最重要的特產莫過于香水、紅酒和奢侈品。法國離境可退稅商品的范圍有一定限制，必須屬于觀光零售性質，而不能是商業(yè)經營性質。飲料、食品、煙草、文化商品、未開發(fā)的寶石、軍火、大型交通工具及其部件和其他所有不能用于個人的自然產品不能享受離境退稅政策。

法國離境退稅的起退點為175歐元，即同一天在同一商店購買商品的含稅金額應在175歐元以上才可以辦理離境退稅手續(xù)。法國離境退稅比例大約為商品價格的12%左右①聞詩人. 法國購物攻略——退稅篇[EB/OL].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5/1221/16/87990_522078498.shtml, 2015-12-21.。

在法國辦理離境退稅的手續(xù)比較繁瑣：入境旅客在購物時，收銀員會給他一份退稅單，填好后簽上自己的姓名。退稅單總共有三聯，第一聯是白色的存根聯，第二聯是綠色的顧客收執(zhí)聯，第三聯是粉紅色的商家存聯，后兩聯需要拿到海關蓋章。同時，商家會給旅客提供一個已寫好商家地址、付滿郵資的信封。當游客在三個月內離境時，需要持護照、電子機票、退稅單以及退稅的商品在海關審核窗口進行現場審核，審核后海關將在后兩聯退稅單上蓋章。如果選擇退現金，可以直接去退稅窗口領取退稅款，每一張退稅單會收取3歐元的手續(xù)費②同上。。如果選擇退稅至信用卡，需將粉色聯裝入商家提供的專用信封中，投進海關旁邊的郵筒。

2.德國。

德國離境退稅的門檻在歐盟各成員國中最低，只要在同一商店消費滿25歐元就可以退稅，同時德國的退稅率又是歐盟中比較高的，最高可達到19%③德國購物退稅體驗[EB/OL]. http://www.globalblue.cn/destinations/germany/tax-free-shopping-in-germany/, 2017-04-18.。只有能夠親自攜帶（旅客個人行李）出境的商品，才可以申請退稅。不予退稅的商品包括：汽車、汽車備件或材料（如：油、導航系統(tǒng)、收音機）；簽訂合同的手機/ SIM卡（服務）。

在德國，大多數商店都備有出境退稅單，甚至在超市購物也可以退稅，不一定非要去專門的免稅店。德國離境退稅的主要流程是：第一步，在購物的商店請收銀員填寫出境退稅單的A區(qū)；第二步，帶著購買的商品、發(fā)票、護照以及商家填好的出境退稅單到海關，海關核查退稅商品和證件后，填寫出境退稅單B區(qū)；第三步，憑填好的出境退稅單從商家直接取得退還的稅款。從商家獲得退稅款主要有以下幾種途徑：一是將出境退稅單寄還給商家，商家將稅款匯到顧客賬戶；二是再來德國時持出境退稅單直接到商家領取退稅款；三是將出境退稅單交給住在德國的朋友，請他幫忙到商家領取退稅款。

目前，世界許多國家和地區(qū)都可以通過“環(huán)球藍聯”④環(huán)球藍聯(Global Blue)， 即原全球回報集團(GLOBAL REFUND) ，1980年創(chuàng)建于瑞典，現已發(fā)展形成全球最大的購物退稅(TAX FREE SHOPPING)服務體系，市場份額高達85%。在四大洲36個國家和地區(qū)建立了分公司和代表處，23萬多家的加盟零售商已遍及歐洲、亞洲、南北美洲。（Global Blue）申請離境退稅。通過環(huán)球藍聯退稅比較便捷，但是需要繳納一定的手續(xù)費。另外，近幾年來可以通過支付寶申請離境退稅的國家和地區(qū)也越來越多，對于中國的出境游客來說更加方便快捷。

