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瑞竹巖

謝麗玲

夏末一天，炎炎日頭，我來到瑞竹巖。瑞竹巖在陽光下像個巨大的發(fā)光體，石頭發(fā)光，廟頂發(fā)光，綠葉也反光。登瑞竹巖有幾次，距離上次來已有多年，每次行走的腳步都不同。站在山腳下，我遠望仰望，最終要走近它。

瑞竹巖位于福建漳州東大門萬松關(guān)岐山上，擁有獨特的地理位置，自然人文景觀極其豐富。它在高山上，需耗很大的體力才能登頂。它具有久遠的歷史淵源，歷代高僧、名人先賢如唐代楚熙禪師、明代林釬、近代弘一法師等在此停留過，留下梵行法蹤。它是閩南佛教叢林，從禪修的角度來說，做到心靈的凈化及解脫自在，使自己向善、向覺悟解脫的方向前進，要走近這修行道路是漫長的。不管是空間上的距離還是心靈上的培育，走近瑞竹巖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站在村口遙望，它雄奇峻秀、山勢峭奇、危巖堆疊，紅瓦黃墻，層層疊疊的廟宇亭臺赫然醒目，突發(fā)奇想，伸出手，找準拍攝角度，鏡頭內(nèi)呈現(xiàn)出瑞竹巖寺落入手心的畫面，手捧著，拉近了我與它的距離。喝口水，邁開步伐準備出發(fā)。一條長長的水泥路沿著山勢無盡地延伸著，兩邊的花草樹木在酷熱的陽光炙烤下散發(fā)出青草味，對于農(nóng)村孩子來說這純正清香的青草味很熟悉很親切，深吸一口，這久違的氣息呀。才走一小段路就大汗淋漓，看到前方拐彎處樹陰一片，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趕緊快步往前奔，陰涼處在一個陡坡下，抬頭望去，便能看見一道拱形門洞，門洞上刻有“天保維垣”四個雄渾有力的楷書大字，那門洞像是一個磁場很強的時空隧道將我吸住，一步步地向它靠近。那是萬松關(guān)。以往登瑞竹巖經(jīng)過幾次都只是擦肩而過，從未駐足地仔細端詳它，因為不是很了解。近幾年，關(guān)于萬松關(guān)的文章看得較多，慢慢地有意識的去認識它，讀懂它?！睹接洝吩疲骸搬脚c鶴鳴山聯(lián)峙，二峰秀聳龍江之上，延袤十里余，中為萬松嶺。”萬松關(guān)就位于岐山與鶴鳴山之間，是漳州古代三座關(guān)隘中僅存的一座，也是福建省僅存的古關(guān)隘，被稱為“閩南第一關(guān)”，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敵”之勢。數(shù)百年來，它經(jīng)歷過血腥風雨，也見證過金戈鐵馬。如今，只留下一段舊城墻，那一塊塊砌墻的石頭縫間長出了草，蒙上厚厚的塵灰，在這和平的年代，它早已完成了沉重的歷史使命。

又走一段路?？吹讲贿h處一塔高高聳立，內(nèi)心雀躍，不作停歇，呼吸吐納有序，沖刺這段長長的上坡路。越往上，坡越陡，心跳加速，腳步沉重，氣喘吁吁，眼看塔似乎還在隱約間，可望不可即。禮佛的路這般艱辛，也許這就是佛主在考驗朝拜者的耐心和誠心吧。

走到一個急轉(zhuǎn)彎處就能看見山門，山門外種有觀賞竹，品種不一樣，有的我認識，有的不知其名，遇見這些竹子，讓我想起了瑞竹巖名字的由來。相傳，唐楚熙禪師路過此處，遂伐竹取道，攀援登臨，見此山秀拔，綠水青山，田疇帆影，于是，結(jié)廬于此。楚熙禪師劈竹引泉，泉水所到之處，竟令枯竹生筍，如此祥瑞，遂稱之為“瑞竹”。這一由來可以從弘一法師撰寫的《瑞竹巖記》找到，文曰：“瑞竹巖名，非古也。昔唐楚熙禪師結(jié)廬萬松山巔，曰‘德云庵。宋大覺璉禪師興建梵宇，仍其舊稱：降及明季，皇子蒞山，見枯竹籜蔭，謂為瑞相，因題巖名曰‘瑞竹，而‘德云庵名，自是不顯于世?！?/p>

劉禹錫曰：“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比鹬駧r名世，吸引著遠近游人的光顧，召喚著佛教信眾前來朝拜，這與它的歷史淵源和歷代僧人、法師、名人先賢在此駐足及作為閩南佛教叢林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連。巖上的主要景點有大雄寶殿、華嚴殿、廣洽閣、臥佛閣、祖堂、觀音殿、鐘樓、鼓樓、天王殿等。原有的寺廟四座，因年久失修，大部坍塌，至1957年僅存殘垣斷壁。1988-1989年間，新加坡龍山寺廣洽、廣凈法師二次募資及信士胡殿仁等捐資，重建大雄寶殿等。法師圓寂后，其座下弟子傳倫法師多方募資擴建。如今瑞竹巖寺殿堂林立、規(guī)模宏大、金碧輝煌、環(huán)境清幽、聞名海內(nèi)外。遠處傳來僧人誦經(jīng)的聲音，梵音蕩漾，響徹云霄，隨著聲音來到大雄寶殿，這是僧人在做晚課，悠揚的誦經(jīng)聲，確實動聽，盡管我這俗人沒聽懂僧人口里念的是什么經(jīng)文，光聽著聲音就會讓人情不自禁地雙手合掌，停駐殿前虔誠地聆聽。殿前院落寬敞，幾株榕樹濃蔭沉沉，更添清靜肅穆氣氛。當中一大香爐，比人還高出許，檀香裊裊。

