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陽
海水正藍
■劉鳳陽
上車后,鄭子超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打開平面電腦,打算就這樣把四個小時的行程交代給旅行社的這臺大巴。網(wǎng)頁里跳出一串標題:《美少婦鐘情婚外戀》《她親手割下了丈夫的××》……等等,血淋淋的插圖也是手繪的、粗劣的插圖。靠右邊座位上的那個女孩立刻皺起了眉頭,扭轉(zhuǎn)了身子,好像鄭子超用這些標題滋擾了她。裝吧!鄭子超把字號調(diào)大,惡作劇地撇了撇嘴角,恨不得高聲把那些標題全念出來。
隨后的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鄭子超也覺得這樣明目張膽地“閱讀與欣賞”有些過分。他拿眼睛的余光不斷地瞄那個女孩,見她始終一動不動地蜷縮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或者不屑接受他的那份挑戰(zhàn)。他其實也并不真的要挑戰(zhàn)什么,也許只是因為這單調(diào)的行程有些無聊,也許只是因為她那種單純、無辜的樣子刺激了他的某一根神經(jīng)——這對他何嘗不是一種挑逗呢!記得有人說過,女人的一點點抗拒就是對男人最好的挑逗。李莉哪里知道,以這樣的“流氓哲學(xué)”,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挑逗了他。
他們這個旅行團純屬烏合之眾——來的幾十號男女都是一家門戶網(wǎng)站的廣告客戶,為了穩(wěn)定“客戶資源”,網(wǎng)站出資把他們一攬子兜了過來,交給了一家旅行社,算是對他們廣告投入的一點獎賞。臨走之前,來的人基本上互不相識。所以鄭子超根本不知道他暗暗斗氣的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
八月的濱海市是一個赤裸的季節(jié),只有傍晚的海灘才擁有一份難得的寧靜:燥熱里的騷動和騷動著的燥熱似乎都隨著一波一波的海水退潮了。李莉披著一條大浴巾,一個人來到酒店里的淡水游泳池旁。生在北方的李莉只是讀大學(xué)時略識水性,她只能坐在游泳池邊,領(lǐng)略一下水的清涼和潔凈。原本白皙的胳膊和雙腿這會兒變得通紅。奇怪,她一直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可兩天來海邊這毒辣的太陽還是無孔不入地灼燒了她的每一寸肌膚。她撩起水,有些自憐自愛地拍打著大腿和雙臂。驀地,她看見一個人從水里濕漉漉地鉆出來,坐在了游泳池的另一邊。天吶,原來是他,那個在大巴車上大模大樣、大看特看“黃色網(wǎng)站”的男人!他渾然不覺地坐在那兒,大口大口地喘氣,一邊拿雙手不停地抹著濕淋淋的頭發(fā)和臉,渾身上下只有一條黑色的、緊繃繃的游泳褲!李莉不覺地又看了他幾眼。一顆顆細小的水珠順著他那不算高大卻極其健壯的身體急遽地滾落著,毛烘烘的兩塊胸大肌隨著他的喘息不停地抖動著,嘴上卻不失時機地叼著一支香煙……天吶,這是個什么樣的男人吶!他干嗎不到大海里去,卻偏偏跑到這個幾十米見方的淡水游泳池里來游泳!李莉不由地再一次生出一絲驚惶,她連忙拿浴巾裹緊了身體,匆匆地回到了房間里。
同房間的那個女孩不知到哪里去了。李莉在衛(wèi)生間的大鏡子前,仔細地擦拭著身體。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頰、脖頸、雙臂以及大腿以下,全都是通紅通紅,這使得她的渾身上下泛著一種異樣的韻致。她不由自主地捧起雙乳,眼下,只有那兒還保留著本色的白皙,它們一如當初地、調(diào)皮地翹著,兩顆飽滿的乳頭也是一如當初地鮮嫩欲滴。是的,她的白皙是北方女人特有的白皙,白得沉著,白得“瓷實”,不像南方女人的白,太過的俏薄,完全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的樣子。她脫下剛剛在游泳池邊淋濕了的內(nèi)褲,黝黑的、完美的三角區(qū)一下子暴露在了鏡子里。她下意識地用手去遮擋著,又忍不住地要去看一眼……一個什么樣的男人,經(jīng)由什么樣的路徑,才可以發(fā)現(xiàn)她二十二歲的、成熟的美麗與美好?李莉的大腦“轟”地響了一聲,那個男人毛烘烘的胸脯突然從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天吶,她是不是無意之間在用一個男人的眼光打量自己的身體?她為什么突然對自己的身體產(chǎn)生了如此的興致?
