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靜心齋

陸琦

經(jīng)過三年的封閉修繕，北海靜心齋又重新開放喜迎游客參觀。靜心齋位于北海北岸，東枕青山，西倚寺院，南面滄波，堪稱我國古代皇家園林中造園藝術最高的“園中之園”。

靜心齋原為明代普通官房，于清乾隆二十四年（1757年）在擴建“西天梵境”時修建，靜心齋與清漪園（頤和園）前后時期建造，是乾隆皇帝仿造江南園林的經(jīng)典之作，既氣勢恢弘，又婉約多姿。乾隆在位時稱鏡清齋，取意“明池構屋如臨鏡”，映照心性品格，標榜明君的奉“三無私”，即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以要求自己的克己之明與政治清明。乾隆在大規(guī)模改建北海時，十分重視水系和各處水景，靜心齋為各處水景之冠，園內(nèi)共有大小水池八個，各式橋梁四座，以及沁泉廊下的滾水壩等。園中殿堂華美，亭榭精巧，怪石爭奇，小溪跌玉，移步異景，氣象萬千，稱為乾隆小花園。當年乾隆皇帝把它作為讀書養(yǎng)性之處，后來卻成為清代皇太子的書齋和后妃們避暑消夏之場所。

不僅乾隆帝酷愛靜心齋，慈禧來了也舍不得離去，這是她夏季避暑首選的“宅院”。清光緒十一年（1885年），慈禧挪用海軍經(jīng)費增修齋內(nèi)建筑，還將鐵路引入北海，在齋門口設立小火車站，鐵軌由中南海經(jīng)陽澤門沿西北岸直抵齋門。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八國聯(lián)軍入侵北京，車站被毀，靜心齋慘遭破壞。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下令修葺，慈禧認為“鏡清”與“靖清”有諧音之忌，于是在竣工之際，下令改鏡清齋為靜心齋。

1913年袁世凱執(zhí)政時，對靜心齋加以修繕，成為北洋政府宴請外國使節(jié)的場所。1949年后，靜心齋曾作為國務院參事室和中央文史研究所的辦公地，清朝末代皇帝溥儀解放后也曾在此辦公。1981年11月，靜心齋歸還北海公園。1982年5月靜心齋首次向市民開放。1991年靜心齋進行大修，經(jīng)過20余年的時間，又迎來本次大修。此次修繕工程極為龐雜，除解決建筑殘損、山石松動等問題，還對所有屋面進行揭瓦整修，更換糟朽望板；對建筑原有的彩畫進行了除塵、修補、油飾；恢復了原有隨墻門、美人靠等建筑式樣和尺四方磚墁地。各殿隔扇還歷史上首次恢復了“芝麻紗”，一種清代皇家常用的針眼如芝麻粒一樣的紗織品，從顏色、圖案設計到布料材質(zhì)選擇都按故宮內(nèi)的原樣制作。為保護古建安全，除周一閉門外，每天上下午各發(fā)放免費參觀卡400張，瞬時游客不超過100人，超過100人將暫停入園游覽，須出來一人才能進去一人。

梁思成先生在《中國建筑史》中寫到：“北海北岸諸單位中，布置精巧清秀者，莫如鏡清齋（今亦稱靜心齋）。其全局面積長僅一百一十余米，廣七十余米，地形極不規(guī)則，高下起伏不齊，作成池沼假山，堂亭廊閣，棋布其間，綴以走廊，極饒幽趣，其所予人之印象，似面積廣大且純屬天然者。然而其中各建筑物雖打破一正兩廂之傳統(tǒng)，然莫不南北東西正向，雖峰巒池沼勝景無窮，然實布置于極小面積之內(nèi)，是均驟睹者所不覺也?！膘o心齋占地面積4 700 m2，背靠園垣，因形借勢，曲折參差，游廊起伏，山房遮掩。園內(nèi)主要建筑有鏡清齋、抱素書屋、韻琴齋、碧鮮亭、焙茶塢、罨畫軒、沁泉廊、枕巒亭、疊翠樓、石橋等，園內(nèi)建筑大多成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唯疊翠樓則較晚。

靜心齋正門與瓊華島隔水相望，南面為透空花墻，碧鮮亭緊貼花墻外，起點景之妙。進入靜心齋宮門，隔池便是帶前廊后軒的主體建筑鏡清齋，取“明池構屋如臨鏡”之意，故名鏡清齋。鏡清齋是正殿，紅欄曲廊，金碧輝煌，前后臨水，兩側有跨院，門額上懸有隸書的齋名，為乾隆御書。殿前方池水中立一太湖石。靜心齋建筑面闊5間21.6 m，深11 m，當年用楠木建造，不施彩繪，十分素雅。至光緒年間，代之松木，才進行油飾彩繪。現(xiàn)室內(nèi)陳列著宮廷什物，如螺鈿鑲嵌的龍榻、炕桌和坐椅等。壁上掛著明代大畫家仇十洲的《牧羊圖》，慈禧太后親筆畫的《牡丹》等。

