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食者的鄉(xiāng)愁

孫曙

春天，吃草，牛吃，羊吃，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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薺菜，不說它了，野菜中名頭最響，現(xiàn)在都是大棚長的，大冬天的，菜場里也是一堆堆的，一堆堆水濟(jì)濟(jì)的——綠倒是綠的，但來路不正。野菜要野，吃到嘴里才有春意，才有生機(jī)。那鐵銹一樣暗紅的才是野生的，正宗的，吃到嘴里有些粗拉拉的，鮮美。薺菜是蔬菜中的蟹，“不加醋鹽而五味俱全”，又脫了蟹的腥與油，脫了俗。我喜歡吃薺菜餡的菜繭子（糯米面團(tuán)子），吃到把肚子撐圓。

艾的嫩芽葉，母親采一把，拌和了糯米面，煎成一只只深綠的小圓餅。父親說：這有什么吃頭。父親信書本，他后來看到書上說艾真的能吃，還有藥效，春天一到，就提醒母親做艾餅。我們老笑他吃書。書上說，艾又叫餅草，古人清明做艾餅艾餃祭祀先人。

春天暖得穿不住衣服，清明下鄉(xiāng)燒紙回來，小區(qū)門口一位奶奶敞了棉襖，坐在下午三四點(diǎn)鐘黃汪汪的陽光中，撿一堆蔥。走近一看，韭菜？也不是，細(xì)長的韭菜葉子，又有蔥白，聞著卻有一股辣乎乎的蒜味，小小的蒜球一樣的根。小蒜噢，老奶奶說。小蒜！在江南，喜歡上一種叫蕌頭的泡菜，知道它就是小蒜的蒜球。還知道小蒜就是古籍里老提到的薤?！稗下?，何易唏。露唏明朝更復(fù)落，人死一去何時(shí)歸？”這是古代最出名的喪歌《薤露》，孔子時(shí)代就有唱了，宋玉說一唱而和著數(shù)百人。可惜傳至今日，只有詞了。

春天，什么都能吃，好吃。水里的，藕，還沒發(fā)芽，藕錢未成，一個(gè)冬天，河泥底下悶了性子，最適合做冰糖糯米藕。荸薺，一枚枚小鼓，深紅而發(fā)亮（荸薺漆），春天最好的水果，清冽的甜水。樹上的，榆錢，槐花。

每一年，我都等著一種蔬菜的上市，看到了，就莫名地歡喜、熨帖與安然。菜攤子賣，水果攤子也賣，四五棵扎一小把，有紅有綠，連須帶葉，花一樣，畫一樣，美得很。什么呢？楊花蘿卜！白石老人畫過沒？應(yīng)該有的。蘿卜纓子和麻菜一樣粗身大勢的，蒼翠的葉子立得起來，高爽爽的，葉柄葉脈殷紅，更增添了硬朗。蘿卜一指長，小拇指粗細(xì)；或者是圓的，大拇指肚大??；水紅粉嫩的皮，瑩白透明的肉。鮮艷而沉著，一棵色彩就完整了，特別是那惹人憐的水紅，捧在手里就是捧著一幅畫，又喜慶。一看到楊花蘿卜，春陽是越來越暖了，春天是越來越好了。楊花蘿卜最宜生吃，清脆，水嫩，微辣，爽口。汪曾祺用楊花蘿卜燉排骨，聶華苓吃了，只剩點(diǎn)湯，還用袋子帶走。

寫法點(diǎn)撥

擬人、設(shè)問等修辭手法的交錯使用，生動形象地描述了乍暖還寒時(shí)野菜的形美、色香，極大地調(diào)動了讀者的視覺、嗅覺和味覺，富有感染力，道出了作者對這春日里的野菜的喜愛。同時(shí)，本文語言質(zhì)樸，通俗易懂，生活氣息濃厚，如“粗拉拉”“菜繭子”等，活潑生動，清新自然。

小露一手

春天來到了，你覺得春天有什么好玩的呢？比如郊游、放風(fēng)箏等，以你自己的感受，表達(dá)對春天的喜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