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工具Wmatrix的能源隱喻研究

劉陽++趙秀鳳

摘 要：本研究利用具有語義域賦碼功能的語料庫工具“Wmatrix”考察自建“能源話語”語料庫中概念“能源”的隱喻建構。語料來源為近五年公開發(fā)表的能源報告。隱喻識別步驟主要依據(jù)MIPVU，將獲取的隱喻詞目進行語義域標注，考察源域和目標域的關系。研究發(fā)現(xiàn)11類“能源”隱喻，其中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5類隱喻依次為“人”“河流”“植物”“軍事資源”“金錢”。不同類型隱喻彰顯能源作為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驅動力的多重屬性?！叭恕彪[喻是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源域，該類隱喻將“能源”人格化，突顯了能源在國際社會中的戰(zhàn)略意義。本研究有助于揭示能源政策背后隱含的能源主張。

關鍵詞：隱喻 語料庫 語義域 能源 Wmatrix

一、引言

隱喻研究的局限性一直被人詬病，以往研究者基于脫離語境的例句，通過內省法得出的結論不具備可重復性。近年來興起的語料庫隱喻研究避免了這一缺陷，成為隱喻實證研究新動向。其中，基于具有語義域賦碼功能的語料庫工具“Wmatrix”的研究是隱喻語料庫研究的最新亮點。

“Wmatrix”是一種基于網(wǎng)絡的語料分析工具，由英國Lancaster大學語料庫研究中心Paul Rayson等人研發(fā)。迄今，“Wmatrix”已在多個領域得以應用，如政治話語（Debras&L'H?te，2015）、語料庫文體學（Balossi，2014）、社會責任報告分析（Mason，2012）、性別和語言研究（Charteris-Black&Seale，2010）等領域。

我國基于“Wmatrix”的相關研究剛剛起步。孫亞（2012）、孫毅（2013）相繼介紹了“Wmatrix”的特點和基本應用方法。孫亞（2014）結合評價理論，利用“Wmatrix”的語義賦碼功能考察了概念隱喻的評價意義，把認知隱喻研究拓展到社會評價維度，提升了語料庫隱喻研究的價值。李琳（2016）以企業(yè)年報中CEO風險話語為語料，采用結構方程建模方法，考察CEO風險話語中的概念隱喻及其對CEO風險認知的預測力，進一步拓展了“Wmatrix”的應用研究。

國內外研究表明，“Wmatrix”的語義域賦碼功能可提升隱喻研究的科學化和智能化，使隱喻研究者得以在大量真實語料中相對快捷地提取隱喻詞目，降低隱喻源域和目標域的識別難度。本文擬把這一研究方法拓展到能源話語的分析上，基于小型能源報告語料庫，考察能源的隱喻建構。基于語料庫的“能源”概念的隱喻研究，有助于揭示現(xiàn)代能源產(chǎn)業(yè)背后隱含的能源主張和立場。

二、語料、研究問題和方法

（一）語料

本文語料來自國外能源機構和能源公司，如IEA（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BP Global、GENI（Global Energy Network Institute）、IAGS（Institute for the Analysis of Global Security）等。近五年公開發(fā)布的能源報告，內容包括能源展望報告、能源和氣候變化報告、能源和空氣污染報告、可再生能源前景報告、能源技術報告和能源安全報告，涉及能源政治、能源經(jīng)濟、能源外交、能源規(guī)劃等多個話題。該語料庫形符為103，155，類符8，371 。

（二）研究問題

《能源百科全書》把能源界定為：“能源是可以直接或經(jīng)轉換提供人類所需的光、熱、動力等任一形式能量的載能體資源?！边@一概念有兩層基本含義：一是“物質資源”，指自然界中能為人類提供某種形式能量的物質，如煤炭、石油、天然氣、水、風、地熱、生物、太陽等；二是“能量”，指物質資源為人類提供的各種“能量”，如熱能、電能、光能和機械能等。由此衍生出一系列與能源生產(chǎn)、消費、運輸、儲備等有關的概念，可見能源內涵豐富。能源語篇關注由物質資源的分布、生產(chǎn)、消費及其引發(fā)的國際政治、國際經(jīng)濟、國際關系、社會經(jīng)濟等問題，涉及到能源的多維屬性和功用。本研究主要考察三個問題：1.國際能源話語用哪些隱喻構建“能源”概念？2.這些能源隱喻具有什么類型性特征？3.“能源”隱喻的意義和價值是什么？

