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佛假佛

張亞凌

依稀記得兒時，跟祖父去寺廟。祖父虔誠跪拜，我隨后也學著他的樣子。祖父還跟一個老和尚聊了一會兒天。那老和尚一臉菩薩般的恬靜與釋然。祖父跟寺廟之間，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財物交易，我還吃了一根老和尚從菜園摘的鮮黃瓜。這是我對寺廟最美好的記憶——獨一，無二。

后來，每每跟團出外旅游——那時“私家車”這個詞還沒出現，一說旅游，多是跟團。導游總會將你帶進當地寺廟，暗示大家買香許愿祈福，當然還有許愿帶、許愿鎖、許愿手鏈等。真正嚇到我的，是前兩年去北京旅游的一次經歷。那次，所有人剛進一寺廟大殿，寺內和尚突然把門一關，說：只能從后門許愿后出去。有人甫一抗議，和尚馬上說出嚇人的惡毒詛咒。若非我親身經歷，真的不敢相信：那一刻的和尚面露兇光，活脫脫是喊著“留下買路錢”的兇殘劫匪！我心說，那個和尚一定是個假和尚。

自那以后，我旅游時斷然不會花錢進寺廟了。因為我想到了如下問題：其一，如果花錢可以消災，可見災不稱其為災——錢能解決的，都不是事。其二，香的粗細價格不同，消災能力就不同？果真如此，那么所求之佛必是見錢眼開的家伙，不是真佛。不辨善惡只看錢財，就決定保佑誰作害誰，這怎么會是大慈大悲的佛？這是勢利小人的作為。

如此一想，頓覺可笑至極：一群腦子正常運轉的人，怎么熱衷于將自己的悲喜及命運交給勢利小人？只有一種可能：跪拜者也是個貪婪的小人，自己拿人手短，便相信佛亦如此，所以才出大價錢“燒高香”，想花錢買安慰。

也許，真正大慈大悲的佛，會滿眼疼惜地俯視寺廟，看著那么旺的香火而心生愧疚。

【原載《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