（二） 亞洲國家

1. 新加坡。

新加坡是全球離境退稅最方便快捷的國家之一。新加坡擁有先進的電子出境退稅系統(tǒng)。該系統(tǒng)通過便捷的電子操作方式和簡單的流程，讓外籍游客免去了填寫表格的繁瑣以及長時間排隊等待退稅的辛苦。

在新加坡，外籍游客到任何一家參與退稅計劃的商店購物，只要消費達到100新元以上，就可以獲得7%的消費稅退稅⑤新加坡購物退稅體驗[EB/OL]. http://www.globalblue.cn/destinations/singapore/tax-free-shopping-in-singapore/, 2017-04-18.，退稅款中將扣除退稅服務的手續(xù)費。新加坡大部分商品都可以申請退稅，只有下述商品和消費除外：全部或部分已于新加坡使用或食用的商品；出口或商業(yè)用途的商品；交托貨運運輸的商品；服務方面的消費，如酒店、旅社、公寓或類似提供住宿服務的花費，以及汽車租賃、旅游費用等。

新加坡在很多商家都安裝了eTRS系統(tǒng)，當外籍游客在這些商家購物時，可以直接選用一張自己的信用卡作為退稅卡，用以標記自己在新加坡的所有購物情況，不再需要為每一項購物填寫紙質表格。這些購物信息將被儲存在一個專門的電子資料庫中。在離境時，外籍游客只要到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內設立的eTRS退稅服務器上，直接刷一下自己的護照和信用卡，就能獲得自己在新加坡旅行期間的全部購物清單，并選擇將消費稅退稅款直接轉入自己的信用卡或者退還現金。電子化的退稅方式省去了外籍游客在海關長時間排隊申請等候審核和退款的復雜流程，也提高了新加坡海關離境退稅的效率。

2. 日本。

為了刺激消費，日本于2014年實施了全新的離境退稅政策，不僅將退稅范圍擴展至食品、飲料、化妝品、藥品及香煙等日常商品領域，而且將最低的退稅消費額由1萬日元降至5 000日元。目前，日本離境退稅的退稅率為8%。①2016日本退稅攻略[EB/OL]. http://mt.sohu.com/20160306/n439509604.shtml, 2016-03-06.

和許多國家在機場辦理離境退稅手續(xù)不同，日本機場并不辦理離境退稅事宜。在一般情況下，日本的大型商場、電器商店、藥妝店等都可以享受退稅。日本大型商場一般都設有專門的退稅柜臺，境外游客可以直接去退稅柜臺辦理退稅手續(xù)并領取退稅款。而在一些日本藥妝店、電器商店購物時，外籍游客只需要在付款時出示自己的護照，商家就會將商品直接以免稅價格賣給游客，從而免去了專門辦理退稅的程序。

3.泰國。

在泰國，所有持護照的外籍旅游者均有權享受離境退稅，退稅率是所購商品價格的7%。泰國政府設定的禁品、易燃易爆品、寶石類等商品不允許退稅。

泰國離境退稅比較簡便。凡外籍游客在泰國購物時，選取有“VAT Refund For Tourists”標記的商店，其所購商品總額不少于5 000泰銖，或者在不同商店購物累計但每間商店消費均不少于2 000泰銖的，②方便又實惠 泰國購物退稅攻略[EB/OL]. http://travel.sohu.com/20130521/n376654083.shtml, 2013-05-21.就可以憑購物小票及護照去商店的退稅柜臺辦理退稅手續(xù)，有的商店會即時交付退稅款，但這樣的商店一般比較少，大多數情況需要在離開泰國當日在機場退稅海關辦公室辦理。

二、我國離境退稅政策的發(fā)展和現狀分析

與國外成熟的離境退稅政策相比，目前我國離境退稅政策還處于起步階段。據中國旅游研究院發(fā)布的《2015中國入境旅游發(fā)展年度報告》，我國70%以上的入境游客消費集中在500-3 000美元之間，其中旅游購物占比不到10%。這意味著我國入境旅游購物消費的增長空間巨大。

