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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國少年司法改革的價值面向及制度安排

      2017-05-18 18:16:18田然楊興培
      青少年犯罪問題 2017年1期

      田然 楊興培

      【內容摘要】美國作為近代少年司法制度的發(fā)源地,有著相對成熟的經驗。在司法理念上,美國經歷了兒童福利到嚴懲犯罪再到兒童與社會雙向保護的價值轉變;在程序適用上,構建了少年司法與普通刑事司法的“雙軌制”;在審理制度上,實行非刑事化、非訴訟化、非標簽化的方式;在執(zhí)行方式上,嚴格控制監(jiān)禁刑的適用,并將服刑場所轉移至社區(qū)。與發(fā)達國家的少年司法理念和制度相比,我國的少年司法制度存在較大差距。在我國少年司法改革的進程中,少年司法的基本理念應強調嚴管勝于重罰,強化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在具體的制度構建上,應當建立專門的少年司法機構,明確少年法庭的管轄權限,完善強制教養(yǎng)和工讀教育制度,加強對未達刑事責任年齡少年暴行的干預。

      【關鍵詞】少年司法改革 未成年人保護 美國少年司法

      懲罰少年犯罪的目的是什么,報應、威懾,還是行為矯治?少年罪錯案件當以何種程序展開,是兩造具備師聽五辭、捕訴監(jiān)防輪番強硬上演,還是以非公開、非對抗、非刑事化的溫和方式展開?少年犯的罪責如何計算,是刑罰量折減,還是要放棄對其主觀惡性的譴責而另辟一套處遇制度?少年犯當如何行刑,是勞動改造剝奪其再犯能力,還是教育矯治培養(yǎng)其為守法公民?面對這一系列的少年司法問題,學界與司法實務界均傾注了極大熱情。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就十分注重少年司法制度的建設,在轉變少年司法理念、完善少年司法的法律體系、健全少年司法制度等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但仍應指出的是,與發(fā)達國家的先進理念與科學制度相比,我們還存在諸如法律體系不完備、少年司法制度不健全的遺憾。時下,我國正在進行少年司法體制的改革,面對日益嚴峻的少年犯罪形勢,如何在保護未成年人的權益與保障社會利益之間保持理性和平衡,如何通過少年司法制度來保護青少年的健康成長、預防少年犯罪仍然值得深入研究。

      一、我國少年司法制度建設取得的成效及存在的問題

      近年來,我國少年司法制度不斷完善。2014年,周強院長在全國法院少年司法工作會議上指出,我國少年法庭建設取得了顯著成績:“少年法庭從最初的合議庭發(fā)展到獨立建制的審判庭,從只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發(fā)展到綜合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民事、行政案件,從只在基層法院設置到在基層和中級、高級法院設置,組織機構不斷健全?!贝送猓闯赡耆藱z察制度也取得了長足進步,據2016年6月召開的未成年人檢察工作30年會議通報,未成年檢察制度在專業(yè)化、獨立化以及捕、訴、監(jiān)、防一體化工作模式都有較大的進展。上述關于少年司法具體舉措的完善,標志著我國少年司法逐步走向完善。

      然而,在更為宏觀的比較視野內,目前我國少年司法在整體上仍處在法律需要完善、制度繼續(xù)引進、機構仍在建設、其他諸如物資調度、人員配備、充實器物和完善體制的初級階段。具體而言,首先,缺乏完整、完善的少年司法法律體系。我國雖在《憲法》、《未成年人保護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治安管理處罰法》、《刑法》、《刑事訴訟法》等法律文本中規(guī)定了保護未成年人權利、預防和處罰未成年人犯罪的制度和措施,但法律過于零散,并未形成系統(tǒng)的少年法律體系。其次,從司法機構設置上來看,少年司法機構設置仍顯不足,一些地區(qū)的少年案件常常交由綜合審判庭處理,而由綜合審判庭審理少年案件難免會造成對未成年人切身利益的保護不足,這樣會使得有些教育感化的司法制度效果落空,不利于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教育、感化。再次,警察機構作為預防和打擊違法犯罪的先鋒隊,無論是在未成年人權利保護、預防未成年人犯罪還是在少年罪錯案件的甄別與定性上都占據著重要地位,但遺憾的是我國尚未建立專門的少年司法警察制度,僅在一些法治化程度較高地區(qū)的警察機構中設有專門的“少年科”或“少年預審”。第四,在少年案件的審理方式上,仍循著偵查、起訴、審判和交付執(zhí)行的方式,少年司法程序和普通司法程序并無實質區(qū)別。另外,在處罰方式上,對少年犯的處罰往往是比照成年人的刑罰量予以折減,刑罰多樣化不足,刑罰替代措施匱乏。最后,針對未成年人的社區(qū)矯正、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未成年人教養(yǎng),主要是收容教育和工讀學校等行政強制教育措施,這些措施存在適用程序簡單、封閉、缺乏監(jiān)督等缺陷,難以收到教育矯治和預防犯罪之效果。

