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傳》視覺導演黃智亨：好視效為故事內核服務

王倩

電影《悟空傳》開場。

孫悟空從耳中甩出一股炙熱的熔巖，熔巖流淌在地上凝成節(jié)節(jié)爆裂的金箍棒，他揮起這件后世在一萬年里都難以磨滅印象的神器，呼嘯聲所到之處，摧枯拉朽，灰飛煙滅，幽暗壓抑的“天機閣”頓時成為一堆瓦礫。

7月13日，改編自同名網(wǎng)文經(jīng)典IP的國產(chǎn)魔幻電影《悟空傳》正式上映，首日票房破億，擊敗《神偷奶爸3》登頂當日票房榜。截至7月17日，影片票房突破4億元。

影片視效獲得普遍好評，其燃情、炸裂的視覺特征從金箍棒甫一亮相便得以確立，令觀眾耳目一新；然而故事核心的悲劇基調又為影片營造了文藝質感，達成熱血與悲情的融合統(tǒng)一。

“應該說是‘很文藝的燃吧?！薄段蚩諅鳌芬曈X導演黃智亨對《綜藝報》總結了這部作品的視覺基調。他說，這一基調的設定來自《悟空傳》的故事本身，“在電影里，所有部門都服務于故事，不能喧賓奪主。好視效也一定是以好故事為核心，只有把故事講好，觀眾才會感動。《悟空傳》講述的是成長中的無力感和反抗精神，視覺呈現(xiàn)就要對這一主題進行表達和完成?！?p>

“一出場就不一樣”

“每一幀都是心血，每一場戲都絞盡腦汁。希望各位觀眾能夠發(fā)現(xiàn)《悟空傳》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月12日，《悟空傳》上映的前一天，黃智亨在微博上感念影片的制作歷程。

對影視創(chuàng)作來說，經(jīng)典IP從來都是雙刃劍——一邊擁有受眾甚廣的良好基礎，一邊是已被多次解讀的困擾。如果面對的是影史留名的珠玉在前，如何突破更成為難上之難。這正是《悟空傳》整體視覺設計面對的最大難題。畢竟，擺在它面前的是包括86版《西游記》、周星馳版《大話西游》、動畫版《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等在內的眾多口碑之作?！啊段饔斡洝放牡锰?，孫悟空見得太多，我們這次的第一個想法是，要跟之前做過的都不一樣。孫悟空一出場就不一樣，金箍棒也不一樣?！秉S智亨說。

主創(chuàng)團隊從“做減法”開始，“我們先列出很長的清單，確定哪些元素是一定不能要的，由此產(chǎn)生出基本框架，在框架里再去想下一步該怎么走?！秉S智亨并不認為這種框架是桎梏，“這更有利于創(chuàng)作，所有人的目標很明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p>

《悟空傳》里的人物第一個被摒棄的本領就是“騰云駕霧”，他們的行為都需有物理依據(jù)，“我們的故事邏輯是，打人必須要碰到人，跳很遠必須要用很大的力。里面人物的能力很大，但不是無限的，這樣可以與其他版本明顯區(qū)分開來?！薄段蚩諅鳌酚矛F(xiàn)實戲的感覺把魔幻框進去，力爭在這個范圍內“做到最好”。這樣“現(xiàn)實+魔幻”的世界搭建，部分源自黃智亨與導演郭子健多年現(xiàn)實題材的合作默契。此前，二人合作過《打擂臺》《救火英雄》《全力扣殺》等多部作品，從《悟空傳》中令人印象深刻的煙云效果就能看到當年《救火英雄》經(jīng)驗的升級與創(chuàng)新。

人物造型方面也體現(xiàn)出《悟空傳》的不走尋常路，與很多同題材影視作品強調孫悟空的猴性不同，《悟空傳》更突出孫悟空的“魔”性。這種設計源自《悟空傳》原著，“小說里它是妖魔，是一只‘猴妖，而不是‘猴子。以往的作品中，例如六小齡童、《大話西游》以及《西游記之大鬧天宮》等，都是力圖把人變成猴子，畫的是猴妝。我們這次是去設想如果人變成猴妖或者猴神會是什么樣。我們還加了一些其他的元素，比如在他眼睛處設計了兩道紅色印記，增強視覺的獨特性?！?/p>

