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萌萌
用“視覺”來形容音樂就好像“這首歌長得很好看”一樣不靠譜,但他們還是把這種不靠譜變成了可能。
在與丁東、李霄云的對談中,他們不斷地用“酷”、“好玩兒”、“沖擊”這些抽象化的形容詞,來描述這個讓人乍一看不太懂的藝術(shù)品。不管是“天空”還是“深淵”,又或是強烈的光束和高分貝的電子音樂,都在這個裝置中被詮釋得淋漓盡致。
5月20日,MTA天漠音樂節(jié),大漠,音樂,燥熱……熱鬧的舞臺演出之外,有一組龐然大物矗立在沙漠中,入口赫然寫著“老人與小孩謹慎入內(nèi)”的警示,眾多或慕名或好奇而來的年輕人,排成長隊等待入內(nèi)。走進去,有31米長的水泥管、巨大的圓形鋼鐵架,不知道在照亮著什么的燈光,以及震耳欲聾的電子樂——這就是裝置作品《虛無》。
這是一個很難用語言描述的藝術(shù)作品,是一個抽象而又“視覺”的融合體。在視覺藝術(shù)家丁東與音樂人李霄云的對談中,他們不斷地用“酷”、“好玩兒”、“沖擊”這些抽象化的形容詞,來描述這個讓人乍一看不太懂的藝術(shù)品。
《虛無》到底是什么?《虛無》是一個由時間、空間和光構(gòu)建的作品,是由丁東創(chuàng)作的空間視覺裝置。裝置中的音樂均為原創(chuàng),這一次展出了《虛無》的兩個版本:V5.0版與V6.0版,所配音樂分別由獨立音樂人李霄云,和電子音樂人邵彥棚創(chuàng)作。
整個裝置分兩個部分,分別是“望向深淵”與“望向天空”:“望向深淵”需要觀者從水泥管的一頭向內(nèi)看,若干光束和煙霧隨著音樂不斷變化形態(tài),從另一頭射向管內(nèi)。如果你用過WINDOWS系統(tǒng)的“變幻線”或“彩帶”屏保,想象眼前的畫面大概就不難了;進入“望向天空”,觀者會被一個巨大的圓形鋼架結(jié)構(gòu)包圍,地上散落著海洋球,你可以或坐或躺,抬頭仰望??偢杏X兩邊可能會有吊著威亞的舞者飛過,或者雜技演員空中走鋼絲,然而鋼架上有的,只是同樣跳動的燈光和煙霧。除了這些,裝置內(nèi)還設置了一個滑梯,李霄云說她滑了不下十幾次。強烈的光束和高分貝的電子音樂,這樣的刺激無疑會給人獨特的感官體驗。視覺與音樂的碰撞結(jié)合,在這個裝置中被詮釋得淋漓盡致。
丁東說自己的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做夢”,遇到了瓶頸就“做更多的夢”。他不太喜歡別人說自己是“藝術(shù)家”,更愿意別人說他是一個“頑童”,“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
丁東的身份很難用一個詞來界定。在《虛無》之前,他為很多歌手、樂隊做過導演——李霄云、新褲子、Cat Power、后海大鯊魚、杭蓋、謝天笑、萬青、小娟與山谷里的居民,這些音樂人的舞臺都曾是他的藝術(shù)作品。那些時候,他是“新媒體藝術(shù)家”。與音樂相關的視覺呈現(xiàn)他玩兒得多了,只是這次他玩兒得有點大。在設計和探索的過程中,他先后拉來了兩個“玩伴”——李霄云和電子音樂人邵彥棚。
丁東與李霄云的第一次合作開始于2015年,剛剛發(fā)行了第一張獨立唱片的李霄云找到丁東,想請他做專輯MV的導演。在討論的過程中,李霄云看了很多丁東執(zhí)導的演唱會視頻,受到了觸動的她冒出一個想法,“我覺得應該先辦一場演唱會!”于是在2016年1月,由丁東執(zhí)導的充滿視覺藝術(shù)元素的李霄云“正常人”演唱會在北京中山音樂堂舉行。
兩個雙魚座,一個靈感靠白日夢,一個生活中愛幻想,或許相似的人之間總是有著某種信號。于是在有了為《虛無》配置原創(chuàng)音樂的想法后,丁東第一時間找到了李霄云。《虛無》的前四個版本只存在于丁東的工作室,所用的音樂都是非原創(chuàng)。他說相較之前,李霄云的這一版有了許多“人味兒”,但李霄云說,這是她創(chuàng)作過最沒有“人味兒”的音樂。這是她第一次公開發(fā)表的電子音樂,第一次與其他制作人合作,第一次跨界的嘗試。丁東給了她足夠的信任和自主權(quán),李霄云只知道,要做的是一個“視覺化”的音樂。用“視覺”來形容音樂,聽起來就好像說“這首歌長得很好看”一樣不靠譜,但她還是把這種不靠譜變成了可能。從選秀出身,到自己做獨立音樂,李霄云的歌曲一直有著獨特的個人風格,更多是隨性而溫暖的,但《虛無》所需要的音樂則是“刺激的”。 她用了三種情緒來表達:“起初的一段是很空洞、未知的,來源于大自然;第二段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特別幾何的rhythm,有層次,前面會有一些中斷及高頻,然后重鼓的出現(xiàn)會給你再一次的震撼;到第三段的時候開始有旋律出現(xiàn),大概有10到20次的變化,可能是重拍的不一樣,可能是中間的全部空白,或者突然間的一個緩沖?!皳?jù)我觀察喜歡V5.0的女孩比較多,V6.0的那個其實更荷爾蒙、更強烈一點?!倍|說。
對談
Q:你怎么理解“虛無”這個詞?
