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身影

張鑫宇

這次放假回家，我總覺得有點莫名的情緒，隱隱地堵在心口。

長途車還沒到站，我遠遠地就看到守在村口的身影，爺爺奶奶和大黃又來接我了。我剛一下車，大黃就跑到我跟前兒，搖頭擺尾地在我身上蹭來蹭去。

聞到了家那熟悉的味道，還有大山里獨有的清新空氣，我心里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稍稍有了些緩解。

回到家，我喊著餓死了，從鍋里揪了一穗煮玉米啃著，蘆花大公雞伸著脖子跳起來啄了一口。奶奶想去給我做飯，卻被爺爺搶了先，“孫子最愛吃我做的飯了，”他轉(zhuǎn)過頭沖我眨眨眼，“你奶奶記性不好了，總忘了放鹽，要不就放兩回。”

我心里一酸，爺爺奶奶都老了，就連家里養(yǎng)了十年的大黃，跑起來也沒從前那么歡實了。我從小跟爺爺奶奶一起長大，所有的愛都是他們給的。爸爸媽媽一直在外地打工，很少回家，我都快忘了他們長什么模樣了。

廚房里傳來菜香，帶著家里特有的柴火味兒，聞著就特別有食欲。

“大宇啊，來端飯了?！?/p>

“來了！”我應(yīng)了一聲，跑進屋里把桌子搬出來，擺在院子里，又跑進廚房把菜端了出來，擺了滿滿的一大桌子。奶奶一個勁兒地往我碗里夾肉，“我大孫子瘦了，咱考不考上大學不要緊，身體沒病沒災(zāi)的就行了。”

爺爺很不滿，“有你這么勸孫子的嗎？”

“你看老方家孫子，上了半天大學，還不是回來爬墻了？”

“人那叫攀巖。不懂別瞎說！”

他們一如既往地吵著，我邊聽邊笑邊吃。從小在這聲音里長大，我如今聽著覺得特別安心。吃完飯，奶奶躺在院子里的木頭躺椅上曬太陽，那是爺爺親手做的，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

爺爺說要帶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他總是能一眼看出我的情緒，“你這次回來有心事啊，是不是高三了，壓力大?。俊?/p>

我怕他擔心，“我成績還行，上個一本沒問題?！?/p>

“想考哪兒的大學啊，是不是以后就不回來了?。俊?/p>

心里的那種感覺又重了些，以后真的要離開家鄉(xiāng)不回來了嗎？就像爸媽那樣？我舍不得爺爺奶奶，也舍不得這里的一切。

我只得嘟囔了句，“我還沒想好呢?！?/p>

我跟爺爺轉(zhuǎn)了一大圈，發(fā)現(xiàn)后山竟完全變了模樣。聽爺爺說，方家的巖哥體育大學畢業(yè)后，在這里開了個戶外俱樂部，帶大伙來山里攀巖、徒步穿越、探洞，吃住玩“一條龍”，生意很是火爆。他還打算把這一帶開發(fā)成生態(tài)農(nóng)場呢！

爺爺感慨道：“現(xiàn)在這城里人啊，又都喜歡到山里來玩了?！?/p>

我像突然看到了模糊的希望，心里的郁結(jié)漸漸消散了。

返校的時候，爺爺奶奶和大黃又把我送到村口。我跟他們道別，心情愉快地上了車?？粗蹇跐u漸模糊的三個身影，我在心里默默喊了一聲——

“我一定會回來的！”

【作者系山東省德州市第一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