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價格存在泡沫嗎？

馬曉剛+李欣

摘 要：本文采用遞歸單位根檢驗方法對我國豬肉價格的波動情況進行檢驗，進而識別2000—2015年來豬肉價格波動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價格泡沫。檢驗結果表明，在剔除通貨膨脹前后，豬肉價格均在2003—2004年、2007—2008年以及2011年出現價格泡沫。根據蛛網模型，外部沖擊會導致豬肉市場震蕩加劇。實證結果首次定量檢測出豬肉價格泡沫所在時間階段，有利于在豬肉價格大幅上升時準確定位政府干預時機和干預力度。

關鍵詞：豬肉價格；遞歸單位根檢驗；SADF檢驗；GSADF檢驗

中圖分類號：F22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2265（2017）02-0021-06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作為市場上需求比重最大的肉類農產品，豬肉價格的波動對人們的生活以及整個社會經濟的運行都具有重大影響。近年來，豬肉價格波動幅度遠高于整體居民消費價格指數（CPI），尤其是自2006年以來，豬肉價格產生了大幅波動。其波動特征明顯，價格上升和下降都呈現幅度大、速度快的特點。豬肉需求量大，其價格變動對消費者價格指數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

趙魚（2010）通過對比月度、季度等豬肉價格曲線和CPI指數曲線，認為豬肉價格變動與CPI變動存在一定的一致性。白暴力、梁泳梅（2007）研究了2006—2007年豬肉價格上漲的原因，利用需求價格彈性和蛛網模型對其內在機理進行分析，認為豬肉市場需要政府干預。任榮華（2008）基于企業(yè)利潤最大化建立豬肉價格模型，從成本角度解釋了豬肉價格波動的原因。羅軍等（2011）從供求關系、周期性等方面對2011年豬肉價格上漲原因進行分析，并利用指數平滑模型對豬肉價格進行預測?？v觀以往文獻，通常以供求模型、價格彈性模型、蛛網模型等進行理論分析，利用指數平滑模型等對豬肉價格進行預測，而考察豬肉價格水平是否存在泡沫情況的，多以價格曲線為依據進行直觀參考。本文基于需求價格彈性和蛛網模型，利用由Phillips等提出的遞歸單位根檢驗方法（2013），對豬肉價格波動水平進行定量界定，從而判斷豬肉價格是否存在過高情形。

泡沫檢驗方法多用于金融領域，對貨幣流動性、股票價格、房地產泡沫等進行檢驗，最常用的方法是基于理性泡沫假設的現值模型，即當投資者預期未來價格會繼續(xù)上漲時，其愿意花費更高的成本持有資產，此時資產價格高于其實際價值。另一種檢驗泡沫的常用方法是由Shiller在1981年提出的方差界限檢驗，即當理性泡沫存在時，資產價格的方法將高于某一邊界，這一邊界是根據資產的實際價值方差得來。然而，這一方法所得結果極易被其他因素影響，從而降低檢驗效率（Yiu等，2013）。以上兩種方法對于價格偏離合理價格的程度都主要依賴于主觀判斷。為克服以上問題，本文首次使用遞歸單位根檢驗法。首先，這一方法使用右尾檢驗，屬于標準的統(tǒng)計學檢驗，具有更強的嚴謹性和科學性。其次，這一方法引入遞歸單位根檢驗，能夠對豬肉價格時間序列進行分階段滾動檢驗，進而觀察泡沫存在的時間結構，極大提高了檢驗的精確性。此外，本文分別對豬肉價格原始數據和剔除通貨膨脹以后的豬肉價格數據進行檢驗，強調豬肉市場價格變動的獨特性。檢驗結果表明，不論是原始豬肉價格，還是剔除通貨膨脹以后的豬肉價格，均在2003—2004年、2007—2008年以及2011年出現價格泡沫。