      二、美國少年司法的理念脈絡與制度分析

      自1899年美國伊利諾斯州建立第一個少年法院,歷經百年演進,美國少年司法已將國家親權理念、保護優(yōu)先理念、教育矯治以及兒童福利的理念貫徹其中。美國少年司法的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保護兒童權利,將少年司法機構設計為國家履行其監(jiān)護義務的通道,強調個別化矯治與康復性司法理念,主張對少年犯罪案件給予非刑事程序與非公開、非污名化的審理,實現(xiàn)處罰的多樣化,鼓勵少年犯行刑的社會化。由于在少年案件的專屬管轄、轉向處遇、社區(qū)矯治、觀護制度等已有較為成熟的運作模式,美國的少年司法制度已成為世界各國少年司法的典范。龐德曾將少年司法制度譽為“自英國大憲章以來,司法史上最偉大的發(fā)明”。美國學者戴維·坦嫩豪斯曾贊其為“超越完美而建構的神話”。儲槐植教授曾將美國少年司法制度譽為“全美以至整個資本主義世界少年司法制度的藍本”。當下,我國正在積極構建少年司法體系,借鑒美國司法經驗中的成熟舉措無疑是完善我國少年司法制度的一條捷徑。具體而言,美國的少年司法制度具有以下經驗可供借鑒。

      (一)公共利益—福利—嚴懲—教育保護的四維理念演變

      美國司法早先的首要價值是保護公共利益,往往忽略成人和少年之間的差異,少年犯同樣要受到嚴格懲罰,這種將少年罪錯行為的處罰成本最小化的直接后果就是放任了犯罪抑制效果的最大化:把大量的兒童推向業(yè)已失敗的成人司法制度中,監(jiān)禁所成了體罰兒童、培養(yǎng)犯罪的學校,可感化者也被犯罪思想日漸侵蝕,可挽救者也在不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成人司法培育出了大量的少年犯罪專家,他們獲釋后也往往成了教養(yǎng)所和監(jiān)獄的常客”。面對此種窘況,美國不少學者和社會活動家提出,為了實現(xiàn)兒童福利,減少司法對兒童的傷害,避免兒童被當做罪犯而對待,應當建立帶有福利性質的少年法院,通過特殊的司法和矯治程序將少年從普通刑事司法中解救出來,對罪錯少年不再適用傳統(tǒng)意義的刑罰。改革后的美國少年司法體現(xiàn)了對兒童的保護和矯治,對少年罪錯案件的非標簽化、非刑事化、非訴訟化處理的價值訴求,其所追求的目標不是懲罰,而是矯正,不是令少年兒童墮落而是讓其重新振興;不是鎮(zhèn)壓而是發(fā)展,不是放任其淪為罪犯而是幫助其成為值得尊敬的公民。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少年暴力、校園槍擊、性侵犯罪的頻發(fā),保護社會的價值訴求占據上風,為打擊犯罪,美國的少年司法日漸走向嚴苛,司法理念也由兒童福利轉變?yōu)閷ι倌攴缸锏摹傲闳萑獭?,并開始降低刑事責任年齡,減少少年法院的受案范圍,將大量的少年案件再次投入普通法院管轄,對少年犯適用與成人同等規(guī)格的刑罰措施,不少州甚至恢復了對少年的死刑適用。然而刑罰嚴厲卻制造了犯罪率居高不下、監(jiān)獄人滿為患、司法成本急劇增加、司法機關疲于應對的局面,對少年案件的粗暴處置以及嚴苛處罰也遭到了違反人權的詰責。爾后,自21世紀以來美國少年司法再次走向輕緩化,在司法實踐中不斷重申少年與成人之間的本質差異,并強調對兒童教育和矯治的獨特價值,禁止對兒童適用死刑和長期監(jiān)禁刑,擴張少年法院的管轄范圍,減少對少年非暴力犯罪的刑事化、訴訟化審理。尤其是自2011年以來美國多個州開展了少年司法的綜合性改革(Omnibus Reform),少年司法的價值被重新定位為對社會和兒童的雙向保護,并倡導恢復性司法(Restorative Justice)。在這一價值取向下,美國的少年司法再次開始廣泛適用轉向處遇、縮短拘禁期限(平均不得超過15日)、保護少年司法程序的正當性和擴大對少年犯的司法救濟,對少年的犯罪記錄采取廣泛的封存及消滅制度。

