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民間、革命歷史

趙學佳

摘要：作為“十七年文學”的代表作之一，長篇小說《三家巷》中交織著三種不同的文化形態(tài)，即傳統(tǒng)文化、民間文化、革命歷史文化。作者歐陽山以民間文化作為樞紐，利用有效的敘事技巧，將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民間文化、革命歷史文化等因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為“十七年”文學主流的政治話語敘事提供了新的可能和途徑，并最終為新的革命的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確立做出了貢獻。

關鍵詞：傳統(tǒng)文化；民間文化；革命歷史文化；《三家巷》

細讀小說《三家巷》之后，明顯可以感到該文本中交織著三種不同的文化形態(tài)，即傳統(tǒng)文化、民間文化、革命歷史文化。三種不同的文化形態(tài)交織于一處，看似混沌，但因有民間文化作為樞紐起到調和的作用，從而使傳統(tǒng)、民間、革命政治三種文化樣態(tài)熔于一處，從混沌走向清澈。本文將從《三家巷》的民間文化形態(tài)入手，探討三者之間豐富而復雜的關系。

一、傳統(tǒng)文化與革命歷史文化的融合與表現(xiàn)

傳統(tǒng)文化對《三家巷》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作者對傳統(tǒng)藝術經驗的借鑒上。在《三家巷》中，歐陽山主要借鑒了史傳筆法和言情傳統(tǒng)。對史傳傳統(tǒng)的借鑒，主要體現(xiàn)在公元紀年、人物傳記以及歷史傳記中豐富多樣的塑造人物的手法等幾個方面。值得注意的是，歐陽山很好地將這兩種傳統(tǒng)用之于主流意識形態(tài)，即革命歷史文化的敘事中。史傳傳統(tǒng)中，“史”的意識通過大寫的公元紀年形式，強調小說敘事所發(fā)生的時間背景。作者用編年的方式，按照時間順序自覺地將小說人物成長的時間納入動蕩的歷史長河中，為主人公周炳在一系列大的歷史事件中從一個少年，逐漸成為一個堅定地革命者提供了時間的訓練場，從而為言說革命歷史提供了便利。

與之相應，史傳傳統(tǒng)中“傳”的意識，則體現(xiàn)在歷史事件與人物活動場景的選取上。從盟誓之約、換帖之會等人物生活場景，到沙基慘案、省港大罷工等人物參與的歷史場景，小說細致、生動地描寫刻畫了豐富的人物性格，也為不同的人物選擇不同的道路提供了政治傾向異常鮮明的舞臺。

言情傳統(tǒng)在我國的敘事傳統(tǒng)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三家巷》中幾乎具有了言情小說的一切因素，三角戀、背叛及愛情悲劇在小說中都得到了充分的描寫”，“從某種程度上說，這部作品的藝術魅力，相當大一部分就源于作品中的愛情描寫”[1]?？梢姡度蚁铩分械膼矍槊鑼懘_實意義重大——將傳統(tǒng)言情敘事放置于民間文化場景后，首先與民間文化達成了某種契合；繼而這種默契又為主流的政治話語敘事提供了新的可能和途徑。

二、民間文化與革命歷史文化的融合與表現(xiàn)

在《三家巷》的文本敘事中，民間文化形態(tài)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充斥于小說當中，在豐富小說審美感受的同時，還發(fā)揮了“推動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深化作品主題和反映時代風貌等重要文學功能”[2]。然而，在國家意識形態(tài)已經占據(jù)主流、政治敘事已成文學創(chuàng)作唯一合法敘事范式的“十七年”里，歐陽山是如何縫合傳統(tǒng)、民間以及革命歷史文化之間的裂隙的？帶著目的，回顧《三家巷》中的節(jié)日、民俗描寫，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的大多數(shù)描寫其實是用心良苦地旨在反映二三十年代大動蕩時期人民是如何走向革命之路，為新的國家的合法性證明這一主題。

文學描寫是一種“有意味的形式”，在《三家巷》中，民間文化形態(tài)的呈現(xiàn)，一方面體現(xiàn)了民間文化中自由自在的基本審美風格，寫出了市民社會中，以血緣為紐帶的親族中三個處于不同社會階層的家庭之間的復雜關系樣態(tài)，豐富了小說的審美意蘊；但另一方面，小說中的民間文化經過作者的合理安排進行重新建構之后，一起走上了革命歷史文化的敘事之路，最終為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確立做出了貢獻。

以周炳的愛情之路為例。小說塑造主人公周炳的形象時，愛情描寫在文本中占據(jù)了重要位置。這既為作品贏得了廣泛讀者和很好的社會聲譽，也為后來其命運之多舛埋下了因由。[3]周炳與表姐區(qū)桃、表妹陳文婷之間的愛情關系，有學者指出有《紅樓夢》中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角戀的影子。而在親緣關系之下一同成長、共讀共玩的生活場景，則體現(xiàn)了“才子佳人”、“青梅竹馬”等民間文化中的“隱形結構”，使情愛敘事具有了扎根民間的動人力量。當然歐陽山不是曹雪芹，《三家巷》也不是《紅樓夢》，分析周炳與區(qū)桃及陳文婷之間的關系，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才子佳人”、“青梅竹馬”、“一男二女”（三角戀）等民間文化中常見的敘事模式向“革命加戀愛”的敘事模式轉化，并最終完成了革命歷史敘事的建構。

三、結語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十七年”特殊的政治文化語境中，歐陽山選擇了別樣的修辭策略對革命歷史進行想象與言說。作者試圖把民間文化還原為家庭、市民的生活風貌與習俗，為人物的成長與歷練提供更為讀者接受的民間場所；且使用傳統(tǒng)文化中可資借鑒的藝術經驗重新整合關于歷史的敘述，為革命、政治主題的確立畢其功于一役；使傳統(tǒng)、民間、革命政治文化三種不同的文化形態(tài)從并存的混沌走向交融的清澈，這些當是歐陽山創(chuàng)作《三家巷》時所使用的最終策略。

參考文獻：

[1]張舟子.融合與齟齬——《三家巷》中的傳統(tǒng)藝術經驗與現(xiàn)代政治主題[J].信陽師范學院學報，2008（4）.

[2]夏匯苗.試論《三家巷》中節(jié)日民俗描寫的文學意義[J].青年文學家，2010（2）.

[3]武新軍.生不逢時的《三家巷》[J].信陽師范學院學報，2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