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慧
政社分開,在于既要明確政府和社會的邊界,又要保持政府與社會的相互合作。政府與社會是兩個最基本的組織體,政府反映公共權力的聯(lián)結系統(tǒng),社會則反映公民間的自組織系統(tǒng)。政府需要尊重社會自身運轉的規(guī)則與邏輯,政社分開的核心在于政府與社會組織的分離。
社會組織,實質上也是政府與社會之間的緩沖地帶和中間組織。這個中間組織需要扎根于社會及社會中的民眾,需要具有自我管理與自我約束的理性,需要具有一種不同于政府的獨立品格和自治能力。它可以集結社會中的民間力量,民眾因此可以訴諸個體利益,從而減少與政府的直接對抗;而政府也能夠以此建構與公眾的對話平臺,政府進行決策時須充分考慮并吸納中間組織的意見。這不僅減少了政府與民眾因直接摩擦而產生的行政成本與資源浪費,也使公眾的意見通過有序的途徑進入政府決策,真正實現公民的有序參政。將“民意”引致在法治秩序之內,防止群眾因無法表達而產生的“抽象的憤怒”,以及引發(fā)極端的群體事件。
政社分開的目標并非是削弱政府權力,而恰恰是建立一個“強政府一強社會”的模式。計劃經濟時代,我國整個社會是“嵌入”政府之內的,政社合一使資源、權力以及責任高度聚集在政府一身。這種模式曾幫助中國取得經濟發(fā)展的奇跡,但在經濟發(fā)展到一定程度,社會矛盾隨之浮出水面時,民眾則將矛頭指向社會政策的制定者;同時,由于政府與社會之間原本就缺乏有效溝通機制與矛盾緩沖渠道,在日益膨脹的信息傳遞之下,政府面臨著越來越大的壓力,致使過去的強政府在如今強大的民意面前常常顯得被動和有被弱化的傾向。
因此,“大社會”絕不是說它可以拋開政府的管理或者凌駕于政府之上,而是將社會自治的事情交給社會自身去做,培養(yǎng)社會自己管理自己事務、自己為自己事務負責的能力。由于政府權力空間的相對“縮小”,社會發(fā)展的空間得以相對“擴大”,社會自身固有的自治功能才可以被激活,公眾個體的差異性才可以通過形式多樣的組織載體來表達。
當然,政社分開不等于政府徹底將社會放手。在一個正常的社會中,人們的行為大致可以分為不涉及第三人的私人空間和涉及第三人的公共空間,因此社會也可劃分為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政社分開意味著政府不能擅自或隨意干預社會中的私人領域這一部分,而在社會公共領域,則必須要有政府的存在和發(fā)揮作用。上世紀后半葉,隨著市場經濟下的政企分開,我國政府將企業(yè)推人市場的同時,也將社會公共領域內的事務交給市場。政府從社會公共領域中抽身的結果是,公共事務在失去政府導向的同時,被市場規(guī)則所支配,而本身并不適用于“成本一效率”定律的社會公共事務,在被迫納入市場軌道之后呈現出并不正常的運行跡象,比如社會不公平顯現、教育與就業(yè)呈反比關系、公共衛(wèi)生事件增多、生態(tài)環(huán)境惡化、勞動者的義務與權益脫鉤等。因此,政府在制定公共政策及其在社會公共領域內,需承擔起無可推卸的職責。
此外,社會因其“自治但不自足”的特性需要政府的適度介入與管理才能健康發(fā)展。政府對社會的管理,應當是以制度為依托的間接管理,這將要求我們建立健全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政社分開,尚需政社之間形成合力。公共管理和公共服務屬于政府必須履行的社會職能,但它同時關系到社會,也是公眾與社會的責任。因此,在社會公共事務與公共生活方面,政府與社會盡管履行職能的方式不同,但二者最終需要形成一股合力??傊?,政社分開,需政府與社會的“各就各位”,也需政府與社會之間的“對話、溝通與協(xi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