“很文藝的燃”

燃燒著的冷酷天界，凝重的漫天風云，“魔化”孫悟空腳踏金箍棒迅雷般奮起一躍……《悟空傳》在銀幕上為觀眾提供了高完成度的視覺呈現(xiàn)。

“就像編劇是用文字講故事，導演用演員的表演和鏡頭講故事，視效的最大功能是用畫面來講故事。所謂好特效，就是能很好地與故事融為一體，讓觀眾意識不到有特效?！秉S智亨對“好特效”做出解讀。

為了更好完成《悟空傳》視覺系統(tǒng)的整體設計，黃智亨2015年7月就從編劇環(huán)節(jié)參與到項目中去，前后歷時2年之久?！坝捌木巹∈鹈幸灿形业拿?，”他笑道。黃智亨通過“視覺導演”的職能對項目進行全流程把控，達成視覺元素與故事內核的融通，以及全片美學調性的統(tǒng)一——“很文藝的燃”。

用黃智亨的話說，《悟空傳》中有很多“燃”和“爆炸性”，這是開拍最初就確立下來的基本調性。

以人物塑造為例，主創(chuàng)首先要完成劇本對人物性格的塑造，再用視效與之匹配。例如影片中主要人物的兵器設置——金箍棒的設計與以往《西游記》題材不同，“之前金箍棒大都是單純從小變大，我們這次把它設計成一種生長的情形，它不停裂開，不規(guī)則地爆，從內部彈出很多東西，爆炸性很強。這是為了呼應悟空那種很憤怒、很火爆的性格?！蓖?，余文樂飾演楊戩的武器三尖兩刃刀在視覺效果上偏冷，也是因為楊戩比較冷靜的性格。歐豪飾演的天蓬一出場就酷勁十足，話少狠辣，他用的是一組飛刀，非常利落。

在燃的基礎上，《悟空傳》還有隱藏在背后的文藝氣質，這是原著的悲劇基調賦予的。天兵天將滌蕩花果山的那場戲，是主要人物情感的重要轉折點，《悟空傳》并沒有處理成常見的血腥殺伐大場面?！疤毂鞂⒗浔卣境梢慌?，天上下著雪，雪花突然全部停滯，布滿整個空間，變成一顆一顆凝固的子彈，無論主人公怎么躲都躲不掉，你跑一步它就打在你身上。影片要傳達的那種無力感，通過這場戲充分得以表達?！?/p>

“試”出來的東方視效

“中國人講述屬于中國的英雄故事?！薄段蚩諅鳌吩诠俨┓磸蛷娬{影片的東方氣韻。影片從籌備到上映經(jīng)歷1439天，由750位視效師完成，全片有300幅視覺概念設計圖，含1750個特效鏡頭，占總鏡頭數(shù)的78%。影片主要特效畫面由國內特效團隊MORE VFX領銜，韓國特效公司Dexter部分參與。黃智亨告訴《綜藝報》，特效組是整個制作團隊中“最人強馬壯”的一組，中國本土人員占比很高。

整部《悟空傳》視效制作中最費時費力的是后期剛剛開始的階段。2016年剛過完春節(jié)，影片正式進入后期特效制作階段，及至最后完成共耗時1年多?！澳ズ掀谧钔纯?，一開始我們就定位要做跟別人不一樣的視效，但這種‘不一樣很難用語言表達，因為大家很難去想象從沒有出現(xiàn)過的東西，只能不停去試錯。”以金箍棒為例，一開始，團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特效公司設計一稿，集體討論，哪些元素保留，哪些元素推翻，第二稿重新來過，如此循環(huán)往復?！白詈蠼鸸堪舻臉幼泳褪沁@樣不停試出來的，只這一個元素的整體設計，我們就前后耗時好幾個月。”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黃智亨既疲憊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