      (二)美國少年司法的機構設置及運作模式

      1.少年司法與普通司法的“雙軌制”構建。為了使罪錯少年脫離普通司法審判程序所帶來的嚴重后果,美國建立了避免將罪錯少年投入法庭審判或關人監(jiān)獄場所的濾網式的少年司法機構。少年法院是完全獨立于普通刑事法院的機構,有其獨立的程序以及實體法律和制度、特殊的罪錯認定方式和完全獨立的懲戒方式。少年案件由少年法院專屬管轄(但對于一些較為嚴重的犯罪也可以移送普通刑事法院管轄)。少年法院對未成年人案件有專屬管轄權,少年法院的受案范圍十分廣泛,少年的罪錯行為(Delin-quency)、身份犯罪(Status Offender)以及未成年人為被害人(Juvenile Victims)的刑事、民事以及行政案件都由少年法院管轄。其中對身份犯的管轄通常被看成是預防少年犯罪的舉措,對逃學、離家出走、違反宵禁、酗酒、涉毒等少年的道德敗壞、違法亂紀、不服管教行為,對有犯罪傾向的少年提前由少年司法機構予以介入和管教。當前,美國少年司法圍繞著如何保護兒童權益而展開,盡量避免將兒童當作罪犯對待,但又不能放任罪錯少年而任其發(fā)展。因此美國少年司法廣泛撒網,將大量違法亂紀的少年都納入到少年司法管轄之下,通過篩選決定是否需要矯治甚至處罰。由此,美國推演出了一系列將罪錯少年從司法程序中分流出去的轉向處遇措施(diversionary)。轉向處遇,是指將觸犯刑事法律之被告人,轉至社區(qū)的職業(yè)訓練以及教育訓練等計劃,如被轉向者成功執(zhí)行轉向計劃之要求,將可獲得撤回起訴或免除處罰。少年若第一次犯罪且所犯并非重罪時,該少年享有被“轉處”的權利,少年司法機構也有義務和責任為罪錯少年辦理“轉處”手續(xù)。

      2.雙軌制下“轉處”的分層程序。在“轉處”的具體過程中,美國構建了分層程序。最先對少年予以“轉處”的部門是少年司法警察,少年司法警察有一定的審查職能,有權決定是否將罪錯少年送往法院處罰,也可以由警察局直接予以“轉處”,經警察機關的篩選,大量的案件從正規(guī)司法程序中分流出來,這是美國少年司法程序的第一次“轉處”。案件被移送少年法院后通常由專門的緩刑官或者檢察官接管,美國的少年司法制度同樣也賦予了案件接管人員的轉向處遇權,決定是否可以撤銷案件(dismiss)、是否要移交少年法院處理,這是司法過程中的第二次“轉處”。緩刑官可以對審前轉處的少年適用暫緩起訴的考驗期,考驗期屆滿后,對符合條件的少年即可撤銷控訴。而如若未通過暫緩起訴考驗期間的,法院得在舉行聽證會后,裁定撤銷暫緩起訴恢復先前已被中止的司法程序。司法程序恢復后,案件接管人員可以訴請少年法院繼續(xù)審理,甚至可以再次做出撤銷起訴的訴請,還可以裁定放棄管轄權,既可以訴請少年法庭審理也可以放棄對少年案件的管轄而將案件移交普通刑事法院。這一程序被稱為少年法院對嚴重案件的放棄管轄(Waive Jurisdiction),如果檢察官認為少年罪錯行為十分嚴重,超過了少年法院康復矯治所能控制的范圍,檢察官或者法官可以作出放棄管轄的決定,而一旦案件被移送普通刑事法院后,則該少年在法律上的地位即與成年人無異,除不可對少年判處死刑外,一律適用成年人的司法程序和處罰措施。但少年法庭放棄管轄有著嚴格的條件要求。從司法實踐中來看,2010年僅1%的少年案件被移送普通刑事法院,可見絕大多數(shù)的少年案件仍由少年法院管轄。