《國朝宮史續(xù)編》卷之六十八：“鏡清齋，齋東臨池有室，為抱素書屋，由書屋東廊而下，為韻琴齋。齋左向南一亭，臨太液池岸，榜曰‘碧鮮。鏡清齋之西，有山池石梁，筑其室上，鏡清齋之后，北臨山池。池左右皆峰巒巖洞，飛瀑流泉，瀠洄環(huán)注。池中有石壩，上下潺諼不絕。架廊三楹于上，為沁泉廊。廊西有巖，幽邃窈窕，石門岈然。巖上為枕巒亭，四面皆山也。廊東有石橋，橋南即抱素書屋。橋北繞池，由磴石而上，為罨畫軒。循軒東廊而南，有屋兩楹，北俯清泚，為焙茶塢”。

鏡清齋之東為抱素書屋，齋之西為畫峰室，是當年乾隆帝及皇太子讀書、習畫的地方，屋內(nèi)陳設講究，書桌、書櫥、龍床均是原裝。抱素書屋為一幽靜的小院，院中有水池，沿東廊而下是面西的韻琴齋。韻琴齋因園中流水在此匯集成泉瀑，其水流之聲如撫琴似碎玉聲而得名，這是從左思《招隱詩》“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中演化而來。韻琴齋之左就是碧鮮亭。

抱素書屋背面跨過一座漢白玉的石拱橋，俗稱小玉帶橋。橋北山巒上為罨畫軒。罨畫軒是一明兩暗的小屋，門前疊石綿闊，有深山野谷之雄?！邦划嫛痹侵附ㄖ蛞铝仙辖k畫的彩畫，取此名的意思是在這里可以欣賞到園內(nèi)絢麗如畫的景色。石拱橋之左端有焙茶塢，有廊與罨畫軒、抱素書屋相連。

鏡清齋其北為橫架水面的沁泉廊，位于全園中心，它三面環(huán)水，背靠假山，由水榭和曲橋組成，曾是清代帝后們消暑納涼的地方。沁泉廊池北的水位略高，廊下橫臥滾水壩，當水量豐富時，水由壩頂流過，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令人心曠神怡。沁泉廊后為規(guī)模宏闊的石山造景，石景堆疊巧妙，形態(tài)備異，峰巒綿綿，巖洞深壑，懸崖輕挑，婉轉(zhuǎn)相連，虛實凹凸，藏巧于拙，渾然一體，變化萬端。曲橋北太湖石堆砌的山峰頂上，建有八角攢尖頂枕巒亭，初建時為園中最高點。光緒年間添建了重檐歇山疊翠樓，樓建在高阜之上，又是兩層，成為園內(nèi)的最高建筑，從而奪取了枕巒亭的“高”位。人們通過左右爬山廊均可到達疊翠樓，該樓不但是慈禧太后增建的，且“疊翠樓”題名也出自慈禧之手。登樓不僅可以環(huán)視靜心齋全園景物，還可以遠眺太液秋波、瓊島春陰和景山的景色。

疊石造藝水平很高，傳說是張岱所造。清初王士禎的《居易錄》里對張岱其人有如下介紹：“岱字陶庵，其父號南垣。以意創(chuàng)為假山，以營丘、北苑、大癡、黃鶴畫法為之。峰壑湍懶，曲折平遠，經(jīng)營慘淡，巧奪天工。南垣死，岱繼之。今瀛臺、玉泉、暢春苑皆其所布置也?！睆堘肥前凑绽畛?、董源、黃公望、黃鶴山樵等畫家的山水畫來堆山疊石的，形成移步異景的長軸畫幅，故建有“罨畫軒”“畫峰室”來專門來鑒賞園中這些“名畫”。

靜心齋雖然植物種類及數(shù)量不多，但遠觀有郁郁蔥蔥之感。在植物的種類上，喬木有油松、側柏、臭椿、桃樹、海棠等，灌木類有紫丁香、紫直小檗、迎春等。春天有桃花、海棠、丁香的競相開放，秋有臭椿的秋色葉，冬季落葉樹與松柏青竹的常綠組成冬季特有的畫面。

靜心齋是一座自成格局的庭園，以疊石為主景，周圍配以各種建筑，借鑒南方私家園林做法，水景小室融為一體，集樓、臺、亭、榭、廊、軒、橋等北方園林建筑形式之大全，疊石假山池水造景因借得當，布局巧妙。園林山巒起伏，疊石巖洞，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幽雅寧靜，小中見大，既有北方園林宏偉壯麗之氣魄，又有江南園林小巧玲瓏之情趣，是一座風光如畫，妙趣無窮的小巧園林，不愧為我國造園藝術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