李莉不敢再往下想,連忙穿上衣服,打開了房間里的電視機。
鄭子超再一次跳進游泳池里,這已經(jīng)是他游的第十個來回了。真好,真痛快,今天的這個游泳池,就好像給他開了專場,沒有一個人來打擾他,他渾身的力氣正不知道往哪兒去發(fā)泄呢!
剛才,他看到那個名叫李莉的女孩獨自坐在游泳池旁,她是那樣膽怯、矜持,又是那樣孤零零的,令他再一次想起大巴車上自己無意中對她進行的那番“滋擾”。這樣敏感、內(nèi)斂的女孩子,現(xiàn)在真是不多見了。像他們這種“草臺班子”一樣臨時湊起來的一班人馬,互相之間不失時機、又不留痕跡地調(diào)一把情,那才真正是散了心,那才是“旅游”的真諦和妙處所在!誰又在乎旅游的景點?就拿他來說,這個濱海市,他至少來過五次了??伤娏怂拖袷芰梭@嚇的兔子一樣趕快裹緊浴巾逃跑的樣子,真讓他又好氣又好笑。他只好裝作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她。
鄭子超坐在游泳池邊的方格瓷磚上,悠悠地吐著煙圈,漸漸地平定了運動帶給他的喘息。這一次,他原本是讓手下人來參加活動,自己不打算出來的,恰好趕上老婆的學(xué)校放了暑假,放了假,老婆便急急巴巴地帶上兒子,回內(nèi)地的老家去了。想想他得“獨守空房”的那難熬的十幾天,就臨時決定出來了。老婆還是那個和他從內(nèi)地一起南下打江山、闖天地的老婆,家也還是那個家,怎奈何現(xiàn)如今他們之間什么也都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激情與新鮮感了。早幾年她一頭扎進股市里,折騰來折騰去,是虧還是賺,鄭子超一概不聞不問,就算讓她找個樂子也罷!這幾年倒是不炒股了,卻又一頭扎進了互聯(lián)網(wǎng),其奮不顧身、義無反顧的勁頭一如當初英勇投身在股市里。她跟他說到她的那些網(wǎng)友,那可真是各色人等,遍布祖國長城內(nèi)外、大江南北,她該不會像那些初出茅廬的少男少女,去搞什么網(wǎng)戀吧?就算她去搞網(wǎng)戀,鄭子超也不會放在心上了。那是比“柏拉圖”還要“柏拉圖”的事情,他不是也常常標榜自己到處留情、風(fēng)流而不下流么!她倒是有話跟她的那些網(wǎng)友“聊”,一“聊”就是幾個小時,鄭子超依然是不聞不問,半夜里,她噼噼啪啪敲擊鍵盤的聲音已經(jīng)成了他最好的催眠曲,他才懶得去管呢!
有一個和他十分稔熟的友人曾向他感嘆:像他們這種人,年紀輕輕的時候,是有賊心沒賊膽,后來呢,是有了賊膽沒有“賊”金錢,再后來,是有了“賊”金錢沒有“賊”時間,千萬不要等到那一天,有了“賊”時間卻沒有了“賊”身板。
可是,那個女孩,那個名叫李莉的女孩,她實在是太嫩了,嫩得一掐就冒水,嫩得他倒不忍心再去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滋擾”了。她絕對不是一個調(diào)情的對手,倒是一個需要耐心呵護的玻璃小人兒。
從海面上吹過來一陣陣咸澀、滯重而又濕熱的晚風(fēng),情場老手鄭子超,到處留“情”的,賊心、賊膽、賊金錢、賊時間、賊身板樣樣具備的鄭子超從游泳池邊站起來,差不多就有了一種正人君子的良好感覺。
第二天,旅行社安排的活動是潛海。李莉不知怎么就覺得懨懨的,飯也吃不香,嘴里有一股干澀的苦味。昨天一整夜,她都在睡眠和夢魘之間掙扎著,熱汗和冷汗交替地出了一身又一身。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懷春的少女。她可不正是懷春的年齡!可是,可是,她的少女淚為誰而流,她的少女心為誰而動?
入水之前,每個人都被套上了一件沉甸甸的潛水服,還根據(jù)各人的體重為他們在腰間系上了重量不等的鐵砣。李莉在潛水教練的導(dǎo)引之下在水底浮游著,一隊隊斑斕的魚群在她的身邊游來游去,那種飄浮著的、又有點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真像是又回到了夢里。教練曾囑咐過她,如果覺得太憋悶,就向他做一個特定的手勢,他會及時把她托出水面。但是她聽任自己憋悶著,自始至終沒有發(fā)出那個信號。
在一個規(guī)定的時間和規(guī)定的線路里,他們經(jīng)歷了許多來此旅游的人都經(jīng)歷過的那個短暫的“潛水史”,一個個濕淋淋地上了岸。李莉的目光掃過陽光下的海灘,又若有所失地收了回來。他們這群人中獨獨不見了他。他去了哪里?有幾個人已經(jīng)提前返回了自己的單位,難道他也走了嗎?