      盡管被移送至普通刑事法院的案件比率并不高,但為了保護少年的司法權益,美國多個州規(guī)定了普通刑事法院可將少年案件再次向少年法院再次轉送的規(guī)定,法官可以因兒童最佳利益的原則將案件再次轉向少年法院審理(criminal court blended sentencing)。少年法院裁判的適用的主要處罰措施便是緩刑,其次是離家安置,也有少部分案件被適用機構監(jiān)禁。以緩刑裁定結案的,經法院作出裁定后緩刑官便開始制定處遇計劃,緩刑官通過評估該少年的家庭、學校、社區(qū)的基本狀況、區(qū)域配套設施后,制定矯治方案。公布矯治方案時還需舉行處遇聽證會,緩刑官的矯正方案需經法官、檢察官、被矯正的罪錯少年本人及其監(jiān)護人、學校等的協(xié)商和確認后方得以實施。美國少年司法的目的在于盡量不把少年的越軌行為視為犯罪,而轉移至其他體系尋求適合的司法協(xié)助以輔導少年改過向善,從而避免少年沾染刑事司法的污點,避免少年被貼上犯罪人的標簽。美國少年司法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和部門都設置了將案件轉向處理的制度安排。這種漏斗型的過濾模式,從起初的案件篩選、到層層把關的移送管理、再到最后的裁判都預留了轉向出口,在任何環(huán)節(jié)、接管者都可以將少年案件從正規(guī)司法程序中分流出去,并且允許司法程序的回流和重置,為轉向處遇的適用留足了空間。

      (三)美國少年司法的基本特點

      1.少年司法機構的配套化和專門化。美國少年司法機構體系宏大,具體包括警察、少年法院、緩刑官、檢察官和辯護律師,少年拘留所(監(jiān)禁機構)和少年矯正機構。美國多數(shù)警察機構都設立了處理少年案件的專門單位或支隊。少年警察逐漸脫離刑事警察體系,不僅是在組織上成為一個獨立的單位,甚至在累計業(yè)績時,也僅能按照少年案件的處理數(shù)額計算業(yè)績;少年法院則是完全獨立于普通刑事法院的司法機構,少年法院與普通刑事法院有著明確的分野,與普通刑事法院將判決建立在個人責任、罪行嚴重程度和前科記錄的基礎上有所不同,少年法院則是基于對兒童真實需要的評估后制定矯正策略,而非依其刑事責任而施加懲罰;緩刑官(Probation Officer),又被稱為是緩刑監(jiān)督官或緩刑官、監(jiān)護官,緩刑官設置的初衷是盡量不把少年的不良行為視為犯罪,緩刑官在美國的少年司法制度中扮演者不可或缺的重要職責,肩負著審前少年人格考察、庭審時的處遇建議和審后監(jiān)督矯治的職能;檢察官和辯護律師則擔負著控訴和辯護的職能,在一些尚未設立緩刑官的地區(qū),檢察官還充當者緩刑官的職責;至于辯護律師,對于可能被判處矯正監(jiān)禁刑的未成年人案件,法院必須為其提供法律援助;少年拘留機構是罪錯少年的臨時性監(jiān)禁機構,對少年提起訴訟或者司法裁決、處置裁決做出前可以適用拘留,或者在處斷裁決做出后,移送至矯正機構之前,可以適用拘留;少年矯正機構是對罪錯少年的教育矯治機構,與監(jiān)獄相比,少年矯正機構有著校園化、社會化的特征。少年矯正機構放棄廉價的軍事訓練、職業(yè)訓練或單純的學科教育,而主張以人際關系修復與自信重建為中心的矯正治療,并配以緩刑官作為未成年人利益的代表,對他們進行監(jiān)督,為非行少年提供幫助和服務。

      2.相對不起訴制度功效強大。附條件不起訴制度是對罪錯未成年非刑事化處遇的方式之一。據統(tǒng)計,美國2010年審結的案件中,附條件不起訴的案件占比46%,美國未成年人附條件不起訴案件的適用條件幾乎不做限制,僅有幾個州(如華盛頓州等)規(guī)定對未成年人所犯的一級、二級重罪不能適用附條件不起訴。

