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德昂族與德宏傣族土司的關(guān)系

摘 要：本文主要探討明清兩代以來，德昂族與德宏傣族土司的民族關(guān)系。封建土司制度統(tǒng)治下的民族關(guān)系是極度不平等的，傣族土司的殘酷統(tǒng)治壓迫，最終激起了清末德昂族大起義，大起義遭到鎮(zhèn)壓后德昂族開始大量遷往緬甸，最終德昂族成為跨境民族。對這段民族關(guān)系史的厘清，對研究德宏地方史、德昂族歷史都具有一定的價值，對國家民族政策的制定也有一定參考價值。

關(guān)鍵詞：德昂族；德宏；傣族土司；關(guān)系

德昂族是我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原名“崩龍族”，1985年正式改稱德昂族。我國境內(nèi)的德昂族主要分布在云南省德宏州和臨滄地區(qū)的鎮(zhèn)康、耿馬、永德等縣，以及保山市的壩灣鄉(xiāng)和普洱市的瀾滄縣。德宏州芒市三臺山鄉(xiāng)是全國唯一的一個德昂族自治鄉(xiāng)。德昂族具有悠久的歷史文化和豐富的民族文化，是跨居中緬兩國的民族。

一、德昂族歷史發(fā)展概況

學界一般認為德昂族源于古代“百濮”民族，直到今天德宏傣族中還流傳有“天是天王造，地是臘人開”的諺語，“臘人”即德昂族先民，可見德昂族定居于德宏地區(qū)已有較早的歷史。兩漢時期，德昂族先民—濮人所居住的滇西地區(qū)是“蜀身毒道”的要沖，內(nèi)地漢族、身毒商人在此集聚。據(jù)《后漢書.哀勞傳》記載：這一地區(qū)“出銅、鐵、鉛、錫、金、銀、光珠（寶石）、水精（晶）、琉璃……孔雀、翡翠、犀、象、猩猩、貂獸?！?等珠玉寶石、珍禽異獸西。西漢王朝為加強對這一地區(qū)的控制，加大了開發(fā)“西南夷”的力度。東漢時又設(shè)置永昌郡，其范圍包括今天的保山市、德宏州及緬北部分地區(qū)。史籍中永昌郡內(nèi)的“濮”、“閩濮”等民族部落中的一些就是今天德昂族的先祖。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華陽國志》中所記載的“穿胸襜耳種，閩、越、濮、鳩僚”可能就是由“濮”所分化出來的族群，他們是今天傣族、德昂族的先民。隋唐、五代、兩宋時期，永昌郡內(nèi)出現(xiàn)了從“濮人”中分化產(chǎn)生出來的“樸子蠻”，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近代布朗族和德昂族的直系先民，他們與傣族先民金齒蠻、銀齒蠻、繡面蠻、繡腳蠻等百越民族的后裔雜居于永昌郡內(nèi)。

元明清以來樸子蠻開始演變?yōu)椤捌研U”，尤中先生曾指出：“崩龍是從過去的‘蒲蠻中分化出來的。原為‘蒲蠻一部分的‘崩龍，與其他地區(qū)的‘蒲蠻長期缺少密切聯(lián)系，產(chǎn)生了地方性的差別，因而最終成為與其他‘蒲蠻不同的另一民族”。 這一時期明朝開始在滇西推行土司制度，蒲蠻很自然的被歸入傣族土司的治下。蒲蠻的“蒲”轉(zhuǎn)音為“布朗”、“崩龍”，他們就是近代布朗族、德昂族的先民。清光緒《永昌府志·種人》（卷57）記載“崩龍，類似擺夷，惟語言不同。男以背負，女以尖布套頭，以籐篾圈纏腰。漆齒紋身，多居山巔。土司地皆有”這是清代官方正史中關(guān)于德昂族的唯一一條記載。至此德昂族以“崩龍”作為族稱開始出現(xiàn)于漢文史籍記載中。

二、傣族土司對德昂族的統(tǒng)治

雖然“崩龍”這一稱謂在清代才出現(xiàn)，但德昂族與中央王朝和其他民族的關(guān)系至少可以追溯到元朝末年。這個時期是各傣族部落急劇分化的時代，以麓川思氏政權(quán)為代表的傣族地方勢力迅速崛起，并控制了包括今天德宏在內(nèi)的滇西廣大地區(qū)，德昂族與其他少數(shù)民族變成傣族領(lǐng)主治下的部民。元明兩朝，中央王朝在漢代“羈縻制度”的基礎(chǔ)上在德宏建立土官和土司制度，德昂族作為傣族土司統(tǒng)治的部民，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到20世紀50年代中期。

自元末以來，傣族土司為方便統(tǒng)治，往往任命德昂族的上層分子為“達崗”、“達吉崗”，這些人一般是村寨中比較有威望的小頭人。被傣族土司任命后，他們在政治上依附于土司政權(quán)，為傣族土司征收地租、攤派銀款和勞役，同時他們也得到土司的許可，向一般德昂族群眾收取一定錢糧作為薪酬。