丁東:我覺得其實每個人都有虛無感,可能這東西生下來就有了吧,很難解釋,與孤獨類似,有點像但是還不太一樣,其實很多時候就是一種“感覺”??赡芨以陔娪袄锟吹降哪骋粋€場景一樣,在那個場景里我就會起雞皮疙瘩,但是你說具體那個東西是什么,我形容不出來。因為它是很多細節(jié)組成的,不是一個概念。在我的邏輯上,就是一個空間的概念。
李霄云:大家在看《虛無》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你在中途會失重,有一個缺失方向的感覺,到最后就變成了一種完全的空白。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可能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你腦子里面甚至沒法聯(lián)想任何東西,這大概是我所理解的“虛無”。
Q: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一般從哪里來?遇到瓶頸的時候怎么解決?
丁東:我一般做夢,遇到瓶頸的時候就做更多的夢。創(chuàng)作得有一種表達的欲望,一種跟別人連接的欲望。
李霄云:所謂的靈感一定都是你的經(jīng)歷。對我來講真正有價值的、深刻的一定是不太開心的,一些比較刺激到我或者是打擊到我的。但是我當時沒有辦法立刻寫歌,可能很多年后或者過一些日子,你忽然間因為某一個事情聯(lián)想到,然后調(diào)動出來了那個感覺,就會有OK,I got it那個感覺了。如果我覺得有瓶頸了,我就得去生活,我會換一個環(huán)境,我經(jīng)常到處玩,會看一些作品的展出,也是一些啟發(fā)吧我覺得,因為我一直都抱有去不斷地學習和吸收的心態(tài)。
邵彥棚:我不是特別相信靈感,我覺得創(chuàng)作就像農(nóng)民種地一樣,就是你不知道你要收獲,你也不知道你到底能收獲多少。也有可能你特別努力,然后突然下一場暴雨,就什么都沒了。我覺得藝術(shù)家或者說藝術(shù)工作者,就是要保持一個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不要太相信什么靈感會帶給你巨大的東西。
Q:舞臺視覺與現(xiàn)場音樂以及歌手演繹的關系是什么?
丁東:我感覺在一個演出里邊,音樂是一個軸,是最重要的。任何的其他東西都不能超越它,只能是一種延伸表達的手段。因為音樂這個東西有時候會挺抽象,而且整個演出如果只有音樂一個手段去表達的話,觀眾可能會疲勞,你就是要通過不同手段去刺激。但是整體效果是第一位的,所有東西都不能凌駕于整體效果之上,然后音樂是這個整體的靈魂。
李霄云:我覺得每一個在臺上的表演者,他一定期待的不單單只是閉著眼睛唱歌,我們其實很期待歌里面的有些東西可以通過視覺把它呈現(xiàn)出來,我會把它看成類似于編曲的另外一部分。我自己做音樂的時候大概會有一個期待的畫面??赡芪蚁M牭剿娜藭X得很恐懼、失落、憤怒。但其實說句老實話,大部分的演出是沒有辦法做到的,就好像我們很希望帶自己的調(diào)音師是一個道理,但是調(diào)音師可能會更好實現(xiàn)一些,所以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奢侈品。
Q:做這種表達不出來的藝術(shù)擔不擔心不被理解?
丁東:有時候要解釋我做的事非常頭痛,但其實你看看就明白了。
李霄云:我覺得可能大家現(xiàn)在更多的是喜歡別人給一個信息,然后不會再去拓展自己的想象或感受。反正我自己對創(chuàng)作的理念是不會企圖別人理解。我覺得能把自己誠實地表達清楚就已經(jīng)是自己追求的一個狀態(tài)了。我更想要做一個貼近自己內(nèi)心的人,盡力去誠實、去貼近自己想要的。
Q:李霄云平時的歌曲都很溫柔,你的歌迷會不會對你和丁東的合作感到意外?
李霄云:我的歌迷都不知道我在干嘛。說句老實話,我之前主要的歌迷累計還是來源于選秀,所以可能他們近幾年才開始逐漸地看到比較真實的我。
有好也有不好,好就是各位可以看到,原來我是這樣的。那不好的,可能有人就會覺得,跟我也沒什么太大關系,其實很正常。我覺得對我自己而言,我會在保證自己的溫飽的情況下,不斷地去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反正尤其是音樂這塊吧,可能比較潔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