      3.非監(jiān)禁刑適用率高。美國少年案件非刑事化、非監(jiān)禁刑的適用普遍較高,緩刑則是美國對未成年罪犯最普遍的方式。美國的緩刑制度可以適用于少年犯的各類犯罪,且可以在司法過程中的任一階段對罪錯少年適用緩刑。美國的緩刑制度可分為兩種,一種是法院對少年犯作出的緩刑判決,另一種則是在案件進入少年法院審理之前,少年人本人可自愿申請遵守一定條件、履行一定義務后(類似于訴辯交易)可以撤銷起訴的自愿緩刑。

      三、我國少年司法制度構建的基本路徑

      就目前而言,我國少年司法與發(fā)達國家的科學化、專業(yè)化制度構建存在較大差距。在當前我國少年司法制度改革的過程中,美國少年司法制度可以作為參考和借鑒的藍本。

      (一)少年權益保障與維護社會穩(wěn)定之間的價值平衡

      少年是個特殊的法律群體,由于感知能力的不成熟,他們極易成為被侵害的對象,但又會因其莽撞無知而易成為侵害他人的主體,這便要求少年司法價值理念的多元化。就整體而言,少年司法在堅持懲罰和預防犯罪、教育和矯治罪錯少年的同時,更應當充分重視未成年人的權益保護。我國自古以來,便有濃厚的“恤幼”傳統(tǒng),早在西周時期就提出了“三赦、三宥之法”,“幼弱”更是居于寬宥赦免之首。西周時期的“恤幼”思想對后世有著深遠的影響。近代美國的少年司法實踐也表明,“保護兒童”和“懲罰犯罪”之間并不能偏廢其一,少年司法應當追求其價值的多元化,既要面對強大的國家機器和刑罰高壓保護罪錯少年,又要面向社會來控制和消除少年的犯罪行為所帶來的侵害,即堅持保護兒童利益和保護社會的雙向保護理念。

      目前,最高人民檢察院提出了未檢改革所追求的價值理念:“全面保護、綜合保護,雙向保護、平等保護,特殊保護、教育為主,寬嚴相濟、注重效果。”審判機關也主張少年司法應遵循“兒童利益最大”和“雙向保護”的國際準則以及“堅持、完善、改革、發(fā)展”的工作方針,秉承“特殊、優(yōu)先”的保護理念,這些都體現(xiàn)了我國少年司法改革正從“懲罰犯罪”到全面保護未成年人權利和社會安全的轉變。當然,在保護理念下“保護兒童”與“懲罰犯罪”之間勢必會存在某些緊張關系和沖突局面,少年犯的處罰原則不再是強調罪刑均衡和平等適用,而是教育為主、懲罰為輔;保護社會的價值取向也不應再以嚴格處罰少年犯、消除其業(yè)已犯下的罪行的方式實現(xiàn),而應在于對少年犯的教育和矯治,預防其再次走向違法犯罪的深淵。

      (二)構建“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少年司法體系

      少年司法和成人司法有著本質的不同,其不是單純的訴訟程序簡化或者刑事責任的減輕。少年司法的存在意義便是對兒童利益的特殊保護,尤其是刑事司法中應體現(xiàn)對罪錯兒童的教育和矯治。保護兒童司法理念的實現(xiàn)依賴于制度的構建和實踐的推行,我國應盡快建立專門的少年司法體系。

      1.建立科學專業(yè)的少年司法體系。目前,我國的少年司法仍缺乏體系性的法律和制度保障,如少年司法機構的建制問題、少年法院或法庭的管轄范圍問題、未成年人的犯罪預防及幫教制度等都尚未有明確的法律或政策性文件予以明確規(guī)定。具體而言,一方面,應當及時謀劃相關的制度框架。明確少年司法機構的人財物調配、受案范圍、運作機制以及考評辦法,這有助于突破少年司法改革的瓶頸,促進少年司法制度的完善。另外,就我國目前的立法狀況來看,除2012年頒布的《刑事訴訟法》中設專章規(guī)定未成年人刑事訴訟程序外,還尚未有針對未成年人的特殊規(guī)定,我們應當效仿域外國家,可單獨設法或在原有法律文本中新設專章規(guī)定少年司法的特殊立法,盡早完善少年司法的法律體系保障,讓少年司法有法可依。另一方面,從司法機構建設上來看,建立專門的少年司法機構已成為當今世界各國少年司法制度發(fā)展的趨勢。當下,我國也應積極推動少年司法與普通司法(尤其是刑事司法領域)的二元分離,據悉,最高人民檢察院已將未成年人檢察處從公訴廳獨立出來,成立專門的未成年人檢察辦公室,下一步計劃向中央編辦申請編制成立未成年人檢察廳。我們應實現(xiàn)少年司法和普通司法的分離(尤其是刑事司法領域),設立專門的工作機構或者工作小組辦理未成年人案件,不具備條件的應當指定專人辦理。