（三）研究步驟和方法

本研究采用在線語料庫分析工具“Wamtrix”，其功能包括在線詞性標注、語法標注以及語義域標注，統(tǒng)計語料庫詞頻數(shù)據(jù)和生成詞表、主題詞表及關鍵詞表，利用“Wmatrix”的語義域賦碼功能研究源域或目標域的語義域。具體步驟如下：

首先，將語料清潔并以純文本格式上傳到“Wmatrix”，利用自帶的“Claws tagger”和“USAS tagger”進行語法和語義域標注，并生成相應詞表。運行“Wmatrix”將自建能源話語語料庫與參照語料庫“BNC Sampler Written”對比，生成主題語義域詞表（LL≥6.63，df=1，p<0.01），在詞表中選定與目標域能源相關的語義域：X5.2+（Interested/excited/energetic）；S7.1+（In power）；O1（Substances and materials generally）。從目標域詞表中選出頻率較高的類符，如“energy，power，fuel”和它們的下義詞“bioenergy，biofuel，hydropower，nuclear power”等作為檢索詞。根據(jù)以上檢索詞獲取目標域能源的搭配詞表，得到共計約2300條索引行，從中識別隱喻載體詞，識別方法主要依據(jù)“MIPVU（Steen et al.2010）”，包括以下步驟：1.確定詞語的基本意義及在索引行中的語境意義；2.確定該詞語的基本意義及語境意義是否一致；3.考察該詞語的基本意義和語境意義的指稱對象之間是否存在相似性關系。如果是，這個詞語為“隱喻”。

研究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判斷詞匯基本義時常存在一定程度的主觀性，有些詞語語義條目繁多，為了消除歧義，我們利用詞源詞典（Online Etymology Dictionary），結合語篇語境，明確詞匯的基本意義。為了最大程度地減少主觀性，我們采用隱喻識別步驟應有兩位以上研究者共同評定的方法，以確保研究數(shù)據(jù)的可靠性。其次，解析載體詞的源域碼，最后根據(jù)源域碼歸類載體詞并標注源域，考察源域與目標域之間的關系。endprint

三、研究結果與討論

（一）[能源]隱喻類型

通過細致的甄別分析，得出[能源]概念的隱喻分布，見表1。

表1顯示了“能源”概念隱喻的類別、源域標注結果、隱喻載體詞的形式和出現(xiàn)次數(shù)、隱喻載體詞類符/形符比。能源隱喻共有11類，按照頻次，源域依次為：人、河流、植物、軍事資源、金錢、食物、地貌/風景、物體、建筑、動物和電。其中，“人”隱喻出現(xiàn)頻次約30%；“河流”隱喻約28%，頻次遠遠高于其他隱喻類別；其次是“植物”隱喻和“軍事資源”隱喻，分別約為9%和8%；“金錢”約6%；“食物”約6%；“地貌、風景”約3%；“物體”約2%；“建筑”“動物”和“電”約1%。

（二）能源隱喻的類型及特征

在自建語料庫中，“人”源域使用155次，占比約30%；“河流”出現(xiàn)148次，占比約28%?！叭恕彪[喻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在能源話語中擬人、隱喻多次出現(xiàn)，擬人是一種將客體人格化的思維方式，把能源隱喻為人的活動，賦予能源生命的內涵。能源話語多次出現(xiàn)“generation”，通過考察索引行和搭配詞，發(fā)現(xiàn)75%的搭配詞為能源實體詞匯，如“power，electricity，coal，renewable，wind，heat，solar，gas，fossil，fuel”等。詞源字典顯示“generation”語義源于14世紀，指“出生在近似同一時期的群體”。在能源語篇中，人們用隱喻去構建和理解“能源生產(chǎn)”或“能量再生”的概念。能源生產(chǎn)涉及到能源資源的開采、加工和轉換過程，既包括對諸如煤炭、石油、天然氣等的開采，對煤炭、石油、油頁巖的精選、處理和煉制加工，也包括電能和熱能的轉換和生產(chǎn)。能源生產(chǎn)涉及多個生產(chǎn)要素和部門，從能源的開采加工到轉換為電和熱的過程與人類生育和成長過程有諸多相似之處，用人類繁衍生息的行為去描述能源實體的開采、提煉和轉換過程。實現(xiàn)了通過近身經(jīng)驗對較為遙遠陌生事物進行具象的目的，這種從源域（人）到目標域（能源）的映射正是客體人格化的體現(xiàn)。

“河流”隱喻出現(xiàn)頻率較高，這是因為能源被人們建構成可以流動的液體，英語中常見“energy flow”這一表達。實際上，能源存在形式多樣，可以以固態(tài)、液態(tài)、氣態(tài)、混合體四種相態(tài)存在。這一隱喻既突顯了能源轉換形式多樣的特點，也突顯了能源的液態(tài)存在狀態(tài)，因此，“energy”可以用“source，derive，network”等表達“來源、源頭、網(wǎng)絡”之義。

（1）How much of Americas gas will eventually flow overseas depends on a myriad of economic and political considerations.