李寶仁、姚熙嘉（2014）利用回歸分析，對我國豬肉價格的供求曲線及其彈性進行測算，結果表明，我國豬肉市場的供給彈性大于需求彈性，屬于蛛網模型中的發(fā)散型商品。當豬肉價格受到外部沖擊脫離均衡點時，其波動會愈演愈烈。這種情況下，單純的市場調節(jié)已不能達到穩(wěn)定豬肉市場價格的要求，必須要有政府干預。而豬肉價格何時屬于泡沫情形，何時需要政府干預，則需要有相對精確的標準。政府干預過早，干預力度過大，會打破市場秩序，損害部分市場參與者的合理利益；而政府干預過晚，干預力度過小，則會造成豬肉價格泡沫情形繼續(xù)存在，同樣對生產者和消費者均有不利影響。本文結果精確地定量檢測出豬肉價格泡沫所在時間階段，進一步填補了農產品價格波動精準分析的空白。而利用科學的統(tǒng)計方法識別豬肉價格泡沫所處時間區(qū)間及其泡沫大小，對于政策制定者合理干預豬肉市場提供了科學的定量依據。

四、數據描述及實證分析

（一）數據選取與描述性統(tǒng)計

本文選取2000年1月至2015年3月全國去皮帶骨豬肉價格（元/千克）作為豬肉價格變量，數據源自中國畜牧業(yè)信息網。此外，為剔除通貨膨脹所帶來的影響，采用以2010年為基期的同時間段定基居民消費價格指數月度數據，數據源自Economagic時間序列數據庫。將原豬肉價格[Xnominal]除以同時期定基CPI指數，得到剔除通貨膨脹以后的豬肉實際價格[Xreal]，公式如下：

[Xnominal=100*Xreal/CPI] （13）

數據顯示，2000—2015年，中國定基CPI指數增長趨勢較為穩(wěn)定，與之相反的是，同時間段內豬肉價格則呈現相對劇烈的波動，如圖1所示。

資料來源：CPI指數源自Economagic時間序列數據庫；豬肉名義價格源自中國畜牧業(yè)信息網。

圖1：CPI指數和豬肉名義價格變動趨勢

具體來看，尤其是自2006年以來，豬肉價格產生了大幅波動。其波動特征明顯，價格上升和下降都呈現幅度大、速度快的特點。以2006年為例，2006年6月，豬肉價格處于谷底，為10.58元/千克，此后，豬肉價格出現大幅上升，至2007年8月，其價格已經上漲至22.95元/千克，在出現短暫的下跌趨勢后，其又維持了接近半年的大幅增長趨勢，至2008年2月漲至最高點，為26.08元/千克，漲幅116.92%。此后經15個月，跌至15.68元/千克，下跌39.88%。一年以后，豬肉價格再次出現大幅上漲和下跌趨勢，其創(chuàng)下歷史最高點，為30.35元/千克，有史以來首次突破30元/千克大關。豬肉需求量大，其價格變動對消費者價格指數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而作為生活必需品，豬肉價格需求彈性較低，這一特點使得豬肉需求量波動幅度較小，銷售者往往傾向于提高價格以獲得高額收入，因此，豬肉價格本身即具有上漲的內在趨勢。此外，可以直觀看出，豬肉價格的波動具有較為顯著的周期性。根據蛛網理論，豬肉供給者根據上期豬肉價格確定當期豬肉供給，而當期豬肉供給進而決定當期豬肉價格。如此循環(huán)，豬肉價格即呈現出周期性波動。

（二）實證檢驗及其結果分析

豬肉作為需求價格彈性較低的剛性消費品，在其價格的周期性波動中，精確辨別其是否存在價格泡沫的可能，定位價格泡沫所處時間區(qū)域，有利于政策制定者對豬肉價格進行合理調整。

表1給出了豬肉名義價格的SADF統(tǒng)計量和GSADF統(tǒng)計量，并分別給出了兩個統(tǒng)計量在不同置信區(qū)間下的t統(tǒng)計量臨界值。表1顯示，不論是SADF統(tǒng)計量還是GSADF統(tǒng)計量，均在99%的顯著水平下拒絕不存在價格泡沫的原假設。Phillips等（2013）指出，基于最適合窗寬的GSADF檢驗比基于擴展窗寬的SADF檢驗具有更加精確的檢驗效果，其原因就在于GSADF檢驗能夠覆蓋更多分樣本。根據以上分析可以得出，中國豬肉價格在某些時期內的確存在價格泡沫現象。