待僧人誦經(jīng)完畢，移步到大雄寶殿的門柱前，石柱歷經(jīng)風雨無數(shù)，留下歲月的痕跡。上有兩副大有來歷的對聯(lián)：一副是“夙根有慧皆森發(fā)，上善無聲自廣長”，這是明朝東閣大學士林釬所題刻；另一副是后部朗中陳天定題刻“風靜潮初滿，山空月正中”。林釬和陳天定兩位先賢先后都在瑞竹巖讀書。林釬未及第前在瑞竹巖攻書苦讀，后來考中進士，殿試第三名，探花及第，屢授翰林院編修、國子監(jiān)國子司業(yè)、國子祭酒。為官期間不與奸黨為伍，寧愿棄官為民，隱居鄉(xiāng)里，作一個正直的知識分子。林釬以自己的精辟見解和精明能干，深受明崇禎帝的器重，拜見為東閣大學士，被尊稱為“林閣老”。當年瑞竹巖的竹和泉、廟宇和佛祖，是不是給予了林釬滿含禪意的啟示，幫助他提升儒家智慧，陶冶了他善良正直的為人品性。我想，陳天定與林釬一樣，瑞竹巖留給他的是最美好的回憶，以及最寶貴的人生啟示，影響著他今后的為人處事。這兩位先賢背影雖已遠，留給我們一種剛直、堅持是非善惡分明的榜樣力量。

離開大雄寶殿，經(jīng)過迴龍亭，來到臥佛閣，坐東朝西，二層，上層為藏經(jīng)閣，下層供奉白玉臥佛?！洞筇莆饔蛴洝酚涊d：釋迦牟尼在拘尸那揭羅國收了最后一個弟子善賢之后，便“入寂滅樂，于雙樹間北首而臥”。人參悲戚，感嘆大覺世尊將寂滅，眾生福盡。釋迦牟尼便“右脅臥獅子床”安慰大家。這情景便是后來臥佛的形象。端詳著臥佛那滿面安祥的慈容，怕驚擾到這片寧靜沒入閣內(nèi)，放輕腳步，雙掌合十，禪心妙意，希望自己在紛紛擾擾的世間能活得如臥佛那樣，自在悠閑，心無掛礙。

穿過“無盡石門”，是一道寬寬的上山石階，很陰涼，是一個石洞，像是天然又像是人工建造的。還沒走出石洞，便能聽見大悲咒佛教音樂，《大悲咒》在漢傳佛法中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出了石洞，就來到了氣勢恢宏、高大雄偉的華嚴殿。殿前廣場寬闊，視野開闊；殿門上懸鼓山涌泉寺普法方丈立的“華嚴殿”木匾，有柱聯(lián)一副來“法鎮(zhèn)三江溪山廣說無盡意，教施八閩竹音遍唱不二門。”梵音大悲咒回蕩，聞而悅樂，心在慢慢沉靜，入心敬愛，置身殿內(nèi)，觀仰觀音菩薩、普心菩薩、文殊菩薩“華嚴三圣”，三尊菩薩莊嚴肅穆，觀之心生敬畏，心無雜念。

展望山外，極目遠眺，九龍江蜿蜒如帶，由西向東，在云霧蒼茫間如詩如畫。江兩岸高樓林立，平坦道路、高速公路、動車軌道……展示近年來漳州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及綜合實力的提升。經(jīng)濟的發(fā)展與文化建設(shè)是相輔相成的，漳州市旅游投資集團依托本土優(yōu)勢，圍繞“文化、濱海、青山、田園、溫泉”五大特色，以全域化發(fā)展的思路，目前規(guī)劃的東部景觀區(qū)域帶包含云洞巖、瑞竹巖、龍文塔、萬松關(guān)、江東橋、鄴山講堂等資源，并策劃設(shè)立古驛路旅游走廊，以漢唐古道為載體，串聯(lián)云洞巖、鶴鳴鋪、長山民宿、萬松關(guān)、瑞竹巖、嶺東村、鱸魚食街、江東古橋等景點，形成一條集生態(tài)觀光、人文體驗、休閑度假、禮佛禪修，美食于一體的旅游走廊。這一規(guī)劃，漳州旅投集團旗下的漳州市百龍旅游發(fā)展有限公司正緊鑼密鼓地落實建設(shè)中。

走下山來，不覺已是黃昏?；赝鹬駧r，整座巖寺披著霞光，在夕陽的光芒照射渲染下，紅瓦黃墻的廟宇更顯莊嚴與輝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