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 草
《我的撓羊漢》:情與義的糾纏,民俗與戲曲結(jié)合的典范
蔓 草
王 芳,筆名蔓草,女,《映像》雜志社編輯。
首屆藝術(shù)節(jié)期間,北路梆子《我的撓羊漢》在山西大劇院小劇場上演。
這是一部充滿了地域風情的戲,撓羊的場面,以及朔風、窯洞、槐樹、枝椏與天空稀疏交錯的背景都構(gòu)成了一種粗獷的地域表達,這與忻州“晉北鎖鑰”的地況地貌相吻合。
綿綿、青青、愣愣三個人,從民國一直演到改革開放以后,時間跨度長達幾十年。一生的命運與國家的命運交織在一起,悲歡離合,聚散有定。青青與綿綿有情,愣愣心儀綿綿,又對青青有救命之恩。青青為還這份恩情,在撓羊賽中輸給愣愣,舍棄了綿綿也舍棄了愛情。愣愣與綿綿的洞房夜,愣愣為救綿綿,被國民黨抓了壯丁。青青默默守著綿綿許多年,一直到愣愣海外歸來……
三位主演,唱腔高亢激昂,內(nèi)含溫情脈脈,他們的演唱風格雄渾、熱烈且直擊人心,這是北路梆子的特色,也是地域特點的表達。他們在情與義的糾纏中,亦歡欣、亦痛苦,亦悲壯、亦纏綿,亦釋然、亦不甘,百般滋味。
結(jié)局并沒有表述愣愣回來干什么。昨夜剛看完,我是有一點不滿的。愣愣回來是否會解開他們身上的結(jié),讓青青與綿綿有情人成了眷屬?劇情應該給一個指向性的暗示,但是沒有。今晨醒來,這點不滿消失了。這樣的結(jié)局,是種開放性的結(jié)尾,也許青青與綿綿真正成婚了?也許愣愣回來投資建設(shè)家鄉(xiāng)?也許愣愣在臺灣也有家眷,并沒有留下的理由?無盡的暢想,挺耐人尋味!
在我看來,本劇最大的貢獻是將民俗搬上舞臺。
忻州是“摔跤之鄉(xiāng)”。撓羊賽是忻州最具普遍性、地域性和人民性的一項民俗,據(jù)說起源于1142年,那時有個忻州人叫程效嬰,在岳飛的軍中服役,岳飛遇害后,他被遣送回鄉(xiāng)?;貋砗?,他把岳飛軍中練兵的跤術(shù)傳授給鄉(xiāng)親,從此就有了摔跤的競技。忻州之地原為胡漢相交之處,水草豐美,人們放牧為生,久而久之,就把羊作為獎品獎給優(yōu)勝者,摔跤也就被稱為“撓羊賽”。幾百年來,撓羊賽已經(jīng)形成忻州隆重而壯觀的風景,也是忻州人不可或缺的日常,是他們的生活圖景。撓羊賽的優(yōu)勝者便是“撓羊漢”,撓羊漢在忻州人眼里是英雄,所以有了本劇開頭的一幕:綿綿說,誰撓了羊,她就嫁給誰。她想嫁的是英雄,是血性,是力量和智慧,是生命的價值和不絕的激情。這一幕,也成為本劇的主腦立在了舞臺上。
撓羊與戲曲也有淵源。在中華戲曲發(fā)展史上,秦時便有角抵戲。到了漢代,盛況空前。金人元好問把撓羊賽稱為“角抵”,到了明初,角抵加入了酬神演戲之中。雖然到了后來,撓羊賽成為一項民俗活動和體育運動,與現(xiàn)代戲曲已相去甚遠,但它存在于發(fā)展史中。
民俗是當?shù)厝嗣裨陂L期的生活中養(yǎng)成的習慣,在特定的民族、特定的時代、特定的地域中形成風俗。它來自于人民,傳承于人民,深藏于人民之中,具有原生態(tài)的生命力量。它超越時空,代代相傳,也以此區(qū)分各族群。也正是這樣的民俗,構(gòu)成各個地域的地方文化,有自己的辨識度,有力量,有傳承,有生命,也正是因為眾多的地方文化才構(gòu)成了中華傳統(tǒng)的生生不息,抽掉了它,中國人無以立。
縱觀中國,中國人一直善于順從而不是抵抗,官方意識形態(tài)或者時間空間的遞嬗,常常會讓許多民族性的東西消失或消解。文化的消解最讓人痛心。比如說:方言的消失、鄉(xiāng)村的凋敝。保存地方文化也是一種抵抗,這種抵抗有效地保存著中華文明獨特的價值體系。
從這個意義上講,《我的撓羊漢》把戲曲、戲曲歷史、民俗、地域風情等結(jié)合在一起,立于舞臺上,講述給更多的人聽,是一項功績,當為此喝彩。
但是,此劇還不完美,劇本的改造空間還很大。這樣的形式,很容易讓人想起《土炕上的女人》,這一點是要引起注意的,應該大改。還有劇詞的文學性不夠。道白也最好采用方言,這樣才是純正的地域文化等等。不過,這僅僅是一家之言,拋磚引玉,期待專家們的真知灼見。
(責編:張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