注釋：臨界值通過2000次蒙特卡洛模擬獲得，樣本容量為183（2000年1月——2015年3月）。最小窗寬為19個觀測值。***代表在99%的顯著水平下拒絕原假設。

為定位價格泡沫所處具體時間區(qū)域，圖2給出了GSADF統(tǒng)計值以及臨界值，統(tǒng)計值和臨界值均由2000次蒙特卡洛模擬計算得出，其中臨界值序列定位在95%的置信區(qū)間。

如圖3所示，豬肉名義價格出現泡沫位置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2003年10月到2004年11月，其中，價格泡沫情形在2003年12月到2004年4月出現爆破現象，此后出現了時期更長（為期7個月）的價格泡沫情形。第二階段為2007年6月到2008年6月，這一階段價格泡沫也呈現周期性波動，其在2007年8月開始爆破，2007年10月一度接近合理價格，此后又出現為期8個月的價格泡沫。第三階段歷時相對較短，位于2011年6月至2011年9月，產生價格泡沫較小。綜合以上三個階段，從方法上看，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SADF檢驗和GSADF檢驗不僅可以判斷全樣本區(qū)間是否存在泡沫現象，更能夠確定泡沫所處時間區(qū)間。第二，GSADF檢驗能夠在定位泡沫存在時間區(qū)間的基礎上，靈敏捕捉泡沫爆炸的可能以及泡沫的微小變動，對存在的泡沫規(guī)模形態(tài)進行動態(tài)呈現。第三，以2011年為例，GSADF檢驗對規(guī)模較小的泡沫也有靈敏的檢驗效果。

為進一步觀察豬肉價格波動，利用公式（13）對豬肉名義價格[Xnominal]進行折算，得到豬肉實際價格[Xreal]，并如上述方法，進行SADF檢驗和GSADF檢驗。表2給出了豬肉實際價格的SADF統(tǒng)計量和GSADF統(tǒng)計量，同時也分別給出了兩個統(tǒng)計量在不同置信區(qū)間下的t統(tǒng)計量臨界值。表2顯示，不論是SADF統(tǒng)計量還是GSADF統(tǒng)計量，均在99%的顯著水平下拒絕不存在價格泡沫的原假設。這一結果和表1結果一致，進一步證明，豬肉價格在近15年的波動中的確存在價格泡沫現象。

注釋：臨界值通過2000次蒙特卡洛模擬獲得，樣本容量為183（2000年1月—2015年3月）。最小窗寬為19個觀測值。***代表在99%的顯著水平下拒絕原假設。

圖3給出了GSADF統(tǒng)計值以及臨界值，統(tǒng)計值和臨界值均由2000次蒙特卡洛模擬計算得出，其中臨界值序列定位在95%的置信區(qū)間。

圖3結果顯示，在剔除通貨膨脹因素后，豬肉實際價格泡沫程度有輕微減弱，但基本結果與豬肉名義價格的GSADF檢驗一致，其價格泡沫所處時間區(qū)間也分為三個階段。同圖2對比，第一階段時間為2003年11月到2004年10月，與圖2相同，但此階段泡沫爆破的時間由圖2的4個月增加至6個月。第二階段時間為2007年6月到2008年5月，比圖2縮短了1個月，但結果仍大致相同。第三階段相對于圖2，價格泡沫波動情況表現得更為輕微，但總體時間跨度與圖2一致。

在蛛網模型理論背景下，對實際豬肉價格的SADF檢驗和GSADF檢驗進一步證實了中國豬肉價格在個別時間區(qū)間存在價格泡沫現象。結合豬肉價格歷年波動趨勢發(fā)現，豬肉價格泡沫情形往往產生于豬肉價格急速增長時期，且此種情形的三個階段呈現出明顯的周期性。具體結論如下：