      2.明確少年法庭(法院)的管轄權限。目前我國的少年法庭的管轄權限還不明確,隨著少年法庭在我國的普遍設立,有必要以立法的形式明確少年法庭的管轄權。可以從年齡管轄和行為管轄兩個方面來規(guī)定少年法庭的管轄權。

      其一,就年齡管轄而言,針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性案件原則上不應有年齡下限的限制,從出生到成年的任意階段都可由少年法庭予以保護,但對少年的刑事案件則應明確規(guī)定少年法院年齡管轄的上限以及下限。依現(xiàn)有的政策和法律來看,2012年我國最高人民法院在其關于新刑事訴訟法的司法解釋中將我國少年法庭的管轄年齡限定為犯罪時未滿18周歲,或立案時尚未滿20周歲且犯罪時未滿18周歲;將管轄年齡的上限設定為18周歲并附條件地擴大到20周歲,這一規(guī)定擴大了少年法庭的管轄年齡,較符合保護兒童的司法宗旨。我國少年法庭的管轄年齡的下限主要是依據刑法來確定的,未滿14周歲的人不負刑事責任,已滿14周歲未滿16周歲的人僅對八種嚴重犯罪負刑事責任,16周歲以上的人負完全刑事責任。我國關于刑事責任年齡的下限問題則有頗多爭議,因我國不少不滿十四周歲未成年人的暴力行兇事件頻發(fā),由此降低刑事責任年齡成為了輿論新焦點。然而,從域外國家的立法來看,英美法系的國家大多規(guī)定了較低的刑事責任年齡下限,如美國的大多數(shù)州將刑事責任年齡下限設定在6-10歲這一年齡區(qū)間,英國刑法推定不滿10歲的兒童不構成任何犯罪,加拿大刑法典則選擇了12歲作為絕對不負刑事責任的年齡。大陸法系的國家如挪威刑法典則規(guī)定未滿15周歲的人實施任何行為不受處罰,法國刑法典則規(guī)定,對年滿13歲的未成年人才可判處刑罰,意大利和德國刑法典則規(guī)定未滿14周歲的人沒有刑事責任能力,日本刑法規(guī)定不滿14歲的人不負刑事責任,但在其后制定的《少年法》中對刑事責任年齡則做出了修改規(guī)定,對未滿16周歲的人,一律不得科處刑罰,對已滿16周歲不滿20周歲的人,并且實施了重大犯罪的時候,才能處以刑罰。從大陸法系國家對刑事責任年齡的規(guī)定來看,我國刑法以14周歲為刑事責任年齡下限是較為適中的,也符合聯(lián)合國所要求的少年司法的刑事責任年齡不應過低的要求(《北京規(guī)則》第4.1條)。

      其二,就行為管轄而言,我國少年法庭的受案范圍尚未有明確規(guī)定。在我國目前的司法實踐中,不少法庭實施了刑事、民事以及行政“三審合一”的少年案件綜合管轄模式。少年綜合法庭審理以未成年人為對象的侵權或犯罪事件,與未成年人利益相關的婚姻、繼承、收養(yǎng)、探視等民事案件,以及受教育權、勞動權等行政案件,但大多數(shù)少年法庭的管轄范圍還僅限于刑事案件。我們認為,綜合法庭的模式固然有助于擴大案源,解決少年法庭建制不穩(wěn)定、案源不充足的困境,也有利于對未成年利益的全面保護,但綜合管轄對少年司法有著更高的要求,刑事、民事以及行政訴訟程序各有其獨自的體系和審理方式,且有著不同的司法價值理念,少年法庭若要實行綜合審理,則需要其擁有更為專業(yè)化的隊伍建設、司法程序和制度保障,否則便難免會有刑事案件民事化處理,或行政處罰刑事化處理的風險。目前我國少年法庭建設剛起步,司法水平發(fā)展程度不一,不少地區(qū)剛剛組建或尚未組建少年法庭,有些地方則僅是由專人負責相應的少年案件。由此我們認為,不宜對所有的少年法庭都要求其建立綜合性的審判庭,而應結合辦案實力,依其所長建立單一的審判程序,再逐漸培養(yǎng)其綜合審理的能力。