在水邊,一些游人正和散落在海邊的幾個賣海螺的婦女討價還價。李莉走了過去。那幾個婦女穿著家常的衣褲泡在海水里,渾身上下早已經(jīng)濕透了,乍看上去倒像是不小心落了水。她們販賣的那些海螺可真是大啊,李莉以前從未見過這么大、這么漂亮的海螺。她摸了摸錢包,打算也去買一個。
突然間從海面上風(fēng)馳電掣般沖過來一輛摩托艇,幾個警察模樣的人剛一跳上沙灘,賣海螺的婦女立刻四散而逃,她們極其敏捷地鉆進了海水里,和警察玩起了迷藏。李莉只好怏怏地準備走開。他們中間只有一個男人因為錢付得及時,買到了海螺。天吶,又是他!他沒有走!李莉不覺地有些莫名的欣喜,她趕快轉(zhuǎn)過了身。
可她還是慢了一步。他捧著那只巨大的海螺跟了過來。
“你好!你是不是也想買一只海螺?”他說。臉上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輕佻或者侮慢。一件雪白的圓領(lǐng)T恤和一條深綠色沙灘褲使他今天看上去特別干凈、得體。
李莉的臉微微地紅了?!笆堑?,我……只是看一看……”她囁嚅著。
“要是你喜歡,就送給你吧!”沒等李莉答上話來,他又說:“不過,我還是先替你拿著,等回去時下了大巴再給你。很沉的呢!”說著把海螺往李莉的懷里一杵。
“謝謝!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能……不能掠人之美呀!”她只好雙手接了過來。像一件上好的瓷器,它是那樣涼爽、光滑,有一種珠圓玉潤的感覺;也是像一件瓷器一樣,又沉重又脆弱;淺琥珀色的底子上,一些褐色的花紋均勻地分布著,她不覺地用手輕輕地撫摩著。
“收下吧,收下吧,我求你收下了!”他的雙手在胸前合攏,深深地鞠了一下躬,朝她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和動作。她“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想不到,你這人還挺幽默!”李莉恢復(fù)了鎮(zhèn)靜。他們并肩走回了隊伍里。
幾天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正面接觸。
鄭子超覺察到了她臉上剛剛掠過的那片紅暈。風(fēng)在椰樹林里回旋;海浪遠遠地拍打著堤岸。他的心里又一次涌上了一種說不上是愛憐還是沖動的復(fù)雜的情緒。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純真的年代,他還是從前那個不嫖不賭、純真的小伙子。他是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了!憑經(jīng)驗和直覺,他確信像她這樣的女孩,一旦投入,就會動真格的。他不能也不該拉她下水。
李莉抬起頭,定睛望著他。純棉的白T恤清晰地勾勒出他健壯的體魄,眼角和眉梢的那一點點細紋在陽光下一覽無余——這使他憑添了一股成熟和自信。這個津津有味地當眾閱讀下流故事的男人,這個獨自沉迷在游泳池里的男人,這個輕而易舉就擾亂了她的“芳心”的男人,這時候突然就變成了一個禮數(shù)周全的紳士。也許一開始她是有些誤會他了。
夜里,她再一次被夢魘纏繞,在夢里她又來到了海灘上,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她,那一會兒,她真想躲在一個什么地方……對了,她要把自己埋在潮濕、涼爽的沙子里。這時候便有一雙男人的大手伸過來,一捧捧地捧起沙子蓋在她的大腿上,然后是小腹,然后,那雙不安分的手捧起沙子,順著她的胸脯澆下來、澆下來,并且就勢揉搓起了她。隔著細碎、涼爽的沙子,她感覺著那雙手的溫存和放肆。在夢里,她突然就有了十倍于平日的勇氣,她雙手捧起了沙子,像那人一樣澆在他的大腿上、小腹上、胸脯上,像他一樣,她揉搓著他那毛烘烘的胸脯,她看見,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條黑色的游泳褲被高高地頂起了一個小“帳篷”,她自己也已是一片津濕……夢里這不堪的一幕攪得她心神不寧,一種巨大的羞恥感淹沒了她。一向矜持自重的她怎么會做起了這樣無稽的夢!醒來后她想,大概是旅途的勞頓和陌生的環(huán)境所至,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接下來的兩天里,他們?nèi)匀幌衿鸪跄菢?,仿佛誰也不認識誰,彼此沒有再講過一句話??墒牵嵶映置鞲惺艿搅死罾驎r不時匆匆瞥過來的目光,那目光羞怯而又大膽。他陷入了一種矛盾的心情中。這些年里,他涉獵于商場和情場,仿佛已是游刃有余、刀槍不入了,想不到這個羞怯的女孩的一個眼神,竟使他感覺有點亂了陣腳。這不像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是一場旗鼓相當?shù)慕讳h,一場“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的征戰(zhàn)。他反倒有些把持不住了。好在,旅行社安排的活動就要結(jié)束了,他們都不得不回到各自慣常的生活軌道上,到那時,不用自我督促,他就會很快地忘掉她。一回到公司,他的“賊時間”就不多了,他還不足以“有閑”到可以談情說愛的地步。