傣族土司治下，“平民無任何私有土地，所有平民都是土司一家的臣民，而土司和他們的親屬則是貴族等級，他們擁有土地和各種權(quán)利……不但要向土司上繳谷租、田租等各種租賦，還要承擔土司的婚喪嫁娶、吃喝玩樂、生育、襲職的各種費用和勞役攤派” 德昂族不堪忍受傣族土司的壓迫，組織過多次反抗斗爭。

1814年冬，芒市放氏傣族土司將德昂族芒牙寨子的土地強行分給戶那傣族寨子的頭人，并派兵驅(qū)趕當?shù)氐掳鹤迦罕姡@激起了德昂族人民壓抑已久的憤慨，在村寨頭人的組織下，一支德昂族武裝被迅速組織起來，起義迅速得到了芒市壩子德昂族的響應(yīng)迅速壯大起來。起義隊伍攻打芒市，包圍土司衙署，土司武裝被擊潰，土司倉皇出逃。1815年，芒市土司在永昌府官府的支持下，聯(lián)合南甸（今梁河縣）、干崖（今盈江縣）、盞達（今盈江縣蓮花山鄉(xiāng)）土司和勐戛地區(qū)漢族地主武裝，才最終聯(lián)合鎮(zhèn)壓了這次起義。

三、傣族土司利用德昂族抵御景頗族

元明以來，德昂族成為德宏傣族土司治下的部民，在清末大起義失敗前其勢力是比較強大的?！熬幼≡诼何骺h山區(qū)、芒市河邊和宣軒崗壩的崩龍族，受芒市土司統(tǒng)治，但勢力還是相當強的。正當景頗族人不斷襲擊傣族村莊，土司無能為力，便利用崩龍族為其駐守山區(qū)，崩龍族的勢力也因此得到進一步的發(fā)展”

清代中期，為制衡德宏傣族土司，大量的景頗族被自從緬甸江心坡等地招募返回德宏地區(qū)開荒屯墾。清乾隆時期，隨著大量景頗族的進入，由于清政府和傣族土司對他們的安置不力，芒市壩區(qū)局面開始混亂起來。1792年，部分景頗族進入芒市壩區(qū)，燒毀了很多傣族村寨，并搶劫了大量的財物。傣族土司不得不依靠壩子邊沿和半山區(qū)的德昂族力量來對抗景頗族，暫時性的抵抗景頗族的進犯。

為了利用德昂族牽制景頗族的進攻，這一時期傣族土司對德昂族十分友好，不但給村寨頭人賜爵封官，給他們一定的權(quán)力，并免除了許多對德昂族百姓的苛捐雜稅。許多已經(jīng)遷往緬甸的德昂族聽聞后，開始大批回遷芒市壩，并定居下來，德昂族的勢力由此得到了極大的發(fā)展。德昂族勢力的發(fā)展壯大，直接威脅到了傣族土司的統(tǒng)治，土司對此一籌莫展。

傣族土司的初衷是要利用德昂族抵抗景頗族的侵入來維護自己在當?shù)氐慕y(tǒng)治地位，但當?shù)掳鹤迦褐饾u強大起來以后，傣族土司又產(chǎn)生了極大的危機感，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傣族土司千方百計弱化德昂族勢力，他們派遣一些傣族平民到德昂族村寨附近定居，并強迫德昂族群眾把水田讓出來，這引起了德昂族群眾的激烈反抗”。 在鎮(zhèn)壓德昂族的起義過程中，傣族土司故技重施，引誘利用景頗族山官們出兵幫助其鎮(zhèn)壓德昂族起義軍。因此，景頗族的勢力又得到了壯大發(fā)展，在德昂族起義被鎮(zhèn)壓下去以后，景頗族占有了原屬于德昂族的田地和財產(chǎn)。

綜上所述，德宏傣族土司從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利益出發(fā)，一邊對德昂族進行剝削和壓迫，一邊又扶持并利用德昂族牽制景頗族的侵犯，當?shù)掳鹤鍙娛⑵饋恚鲎逋了緜冇洲D(zhuǎn)過來利用景頗族來壓制德昂族。傣族土司不斷地挑起德昂族和景頗族的民族沖突，景頗族與德昂族之間結(jié)下了很深的民族矛盾，頻繁的戰(zhàn)亂使德昂族人口銳減。民族生存空間的被壓縮，迫使大量德昂族在晚清至民國時期向緬甸遷徙，艱辛的路途使德昂族人口再度銳減，一部分定居在氣候條件惡劣的山區(qū)，最終形成了國內(nèi)德昂族人口少且分布零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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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呂雋（1974-），女，云南大理人，碩士，現(xiàn)為德宏師范高等?？茖W校社科系教師，研究方向：云南邊疆民族歷史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