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詞話》文論思想淺析

蔡蘭蘭

摘要：中國古典文化源遠流長，對后世影響頗深，它是刻在每一個中國人骨子里的，從中國父母都以中國古典文化作為啟蒙讀物這一現(xiàn)象便可見一斑，但隨著西學東漸，洋務(wù)運動，向西方先進社會學習等一系列思想的蔓延，一些中國人開始厚此薄彼，在文論思想上，體現(xiàn)為“西方文論中心論”，的特點，然而西方文論固有其借鑒之處，可是如果照搬其思想并運用于基于中國國情發(fā)展演進而來的中國文化，未免牽強或不合時宜，是不能正確的解釋中國文化的美學意義，因此真確對待中國文化、了解中國文論思想這個命題迫在眉睫，那么王國維先生當是首屈一指。本文試圖通過對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提出的“境界說”做一個簡單的論述，希望得出一些新的認識，為中國文論思想提供一點可借鑒之處。

關(guān)鍵詞：文論；境界；哲學

王國維先生是近現(xiàn)代相交時期一位享譽國際社會的學者，學術(shù)造詣高，研究涉及范圍廣，其所做《人間詞話》中所提出“境界說、情景交融、赤子之心、品格、氣象、真、隔與不隔（這些概念中有的并非原創(chuàng)，只是王先生做了另一番的詮釋）等概念全面的詮釋了中國詩、詞中的美學意義。陳伯海先生就對《人間詞話》的評價頗高，其認為：《人間詞話》中“出入說”的提出，在中國詩學由傳統(tǒng)向現(xiàn)代的演化過程中，亦有其深遠的意義。他所創(chuàng)立的“生命體驗的自我超越”的命題，用以解說審美活動的過程，則不僅在中國近現(xiàn)代美學史上有開創(chuàng)意義，且至今仍值得我們深思與借鑒。當然，王國維先生的《人間詞話》也并非十全十美，如：在《人間詞話》第50則中以“映夢窗，凌亂碧”和“玉老田荒”分別形容吳文英和張炎之詞風格，夢窗作詞師承周邦彥，其內(nèi)容不少為“綿綿長恨”的戀情詞，在措辭、用典上無不刻意求工，這與王先生反對用典，追求清新、自然、不隔有悖，也許這就是王國維先生鄙薄夢窗詞之原因，而玉田之詞，有些的確是表現(xiàn)了心事遲暮的現(xiàn)實感受，也是詞人精神上痛苦的表現(xiàn)。謝桃坊在《宋詞辨》中說：若以：“玉老田荒”簡單的概括為張炎的詞品，無論就其藝術(shù)風格和思想內(nèi)容方面，都顯得是不恰當?shù)?，也不能說明什么問題。張炎不僅從理論上總結(jié)了宋詞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而且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踐中轉(zhuǎn)益多師，集各家之長，根據(jù)自己的審美興趣在新的歷史文化條件下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我認為其言較之王國維先生更為中肯。此外王先生在《人間詞話》中 “第55則中認為：詩有題而詩亡，詞有題而詞亡，患了絕對化的毛病，《人間詞話》第64則中也錯誤的評判了歐陽修詩、詞的藝術(shù)造詣。但是我們也不能因此就忽視《人間詞話》的學術(shù)成就，《人間詞話》仍是我輩乃至后幾輩了解中國文論思想的必讀書目，下面我將以有限的知識對王先生在《人間詞話》中提出的“境界說”做一個簡單的理解，不對之處望見諒。