1. 豬肉價格泡沫往往出現在豬肉價格快速增長時期。以圖3為例，第一階段豬肉價格泡沫出現在2003年11月和2004年6月，其中2003年11月豬肉價格較前期增長迅速，2004年6月豬肉價格已接近此階段價格最高點。這一現象在第二階段表現更為明顯。2007年4月，豬肉價格出現大幅上漲，至2007年8月開始回落，與此同時，2007年6月，豬肉價格開始出現泡沫情形，同年8月，泡沫出現破裂。2007年10月，豬肉價格達到本次下跌最低點，并開始回升，2007年11月，價格泡沫情形重新出現，直至此次漲價結束，泡沫開始破裂。根據蛛網模型，豬肉價格屬于發(fā)散型市場，實證結果表明，當豬肉市場波動加劇，價格上升速度明顯時，政府應果斷采取適當措施，避免價格泡沫情形。

2. 豬肉價格泡沫具有明顯的周期性。仍以圖3為例，第一階段豬肉價格泡沫產生于2003年11月；第二階段豬肉價格泡沫產生于2007年6月；第三階段豬肉價格泡沫產生于2011年6月。整體來看，一般約每3.5—4年就會出現豬肉價格泡沫情形。近幾年來，總體來看，我國豬肉價格較為穩(wěn)定，但自2015年8月份以來，豬肉價格出現上漲趨勢。雖然夏季是豬肉消費淡季，但結果顯示，豬肉市場價格周期正取代季節(jié)性漲跌，未來半年應謹慎提防豬肉價格大幅上漲的可能，避免出現嚴重的豬肉價格泡沫情形。

3. 價格高不代表泡沫大。以圖3為例，對比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發(fā)現，兩個階段產生價格泡沫情形較為類似，但縱觀豬肉市場價格變動，是從2006年才開始較為明顯地大幅上揚。同時將第一、二階段和第三階段進行對比，發(fā)現第三階段豬肉價格上揚幅度最大，2011年9月豬肉實際價格甚至達到歷史最高點，為28.5元/千克，此時豬肉名義價格也為歷史最高點，有史以來首次突破30元/千克，但這一階段豬肉價格泡沫情形并不嚴重。豬肉作為消費品，其價格上漲一方面是周期性及季節(jié)性因素，另一方面是成本推動，不同于資產價格，豬肉作為囤積成本較高的消費品，投機可能性較低。此外，疾病等因素也可能會導致豬肉價格出現大幅波動。因此，在考慮價格上漲幅度及速度的同時，應根據當時市場具體成本情況、養(yǎng)殖、生產環(huán)境進行決策。

五、結論

本文基于蛛網模型理論框架，利用基于遞歸方法的SADF檢驗和GSADF檢驗對我國近15年來豬肉價格波動情況進行定量分析。在豬肉市場存在周期性、發(fā)散性波動的客觀基礎上，對豬肉價格泡沫情形進行精準測定。SADF檢驗和GSADF檢驗不僅能夠發(fā)現豬肉價格泡沫情形的存在，更能精確定位豬肉價格泡沫所處時間區(qū)間和泡沫程度。

基于文章實證結果，得出主要結論如下：第一，SADF檢驗和GSADF檢驗在對豬肉價格泡沫情形的檢驗中有著精確效果，這一方法同樣可擴展用于檢驗其他農產品價格波動情形，為農產品市場價格波動提供新的度量工具。第二，豬肉價格泡沫往往出現在豬肉價格快速增長時期，當豬肉市場波動加劇，價格上升速度明顯時，政府應果斷采取適當措施，避免價格泡沫情形。第三，豬肉價格泡沫具有明顯的周期性，當前我國豬肉價格有上漲趨勢，且理論上正處于豬肉價格大幅上漲的又一周期節(jié)點，應謹慎提防豬肉價格大幅上漲的可能，避免出現嚴重的豬肉價格泡沫情形。第四，豬肉作為囤積成本較高的消費品，其投機可能不大，但其產業(yè)鏈的各個環(huán)節(jié)成本變化明顯，諸如疾病等外部沖擊難以防范，政策制定過程需綜合考慮包括價格、成本、外部沖擊等在內的各方面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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