（一）海南初試鶯啼

為了促進我國入境旅游的發(fā)展，刺激旅游消費，我國從2011年開始在海南省實行了離境退稅政策的試點探索。由于最初的退稅政策存在退稅商品范圍較窄、退稅最高限額較低、退稅點較少等問題，因此海南離境退稅的實際情況并沒有達到打造國際旅游島的最初設想和預期。在政策實施的首月，海南只有129單退稅申請業(yè)務，退稅額僅5萬元左右。從政策實施以來至2015年4月30日，海南省國家稅務局共辦理退稅1 443筆，退稅額582 487.76元。③何偉. 海南離境退稅緣何遇冷？[N]. 經濟日報，2015-05-14.

（二）全國正式啟動

經過海南的幾年試點摸索，中央決定在總結試點經驗、完善現有政策的基礎上正式在全國推廣離境退稅政策。2014年8月，國務院發(fā)布了《關于促進旅游業(yè)改革發(fā)展的若干意見》（國發(fā)[2014]31號），提出“研究完善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將實施范圍擴大至全國符合條件的地區(qū)”。

2015年，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海關總署發(fā)布了三個有關離境退稅的文件：《財政部關于實施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的公告》（中華人民共和國財政部公告2015年第3號）、《國家稅務總局關于發(fā)布〈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管理辦法（試行）〉的公告》（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5年第41號）和《海關總署關于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業(yè)務海關監(jiān)管規(guī)定的公告》（海關總署公告2015年第25號）。此舉標志著我國離境退稅政策正式在全國范圍內啟動。

1.基本內容。根據上述政策，在我國的境外旅客申請離境退稅需要同時符合以下四個條件：一是同一境外旅客同一日在同一退稅商店購買的退稅物品金額達到500元人民幣；二是退稅物品尚未啟用或消費；三是離境日距退稅物品購買日不超過90天；四是所購退稅物品由境外旅客本人隨身攜帶或隨行托運出境。我國離境退稅比例是退稅物品銷售發(fā)票金額的11%。此外，離境退稅的代理機構需要收取手續(xù)費，實際退稅額為應退增值稅金額減去手續(xù)費。

2.具體流程。我國離境退稅的具體操作流程為：境外旅客在退稅商店購買退稅物品后，需要向退稅商店索取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申請單和銷售發(fā)票。當境外旅客在口岸離境時，要持有退稅物品、退稅申請單、銷售發(fā)票、本人身份證件向海關申報，經海關驗核無誤，再向設在離境口岸隔離區(qū)內的退稅代理機構申請辦理增值稅退稅。

3.政策對比。與原先海南的試點政策相比，新的離境退稅政策主要包括三大方面的調整：一是降低了離境退稅的起退點，由原來的800元下調至500元；二是擴大了退稅物品的范圍，將原先的正面列舉方式調整為負面清單方式，退稅物品的范圍由原來的二十一類物品擴大到除禁止、限制出境和增值稅免稅物品外的所有物品；三是擴大了離境口岸的范圍，在原來航空口岸的基礎上，又新增了陸地口岸和水運口岸。

（三）政策成效顯著

我國離境退稅政策的正式落地成為提振旅游經濟的重要引擎，為入境旅游消費的增長注入了新的活力。2015年7月1日起，北京作為首批城市之一，率先實施境外旅客購物離境退稅政策。目前，北京市已審核備案的退稅商店有五百多家，涵蓋了大型百貨商場、傳統(tǒng)老字號企業(yè)、部分旅游紀念品特許經營商店、旅游景區(qū)商店、星級飯店內的商店、特色旅游購物市場等地點。截至2016年11月1日，2016年度北京市離境退稅商品銷售額已突破1億元，已開出退稅單據3 464筆，退稅額838萬元，申請率超過了64%。境外旅客涉及五大洲的125個國家和地區(qū)，在京購買商品共帶動18個大類商品的銷售。①田虎. 北京離境退稅效果顯現 今年離境退稅銷售額已破億[N]. 京華時報, 2016-11-10.在政策紅利的帶動下，上海、遼寧、安徽、福建、四川等省份和城市也陸續(xù)加入了離境退稅的行列，并取得可喜成績。