      3.少年司法特殊程序的構建。近代犯罪人類學認為,犯罪的原因決定論為刑罰堤壩疏通了一條減輕道義責任的閘門,提出了犯罪行為是由外部環(huán)境和個體的性格共同決定的產物,并把犯罪人看成是“一種受自己無法控制的力量支配的人,這種力量可能來自個人或其體質因素,也可能是決定個人行為的社會力量”。因此,對于犯罪人,懲罰并非其目的,而醫(yī)學上的矯治和康復理念可以塑造人的性格,通過改善導致犯罪的外部環(huán)境,并根據行為人的人格特征決定矯治手段同樣可以達到預防犯罪、減少犯罪的目的,且效果更為持久。由此以來,矯治理念被廣泛運用于少年司法領域,懲罰和報應的刑法觀日漸被刑罰謙抑性、司法修復性觀念所取代。反映在少年司法中,便是要矯正和挽救犯罪人,通過非刑罰處置化的方式,給予犯罪人以改過自新的機會。長期以來,我國的刑事司法主張對未成年人實行“教育、感化和挽救”方針以及“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提倡“寓教于審”。但在司法實踐中,我國對少年犯的逮捕率、起訴率都相對較高,緩刑適用率相對較低,我國少年刑事案件一旦被立案偵查便如過了河界的士卒般一路向前,幾乎很少再有出罪的可能。借鑒美國先進的少年司法經驗,應減少對少年犯的入罪化、減少監(jiān)禁刑的適用,而更側重于對未成年人的教育和矯治。

      具體而言,減少少年入罪化的渠道如下:其一,公安機關作為少年案件的最先接管人員,應當注意對案件的分流與處理,分流的依據除了應結合案件的嚴重程度、危害后果、未成年人的認錯、悔過、補救態(tài)度外,還應當輔以社會調查報告,全面了解少年的成長環(huán)境、教育背景及過往表現(xiàn),聽取未成年人的監(jiān)護人及被害人的意見,作出釋放、警告、約束管教或者繼續(xù)審查的決定;其二,就偵查機關移送的案件,未檢機構需再次審查案件的事實和證據材料,參考未成年人的社會調查報告,審查是否可適用不起訴、相對不起訴、附條件不起訴的措施,對符合相應條件的應對其作出不起訴的決定,對于決定起訴的案件,未檢機構需做出意見書并寫明決定起訴的理由,必要時可以對少年開展預審,并將案卷材料以及社會調查報告移送給法院;其三,法院接管案件后應再次對程序及實施進行審查,決定對案件是否可以作無罪判決、是否可以適用緩刑、附加刑等非監(jiān)禁刑處罰措施;其四,對于最終被處以監(jiān)禁刑的少年犯,也應當注重對少年犯的教育與改造,不應以強制勞動、剝奪其再犯能力的方式執(zhí)行,刑罰的目的是要教育和幫助罪錯少年成為合法公民。

      在上述程序推進的司法過程中,值得注意的問題是,需要改變對未成年人司法效果的考評機制,不應再以案件的收結案數(shù)、起訴率、發(fā)改率、上訴率、審結周期等來考評少年司法,而應以少年犯的犯罪率、逮捕率、不起訴率、緩刑適用率、升學率、就業(yè)率、再犯率等與少年發(fā)展和教育相關的指標來考評少年司法的成效。