例（1）描述天然氣資源空間流動的現(xiàn)象，其中“flow”是“gas”隱喻載體詞。石油、天然氣、煤炭等是世界能源結構中的重要資源，能源供需關系的空間分離決定了資源空間流動的可能。區(qū)域之間資源分布不均，供需關系不同，能源空間流動可以消除資源空間差異，平衡區(qū)域供需關系。能源語篇中“flow”作為隱喻載體詞，突顯了能源的液態(tài)存在狀態(tài)，人們用水資源的流動去描述和建構能源的空間流動現(xiàn)象，實現(xiàn)了對較為遙遠的事物進行具象的目標。

在這兩類隱喻之后是“植物”隱喻和“軍事資源”隱喻，分別出現(xiàn)46次和44次。能源植物通常是指那些可產(chǎn)生接近石油成分和可替代石油使用的產(chǎn)品的植物以及富含油脂的植物，生物能源將成為未來可持續(xù)能源的重要組成部分，能源植物具有廣闊的開發(fā)前景（費世民等，2015）?？梢姡茉磁c植物關系密切，植物概念可以用來表達能源的相關概念。能源在軍事方面也極為關鍵，世界范圍內石油、天然氣資源豐富的地區(qū)往往成為國際勢力角逐的場地，運用軍事相關概念突顯能源的戰(zhàn)略地位也是該類隱喻的共同特征。此外，能源的“金錢”“食物”“地貌、風景”“物體”“建筑”“動物”“電”隱喻也數(shù)次出現(xiàn)。

（三）能源隱喻的意義

以上11類突顯能源概念域不同層面的隱喻，揭示了“能源”在戰(zhàn)略意義資源框架下被現(xiàn)代國際社會賦予的豐富內涵。從隱喻構建的角度來說，在當代國際語境中，具有豐富概念內涵的“能源”“能量”肯定無法只通過一種隱喻全面地建構出來并進行有效傳播，它勢必會啟用多重隱喻，通過多個始源域，分別映射和彰顯能源的不同屬性，塑造“能源”的多重價值。正如Lakoff&Johnson（1980）所說，不同的隱喻形式凸顯目標域概念的不同特征，表面上可能并不兼容，但這是隱喻的規(guī)律性特征，即隱喻必須連貫但不必一致。換句話說，隱喻運用兩個或兩個以上不同的隱喻構建同一個概念，可以強調目標域的不同方面。能源概念的多種隱喻構建也印證了Lakoff&Johnson的觀點，能源的多重特點通過多重隱喻得到表達，隱喻的使用或是創(chuàng)造了新的含義，或是對固有的理解進行修正或豐富。

四、結語

本文應用語料庫工具“Wmatrix”識別和分析能源隱喻，以概念“能源”作為目標域，考察了概念的隱喻載體詞和源域。我們發(fā)現(xiàn)了11類能源隱喻，它們分別是人、河流、植物、軍事資源、金錢、食物、地貌/風景、物體、建筑、動物和電。其中使用頻率最高的源域是“人”，把“能源”隱喻識解為一個生命的有機體，具有人的屬性特征，一方面凸顯能源在國際社會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彰顯石油這一戰(zhàn)略資源“延續(xù)和更迭”的屬性特征。其次是河流隱喻，盡管能源種類和呈現(xiàn)形式多樣，但是，其“液態(tài)”特征被頻繁凸顯，強調能源的流動性，映射能源作為戰(zhàn)略能源的不穩(wěn)定性。不同隱喻類型凸顯能源的不同特征以及能源生產(chǎn)、消費、貿(mào)易等相關的特點。

隱喻研究有助于追溯復雜概念的認識論淵源，可以成為研究國際能源話語的一個切入點。能源是現(xiàn)代經(jīng)濟社會的重要支柱，能源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能源生產(chǎn)和能源消費也是國際社會的核心議題之一，對能源話語的關注有助于我們探究能源的認知模式和語言形式，更好地解讀能源形勢和能源政策。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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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陽 趙秀鳳 中國石油大學（北京）外國語學院 10224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