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勇庚(明德中學(xué)K381班) 指導(dǎo)老師/馬臻
《羅生門》:雨、嬰兒,以及世界的善惡
文/周勇庚(明德中學(xué)K381班) 指導(dǎo)老師/馬臻
善惡有如黑白,往復(fù)更迭,日日夜夜。如何看待這個世界上永遠(yuǎn)存在的善惡,如何超越善惡,眺望更廣闊的世界,黑澤明的經(jīng)典電影《羅生門》,給了我們一個獨特的視野,一種恒久的啟發(fā)……
故事從末尾開始敘述:一場暴雨,在城門“羅生門”下的流浪漢、行腳僧、樵夫三人一起討論整個案件,然而,接連出現(xiàn)的矛盾證詞如暴雨中的雷電震驚了所有人。案件的主人公強(qiáng)盜、武士妻子、武士紛紛承認(rèn)自己是殺人兇手,然則強(qiáng)盜的證詞只不過是為給自己塑造一個英勇無比的形象,才承認(rèn)自己殺了人;而武士妻子通過哭泣博取同情和信任,掩飾自己真實情況的丑惡,只為把自己形容成一個貞女烈婦 ;更可悲的是已死去的武士,其亡靈依舊扭曲事實,極力將劇情扭轉(zhuǎn)至于自己有利的一面,說自己是壯烈地切腹自盡。而最后作為整個案件的目擊者樵夫才說了一個最接近真實的陳述,暴露出其三人的丑惡嘴臉,但他自己卻也又隱瞞了偷拿匕首的事實。
這揭示出人生的真相,像鋒利的刀刃劃過皮膚一樣,既痛且快。真相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事實,沒有真實。敘述者越多,我們離真實越遠(yuǎn)。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唯心,回想,我們是否也多多少少出于私心做過自我欺騙的事,無論是大是小,我相信絕對有過。這也是本部影片的成功所在,我們都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也不得不佩服芥川龍之介和黑澤明兩位大師銳利的眼光。也許導(dǎo)演設(shè)計的暴雨場面既是對陰暗世界的咆哮,也是為了以此沖刷這個污穢的世界,洗滌人們污穢的心靈。
死亡之門下的那點“希望”就是那個一塵不染的嬰兒?;\罩著謊言與邪惡的穹頂之下,只有嬰兒那一聲啼哭足以打破此刻。
可見當(dāng)時的世界還存在著善,至少作者是這么認(rèn)為,或者說是這樣希望。充滿精神霧霾的世界極其可怕,而在如此環(huán)境中閃耀的一束光芒更添一種驚悚:給人以最后的希望,卻好像又隨時逝去,何等渺茫!盡管如此,總比沒有要好,被黑暗占據(jù)的世界里總有某個角落應(yīng)該存有一絲光明,誰都不希望人性被完全扼殺,只留下慘淡與絕望。
但是這個嬰兒的出現(xiàn)未必是正確的,貪婪的流浪漢,心智動搖的行腳僧,自私的樵夫,相較而言,這點“星火”似乎還不足以驅(qū)散黑暗,反而更容易被四周的黢黑所吞噬。不過,這個嬰兒在此更多的還是一種象征,世事皆濁時難有一獨清,即作者寄予這個世界以一份天真無邪的美好。
電影與原著的結(jié)局不同:流浪漢逃走后,樵夫主動提出撫養(yǎng)嬰兒,最后在行腳僧的目送下樵夫抱走了嬰兒。而樵夫離去的方向與流浪漢是相反的,行腳僧則繼續(xù)佇立在羅生門下,留下一片死寂,鏡頭則最后打向了“羅生門”城門的牌匾。
如此的戲劇性收尾耐人尋思。黑澤明導(dǎo)演的設(shè)計在眾多人看來,是對人性之善的呼喚與尊重;若是從芥川的心志來看,則應(yīng)推測是對人性最后致命的抹殺。就我而言,我更傾向于后者。
一場暴雨停后會有天晴,但總還會有下一場;這個嬰兒被樵夫帶走,是被安然撫養(yǎng),還是被販賣?
也許這不是想象的喜劇收場,而是留下故事發(fā)展的新空間。
每一則故事的完結(jié),總意味著新劇情的開始,人性罪惡在熒幕上翻滾,最后情感倒向了正義的一面,但這還留下了一串省略號,里面包含的是更加深邃的人性海洋。世間總有矛盾對立,世間發(fā)展必有善惡同行,如果用價值曲線來解釋,善與惡總是存在的,若鎖定惡為“價值”,則“善”是“價格”,“善”的值在不斷波動,時而高于惡,時而低于惡,將其維度放大,置于世間歷史長河,這兩者也是在不斷抗?fàn)?,競相壓制的過程中。
《羅生門》的世界如同一面鏡子,照出了我們現(xiàn)實世界的面目,震撼卻無比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