      (三)強化少年司法聯(lián)動機制合作

      近代少年司法歷程表明,有效的犯罪預防和犯罪矯正機制,有利于減少未成年人的犯罪及再次犯罪現(xiàn)象的發(fā)生。少年司法所追求的非刑罰化、非訴訟化、非監(jiān)禁化,也同樣需要有完善的犯罪預防和矯正機制的配合,否則便如學者所言:“如果缺乏有效的社會支持系統(tǒng),缺乏在社會化的環(huán)境中防護犯罪少年再行危害社會以及有效矯治犯罪少年的機制,那么單純的‘寬罰舉措,可能是對犯罪的放縱或姑息?!蔽覈倌攴傅慕逃统C治由司法機關、少年管教所、社區(qū)矯治機構共同承擔。隨著緩刑以及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的廣泛適用,大量的涉罪少年將被送人社區(qū)矯正機構。

      2010年“兩高兩部”《關于在全國試行社區(qū)矯正工作的意見》將社區(qū)矯治定位為非監(jiān)禁刑罰執(zhí)行的方式之一,緩刑、附條件不起訴的未成年人都應當依法予以社區(qū)矯正,但目前我國的社區(qū)矯正制度還缺乏固定的執(zhí)行方案和監(jiān)督機制,實踐中社區(qū)矯治工作一般由各地區(qū)的司法所擔任,這些機構通常不擅長對少年犯的教育和矯治。對此,我們可以借鑒美國的“校園緩刑”制度,緩刑官可以將罪錯少年送往工讀學校或者職業(yè)技能學校,甚至罪錯少年原本就讀的學校,罪錯少年需與工讀學?;蛘呗殬I(yè)技校簽訂“轉處”協(xié)議,將罪錯少年放置學校內實行緩刑監(jiān)督,緩刑官定期考察服刑人員的矯治表現(xiàn)。對于緩刑期間仍需接受義務教育的少年犯,可以將其送往工讀學校,接受工讀學校的教育以及社區(qū)矯正機構的監(jiān)管。

      對于少年犯罪,嚴防勝于重罰,我國在未成年人犯罪預防工作方面存在明顯的短板,依據我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的規(guī)定,我國對少年的曠課、打架斗毆、盜竊等不良行為的預防責任由各級人民政府承擔: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人民團體、社會團體、學校、家庭、居委會、村委會各負其責,做好預防未成人犯罪的工作。這種規(guī)定過于籠統(tǒng)且不具有可執(zhí)行性,造成了預防犯罪機制的缺失。我國司法實踐對少年犯罪的干預機制過于綿軟,尤其是對尚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少年,當他們實施了刑事犯罪行為后,情節(jié)嚴重的被處以收容教養(yǎng)或者被送往工讀學校,而大多數(shù)僅是責令監(jiān)護人嚴加管教甚至不了了之。當前,在刑事責任年齡下限不變的基礎上,對于未達刑事責任年齡的未成年人犯罪的,應當發(fā)揮工讀學校在青少年犯罪預防工程中的作用,改變目前需要在監(jiān)護人的主動申請下才能將未成年人送往工讀學校的做法,對于尚未達刑事責任年齡但實施了嚴重犯罪行為的人,在必要時可以被司法機關強制送往工讀學校,或者由政府收容教養(yǎng)。

      結語

      兒童是民族的希望和未來,是祖國最有價值也極易塑造的群體,少年司法擔負著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利免受損害、罪錯少年得到有效矯治和幫助的社會職責和歷史責任,這也是為何必須將少年司法和普通司法二元化的原因所在?!皠?chuàng)法難,變法尤難”,如今我國少年司法又一次站在了改革的岔口上,少年司法向保護兒童權利的方向邁進已是不爭的事實,少年司法的非刑事化、非公開、非污名化,特殊矯治與康復理念也已廣為我國的少年司法實踐所吸收?!坝衅浞ㄓ荣F有其人”,這需要我們有一支業(yè)務精良、了解未成年人犯罪心理、擅長教育和矯治罪錯少年的司法隊伍,幫助罪錯少年完成心靈的轉向。“徒法不足于自行”,若空言立法,則方策具在,徒虛器耳。少年司法不是開設一個專門的法庭或者落實一項制度就大功告成,少年司法需要配套的制度建設和機構設置:未成年人犯罪的預防制度的構建,很大程度上可以緩解少年司法的壓力,緩刑制度、社區(qū)矯治措施的完善決定著我國少年司法的非刑事化、非監(jiān)禁化程度,而對少年犯的教育和矯治成效,決定著少年犯的再犯率。少年司法體系是個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循環(huán)圈,當各方力量合圍起來,方能凝聚成保護少年免受傷害、預防少年誤入歧途、教育少年棄惡從善的強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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