2015年成為我國入境旅游的重要轉折點。自2015年起，我國入境游市場逐漸回暖，2015年來華旅游入境人數達到1.33億人次,較2014年同比增長4%。2016年我國接待入境游客1.38億人次，同比增長3.8%。②趙珊. 中國入境游的春天來了 多項舉措成效初顯[N]. 人民日報, 2017-03-27.我國離境退稅政策的出臺和推廣，進一步完善了我國增值稅退稅制度，有力促進了我國入境旅游和消費，大力推動了我國經濟轉型和發(fā)展。

三、完善我國離境退稅政策的建議

（一）降低退稅門檻

目前，我國國內旅游商品以土特產和紀念品居多，價格大多較為便宜。雖然目前我國離境退稅的門檻已經降到500元，但是對于這些土特產和小商品的消費來說，退稅門檻仍然偏高。以發(fā)達國家德國為例，其離境退稅的門檻僅為25歐元，折合人民幣一百多元。建議根據我國目前旅游商品的實際情況，進一步降低退稅門檻，可以將離境退稅的起退點進一步降低至一兩百元左右，使大多數入境旅游者都能享受到離境退稅的優(yōu)惠政策。

（二）實現方便快捷的電子退稅模式

目前，我國的出境退稅還停留在紙質退稅的階段，辦理過程比較復雜。建議我國借鑒新加坡的先進經驗，設計先進的電子出境退稅系統(tǒng)，簡化現有退稅流程，為每個旅客自動形成一個小型的電子數據庫，詳細記錄購物清單和退稅明細，徹底摒棄傳統(tǒng)紙質表格的填寫和審核。同時，可以在出境口岸放置大量自助離境退稅機器，旅客出境時通過刷信用卡和護照就可以直接辦理退稅手續(xù)。這種完全電子化的離境退稅手段不僅省時省力，而且便于我國對離境退稅實現統(tǒng)一的大數據管理。

（三）加強離境退稅政策的宣傳

由于我國開展離境退稅的時間不長，還處于推廣階段，所以很多境外游客對我國離境退稅政策并不了解，從而失去了離境退稅的機會。建議我國多渠道加強離境退稅政策的宣傳工作：一是在中央、地方政府網站以及各地旅游網站做好出境退稅的宣傳工作，提供多種語言版本，以方便各國游客了解并下載相關資料；二是通過我國境內外各大旅行社做好對入境游客的離境退稅宣傳工作，特別是做好對涉外導游關于離境退稅政策的輔導和培訓；三是在各大主要購物店以及出入境口岸做好我國離境退稅政策宣傳解釋工作，并發(fā)放有關離境退稅的宣傳材料。

[1] 趙珊. 中國入境游的春天來了 多項舉措成效初顯[N]. 人民日報, 2017-03-27.

[2] 何偉. 海南離境退稅緣何遇冷？[N]. 經濟日報，2015-05-14.

[3] 李金早．積極實施“三步走”戰(zhàn)略 奮力邁向我國旅游發(fā)展新目標——2017年全國旅游工作報告［EB/OL］． http://www.cnta.gov.cn/xxfb/ jdxwnew2/201701/t20170113_812249.shtml，2017-01-12．

責任編輯：王 平

A Research on the Global Departure Tax Refund Policy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China

Weiwei Zhao

In recent years, the number of outbound tourism in China and tourist consumption reached new highs, and in contrast, China’s inbound tourism and consumption has been falling, among which the departure tax refund policy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By selecting some EU member states and Asian countries with rich experience of departure tax refund policy, the paper analyzes the development and status of the departure tax refund policy in China, and finally puts forward suggestions for the improvement.

Departure tax refund European Union Asia

F810.42

A

2095-6126(2017)05-006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