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妮
本期關注
《呼蘭河傳》中的人文圖景
張康妮
作為從東北農(nóng)村走出來的作家,蕭紅在經(jīng)歷了家鄉(xiāng)的失陷、成年的滄桑和新文明的洗禮后,每當回憶起童年的小城那份切實的感受與真實的體驗使她的作品不必刻意雕琢真情的流露便可以引起讀者共鳴?!逗籼m河傳》是蕭紅對往事的片段記錄,不同于一般小說的系統(tǒng)構造和大開大合的情節(jié)鋪張,它以不成體系的片段式描述完整拼湊出了那座北方小鎮(zhèn)的人文圖畫:既簡單質(zhì)樸又封建閉塞。
呼蘭城 農(nóng)村 蕭紅
《呼蘭河傳》出版于1941年是蕭紅晚期的代表作,作為一部自傳體小說它描寫了作家蕭紅童年時期的樂園——呼蘭城的人、事、物,這里有祖父的后花園、怪異的有二伯、十字街上排列著大大小小的鋪子、逢年過節(jié)為鬼神而做的熱鬧……呼蘭城并沒有什么優(yōu)美的故事只有一段蕭紅難以忘卻的記憶。
雖然只有短短幾年的寫作生涯,但后期的創(chuàng)作——《呼蘭河傳》卻在藝術風格與敘事能力上體現(xiàn)了蕭紅在文學寫作上的日漸成熟。她仍舊保持著從魯迅先生那里繼承而來的散文化的小說特色,只是女性化的筆觸讓她的作品所表達出情感更加細膩與含蓄。因是寫童年、寫世外桃源般的小城,拋卻大都市的紙醉金迷與私欲橫流《呼蘭河傳》的語言更加率真自然充滿童趣。在敘事上,《呼蘭河傳》打破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小說范疇,沒有緊張的矛盾沖突也缺乏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描寫,所敘的事仿佛過日子般稀稀拉拉的上演又落幕,小說以“我”為中心“我”卻并非主角,而幾個典型人物的登場或許只是因為給小蕭紅留下了深刻印象才被她留在了這本童年回憶錄里。
(一)農(nóng)村的平凡生活圖景
《呼蘭河傳》講述的是一個北方小縣城的四季變化,由于封閉和滯后這里的人們只為兩件事而奔波:生與死。呼蘭城的生活是單調(diào)的,人們活著就是為了穿衣吃飯而死了不過是去扎彩鋪買一座陰宅三兩個親人在旁邊哭過后再去城外挖個坑把人埋了,這死了的事也就了了。就像賣豆芽的王寡婦死了兒子,轟動了一時后即便是瘋了她也還曉得繼續(xù)賣豆芽菜,她還能怎么做呢?平平靜靜地活著罷了。白天里十字街、東二道街、西二道街開著大大小小的店鋪,就連小胡同里也有提籃子賣燒餅、豆腐的,大家吃吃喝喝拉拉閑常一天也就到頭了,傍晚各自關起門窗該睡覺的睡覺,一天過去了,一年也就過去了。
呼蘭城的生活也是美好的,蕭紅在回憶這座童年的小城時,對這里的純粹與淳樸仍然不惜筆墨濃重描寫。傍晚時期的火燒云變幻莫測,家里的后花園是“我”最無憂無慮釋放天真的樂土,祖父對“我”的寵愛,院子里趕車的一家對母親是多么孝順……這一切的一切是作為呼蘭城人的我所經(jīng)歷過的也是每一個呼蘭城人都會體驗到的,因為這整個呼蘭城就是這樣簡單善良。
(二)民間風俗圖景
呼蘭城除了有平凡繁瑣的生活外也有一些盛舉,跳大神、看花燈、搭戲臺等民間傳統(tǒng)習俗與文化在這里被蕭紅詳細描寫。人們用跳大神來祛病祈福,儀式擺好服裝穿好,家家戶戶哭天叫地來看跳神,一直折騰到半夜方才散去,可只關心這跳神的熱鬧了,治病的人究竟好了嗎,誰又會去理會呢?呼蘭河上放花燈的場景也是頂漂亮的,各式各樣的燈各種各樣的人,大家聚在一起看這不得托生的野鬼是如何從陽間走到陰間的,和尚念經(jīng)、孩子拍手、大人贊嘆真是盛況空前。這戲臺子的搭建更是熱鬧,遠嫁的女兒回娘家相見家長里短絮叨不斷,未嫁的女兒趁此機會覓得個如意郎君,至于孩童呢吃吃喝喝跟著一起熱鬧,臺上鑼鼓喧天臺下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此時怕是這寂靜蒼涼的小城最有生氣的時刻了。
(三)封建禮教下的精神愚昧圖景
蕭紅筆下的呼蘭城除了一個成年人對過去的追憶,更深一層的含義在于蕭紅作為一個“城外人”對這座小城的審視。固然呼蘭城是飽受人事的作者心靈的最后一片凈土,但接受“五四”文化的熏陶之后的蕭紅在反觀過去時仍帶著批判性的眼光揭露了宗法禮制下的落后農(nóng)民的愚昧無知與心靈麻木。
團圓媳婦是這個小說里不得不提的悲劇性人物,她12歲,黝黑的皮膚長長的辮子天真爛漫的性格卻始終不符合婆婆心中三綱五常下的平常媳婦兒,于是婆婆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樣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隕落了。通讀小說我們卻發(fā)現(xiàn)這個婆婆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她花了大價錢從小養(yǎng)著團圓媳婦,甚至不惜用重金為她請來跳大神治病,她連同鄰里都為團圓媳婦的病絞盡腦汁,可這種精神上的愚昧更加顯得可氣與諷刺,是封建殘害了人的心靈毒害著人的思想最終導致了無數(shù)個團圓媳婦兒式的悲劇,之后的王大姑娘不也是這樣嗎?
《呼蘭河傳》是一篇敘述詩,一幅多彩的風情畫,一串凄婉的歌謠。作者用高超的寫作手法將北方邊陲小城的農(nóng)民生活圖景,民間風俗圖畫,封建殘害的悲劇多方面多角度彰顯出來。胡風曾評論道:蕭紅的創(chuàng)作是從生活里提煉出來的,活生生的,不管是喜是悲都能使我們產(chǎn)生共鳴,好像我們都很熟悉似的。不同于魯迅先生將國民劣根性集中于一人之身,蕭紅原始再現(xiàn)了她生活的家鄉(xiāng)的面貌——不知道中國別的地方是怎樣的,但在我的家鄉(xiāng)確是這樣的,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呼蘭河傳》是富有煙火氣的,也是生活化的。
[1]茅盾.蕭紅的小說——〈呼蘭河傳〉[N].文匯報,上海,1946-10-17.
[2]王瑤.《呼蘭河傳》的藝術特色[J].文學教育(上),2013(08):42~43.
(作者單位:河北農(nóng)業(y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