可是,他實在不愿輕易就放過這樣的一個機會。
臨走的頭一天晚上,鄭子超一個人閑閑地躺在房間里的沙發(fā)上看電視。旅行社為他們制作了一個通訊錄,上面收錄了所有參加這次活動的人員名單、通訊地址和手機號碼。他把玩著那份通訊錄,默誦著“李莉”名下的那串數(shù)字,一邊老謀深算地思慮著這份“最后的晚餐”。
與此同時,李莉穿戴齊整地又一次來到那個游泳池旁。她徘徊在那兒,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她希望能夠在這兒碰見他——那個她實在看不透的男人。是的,他的做派曾經(jīng)引起過她那樣的反感;他們的這個“烏合之眾”就要“作鳥獸散”了,這萍水相逢的幾天立刻就會被忙碌的現(xiàn)實“刪除”和“刷新”,今日一別,難再相逢……她有一萬條理由阻止自己去這樣想,可她終究無法阻止住自己。突然,她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請問……是哪一位?”她急忙按下接聽鍵,問道。
“你好,是我……”
是他!果然是他!李莉的心立刻狂跳起來。
“我只想和你道個別,——我們還一直沒有當面交換過聯(lián)系電話呢……”這個聽上去無比溫和、醇厚的男中音沉吟了片刻,“你現(xiàn)在在哪里?在酒店里嗎?”
“我……在酒店的游泳池旁……”
“那好,你在游泳池旁等著,我馬上就出來?!?/p>
鄭子超關(guān)上電話,抄起電動剃須刀,在臉上飛快地走了幾圈,便快步走了出去,腳步里有一種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急切。
天色已晚,游泳池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李莉獨自站在那里……這是決定性的一刻;這幾乎是生死攸關(guān)的一刻……習(xí)習(xí)的晚風(fēng)吹拂著李莉滾燙的臉頰,只再多一點點勇氣,她就會落荒而逃了。遠處的海灘上一片空茫,暮色中的大海是一片混沌的鉛灰色。她突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當鄭子超快步走來時,她做夢也沒有料到,自己竟會一頭栽進了他的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鄭子超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就連他也有些意料不到?!罢垊e……別哭了,好嗎?”他老練地安慰著她,“你受了什么委屈嗎?說出來吧,說出來就會好受一些?!边@樣的話他早已稔熟于懷,對于一個哭泣著的女人,這是最有效的安慰了。
很快地,李莉恢復(fù)鎮(zhèn)靜、止住了哭泣,從他的懷抱里掙了出來。但是身體接觸的感覺還遺留在他們的身上,這種感覺似乎一下子又拉大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一時間,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好了。
鄭子超點上了一支香煙,大口大口地抽了起來。終于,他狠狠地掐滅煙頭,一把抱住了李莉,在她的臉上、嘴唇上、脖子上、胸脯上狂吻起來。李莉沒有躲閃,聽憑他那雙豐厚、老練的嘴唇一遍遍游走于她的周身……
夜里,他們終于住進了另一家酒店。鄭子超一遍遍地親吻著她、撫摩著她,沖動早已使他不能自持。就像在夢中見到的那樣,李莉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的勃起,她突然有些恐懼了。
就像他曾經(jīng)做過的許多次那樣,鄭子超熟練地一一剝?nèi)ニ囊卵?,陽光在她的肌膚上留下的印記尚未徹底完成:這兒那兒的一片片潮紅給她橫陳的玉體增添了一種異樣的稚嫩,他的動作忍不住地就粗暴起來……
李莉的淚水滔滔不絕地流了下來。尖銳的疼痛使她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她已經(jīng)失身于一場模糊、盲目的熱情中,失身于一場夢……