“境界”一詞可謂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三令五申之詞，也是《人間詞話》中的關(guān)鍵詞，開篇，王先生則提出“詞以境界為最上”，那么在王先生看來到底何為境界呢？或者說一首詩、詞想要“境界出”需要哪些先決條件呢？其一，王先生論“境界”有造境與寫境之說，其曰：因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寫之境必鄰于理想故也。也就是說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造境離不開現(xiàn)實生活的基礎(chǔ)，而以現(xiàn)實主義為主的寫境也是離不開想象的元素，其與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有異曲同工之妙。其二，王先生論“境界”有情真之說，其曰：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王先生此處的真景物、真感情并非獨立成兩種描繪對象來討論，這其實是一種互文的說法。詩人對所描繪的對象觀察入微，探究其規(guī)律，格物而致知，探究其本來面目，這即是所謂的真景物，而后在此基礎(chǔ)上，尋找物與詩人本身的契合點，以精神寄托，達到物我合一，此為真感情。只有達到了客觀與主觀的統(tǒng)一，才有望“境界出”，此外王先生還倡導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主觀之詩人，不必多閱世，閱世愈淺則性情愈真”而此時的真當指主體無功利性、純粹性。真在王氏看來尤為重要。縱觀古今中外，真在文學藝術(shù)中也是尤為重要，更有“真、善、美”是藝術(shù)的本質(zhì)一說。其三，王先生論“境界”有用詞之說，其曰：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出，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周錫山先生在《王國維美學思想研究》中說：“鬧”、“弄”兩字分別是原詞原句的詞，猶如畫龍點睛，使全句“活”了起來，使靜態(tài)的畫面變成了動態(tài)的畫面真實、自然地反映了景物和景色之美，符合“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和“其詞脫口而出，無矯揉裝束之態(tài)，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我以為周所說甚妙。王先生在《人間詞話》中對“境界”并未給出確切的定義，但細品其《人家詞話》，我以為上述三點乃是詩、詞欲達到有境界之先決條件。此外王先生還說境界可分為：“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有我之境，于由動之靜時得之”，表現(xiàn)的是一種壯美，“無我之境”，“惟于靜中得之”，表現(xiàn)的是一種優(yōu)美。從《人間詞話》中可以看出，王先生更加贊賞無我之境。從先生所舉例子：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和采菊東籬下，悠然現(xiàn)南山分別來說明“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中，我們可以看出，“有我之境”中，詩人已經(jīng)達到情景交融，物我統(tǒng)一的境界，然并未置身事外，借詩表情，仍是不純粹的，而在“無我之境”中，詩人已是物我統(tǒng)一，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己。表達的是一種逍遙、樂觀、普遍的一種生活態(tài)度。我以為前者還是小我，而后著才是大我，更為可取。王氏的“境界說”中人生三境界歷來為人所稱道，即：“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贝说谝痪骋??！耙聨u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氨娎飳にО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贝说谌骋?。我以為第一境是說，前路困頓重重，前途茫茫，欲支身上路，可是路在何方？第二境是說：目標既已設(shè)定，那就勇往直前，無所畏懼，即使遍體鱗傷。第三種境界是說：一番徹骨寒，終的梅花香。那些成功者之所以成功，貴在面對第一種境界時，堅持到了第二，第三境界。我以為不止王先生所言惟“古今之成大事、大學問者”必經(jīng)之，這也是一種人生常態(tài)，是每一位奮斗者應(yīng)堅持的人生格言。

細品王先生的《人家詞話》，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其實王先生是站在哲學的高度在思考中國古典文化的美學意義，比起西方許多文藝理論來說，王先生略高一籌。以萊辛的《拉奧孔》為例，萊辛的《拉奧孔》是西方文論的代表之作，在《拉奧孔》中，萊辛論證了詩與畫的區(qū)別，并提出詩應(yīng)描寫順序性的、發(fā)展的故事性情節(jié)，而畫應(yīng)該表現(xiàn)羅列性的、最具孕育性的瞬間，最終得出結(jié)論即畫更適合表現(xiàn)美的結(jié)論。萊辛在《拉奧孔》中的描述無疑對我們了解西方文論思想有很大的啟發(fā)，但我們也能深刻的感受到萊辛始終是站在詩、畫本身的特點在論述，而王國維先生卻從詩、詞本體出發(fā)，結(jié)合創(chuàng)作主體與審美對象，將三者有機的統(tǒng)一，以“境界說”來評論詩、詞的優(yōu)劣，不得不說，王先生甚妙。（當然，王國維先生與萊辛所處時代不同，加之中西方文化有所區(qū)別，一些特殊情況，我們還是應(yīng)該具體問題具體討論。此處我們僅就是否在更深的層次上做一個簡單的比較。）

在《人間詞話》中，還有許多與“境界說”同樣占有重要地位的美學概念，如“隔與不隔、赤子之心、氣象、品格”等，本想就其中一二再做論述，然學識有限，不及王先生萬分之一，對王先生在《人間詞話》中所舉例句不知一二，未敢妄言?！度碎g詞話》是王先生接受了西洋美學思想之洗禮后，以嶄新的眼光對中國舊文學所作的評論，在舊日詩詞論著中，稱得上一部屈指可數(shù)的作品。其中提出的詞學、美學的論點影響深遠，是中國文論思想的里程碑之作。

參考文獻：

[1]周錫山.王國維美學思想研究[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198—199.

[2]劉少雄.南宋姜吳典雅詞派相關(guān)詞學論題之探究.臺灣大學出版委員會，1995：75—76.

[3]謝桃坊.宋詞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288、11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